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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心魔都是我

131、【番外】(上)

能令众生四大分散, 夭丧殒没,使修行人无法续延慧命的魔种——即为死魔。1

何其荒谬,何其不可思议。

祝福变成了诅咒, 爱意唤来了灾厄。

〈一〉

死魔的诞生,从一开始就是一种错误。

她诞生于一千二百年前,人修与妖族第一次激战的战场上。

从那一天起,死魔便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

〈二〉

生存是一件伴随着许多痛楚的事情。

生活是一条注定会失去一切的旅途。

然而,死魔却不知晓何为痛楚,也不知晓何为失去。

她太强大了,强大到几乎没有人能活着走到她的面前。

死是压倒性的,死又是极为迅捷的,无论是谁,无论经历过什么,都是在一瞬间死去的。

死魔将诞生之地变成了绝对的死地,在烧焦的森林之中,死气永远的徘徊着、弥漫着、吞噬着。任何人在踏入这片森林之时,就会开始渐渐死去。

在森林的深处有一座废弃的宫殿,那是某个凡间帝王曾经为自己修建的行宫。岁月流转,沧海桑田,王朝早已不复存在,但宫殿却留存了下来。

死魔将那座行宫据为己有,独自生活在曾经歌舞升平,如今空空荡荡的殿宇之中。

她总是在这里睡觉和玩耍。

作为天生的魔种,作为在出生之前就已经死去了的存在,她并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教养——她出生不久,便吸纳了这古战场上所有的死气与怨煞,一点一点成长起来。

死魔是由死构成的,所以只要还有生命死亡,她便不会死去。

她如同一个漆黑的影子,一个活着的幽灵,徘徊在凄冷的宫殿之中。

没有人能活著抵达死魔的行宫,那些误入的凡人樵夫总是在刚踏入的时候便失去了性命。

即使有千难万险抵达了这里的修真者,也会轻而易举被死魔摘下头颅。

有一次,有一名修士几乎突破了死魔的防线,他的剑只差一分就能擦破死魔的脸庞,却在最后一刻被漆黑的阴影洞穿了脏腑。

鲜血就那样泼在女孩面无表情的脸上。

她微微张大了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摸。

黏稠的,腥臭的,猩红的,却也是……温暖的。

那是死魔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暖”。

她看着倒在地上垂死挣扎,痛苦喘息的修士——他的胸腔和腹部都被影子撕开了,热气腾腾的内脏袒露出来,活物一样动作着,仿佛——它们自己就在呼吸一样。

她的视线完全被吸引了,怎么也没有办法移开。

女孩慢慢趴下去,下意识伸出手去,把它们扒拉得更开,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躺了进去。

好温暖。

好舒服。

尽管没有学过多少高深的词汇,但是死魔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骼、每一滴血,都在对她诉说着,她想要的就是这个。

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深深地把自己埋进去。

直到再也无法深入。

直到这具躯体完全冷却。

死魔抓着早已冰冷的尸体,露出了些许茫然的神情。

被她的死气侵蚀的尸体,甚至不会腐烂。

她抱着膝盖看了很久很久,直看到那具尸体完全干枯为止。

而后,她的脑海中,模模糊糊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这个坏掉了,再去找个新的不就好了吗?

〈三〉

死魔有很多很多玩具。

她喜欢鲜活的,富有生机的东西。

虽然柔软的眼球握在手里不久就会干掉。

虽然温暖的内脏抱在怀里

不久就会冷掉。

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这样徒劳的行为。

死魔不知晓何为失去——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无法拥有任何东西。

除了无边无际的天空,除了无止无尽的大地,没有什么能承受死魔的注视。

被她看到就会开始死去,只是触碰也会被夺走生命。死气无休无止地杀死周围的一切生命,掠夺每一丝生机。

生者的世界容不下死的存在。

于是对死魔来说,生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不断寻找着——或者该说,制造着从生到死的那一瞬间。

