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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李歆

第五章 7、宫门(下)

下脸强令他们不准跟出翔凤楼。这会子后宫大小主子都不在,全凭我一人说了算,这群奴才个个涨红了脸

,却不敢放胆拂逆了我。

我几乎是一步一爬的挪出了翔凤楼,短短几百米的距离,我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耗去足足半个多时

皇太极抱紧我,转身跨过宫门门槛。

嘎吱----砰!

幽冷沉重的关门声将一干人等重新关闭在宫墙之外。

至觉得再往前踏出一步,保不准我就一头栽倒不醒人事。

视线有点儿模糊,我强撑着预备往前挪,金銮殿外熙熙攘攘的传出细碎的人声,似乎……我來晚了,

已经下朝了。

眼前金星乱撞,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许晕倒。恍惚间有道模糊的人影在我跟前一晃,我下意识的

伸出手去,却捞个了空。

“你和代善究竟又是何关系?”有个喑哑的声音低声的问,

我先还傻傻的听不明白,思维停顿。

“假如……”那声音再次响了起來。我这才辨认出來,眼前这个人居然是多尔衮。“换成是我,你是

否也会这般拼死求情?”

我呆呆的靠在树杆上,静静的想了会儿。如果换成多尔衮,我还会这么不依不饶的拼命维护吗?

模糊的视线对上他的脸孔,那张酷似努尔哈赤的脸孔,却奇特的混合了与褚英神似的眼眸,造物主真

是神奇,父子兄弟的遗传基因居然能这般的相似……

我缓缓吸气,张嘴。

眼前一花,我的一个“不”字尚未脱口,多尔衮砉地转身,如流星赶月般大步走远。

我愣住,有心想喊他回來询问方才廷议的结果,可望着他僵硬单薄的背影,话到嘴边终是重重咽下。

心跳突然紊乱起來,我摁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可是……渐渐的眼前出现了憧憧叠影,我闷哼一

声,倚着树干缓缓滑倒。

混沌中,间或的听见有人在大声叱责,有人在嘤嘤哭泣,有人在幽幽叹息……

清醒过來时,乌央正跪伏在床沿上打盹。我浑身酸软,轻轻推了推她,她顿时警醒。

“主子醒了?”她又惊又喜,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傻傻的看着我,“老天保佑!”

“你……什么时候回來的?”

“昨儿个下午……”乌央鼻子翕张,难过的流下泪來,“不过才数日未见主子,您竟然憔悴成这样…

…”

“是么?”我轻轻抚摸自己的脸,茫然苦笑。

略略定了定神,我猛地回想起來,伸手拉住她的手,着急的问:“大贝勒如今怎样了?”

乌央先是茫然,而后露出恍然的神情,但最后她只是避开我的视线垂下了头:“大贝勒的事,奴才怎

会知道呢?”

“别瞒我,我知你素來是个机灵的。”

乌央稍稍一颤,尴尬的笑了:“再机灵也瞒不过主子的慧眼。”左右察看了下房内,确定左近并无他

人后,她才小心的附耳窃语,“大贝勒的案子牵连甚大,最后外头廷议结果为,停‘大贝勒’名号,削‘

和硕贝勒’之职,夺十牛录人口,罚十匹雕花鞍辔宝马、盔甲十副,白银万两,另外罚九匹马赏以九贝勒

……大贝勒之三阿哥萨哈廉贝勒夺两牛录人口;岳托贝勒罚银一千两;德格类贝勒与豪格贝勒各罚银五百

两;褫夺三额驸琐诺木杜棱职位,三格格削去格格封号,降为庶人,勒令禁足,不得与任何人來往……”

乌央每说一句,我胸口便像是被针狠狠猛扎一下。

好一个秀外慧中的伶俐丫头,居然能把这些事情打听得滴水不漏。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瞧这一小小

丫头已是如此了得,更何况是哲哲与布木布泰等人?

