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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繁花——蓝雪

借问酒家何处有

我摇头,却没有力气说话。这已经她今晚问得第N遍了,我早就烦得不行,却还要装出一脸茫然和恐慌。早知如此,我宁愿让他们再把我放回棺材里。他们下的迷药,劲道很强,除了刚才被人刺了穴道惊醒后说了几个字,直到现在我都没力气再开口,身子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被扶出棺材后,我才看明白,虽然那整体看起来是一个棺材,可实际上下面有个隔层。香儿的尸首放在上面,她身下,薄薄的木板之下,就是被迷晕了的我。怪不得我会闻到强烈的香料味道,原来那是用来掩盖尸体腐烂所散发出的气味。虽然很恶心,但还是不由得感叹了一下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仔细回想,我是从清明那天给爹上坟时开始失去记忆的。确切点儿,从上香之后,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了。估计是那香有问题。我被子轩卖了吗?应该是吧。他要勾结北辽,背叛天启吗?为什么?为名,为利,为权?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反正他是把我给卖了。在他心里,我永远就是个实现目的工具而已。想通了这一点,我的心里没有丝毫的愤怒,只有一片麻木和空白。

蓝雪会被劫?会失踪?怎么可能?他一直以为她终于可以在圣上身边得到幸福,却没想到竟会发生如此惊天的变故!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时间一天天过去,魏阳却查不出任何头绪,他心中的忧急难以言表。他以为,京州城内外都没有蓝雪的踪迹,那皇上就应该下旨封锁一切通往外界的干道,严加搜查所有过往行人。可除了开始那几日京州城的戒严外,他没有再接到任何进一步的命令。而皇上又下旨,严禁他将事情泻露出去,甚至让他卸职在府修养。他本想尽快将此事告知子轩,让他想些对策,却惊闻他已被封为巡查使,在他忙着搜查四城时,就打点行装北上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次来到天牢,询问那些当时护送蓝雪的侍卫。其实他早就将经过问了无数遍了:他们如何选了小路回庄,如何在树林中遭到埋伏,如何被细如牛毛的暗器击中后浑身麻痹。只有其中几个人中毒轻些的,与劫匪正面较量了几招,却也很快的败退下去。

没有妈妈的晚安Kiss,大毛和小毛能睡好吗?他会把他们接回宫里吧,总在山庄和皇宫两地跑来跑去,太不方便。再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带他们回宫最好。他会不会替我亲亲他们呢?不太可能,顶多抱一抱吧,毕竟好不容易才学会怎么抱孩子。我知道他是个很难表露感情的人,太长的时间把自己藏得太深,早就无法改变了。可我还是希望,他至少每天能去看看大毛和小毛,他们才刚刚开始不抵触他的怀抱,要是现在完全丢给奶妈,就前功尽弃了…

眼前的群星变得越来越模糊。我努力不再让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他的名字,因为这会引起身体的连锁反应,尤其是在心脏部位。很疼,疼得像是得了病,我不由自主的蜷缩起了身子,把脸埋进了衣袍里。摸索着怀里随身所带的纹龙佩,眼中的热流无法自抑地奔涌而出。我只能拼命的咬着嘴唇,至少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

“蓝姑娘,你冷吗?”身边响起脚步声,是她走到我近旁了。我摇了摇头,顺便在衣服上把眼泪擦干净。但没一会儿,她还是给我又添了一层。“虽说是春天了,可越往北地,天气越寒,这晚上更是冷得很。蓝姑娘,你那套蓝色的衣裙就该在这样的季节穿的。”她脸上带着怀念的神情,眼睛却仔细地打量我。我知道她说的是我刚到北辽时,换的第一套北辽的女子装束。哼,拐弯抹角地说话,就是想从中探查我对她所讲的事情,有什么特别的回应。我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她。连容成我都瞒过了,你就更别想从我脸上琢磨出什么来!

