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的风

“你们不是假装不知我俩的事吗？”

亮佳笑：“装得累坏了。”

“你讲得仿佛月台上末班火车就快开动，不跳上去就来不及了。”

芳好笑出来。

“芳好，我们也结婚吧。”

芳好低头看那只指环：“那时，蒂比尔斯钻石公司尚未成立呢。”

“看你对婚姻期望如何。假使你盼望与他并肩工作，互相照应，又真心相爱，那应该是幸福的。”

“亮佳，什么是幸福，你幸福吗？”

“我是名孤儿，自幼寄人篱下，一直希望有自己的家，现在愿望达成，当然幸福。”

“这么说来，求仁得仁，是为幸福，各人所求不同，各适其式。”

“有人求名，有人求利，芳好，你求什么？”

“一个真正爱惜我的人。”

“照我们看，他已在你面前。”

芳好把指环锁在公司保险箱内。

她同自己说，六个月之内还下不了决心，就把戒指归还，以免误人误己。

因为这样，特别珍惜这六个月内的每一天。

一日，握着有贺的手细看：“连手指都粗壮了。”

有贺答：“皮鞋也不合穿，索性换上懒佬鞋，不知是否是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还适应吗？”

“不知多高兴，觉得自己有用，亲友看我的眼光也不一样。”

“听说本季可分红利。”

“已经通知各部门。”

“同事们一定很高兴。”

“下午有一个运动衣展销会，我同你去看看。”

芳好只在短袖衬衫外加一件外套就出去了。

同一间酒店有好几间展览厅，芳好在大堂碰见结好。

“姐姐，二楼有珠宝展览，一会你来与我会合。”

“我十五分钟后下来。”

结果芳好碰见朋友，聊了几句，一看时间，已经迟了，她向有贺交待几句，就去二楼找妹妹。珠宝展里全是花枝招展的阔太太，独不见结好，也许是等不及，先走了。

芳好正想离场，忽然看到一团晶光进场来，众人立刻迎上去。

芳好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她。

啊，回来了。

化妆、发式、衣着都经精心设计，无瑕可击，明星出场，理应如此。她面孔、身段看上去都像芭比娃娃，穿着低胸闪光裙子，由经理陪着试戴名贵珠宝。

记者群涌上去拍照，主人家见大收宣传之效，欢喜得咧开了嘴笑。

叶芳好低着头想立刻溜走，被熟人看见，叫住。

“芳好，来看首饰？”

芳好陪笑：“周太太你好。”

有贺不出声，等候她答复。

他也不急，反正已经决定一直等下去。

但是，芳好心中有一个疑团不能诠释。

亮佳劝她：“是时候了，水到渠成，莫再拖延。”

再等下去，孩子升读大学时他已届花甲之年，大呼不妙。

“这是我曾祖母的结婚指环，她从来没有离过婚，戒指甚具纪念价值。”

终于芳好轻轻说：“我还需想一想。”

“想多久？”

有贺无奈，握住她的手，深深一吻。

这些，都没有说出来。

芳好一直看着那枚指环，一百年前，钻石切割技术比较落后，玫瑰钻不比今日钻石那般精光四射、锋芒毕露，只含蓄秀丽。

她套上无名指试试，刚刚好，指环部分有磨蚀痕迹，可见有贺的曾祖母曾经天天戴着它，戒指的作用原应如此。

有贺笑：“届时我已秃头，或是体重一百八十磅，你可怪不得人。”

“我喜欢勤力的胖子。”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结婚，会是反高潮吗？”

医生已嘱他节食——“不是说你胖，而是不应再继续增重，这对健康无益。”

所以他跟着芳好吃火腿三文治，否则，炸薯条整桶蘸芝士酱吃，加大杯汽水吞下肚子，还狂呼沧海一粟，意犹未尽。

“不肯定，也许三天，也许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