不过……好在沒有下最后的圈禁或格杀令!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乌央扶我起身,在我背后塞了只柔软的靠枕让我歪着,转身神色平静的去替我倒

水。

我心中一动,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忽有所悟:“乌央,麻烦你替我回禀大汗,谢他手下留情。”

乌央手里捧着的茶盏咯地一声轻响,茶水泼出少许溅到她手背上,烫得她猛一缩手,茶盏咣当声摔在

地上。

“奴才该死!主子恕罪!”她面无血色的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你何罪之有?”我凄然冷笑“你原就是大汗的奴才,他让你做什么你照着做就是了……”顿了顿,

见她仍是跪地不起,显然是真的吓坏了,我心有不忍,于是叫她起來,“大汗为何不亲自來说?”

“奴……奴才不知。”

她不知,我却心知肚明。幽幽的叹了口气,疲惫的阖上眼睑。

好累!

争了那么多天,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只是这一次代善固然能侥幸逃得一劫,难保今后……

代善呵,为何突然就固执起來了呢?为何非得和皇太极针锋相对?明知此时他就算是联合正蓝旗一干

势力,也绝对撼动不了皇太极的地位分毫。

如今兵力强悍优势在握的皇太极,早已不同往日,特别是这段时间察哈尔部降服,进献传国玉玺,无

论是天时地利人和,皇太极都已达到了绝佳的巅峰状态!

这个时候作意气之争,果然就如多尔衮所说,是在自掘坟墓!

自掘坟墓……

我倏地睁开眼。

难道说……代善他……

“啊!”我被吓了一跳,皇太极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坐在床头前,正痴痴的凝望着我。见我陡然

睁眼,他同样也是一愣,四目相触,我俩均是感到一阵尴尬。

良久过后,皇太极长长的叹了口气:“悠然,你又赢了。”

我鼻子发酸,哽声:“谢谢你。我知道如果你不肯松口,代善必死无疑。他……其实他……”

“他不想活了。”皇太极淡淡的接口,“他这是自己送上门來找死!他其实根本就是不想活了!”

“啊……”

“悠然……我比他幸运。”皇太极柔声抚摸我的脸颊,眼神感慨而迷濛,“你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让我有了生的希望……苏泰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海市蜃楼……她不可能取代东哥的地位。代善他,兴

许就是明白了这一点,才会觉得绝望吧。”

“皇太极……”

“生,有时候比死更痛苦!”皇太极稍加用力,轻轻的把我带在怀里。

生,有时候比死更痛苦!

那样的感觉……是生不如死吗?

皇太极抱着我径直将我送回汗宫后宅,我缩在他怀里只是闭着眼睛无声的流泪。浑浑噩噩间,感觉他

把我抱进屋子,抱上床,亲自替我换下冰冷潮湿的衣裳,然后拉了锦被替我盖上。

有咝咝吸气的份。

踉踉跄跄的走出门,身后一大群的宫女太监咋咋呼呼的嚷着“主子”,惊天动地。我嫌他们啰唣,板

众人入金銮殿朝会议政。

底下鸦雀无声,白茫茫的天地间只听得见哗哗的雨声。

温暖粗糙的手指抚上我的眼角,轻柔的替我拭去泪水,我闭着眼睛,眼睫轻颤抖动,却不敢睁眼看他

“何苦……你这般作践自己,无非是想让我心痛。”

聚集宫门前跪乞:“大汗宽仁盛德,诸部咸服,国泰民安。一国之君闭门不理政务,实在有误国家大事。

我身子像是被人淘空了般,腿软的根本无法下地,可转念想到代善命悬一线,我若是在这最后关头无

法再争取一线生机,只怕将來我会永远憎恨自己无能。

挣扎着下床梳洗,两眼金星直冒,太阳穴上突突跳动,像是有人一直拿锤子在敲我的脑壳,疼得我只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脚步声轻微的响起,我的心倏地坠落,仿佛跌进一个无底深渊,摔裂成千万片。

第二天一大早,诸贝勒、大臣、八固山额真及六部承政便将此案审定完毕。而后诸贝勒、大臣等一齐

辰才蹭到了金銮殿后。

傍着一棵松树呼呼的喘着气,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转眼又要下雨,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越來越重,我甚

臣等恭请大汗出宫打理国家政务!”

几十号人挤在宫门前,大声反复喊着这句话,喊了约莫一个时辰,皇太极终于命人重新开启宫门,令

我的眼泪滚落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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