她似乎没有感受到我的敌意,反而从袖中掏出条丝绢,轻擦我眼角刚才没蹭干净的泪痕:“你看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我迅速的扭头躲开她。她笑了笑,收起丝绢又道:“你早些睡,明天咱们还要早起赶路。不过你别担心,不会让你太劳累的。否则,将来要是公子爷知道你路上吃了苦,我们可都得遭殃。”我闭上了眼睛,转了个身,干脆不理她。她见我如此,也没再说什么,把火又添得旺了些,这才起身离开。

“这娘们儿不过皮相长得好些罢了。可咱们那里漂亮的女人有的是,真不明白公子爷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把她弄回去!”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在轻声议论。

“公子吩咐什么,你我就做什么,问那么多干什么。”

“你们是才跟了公子不久的,当然不知道那女人和公子的渊源!”第三个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些知晓内情的炫耀,“至于说到她的厉害,嘿嘿,要是让她咬你一口,你就知道她有多厉害了。”

“都给我闭嘴!现在轮到谁当值了?”一个口气严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咱们离老家可还远着呢!不提高警惕,当心把小命留在天启!”

话音落下,一时间再无声息,只听见火堆里木柴劈啪作响。我在心里恨恨地想,但愿你们都能把命留在天启,这里有的是风水宝地埋尸骨!

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一夜,却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被推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今天虽然依然觉得四肢酸软,但总算可以自己起身走几步了。

“蓝姑娘,跟我来,你得换身衣服。”那女子要拉我到一旁的树林里去,我使劲抽回手。

“我已经嫁人了,不要再称呼我姑娘。”谢天谢地,我终于可以说话了。“我劝你们最好还是赶快把我送回去,这样我或许还能请皇上网开一……”忽然觉得背后被人不轻不重的点了几下。很明显,我被点了哑穴,因为我又说不出话来了。

“丽莎,不用与她多费唇舌,她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只跟公子爷有关,咱们只要负责把她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就是了。”背后就是昨夜警告众人的那个声音,冷冷的。

我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如果可以,我真想忘记那些家伙的嘴脸,可为什么我偏偏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连小喽罗也没放过。郭怀安,你给我记住,以后再敢碰我,早晚有一天我把你的手剁下来!

他对双眼冒火的我熟视无睹,转身招呼众人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郭护卫也是为咱们的安全着想。”丽莎柔声道,“你若不喜欢我叫你姑娘,那我叫你夫人就是了。”

半个时辰之后,我身上的宫装被换成了一套农家的粗布衣裳,纹龙佩也被拿走了。之后,丽莎又在我的脸上左涂右抹,也不知道她把我化妆成了什么模样。我只见到她与郭怀安也都打扮成庄稼人的样子。本以为打扮成殡葬队的所有人都会一同上路,却没想到最后只有我们三个,其他人依然一身缟素,带着那口里面只剩下真正的尸首的棺材,和我们分道扬镳了。而郭怀安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简陋的马车,我们三人就这么上路了。不知是否暗中还有人与我们同行,但至少表面上只有我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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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先暂时忍气吞声。此去北辽,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之后的路还长的很,总会让我找的契机脱身。一路上,丽莎与我同吃、同住、同睡,即使是上茅厕也是与我一起。在客栈的铜镜里,我也看到了自己已经被她打扮的面目全非:唇角一颗豆大的黑痔,面色暗黄,而且脸上从右额角到左颊,是一大片青色胎记,画得及其逼真,而且这不知道是什么颜料,用水一点也洗不下去。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早有心理准备,即使他们把我如此打扮,我也一样要找机会逃跑,而摆脱她虽不容易,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最终阻碍我脱身计划的致命因素是:我虽然可以行动,可走不了两步就会累得气喘吁吁,而且特别容易困倦,一天倒有一多半的时间是在昏睡。

原本猜想是他们在我的饮食里下了什么药,才让我如此萎靡不振。于是我想把吃过的东西吐出来,可丽莎时刻陪在身旁,我清醒的时间又如此短暂,根本没办法做到此事。我便又想逐渐减少食量,以此来减少可能吸收的药量。结果才三天时间,郭怀安就看出了我的企图,他讥讽地告诉我:“我们只在抓住你时给你下过一次药。这药能保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里,你除了睡觉吃饭,其他的什么也干不了。所以你还是不要浪费心机了,饿坏了只是自己难受而已。”

