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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龙记

第033章 清儿进宫

木倔回道:“前几日陛下旨意传来,着令下臣携同公主殿下回宫过年。如此下臣才有了这般动作。”

风清儿脸上怒气已消了几分,点了点头,示意木倔起身。过了稍许,风清儿开口说道:“父皇可还有其他旨意?”

木倔起身说道:“下臣启禀公主殿下,陛下只是命下臣带公主殿下回宫,其他一切但凭公主殿下安排行事。”风清儿听到这里,脸上才又有了笑容,说道:“骑乘大马,日夜星驰,五天足够回到庆地了。”

早早起床梳洗,还未去往泰和殿的左青收到这样一条映竹传来的消息,再没有其他。风清儿乃是西庆王朝皇家贵女,怕是西庆来人接走了她吧。今日左青还要为母皇太后守灵,无遐顾及其他,也没有在风清儿离府一事上多做思量。自向泰和殿走去。

左青到的泰和殿前,却空无一人。十三王爷东方祥、几位皇子都在宫外居住,此时未到还有理由,太子殿下昨夜却是在皇后寝宫养心殿住下的,竟也未到。左青想起东方无涯不免又是一阵不快。但是在太奶奶灵前,不好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左青静下心来,进了大殿,在昨日的位置跪下,看着犹在御座前的母皇太后木棺,呢喃道:“太奶奶,小青来陪你了。”

风清儿、嫣红二人已随木倔去了西城一处庄院。西庆王朝到底不同于不过五十余年国祚的东凌帝国。

木倔听闻风清儿说到这里,已明白玲珑公主已同意回庆过年。其他事宜自是听从风清儿安排,就此带了风清儿与嫣红离了左青宅子。风清儿出府时,也只是跟贼眉鼠眼的柴小虎知会了一声。反倒是嫣红,本该十分开心,既要回庆了,又可以看不到这个叫人厌烦的柴小虎。但是嫣红跟在风清儿身后,反倒心中有些郁结,不明所以。

风清儿放下手中书本,站起身来走出房门,唤来嫣红,一阵梳洗后命嫣红传令木倔,准备事宜,入东陵皇宫。

却说左青兀自在泰和殿大殿里跪着。到了辰时,人影绰绰,十三王爷、东方无乂等皇子、皇亲国戚、红紫贵人陆续进了泰和殿,各自跪拜在地,为母皇太后守灵。却独独不见东方无涯身影。

东陵太子东方无涯,昨夜留宿皇后寝宫养心殿中。今日却直到辰时,未到泰和殿为母皇太后守灵。

太子亲娘舅华年已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蚱,攀附太子身边的众多红紫贵人也是无可奈何,外臣断不可直入后宫,故此竟没有人去寻找东方无涯。

华年兀自恨恨的看着左侧垂头跪伏在地的左青。昨日他回府不久,儿子华龙的惨叫声就传入了华府。竟被二人踢断了左腿,即便及时就医,抱住了那条断腿,再有东海海底泥外敷,倒不会影响草包儿子日后生活,但华年岂能不恨

只是跟随儿子外出的随从回禀,说是行凶之人进了左青的宅子。华年素来明白,东方俊怕是对左青的爱护更甚太子,何况他这个太子娘舅了,这才没有在昨夜大锁京都。却也想好,今日定要在妹妹面前,为儿子出气。

原来昨夜太子因被皇帝安排了帝陵为母皇太后守灵三年的指责,心有不甘。到了皇后寝宫,皇后更是对他爱答不理,他本想在母后身前说道说道父皇对他的不公,终究却不能行。结果晚上母后就寝后,东方无涯更是毫无睡意。往日侍候他的宫女付韵婷又不知所踪,东方无涯更是憋闷的难受,结果竟在养心殿里寻了些酒肉,自行在卧房醉倒了。

华皇后方一醒来,便发觉养心殿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臭味。命人西下寻找,终于在偏殿发现了一身呕吐物的东方无涯兀自醉酒歪倒在椅子旁地上。

