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英雄协会
“蓝血人”这一种族的存在感空前地高涨，去街上随便抓个人问问蓝血人是什么，他都能给你讲一大堆真真假假的科普，似乎比蓝血人自己都更了解蓝血人。
在“蓝血人”这个词的热度处在顶峰时，利德宣布“英雄协会”成立了。
“你想成为一名超能英雄吗？你想除暴安良、受人崇拜吗？你想打击坏蛋并获得高额赏金吗？来英雄协会吧，这里能满足你的愿望。”
二十二世纪，科技虽比百年前发达，在文化娱乐上却远不及从前。否则，也就不会催生那么一批旧文化爱好者了。
二十二世纪的文化已不由市场主导，而是由领导者代民众选择。只是许多领导者忘记了，文化是供民众娱乐消遣的产物，而不是上面人思想的传声筒。
全世界如此，鸢尾郡也是这般。
鸢尾郡这么多人，总有一些人为了成为拥有超能力的英雄，而甘愿变成蓝血人这个种族。虽然蓝血人的社会地位仍处于暧昧状态，但其风头正劲、口碑正涨，不会缺少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当然，珍贵的蓝血并不会随便交给一些阿猫阿狗、流氓地痞。
首先，想加入英雄协会的人必须提交书面简历，协会的人会调查关于你的一切。如果审核通过，这人会被通知去面试。面试包括很多项测试，例如身体机能、智商情商、心理道德等。这些测试结束后，这人会跟测试官聊一聊，最后由测试官决定是否通过。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获取蓝血药剂是要花钱的，而且是一大笔钱。若是天赋过人，得到测试官赏识，倒是能以优惠价格购入，还可以分期。而要是资质平平，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
听说利德创立了一个英雄协会，幻很感兴趣，就想过来参观一番。他没通知利德，要来一次微服私访。
他从霍华德的城堡门外起飞，一口气飞出了霍华德的私人领地，降落到市郊。随后，他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叫来一艘飞梭。乘上这艘飞梭，跟司机聊了会天，就到了英雄协会总部大楼的楼下。
“真气派啊。”司机在幻付钱时感叹道，“能把整幢办公楼包下来，这个英雄协会肯定很有钱。要不是老婆反对，我也想给英雄协会投一份简历的。”
幻笑道:“能以那种势头打广告，确实不像是缺钱的主。”
司机问道:“你是来这里面试的吗？”
“不是。”幻说道，“我在这里工作。”
“你是超能英雄？”司机一下激动起来，在座椅边挂着的收纳袋里翻找着，“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幻想了下，英雄协会的蓝血药剂大部分出自于他，他就像是被老板榨干的员工，哪里有英雄那么潇洒。于是，他说道:“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员工。”
司机的手僵了片刻，抽出收纳袋，又进外套内侧口袋，抽出了一张名片，满脸笑容地双手递给幻，说道:“如果你们英雄协会需要租专车，请打上面的电话。我的驾驶技术很好，能把飞梭开得又快又稳，肯定能让你们满意的。”
幻点点头，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放进了口袋，说道:“有机会的话，我会跟老板商量一下的。”
在对幻表示感谢之后，司机开着飞梭离开了。幻转过身，仰着头望了一眼高耸的大楼，登上了英雄协会大楼前稍微有些长的阶梯。
幻在前台登记好，就随其他求职者一起进了等候室。
等候室的人不少，空座位不剩几个了。幻抢到一个边角的座位，坐下来观察四周。他发现其他人都在忙着准备面试，有一遍遍念叨着自我介绍的，还有拿着章程手册低声背诵的。像他这样两手空空，还悠闲地东张西望的，算是其中的异类。
为了不那么显眼，幻从旁边的小桌上拿了份章程手册，低头装作在认真研究的样子，其实他正在偷听旁边的人聊天。
坐在幻旁边的是个面容俊美的年轻男人，但他的座椅边放了根拐杖，想来是腿脚不大灵便。在俊美男子的另一边，坐着一个黑脸大叔。大叔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脸色憔悴，一看就知道受了许多年职场的打磨。
俊美男子把手里的章程手册搁到腿上，轻轻叹了口气。
旁边的西装大叔耳尖，听到这声叹息，便合上了自己的简历文件夹，偏过头问道:“在叹什么气呢？”
俊美男子说道:“我觉得自己大概没希望被选中了，所以叹气。”
西装大叔问道:“是简历不够出彩吗？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几招面试的技巧。”
“不是。”俊美男子拍了拍右边的大腿，“我这条腿连走路都不稳当，等会去参加身体测试，是不可能拿到好成绩的。”
“哦，抱歉，我刚才没看到你的拐杖。”西装大叔说道，“其实我比你好不了多少，我不年轻了，肯定也跑不过那些小伙子。”
俊美男子问道:“大叔你怎么会想到要来当超能英雄的呢？”
“嗯——”西装大叔说道，“我知道你想问我的实际情况，但我其实还为面试官准备了一个抒情版的理由，你想听听吗？对了，这是我想出来的理由，你不要抄了去喔。”
“我不会抄的，我准备实话实说。大叔，你快讲吧。”
西装大叔点点头，接着埋下了头，当几年后他抬起头时，已换了一副浮夸的表情，像是三流演员那样生硬地念着台词:“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坐的是地铁。地铁到中转站时，我下车了，和我一起下车的，还有许多其他的乘客。我混在人群中，随着人流慢慢移动，突然有了个想法，我太普通了，在人群中完全不显眼。