而我除了怒视他以外,连话都说不了——他们自从上路后,就再也没有解开我的哑穴。

我们三人一直都是大摇大摆的走官道,而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渐渐的,我再也没有了原先的镇定。说不出话、行动迟缓,外加容貌丑陋、贫民打扮,这一路上根本没有人注意我,我也做不了任何可以引起其他人注意的事情。我自己逃跑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而被他人营救的可能似乎也遥不可见。

我开始猜测穆容成究竟会如何处理我的失踪,他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可为什么这一路上,我没看到所经过的任何一个州府有警戒的样子?连官府的寻人告示之类都没有。我反复安慰自己,他知道搜寻我的下落一定要低调,不能打草惊蛇。可这也低调得太过了吧?一路上从没在哪个茶馆酒肆听到过特别的传闻,百姓的日子歌舞升平,真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弄得我偶尔在意识迷糊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北上探亲的农妇了。

怎么会这样?宫里出了什么变故吗?莫非有人借故阻挠他寻找我?不会的,他是一国之君,他的妃子、他两个刚出生的孩子的母亲失踪了,没有人有理由从中作梗,阻挠他寻找我。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他没查出我的失踪是与北辽有关,所以这一路北上才如此风平浪静。

其实脑海中还闪过其他的念头,其中最可怕的一个,我始终压抑着自己不再去想它。那个想法太荒诞了,那个怀疑太离谱,根本不可能。对,不可能!我的被劫只与该死的蓝子轩有关,容成一定与我一样,对这突然的变故始料未及,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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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只觉得从京州到边境的道路是多么漫长,而现在我多么希望这条路可以遥遥无期地走下去。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今天已经走到幽州地界了,顶多再有一天路程,就可以通过过冻马河的管道,直达北辽。现在我和丽莎他们二人坐在一家酒楼里吃饭,我当然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知道郭怀安是不是遵循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在”的原理,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小心翼翼过,不管是住店还是吃饭,都找的是人最多,最大众的地方。像现在,我们就坐在人声鼎沸的大堂里。丽莎与我并排,而郭则坐在我对面。从他那个角度,应该可以看到整个酒楼的情况,而我只能看着他背后,窗口外熙来攘往的人流发呆。

忽然,一个男人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个高大的身影非常眼熟,他牵着马从对街走过来,抬头看了看眼前酒楼的招牌,正好走过我的窗前。虽然只有一眼,可我却立刻认了出来。天!那竟是魏阳!!

我的心狂跳个不停,他现在不是担任着御林军统领的职位吗?怎么会单枪匹马地到幽州来?

不过,不管他为什么来这里,能看见自己人已经让我欣喜若狂了!怕自己脸上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让郭怀安看到,我连忙低下头拿起筷子,而心里在拼命的喊:求你了,一定要到这里来!

因为我坐的位置,看不到门口的情况,大堂里又吵得很,根本听不见有什么人进来。我只能祈祷魏阳真能选在这个酒楼吃饭。这时,忽然听见有伙计吆喝了一声:“客官,楼上雅座有空,您请上楼!”

我心中大惊,莫不是他真的进了这里,却要上楼用餐?若真是如此,难道我就要这么轻易地与他错过?不行!我拉了拉丽莎的袖子,冲她比划了一下。

“你要去茅厕?”

我使劲点头。

“好,我陪你去。”她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了,待会儿在路上随便找个林子野地解决吧。”郭怀安不动声色地说完,把饭钱放在桌上,“我们走。”

我站起身,转头一看,魏阳果然站在门口的柜台那里。他大概是要住店,正在掌柜的住客薄上登记。真该死!魏阳曾被北辽俘虏过,郭怀安以前肯定也见过他,所以他才这么急着要带我离开这里。

我尽量放慢脚步,却又不能停下,只能磨磨蹭蹭地往门口走。这时魏阳已经放下了笔,回身正好看见我们那一桌空了出来,于是示意小二他要去那里吃饭。

我与他只差两步的距离,可他的目光根本就没扫到我身上!怎么办?我急得都出了汗!

见他拎着包裹和佩剑,就要从我身旁走过时,我脚下一个趔趄,然后就使劲儿往地上摔去。丽莎正扶着我,没料到我突然倒了下去,一时也没扶住我。可我还是没能如愿以偿,因为郭怀安这个可恶的家伙稳稳地拉住了我。“大嫂身子虚弱,要千万小心。”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就这么会儿功夫,魏阳已经从我身旁擦肩而过。我真恨不得把姓郭的那张脸皮撕掉!

