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血人的救赎

闪光只好问:“特战队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大概是在今明两天。”罗斯说道。

闪光跟黑鹞对望一眼。看到黑鹞那表情，闪光就知道，黑鹞跟他想的一样。

赶到时，罗斯军已回到屯兵地，两具能力者的尸体被安置在营帐之中。

闪光走入营帐，来到两张床边，轻轻掀开白布，看到了两名死者的凄惨死状。

他神色肃然，叹了口气，将白布盖了回去。

“希望如此吧。”闪光在心中盼望着。

……

次日，特战队派来增援的人到了，是五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而负责带队的，居然是天命。

会客厅中，天命带着五名黑衣人坐在沙发的一侧，另一侧坐着闪光等一众感染者。

闪光等感染者是特战队的逃兵，而天命是特战队实际上的领导者。这些感染者都不大敢面对这位老上司，目光躲闪不肯多话。

会客厅中气氛尴尬，罗斯侯爵试着抛出了几个话题，但天命没接，只是死死地盯着对面这些感染者。坐在天命旁边的五名黑衣人面色肃然，双眼平视前方，他们五个体型和容貌一模一样，看上去像是批量生产出来的机器人。

天命说:“闪光，还有黑鹞，你们没在任务中死掉我很高兴，但结束任务后不归队，你们能给我个解释吗？”

“我们被感染了。”闪光低着头说。

天命说:“这不足以成为你们不归队的理由。”

“足够了。”黑鹞罕见地强势回道，“如果我们归队，应该就会成为那些黑衣人中的一员吧。”

“是的。”天命当即承认了。

“所以，我们才不愿意归队。”黑鹞说道。

天命说:“加入特战队后，你们就是军人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们却在讲愿不愿意，这是为什么？”

闪光说:“从不愿归队开始，我们就算是脱离了特战队。所以，对于特战队队员的要求，没法用在我们身上。”

天命说:“脱离特战队怎么会是你们说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事。你们这群把个人利益放在玫瑰郡利益之上的逃兵，我是有权直接处死你们的。”

“咳咳。”罗斯侯爵插话道，“大家都是共同抗敌的同伴，还是和气为贵。闪光他们这两天帮了我不少，也牺牲了很多，天命首席就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戴罪立功？”天命冷笑，“这是他们应尽的义务，哪里来的功？”

会客厅里没有敢接话的了。

天命又望向了坐在角落的黑魔王，问道:“黑魔王，你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中你，给了你一个为我服务的好机会，让你能保留这份意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黑魔王说:“您能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我非常感激。只是，在为您服务的期间，我的压力很大，快要坚持不住了。所以，我渴望自由，在从幻军那里逃出来后，就加入了流浪者公会。”

天命皱眉道:“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吗？换个东家，然后做着跟原来一样的事。你该不会只是讨厌我吧？”

“不是，我不讨厌您，只是没办法承受您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压。”黑魔王说，“就像您现在这样。”

天命神色一变，松了眉毛，前倾的身子靠回到了沙发背上。

在无人敢说话的安静环境中，天命思考了好一会儿，说道:“这样吧，黑魔王你回到我身边，我不追究你那些新同伴的罪过，让他们能安然离去。闪光和黑鹞，带着你们的手下滚吧，我不需要你们。”

天命能开出如此温柔的条件，让众人都吃了一惊。一众感染者都看向了黑魔王，等待着他的反应。

黑魔王自从跟幻一对一聊过天后，胆子也大了不少，现在正直盯着天命，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想要自由。”

之所以黑魔王敢这么大胆地跟幻对着来，是因为黑魔王在与天命相处的期间，已经大致了解了天命的脾气。

黑魔王怀疑，天命平时喜怒不定的原因，可能是由于天命有双重人格。

一个人格是孤独的大男孩，他有着自己独特的爱好，但在沉浸在爱好中之余，也会感到孤独寂寞，所以需要有人来陪，有人能理解他的爱好，喜欢他所喜欢的东西。天命之前愿意把黑魔王捞出来，就是因为黑魔王跟他有着共同爱好，有共同语言，是陪伴他的很好的人选。

至于另一个人格，则是高傲的狂级能力者。长期的无人能敌和养尊处优导致了他唯我独尊的性格，他就像是一个暴君，绝不允许自己的命令被忤逆，对看不顺眼的事情毫无忍耐力，必须要将之改正过来。而他也确实有当暴君的实力。

黑魔王与天命对抗，正是想激发出天命孤独大男孩的人格。如果选择唯唯诺诺的，反而更会刺激到天命的暴君人格，使得天命干出过分的事情来。

“你觉得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吗？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你竟敢违逆我的安排。”暴君天命又出来了。

对此，黑魔王只是笑了笑，说道:“现在的你确实会杀了我，我已经感受到了杀意。但是，在杀了我之后，你也绝对会后悔的。唯一的一次机会，能让你杀了我而不后悔的，是我去府上见你，你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三个问题的时候。那时，假如我回答错了一个问题，我相信你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过后也不会后悔。但事实是，我回答对了那三个问题，你一时冲动杀了我，一定会让将来的自己后悔的。”

听了黑魔王的话，天命的拳头松松握握，神色数变。也许，他的人格此时也在孤独男孩和暴君之间频繁转变。

黑魔王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天命，他能活着离开的概率又大了许多。与上次在图瓦县的夜晚那激烈的战斗不同，这次的天命能听得进去人话，所以黑魔王的话语攻势才能奏效。