“接着，我想到，如果不为社会做点什么，我这辈子就普普通通地过去了。
“所以，普通的我想要变得不普通，想要闪闪发光，想要永远活在被我帮助过的人们的心中。”
讲到最后一句时，西装大叔已不像是在念台词，而是在进行蹩脚的诗朗诵了。
注意到他的高声朗诵吸引了等候室中部分人的目光，西装大叔赶忙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
“我在受伤前也会有那种想法。”俊美男子说道，“我不停地训练，想要跑得更快，得到冠军，赢得大家崇拜的目光。可是，受伤之后，我又想减少别人对我的注意，想让别人忽略我的拐杖和伤腿，把我当成正常人看待。”
“可以理解，有时过度注视的目光确实惹人讨厌。”西装大叔说道，“你的腿是训练时伤到的吗？”
“不是。”俊美男子说道，又转移话题问道，“那么你来这里应聘的真实情况又是什么呢？”
西装大叔左右看了看，凑过头去低声说道:“大叔我啊，是做销售的。因为我连续三个月业绩不达标，所以就在上个月被公司给开除了。现在我正四处面试找工作，今天除了新开的英雄协会这家，还约了另外三场面试。之前听人家说英雄协会的薪酬很丰厚，还没有学历和工作经验的限制，所以就过来试试。现在一看，我大概是选不上了，不谈体能，人家怎么会要我一个丑大叔做英雄，我这张脸大概会有损英雄协会的形象吧。”
见西装大叔自嘲起来，俊美男子劝道:“你不是说想要变成不平凡吗？不要自暴自弃呀。”
“什么平凡不平凡的，都是过去瞎想出来的。到我这年纪啊，能赚钱养家才是最重要的。”西装大叔看了眼手表，站了起来，“来排队应聘的人太多了，我在这儿耽搁了太长时间，快赶不上下一场面试了。我先走了，小伙子，祝你好运。我觉得你长得这么俊，应该还有机会的，大胆去尝试吧。”
说罢，西装大叔就挥了挥手，走出了等候室。等候室中，俊美男子摸着自己的脸，陷入了思考之中。
幸好，共和派有霍华德作为后台。
大灾变之后，世界人口锐减，仅剩的人组成了新的五个大郡和一些小县，也施行了新的体制。新体制很有意思，虽然叫作民主制，却是由贵族和平民一起统治整个郡。议会中有平民，也有贵族，大家都可以提出议案和对议案进行投票，但每人投出的票权重是不同的。
于是，“蓝血人”这个词就成了类似免死金牌的存在。想要拿到这个免死金牌，那就要以蓝血人为核心，构思作品的内容。即便是牵强附会也好，创作者们为了顺利通过审核，强行扯淡也要扯到蓝血人的身上。
一时之间，“蓝血人”成了万物起源，宇宙大爆炸的奇点，世上的任何事物都能与其扯上关系。
在半威胁半利诱下，收了酬金的创作者们发布了新的作品，并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毁誉参半。有议论价值的作品便有热度，有了热度，那些创作者们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
招揽发明家王冠并非一蹴而就之事，小彩虹已编好故事作饵，等着王冠上钩。复仇派的调教计划还在继续，另一边，共和派的文化入侵也在进行着。
议员可兼任官职，根据官职高低，他们每票换算成的点数便不同。贵族的爵位也可换算成权重，若是同时任着官职，也可叠加换算。所以说，高位者一票抵新进议员百票千票是很平常的事。
除了投票的权重大，贵族每年还有定额的犯罪豁免权和公权私用权等，爵位越高定额越高。到了霍华德的公爵这一层次，这些特权的定额几乎就是没有上限的了。
因为电影的制作周期比较长，所以在请来的演员和剧组拍电影时，利德也没闲着，在尝试脑中其他的设想。他是新人，不清楚怎样做效果最好，就打算把想法都付诸实践去试试。反正他没有后顾之忧，要是有一步走得不好，他再撤回步子就好了。
创作者是商人，他们的作品便是商品。见到有人靠创作蓝血人相关的作品赚了大钱，便涌现出了海量的跟风之作。“蓝血人”这个词成了久居榜首的热门搜索词，各大网站的排行榜上尽是有关蓝血人的作品。不管内容如何，只要作品的标题上带了“蓝血人”这个词，就能带来可观的流量。
一般来说，这种热潮经过数天到数周就去渐渐消减。但“蓝血人”这个词与以往的潮流不同，它既代表着自带流量，也代表着一路畅通的审核。
创作者们发现，只有是作品中有与蓝血人关联的要素，不管题材和形式如何，审核这一关都会比其他作品宽松一大截。
在霍华德的推动下，利德的公司顺风顺水地成立了，有关蓝血人的电影也在拍了。
电影的编剧导演之类的不需选最好的，只要能把电影拍得一般有趣就够了。没有同行竞争的市场犹如一池死水，只要稍微倒入一缸染料，就能让整片池水染上想要的颜色。
经过海量的、见缝插针的广告投放，鸢尾郡民众看过太多次，已对这则广告极为熟悉，比起脑海中父母的脸更熟悉。
值得一提的是，关于蓝血人的作品，大多果然还是集中在其中的少数人——能力者。拳头和枕头永远是民众的最爱，与热词“蓝血人”有关的超能力战斗自然是得到了最多的关注。
借助霍华德的人脉，利德联系上了网络上一些有名的视频创作者和作家，花钱请他们创作能让蓝血人口碑提升的作品。
听到要创作吹捧蓝血人的作品，他们当中有些人是不乐意的。可是，利德的后台是贵族，他给出的酬金是无法拒绝的。最后，绝大部分人都收了酬金，只有少数几人没收。随后，没收钱的那几人就收到了教训，他们的作品遭到大量举报，被网站下了架，他们的账号也被封禁了。
综上所述，霍华德给共和派的行动开后门是很容易的事。霍华德没联合其他贵族把文化管理条例给改了，而是单独给共和派的行动放行，其他公司和个人那边仍是堵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