郭怀安对丽莎使了个脸色,两人就架着我快步往外走。我拼命回头,绝望的看了魏阳最后一眼,正碰上他微皱着眉头打量我的目光。可也就如此而已了,因为下一秒,我已经被他们带出酒楼,推进了马车。马车立刻就上路了,我在车里扒开窗口的帘子,只看到了刚才我们吃饭的酒楼招牌,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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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阳微服私自离开京州后,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幽州。他没有任何其他线索,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蓝雪。他想,如果真是北辽之人劫走蓝雪,那必是要回到北辽,而回去最快捷,最方便的路,就是走幽州、过冬马河。如今朝廷没有下任何的通缉令,一切风平浪静,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乔装改扮,直取这条最便捷的道路回国。经过反复衡量,他决定干脆直接北上。在孤身上路之前,他又放了几只信鸽给魏家在幽州前线关系紧密的将官。事情不能明说,只嘱咐他们多留心形迹可疑的女子。而他沿途也一直警惕地搜寻,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天,魏阳已经到了幽州地界。他一路上都是选择人最多的地方投宿吃饭,因为想着或许能从三教九流地口中探听到有用的消息。这次也是如此,他牵马在街上挑了一家最热闹的酒楼走了进去。

在掌柜处填写完名字,他转身正好看到一张刚空出的桌子,便走了过去。他看见了对面走来的一男两女,其中一个脸上长有青痔的妇人,似乎身体很不好,由身旁的女子搀扶着,慢慢往外走。他心里正盘算着要拜访的将官,并没有再多留意他们,直到那几个人与他擦肩而过时,他的心里忽然一跳。让他诧异的并不是那个妇人摔倒了,而是他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这香味很淡,但在这酒气熏天的酒肆之中反而被衬得更加明显。在他仅有的几次接近蓝雪的机会中,他牢牢地记住了这种让他魂牵梦萦这味道,而世上绝无第二个女子拥有这相同的香味,他永远也忘不了!

他抬头,正看见那丑陋的妇人被一男一女半扶半架着走出酒楼,而那妇人正拼命的回望他。虽只是短短的惊鸿一瞥,他还是看见了她的目光,充满了恐惧、焦急、绝望,还有他所熟悉的清澈与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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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就这么被送到北辽了吗?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我在马车里只想拼命的尖叫。为什么没有人能发现我?!我不相信郭怀安他们真的能把劫持干的天衣无缝!我怎么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会遭到如此骨肉分离的报应?!

“夫人……”丽莎见我的脸色一阵青白,轻拉住我的袖子。我挥起手掌,用尽全身力气打了她一巴掌。我知道这是在撒气,算账应该算到她背后的正主身上,可我真的快要被逼疯了,再没有一个发泄的途径,我可能真的要神经失常了。

丽莎的脸上很快浮起一个五指印,她被我抽得一时愣住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脸来冷冷得看着我说:“马上就到北辽了。等夫人见到公子,别忘了告诉他,这一路上我们这些下人是如何周到的伺候您的。”

我靠在车壁上微喘,却并不理她。刚才那一下确实不轻,用劲了我全身的力气。但我一点也不可怜她。把我抓到这里,就赏你一巴掌,实在太少了!

马车一路向北,毫无障碍地通过了天启在幽州与冻马河交界处所设的关卡,然后就沿着穿过冻马河的官道飞奔。照这个速度跑下去,不出半日,我就再也见不到天启了!就再我不知第几次地撩起窗帘向外张望时,我听见一个熟悉地声音在后面喊着:“前面的马车,快停下!”

是魏阳!他发现我了,所以追了上来?我立刻就想推开车厢后面的门,却被丽莎一把按躺在了车里:“好好呆着别动!”她低声警告,同时死死的压住我的四肢,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圈麻绳,把我的手脚都绑了起来。我本就虚弱无力,现在更是根本无法反抗。现在我还真想再咬一次别人的脖子,可我根本就没机会碰到她。

郭怀安把马车驾得飞快,但魏阳的马脚程更好,我听见马蹄声渐渐的越来越近,最后和我坐的马车并排了。车帘不断地被风卷着飘起来,我已经看见了魏阳的身影在马车右边前后徘徊!我兴奋得心跳如鼓,这一路上都没看到有什么人与我们同行,或许真的只有郭怀安与丽莎押着我北上,或许这一次我真能被救出去!