华皇后来到之后,看到东方无涯如此丑态已是怒上心头,到底是亲生儿子,华皇后却也没有对太子棒打脚踢,命左右太监将东方无涯抬到偏殿床上。华皇后蹙眉看着儿子。断不能此时唤醒太子,强行叫他去泰和殿为母皇太后守灵,那可就是出丑给天下万民看了。

却也没有好的法子,华皇后只好命人用冷水将太子激醒。自是对东方无涯好一番谩骂。又命下人寻来香草、鲜花供东方无涯洗浴之用。华皇后眼看到了辰时,只得起身去往慈宁宫,为母皇太后守灵去了。

却说泰和殿大殿上,依旧是昨日一般的沉闷、压抑,寂静蔓延着。

到了近午时,东方无涯才跟随着东方俊与华皇后同到了泰和殿。原来东方无涯洗浴之后,换好衣服早已过了辰时。华皇后着人将东方无涯迎到慈宁宫,共同陪着东方俊为母皇太后守灵,却也没有引起东方俊的猜疑。如此东方无涯才堪堪躲过一劫。

东方俊到了泰和殿后,仍是如同昨日一般,对殿中守灵的诸人表演了一番仁君圣恩,便自行去了。只是时候尚早,诸人依旧要在泰和殿中继续守灵。东方俊去了,华皇后却没有离开。虽说泰和殿如今乃灵堂重地,不当有妇女入殿。但华皇后是陪着已在慈宁宫守灵多日,身心疲惫的皇帝陛下来的。殿中诸人自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何况即便是有,也不会当着华皇后的面发作。

华皇后在场,东方无涯似乎有了很多底气,径直走到左青身前站定。左青也不愿在母皇太后身前,多做无意义的事,给东方无涯让开了位置,挪到东方无乂身边。东方无涯悻悻然在东方祥身后跪下了。华皇后看着儿子又看看左青,没有多余的言语,向着东侧偏殿方向走去。

华年看妹妹要离去了,跪伏着膝盖靠地向后挪移。多了十丈开外,站起了身形,弓着身子追逐妹妹的身影去了。

殿中诸人虽然对华年的离去略有惊奇,却大多心想着无非是兄长爱护妹妹,华年此去不外乎关照皇后娘娘保重凤体。却也没人多做他想。左青更是没有正眼看华年离去的方向,只是觉得太奶奶逝去,如此这般守灵,也不知太奶奶心下是否当真欢喜。左青只是心中感念这太奶奶,真心告慰太奶奶在天之灵。

不多时,华皇后紧绷着脸回到了泰和点大殿,华年更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躬身跟在华皇后身后。华皇后径直走到御座台阶之下,目视着犹自跪在地上的左青,眼中一片冰色。左青并没有抬头看华皇后一眼,只是垂着头。华皇后说道:”左太守,随本宫出殿来。”华皇后说完便径直向着大殿南面的长廊走去。华年在后躬身跟随者。

左青心中实在无奈的很,他打小在宫中长大,却也绝少有这般昨日被皇帝东方俊单独召见,今日又被华皇后召唤出殿的遭遇,却也只得站起身形,跟着华年的步伐,向殿外走去。

到了泰和殿外,华皇后犹自没有停步,仍旧向前走去,直到九十五层玉阶顶处,才停住脚步。华年已早早跟上,并走到了华皇后脚下一台阶处站定。左青跟着除了泰和殿,见华皇后已站定,上前躬身扶手说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差遣。”

华皇后见左青如此倨傲的样子,又多了几分不快,定眼看着左青,没有说话。华年见左青就这样在华皇后身后站定,比他站的还要高一台阶,不免有些尴尬,想要重新站到上面,却无从抬脚,只好就此站定。