“水”要烧开了，黑魔王又在炉子中添了一把火。

他说道:“天命先生，你的联系方式我还留着。不如我们就像我被特派到图瓦县时那样，通过网络联系吧。现在的网络这么发达，跟面对面交流也差不了多少。更何况，当我们在一部作品中喜欢的人不同时，你也用不着在那时看我这张面目可憎的脸了。”

天命的脸阴晴不定。一众感染者的心都悬了起来，他们的命运如何，全凭天命的一句话。

“好吧。”天命喝道，“你们都滚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闻言，众感染者离席，纷纷快步走出了会客厅。他们出了侯爵府，又一口气走出千米外，才在一家大型超市门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因为战争的关系，路上行人稀少，但超市的客流量倒是很多，大家都开着车过来，一车一车地采购生活物资，然后躲在家中闭门不出。

六名感染者围成一圈，低声说着话。

“刚才好险。”黑鹞说，“黑魔王，多亏你说服天命，让我们能够脱身。”

黑魔王说:“没什么，我也是为了自己。伴君如伴虎，指不定什么时候首席一生气，容不得我辩解，就要了我的小命。所以，我觉得还是出来自己闯荡比较好。”

“确实。”闪光点了点头，“加入罗斯军后打的这几场战斗也让我明白了，我们流浪者公会的实力还太过弱小，远远达不到跟大组织抗衡的地步。”

黄鹏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不会太危险的话，我就继续跟你们混了。这段日子在侯爵府享受了贵人的生活，我已经不想回到原本在贫民区中的贫穷生活了。”

闪光分析道:“首先，再去投靠别的领主是不可能了，我不想以肉身去跟幻军那无穷无尽的无人坦克打。投靠幻军也不可能，他们的理念太激进了，我没有推翻什么的想法。”

黑鹞说:“我现在倒有些理解幻军的想法了。自己不被这个世界承认，所以就推翻旧世界，创造一个认同自己的新世界。只不过，这个过程何其艰难，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

“你说‘几乎’？”闪光抠住了黑鹞话中的字眼，“难道幻军还真有那么一丝可能创造新世界？”

“是的，要是幻能升到狂级之上的级别，就有可能成功。”黑鹞说，“玫瑰郡、牡丹郡和樱花郡都有狂级的护郡高手，所以幻没法凭借个人的武力强行取胜。但若是幻能升到狂级之上，就可以用个人实力影响整个世界了。”

樋口竜太插话道:“狂级之上是什么级别，神级吗？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自从蓝血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似乎从来没人能达到神级。目前为止级别最高的好像是狂级巅峰。”

“是的，狂级巅峰。”闪光讲解道，“樱花郡的送葬者，目前的能力者第一人，等级是狂级巅峰，最有可能升到神级的应该是他才对。牡丹郡的梦魇也很厉害，是狂级上位，能让人在梦境中死去，并且他的能量特殊，打出的攻击无法痊愈。听说这些年来，有人参考他的异能，搞出一个诛神阵，不知道效果如何。

“民间有一位游荡的乐圣，听说是狂级中位。我们玫瑰郡的天命，则是狂级低位。我之前看过天命跟幻战斗的视频，从幻游刃有余的样子来看，幻应该是狂级中位。不过，因为天命的能力特殊，完全可以用全世界的人命跟幻去耗，幻有所顾忌，在有把握秒杀天命之前，大概不会再动手了。”

“你觉得这是谁下的手？”闪光问身旁的黑鹞。

“应该是马奥斯。”黑鹞说，“皮尔斯脸上的致命伤，能打出那一拳的也只有马奥斯了。”

“我也不知道。”罗斯说，“我只听说，这次派来的人是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的几位凶级能力者。”

这就把闪光给难住了。在特战队都是凶级能力者了，不说是郡民皆知，起码也是小有名气，比一般的电影明星还要耀眼，怎么会有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的人呢。

侯爵府中，罗斯侯爵听过闪光请辞的话语后，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带来的人损失过大，已经没法抵抗敌军了，所以想要离开我的军队吗？”

听到悲报，闪光顾不上再破坏图瓦县的建筑物，抓紧让黑鹞带他回罗斯军中。

“我觉得也是。”闪光说，“黑鹞，我对这场战争的胜利缺乏信心了，你能说几句话鼓励一下我吗？”

“我们一定会赢的。”黑鹞大声说。

“好的。”

“是的。”闪光说，“我们算是义军，没跟您签订合同，应该是可以随时离开的吧？”

“当然可以。”罗斯说，“只不过，你说的力量不足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其实在一个小时前，我向超能特战队的求援得到了回应，他们说会派人来帮我。”

“真的吗？特战队会派谁过来？”闪光说道，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些人名。凶级能力者的数量不多，闪光认识其中的大半，只要罗斯说出名字，闪光就知道是谁了。

“你做决定就好。”黑鹞说，“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闪光说:“天塌下了总会有高个子顶着的。偌大的一个玫瑰郡，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反抗组织打垮呢。我们去向罗斯侯爵请辞吧，回到山洞之后，再另找出路。”

于是，闪光说:“既然特战队会派人来，那我们就先留一日看看吧，是去是留等见过援兵再说。”

罗斯说:“二位若是能留下来，与特战队的援兵合作抗敌，一定能成功将敌军击溃的。”

两人一起走出了陈放尸体的营帐，朝着侯爵府走去。

……

“不，我们赢不了的。”闪光垂头丧气地说，“战争跟我们以前做的任务不同，要更加残酷和多变。既然皮尔斯会死，那我们也会死。要不我们还是回山洞去吧，那里的条件虽然艰苦了些，却不用搭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