“别做梦了,公子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就算我们死了,你也会活着到北辽!”丽莎咬牙狠声道。

正在这时,我听见一阵兵器碰撞发出的声音。他们交手了!我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却被捆得动不了地方。

“丽莎!出来驾车!”郭怀安在前面一声断喝,丽莎应声从车里钻了出去。

打斗声,喊叫声,马的嘶鸣声,兵器叮当作响声,不停的在我耳边回响。我努力想坐起来,奈何这时候马车颠簸得太厉害,把我摔得在车里翻来滚去,连躺都躺不住,更别提坐了。最后我只能面冲着车后门,仰面朝天得躺着。

突然,右肩的前方,向下塌了下去!怎么回事?我努力扭头向前面看去,似乎是车辕右边与马车连接的地方被砍断了,可马车仍然被带着向前飞奔。

好,最好都砍断,这样我就能从车里滚出去了!才想到这里,就觉得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衣领,把我从车里拽了出来。拽我出来的是丽莎,而郭怀安正骑在前面的马上和魏阳过招。正在两个人打得是难分难解之时,一阵呜咽得号角声传来,远远的,我看见对面一片烟尘四起,其中隐约浮现着黑盔黑甲的身影。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因为,那是北辽骑兵的装束!

这冻马河是两国交界的空白地带,天启和北辽早有不成文的默契,将此地划为两国军队进退的缓冲地带。所以不管是天启还是北辽的军队,只要活动范围是在冻马河上,就不算侵犯对方国界。如果魏阳现在不能把我救走,那除非天启也派兵过来,否则他不但帮不了我,反而有可能命丧此地!

魏阳也看见了对面的情形,手里的剑出招更加猛烈凶狠,可郭怀安也是伸手非凡,即使马车已经塌了一角,他仍然防得滴水不露。而这时,我已经听见了弓箭飞来时带起的呼啸声。先是零星的一两只箭,很快就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向着魏阳的方向。魏阳即要与郭怀安争斗,又要躲避流箭,情势眼看着凶险非常。

对面的马蹄声仿佛奔雷一般,越来越近。不过眨眼的功夫,我就已经看见当先的一骑毛色如墨云般的黑马,朝着我们飞奔而来。那上面的男人没有穿盔甲,只着明黄色的战袍,头戴金冠,右手持弓,左手驾马。在我还看不清他的面貌的距离上,我看见他撒开缰绳,搭箭拉弓,对着我们这边射了过来。几乎与此同时,魏阳的马发出一声痛苦地嘶叫,原来是一只白色羽箭射进了它的眼睛。那马疼的两条前蹄抬起,整个身子直竖起来,把魏阳从马上掀了下去!就趁这个时候,我坐的马车把魏阳甩在了后面。

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魏阳身上,所以当突然被郭怀安抓住胳膊拉了起来时,根本没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我张嘴无声的大喊。

“送你回去!”他大喊一声,双手把我抱了起来,然后用力向前抛了出去!

好像腾云驾雾一般地飞在空中,可转眼间我的身子就开始下落。一瞬间只觉的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可最后身子却被一双臂膀牢牢的接住。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我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背之上。“蓝雪,欢迎回来。”带着热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头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在我后背点了两下,这时我才终于喊出了最要紧的一句话:“别伤魏阳,放他回去!!”

“故人难得重逢,你想要的见面礼就是这个?”他笑着把马缓缓的拉住,可他身后的骑兵却仍然如潮水般的朝魏阳包围了过去。

我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真的想给我见面礼,就把魏阳放了!”