华皇后却压根没有看向左青,只是看着重楼门的方向。华年有了华皇后撑腰,自然不会白跟着出来一趟,这时,已开口说道:“天狼公子请了,昨日犬子龙儿去公子府外的鼎盛茶楼用茶,不想被恶人打断了腿,丢掷到大街上。天可怜见,家中奴仆及时寻到了重伤欲死的龙儿,这才护卫住了老夫一脉的独苗。”

左青疑惑的看着华年,到底左青还是个少年郎,比华年站高一个台阶,才刚刚跟华年平视的高度。左青素来知晓,华年作为东方无涯的亲娘舅更是华皇后的兄长,对他左青意见很大,只是今时今刻,华年所言,左青确实有些摸不到头脑,左青只得拱手问道:“还请国舅爷示下。”

华年心中更是不喜,往日别人见了他,都是高呼一声“右仆射大人”,稍有称呼他国舅爷的,毕竟国舅爷不过姻亲,仆射才是他的官身。平日见到的人也不会呼唤华年做国舅爷来提醒他凭借华皇后的裙带关系才登临高位。不想左青还是如此直接唤了出来,而且是当着华皇后的面。华皇后似乎对左青口上功夫早有准备,竟毫无所动。

华年继续说道:“老夫着人查探龙儿被殴之事,有在现场者言,行凶之人乃是二女子,她们从公子府中出来,只因犬子路过茶楼门口时多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就命恶人将犬子重伤致残。二女伤人之后,又带着一众恶人去了公子府上。不知天狼公子可有话对老夫说吗?”

左青听到此处已经明白。华年之子华龙,凌京城里有名的跋扈公子哥,却也是草包一个,只知道斗鸡遛狗、调戏良家。华年倒也不会混乱编造由头栽赃与他。打断华龙狗腿的人应该是风清儿手下,是西庆皇家的人。定是草包华龙做了什么得罪风情儿的事,这才被痛打。想到此处左青心中已有了计较。

左青对着华年笑了笑,露出了一排亮白的牙齿,说道:“国舅爷所说二女却是是我府上客人,但她们所带恶人我去不知,我府上下人都是老弱病残,哪有能将贵公子腿都打断的人物。”

华年只恐左青不肯承认二女是她府上的人,如今左青竟当着华皇后的面张口承认,华年已吃了一惊,反倒是左青所说行凶恶人与他无关些许小事,华年已不在计较,单单是左青宅子里两女纵凶伤了华龙一事,已足够华皇后惩治左青为华龙出气了。华年却也知道,这怕是自家妹妹也一直渴求的机会。

左青却直直盯着华年,说道:“我府上二位姑娘都是正经的本分人家小姐,断不会为了国舅爷所说小事出手伤人,何况她们都是柔弱女子,如何应对的了国舅爷府上的一干护院。”

华年对左青的突然出口反驳很是不爽,尤其是左青明明承认了说明他知晓此事,怎还如此有恃无恐。华年却不知道左青并不知晓木倔打断华龙左腿之事。

还不带华年再开口,左青继续大声说道:“贵公子到底是什么货色,这凌京城里怕是三岁小儿都知道。到底是怎样一回事,还需要本公子调查给国舅爷大人看吗。”

华年已被左青抢白的红了脸,华皇后的脸更是紧绷着,眉头已深深皱起来。

左青兀自大声喝道:“国舅爷,贵公子所为,莫说本公子不知道,本公子若是在场,何须他人假手,本公子就把你那草包儿子打断双腿,投入凌江!”

华年已红了双眼,华皇后回头看着左青呵斥道:“大胆左青。”

左青却仍旧笑着,说道:“左青大胆不大胆,左青自己知道,但是国舅爷,您家公子真是胆大的可以,昨日打他的女子已经找上门来了。”左青看着华皇后的双眼,抬手指向重楼门方向。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重楼门口天街上,越过偌大白玉广场,冲入华皇后耳中,更是冲击着华年的耳膜,好一阵生疼。

“大庆玲珑公主,特来祭拜东凌母皇太后!”