死魔的杀戮引来了更多的死亡——为了杀死她,正道弟子们前仆后继,舍生忘死闯入她的死地,而后尽数葬身在她的死气之中。

她杀的越多,也变得越强。

每一个死在她的领地的生命,都会成为她的死气的一部分。

她没有食用他们。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吃掉了他们。

死魔渐渐成长起来,一日比一日更强大。

这片弥漫着死气的森林,渐渐成为了众所周知的禁地。

所有人都以为,死魔终将成长为最可怕的魔。制服心机深沉的阴魔、超越叛离正道的烦恼魔、战胜生而完成所以不会再成长的天魔,成为新的魔道至尊。

——直到雪盈川出现为止。

那个男人,就像是人类一切邪恶与疯狂的化身。

他第一个击败的,就是自出生起便未尝一败的死魔。

以绝对的碾压。

以绝对的恶意。

死魔自那一天起,知晓了何为痛楚,何为失去,何为……憎恨。

〈四〉

死魔变得更加疯狂,为了杀死雪盈川,她一次又一次离开自己的领地,一次又一次地负伤而归。

死魔所到之地,皆会化作死的地狱。

为了消灭这移动的灾厄,正道修士们打破了过去的禁忌,再度开始袭击她的大本营。

但死魔已经不会再放过任何一个闯入她领地的人。

本是无名之森的死地,接二连三地悬挂起了脏腑被掏空的尸体。

一具又一具,被抓得乱七八糟、被打得稀巴烂之后,用肠子悬挂在黑魆魆的枝桠上,如同一面面黑色的旗帜,又如同一声声疯狂的嘶吼,威胁着每一个想要踏入这片的人。

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恐怖。

不管什么人面对这成片的尸骸都会却步。

于是,人们渐渐为这片死地起了一个名字。

——尸骨林。

〈五〉

后来,雪盈川死了,死在一个才刚出师门的小姑娘手里。

不同于烦恼魔的沉默,不同于天魔的难以置信。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死魔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情。

她只是把手里的玩具丢到一旁,猛地起身,从宫殿的这一端踱到那一端,中间砸了三面墙打碎了好几样东西,这才在一地残垣断瓦中坐下来,慢慢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她反反复复地深呼吸,再深呼吸。

再抬起头时,她那张被交错纵横的伤疤毁了一半的脸上,骤然绽开一抹笑来。

孩子一样,天真而又恶毒的笑脸。

“对了。”她对自己说,“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阴魔。

〈六〉

死魔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阴魔的踪迹。

对于寻常修士而言,魔息是很难察觉的东西。

但对于天生魔种的死魔来说,阴魔残留下来的魔息简直就像雪地上的脚印那么显眼。

她一路追踪阴魔到了江南道。

但是孩子是最容易被分散注意力的。

在她靠近江南道的时候,夜空中炸开的烂漫烟花,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死魔很少能见到这样的东西。

轰华绚烂,伴随着奇异的声响,在漆黑的夜空之上骤然绽放,次第盛开,然后接二连三的凋零。那些绚丽夺目的火焰向着大地坠落,缤纷华彩的碎片,如同群星落向他们的怀抱。

那些美丽的光辉,一次又一次地照亮黑夜,明明灭灭,像是一场意料之外的梦境。

死魔呆呆地看着,一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焰火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漆黑的河流。水面倒映出河岸的对面热闹的光景。火树银花,灯火辉煌,人间烟火,喧嚣热闹。人声像是起起伏伏的浪潮,高高低低地靠近了又远去。

对面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笑脸,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死魔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笑得最灿烂的女孩。

她被好几名服饰相似的同龄人簇拥着,每个人都在对她笑,他们肩并着肩,膝盖靠着膝盖,蹦蹦跳跳,推推搡搡,看起来真是快活得不得了。

而那个有一双大眼睛的女孩,无疑是其中最快乐的那一个。

她的眼睛很像死魔曾经偶然看过的小鹿,又大又黑,恰好此时天空骤然绽开了一朵金色的烟火,她抬起头去看,眼睛笑得弯弯的,金色的星光也像是落入她的眼瞳,映照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想要。

死魔的脑中,骤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她想要这双眼睛。

死魔素来是想做就要去做。

所以她骤然出现在了河的对岸,在一片惊呼之中,站在了那个女孩的面前。

血流漂橹, 尸骨如山,在无穷无尽的死亡与怨恨之中,有一个女人在这里生下了她的孩子。

说是女人并不恰当, 严格说来,那不过是一具早已气绝多时的女尸。

在她诞生之前,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天生魔种”。

然而在她诞生的那一刻, 她便是死的具象。

所谓的“情”, 所谓的“爱”,到了极致, 甚至扭曲了天地的法则伦常。恰如诗中所言,生者可以死, 死者可以生。

【番外】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

想让孩子生下来。

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母爱带来了奇迹。

战乱将这里的一切都焚尽了,寸草不生。多少生命陨落在这片古战场上, 它们的怨魂与煞气汇聚起来, 将这里变成了无人能够踏足的死地。

活着的死婴, 吸引了这片焦土之上所有的死气与怨煞。

原本只是概念的“死亡”, 因此获得了实际的形体。

……

不过是这般纯粹而又简单的愿望, 每一个怀着爱意孕育子女的母亲都会这么想。是最原始也最本能的爱与冲动。

死去的母亲的愿望,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实现了。

黑暗之中,响起了第一声啼哭。

女子临死前强烈的执念, 让本该死在腹中胎儿,诞生在了世上。

最大的悖论在这一刻诞生了——“死”被人“生”了出来——“死”竟然“活”了下来。

无论如何, 都不希望自己可怜的女儿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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