他眼中闪烁着无尽的玩味,轻笑道:“那么,你都想起来了?不再是失忆娘娘了?”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好久不见,宁王殿下一切安好?但是我想,现在我该三呼皇上万岁,才更合时宜。”

他大笑着,甩开手里马鞭。“啪”的一声,在空中响亮非常。紧接着号角又吹了起来,而此时北辽的骑兵,终于慢慢地开始退了回来。

而这一次,他把注意力放在了与那些劫匪过招的几人身上。他让他们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命令他们一招一式地把当时劫匪使用的武功招式演练出来,希望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可他发现,那些劫匪所用的功夫很杂,各家各派的都有。看来他们早就想到,要避免别人从他们的武功中推测来历。此时,魏阳真觉得一筹莫展了。

“你们真的没有注意到任何特别的事情吗?”他恼怒无比地冲牢门后面的人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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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记得我?”她盯着我,一眨不眨。

穆容成看了跪在下面的魏阳许久,才沉声道:“你知不知道此事关系着天启与北辽的两国关系?魏家世代从军,你在冬马河九死一生,北辽是什么情况,两国边界是什么情势,你难道不清楚吗?”他的声音越来越严厉,带着帝王不可抗拒的威严,“你要带人马北上?以什么名义?无凭无据就指责对方绑架了天启的贵妃?你知不知道只要朕发出派遣你的旨意,他们就立刻可以挥师南下!”

魏阳率领手下在京州城内城外,搜索了四五遍,他自问已经查过了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却毫无线索。自从接到皇上的密旨,让他带领御林军搜寻贵妃的下落,他就再没睡过好觉。

沉默了许久,其中一个叫张武的开口低声说:“将军,我晕过去之前,曾听见一个人吹哨,似乎是召唤他的坐骑。如果硬要找些特别的事情,我只能想起这个。”

“怎么说?”

魏阳将所探听到的消息和他的怀疑,立刻回报给穆容成。

魏阳脸上冒出了冷汗,他听见穆容成站起身走到他旁边,字字诛心地说:“北辽狼子野心,对我朝的窥伺从未减过,所缺得不过是个借口。而你现在,是想帮着他们找朕讨要这个借口吗?”

“皇上,臣之忠心,苍天可鉴!”他抬起头,无比坦然地看着面前的君王,“但是,若让臣眼睁睁地看着有找到娘娘的机会,而不去把握,臣誓难从命!”

穆容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情绪极其复杂,压抑、愤怒、悲凉、甚至是,嫉妒。最后他斩钉截铁地说:“魏将军这几天巡查四城,太过劳累,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何鸿,送将军回府!”

听了他的话,魏阳的脑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你当然没有听过。”他喃喃自语,“因为你没有去过草原。只有长期生活在那里的人,才会用这样的长哨召回他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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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子轩的本事,容成肯定不会发现我的失踪与他有关。那容成在干什么?是否在心急如焚地派人到处搜寻我的下落?可现在我已经在离京州城这么远的地方,说明他们已经成功地躲过了官方的搜捕。容成会不会通令全国?不,以他的个性,此事只会低调处理。首先,我的身份是贵妃,突然失踪这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事情,如果宣扬地人尽皆知,皇家就会成为全国的笑柄,人民更可能会对皇家的权威失去信心。其次,我推测,这次他们劫持我,做得非常隐秘,而且动作迅速,如何带我离开也肯定是经过周密策划的。若是朝廷大张旗鼓地的寻找我,只能让他们更加警惕,藏得更好。还不如暗中撒网,这样说不定他们能在风平浪静中露出些马脚来。这些既然我能想到,容成也能想到,只是不知道他具体会如何做了。

我躺在火堆旁,身上盖了件袍子。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我却毫无睡意,仰面看着天上的繁星发呆。因为经常头疼失眠,我渐渐养成了靠着他睡觉的习惯,结果,几乎每天早上都是在他怀里醒过来。没办法,谁让我只有闻着他身上的特有的香味儿才能睡着呢。这样不仅能治疗失眠,而且冬天的时候还是最好的天然暖炉。不知道会不会因此,他晚上会睡不好。没问过他,现在也不用问了,将来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问。

“就凭一个哨声,你就怀疑是北辽下的手,这未免太牵强了。”

“臣明白,可这是臣唯一能找到的线索!皇上,现在哪怕是任何一个可以找到娘娘机会,都不能放过!”魏阳急声说完,渴求地看着不露声色地穆容成,“求皇上下旨,准许微臣带一召人马北上查访娘娘的下落!”

“他吹的哨声很特别,声音长而尖锐,我以前从未听到我有人用这样的口哨召唤他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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