西庆王朝皇家杨氏,五百年前太祖皇帝杨庆,本事放牛娃出身。适逢当时皇族不倦,鱼肉百姓。民众揭竿而起,天下大乱。神秘放牛娃杨庆自琨山以西山脚处征募五百农夫,竟以此为基,蚕吞各处义军,最终攻入庆京,荣登大宝。

杨庆留有古训,非灭族之祸,不可进军琨山。所以东凌大地战事纷扰多多,却从无西庆王朝在国难时出兵琨山之举。

风清儿已呵呵笑了起来,气道:“这么说,今日若不是在鼎盛茶楼,本宫出声呼喝你,你就要眼睁睁看着本宫受辱也不出手了?”

木倔已跪了下去,说道:“下臣万万不敢,即便公主殿下没有发现下臣,下臣也定会不遵陛下明旨,出手拿下那些歹人。”风清儿却兀自不信,只是疑问道:“既然父皇只是命你暗中保护本宫安全,你又为何主动找上嫣红,让本宫知晓?”

风清儿仿佛早就知道事情是如此这般,说道:“木侍卫且起身说话。”木倔听风清儿如此说,这才缓缓起身站直了身子。

“风清儿姑娘姨娘家表哥把她接走了。”

但五百年之久,人心早已思变。今日庆帝杨剑雄,有心扩张疆土,一统四方。东方俊登基之前,杨剑雄已收复西庆以南诸方部落。不同于东凌大地,虽东凌帝国正统,南蛮之地却多有未归顺之流。

杨氏占据西庆大地已五百余年,天下财资尽入其毂。当朝庆帝杨剑雄唯一爱女玲珑公主杨玲,要在东凌凌京城买栋庄院,还不是重楼门以南,随意挑选吗。

风清儿并没有叫木倔起身,只是说道:“木侍卫此来辛苦,这东凌不同于我大庆,冬日酷寒的紧,木侍卫还呆的惯吗?”

风清儿问道:“木侍卫是何时找到本宫的?”木倔低头回道:“下臣在东凌卞州,找到的公主殿下。”

风清儿听到这里,却已笑出了声。嗔问道:“如此说来,本宫在卞州府大沽县城险些受辱的时候,木侍卫就在左右了?”

木倔额头已见了细汗,却不敢不如实回答,说道:“下臣启禀公主殿下,当时下臣确实就在周围。”风清儿已冷哼出声。木倔继续说道:“陛下明旨下臣,找到公主殿下后,护佑公主殿下性命,其他情况,非公主殿下主动要求,不得私自出手干预。”

斜靠在床上的风清儿眼神却并没有放在手中的书本上,倒是又想起了昨日木倔随她进房之后的事情。

敷一进门,木倔带上房门,便对着风清儿迎头跪下低声恭谨道:“下臣六品御前带刀侍卫木倔,拜见玲珑公主殿下。”

木倔不明白风清儿说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疑问地低头看着风清儿的脚尖。

风清儿继续说道:“东凌母皇太后新逝,本宫作为大庆公主,理当前往东凌皇家祭奠一番。木侍卫,你且在这凌京城里寻一庄院,本宫搬出此处宅子,明日你带着其他侍卫,与本宫同往东凌皇宫。”

不想木倔却回道:“下臣启禀公主殿下,下臣已在东凌三月有余,对此间气候已习惯了。”风清儿听到木倔竟然已到东凌如此久时间,蹙了蹙眉头。

木倔抬头看了风清儿一眼,又低下头去说道:“公主殿下一离宫,陛下便令下臣寻找公主殿下。下臣在庆地各处查探许久,四个月前才得知公主当是来了这东凌。这才覆了君命。陛下又安排下臣携十二名宫廷侍卫,到东凌寻觅公主。”

风清儿,哦不,应该是玲珑公主杨玲。正在暖房西侧的小床上,靠着锦被,手里拿着一卷书。正是左青宅子的那本《奸佞传》,风清儿离开宅子的时候顺手带走了这本书,却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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