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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 千金计

77.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

二人收拾利落,送走了沈云极,月晗由鸢尾陪着回了自己的房间,鸢尾看她在沈云极房中留宿,一张脸全程带着难以隐藏的姨母笑,而她却再也笑不起来。

支走了鸢尾,她独自坐在床榻上,这才从枕头下取出了那张她母亲夕秀夫人留给她的琉璃锦,随后又将沈云极给自己的拿出来,一手一张双双置于自己面前,同样的质地,同样的花纹,同样的七彩锦线织就,同样的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折射着同样绚烂夺目的光彩。

一张是生死锲阔,一张是生死诀别。

内心已然天崩地裂,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静默如常,只是一双明眸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七彩琉璃锦半分。

沈云极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更不知道这琉璃锦与当日月晗江左大婚时,释流云给她的那一张夕秀的血书一模一样,因此郑重其事的将琉璃锦交到她手中,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认真道:“于沈府少夫人而言,你我大婚之日已经全了礼数,但于我沈云极之妻而言,我尚且差你一张聘书,这聘书是我以敦煌独有,且最为尊贵的七彩琉璃锦亲笔书就,今日赠予你,月晗,吾妻。”

她捧着琉璃锦的手止不住有些颤抖,绚烂的锦缎上是沈云极一丝不苟书就的梅花纂字:

太多的事情有待确定,太多的谜团有待查清,所以她不能就这么离开沈府。

于是,她瞒过鸢尾紫苏几人,独自在后花园中头顶烈日站了一个中午,当沈云极傍晚回到梵音楼时,她恰巧因中暑病倒了。

昏昏沉沉的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前往青川的计划再次被迫中断,柳银霜只能独自先行前往,头重脚轻的她与沈云极并沈鸿熙秋月众人送走了柳银霜,沈鸿熙看她病恹恹的样子,不禁关切道:“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可曾找郎中瞧过?”

月晗恭敬道:“回家主,已经瞧过了,郎中说可能是天气炎热有些不适应,并无大碍,休息几日就好了。”

抛开沈鸿熙对她与沈云极之间的情分有所防备不说,沈鸿熙对她还是很友善的,沈鸿熙生性风流,且最爱烟花女子,而她歌妓之女的出身就让沈鸿熙不免生出几分怜惜之心,如今沈云极身中骨钉失去了承袭骊渊侯的资格,沈鸿熙对她也不再是剑拔弩张,于是点点头依旧面露担忧道:“你本从江南而来,敦煌天气炎热干燥,难免多有不适应,这些日子暑热,更要多加注意。”

她恭敬福身:“是。”

沈鸿熙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人转身回了府中,沈云极同她带着随身侍女也跟着秋月往内宅走去。

秋月由杜若扶着,一边走一边对沈云极冷声道:“你的少夫人是个矜贵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才刚同住了一晚,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秋月话音一落,月晗一口气没顺过来顿时呛咳了两声,一张泛白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身后鸢尾子睿几人均低头憋着笑意不敢出声。

沈云极神色是如常的清冷淡漠,只是嘴角似有若无的勾了一下,恭敬的朝秋月颔首并没有说话。

秋月冷冷的瞟了月晗一眼,对杜若道:“少夫人矜贵,整个沈府上下都得捧着,你亲自去请敦煌成最好的郎中,好好给少夫人瞧瞧,一并将身子好好调理调理,免得日后有什么不适,倒说我这个做婆婆的苛待了她!”

杜若一脸温润含笑道:“是,奴婢亲自去办。”

月晗一听,忙恭敬福身道谢,却在起身时不慎将衣袖里的琉璃锦掉了出来,她忙弯腰将其捡起正准备揣起来,秋月出声道:“这是什么?”

月晗吾妻:

三叩一生,情深不悔,相偕白首,生死不离。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温润道:“好。”

沈云极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转身去衣架旁更衣,她将攥着琉璃锦的手垂入了衣袖中,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从容与温婉,招呼等候在门外的鸢尾众人进来,侍奉二人梳洗更衣。

她将脸埋入沈云极怀中哭的更凶,沈云极搂着她,用手抚着她的长发接着哄道:“我知你几经跌宕太害怕世事无常,凉薄半生已不敢贪恋微茫的确幸。”

七彩琉璃锦映入月晗眼帘的瞬间,像一道闪电在她眼前绽裂,电光火石之间无数个疑问充斥着她的脑海,垂在衣袖里的手早已紧紧的攥成了拳。

以吾之姓,冠卿之名,隽永生连理。

夫沈云极,安平十三年蒲月初九。

她怔怔的望着他,沈云极接着说道:“世事无常也好,沧海桑田也罢,我有一颗不悔之心,足以抵挡这世间的千变万化,胡杨生而三千年,站成一世深情,云极待月晗,堪比胡杨。”

沈云极说到这里,将她从自己怀中捞出来,双手握着她的肩神色坚定的接着道:“可这世间情事,说到底无非是一场豪赌,而你我之间,我赌你会赢。”

她泪光盈盈,眉宇深处尽是难言之隐,如墨的长发自然的垂在身前,宽大的素白寝衣笼罩着她纤弱的身形,像一株清新淡雅的白菊花,萦绕着淡淡的惆怅遗世而立。

这时鸢尾紫苏带着一众侍女进来,看到二人神色的一瞬间,忙转身都退了出去,月晗微微垂眸收敛了情绪,沈云极亦伸手温柔的为其拭去泪痕,并说道:“今日我需要去处理一下昨夜的事,你且吩咐人收拾行装,我们明日一早启程前往青川。”

她极力克制住颤抖的手,佯装镇定温柔一笑,抬脸望着沈云极问道:“你如此待我,可知这世间有世事无常,若有朝一日沧海桑田,你可会后悔今日的抉择?”

沈云极将她的双手连同她手中的琉璃锦,一起捧入自己的手心置于自己的胸膛,温柔的扬起了唇角。晨曦的光辉笼罩着他玉质金相的容颜,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绝美气质,剑眉微扬眸光灼灼,声音似空谷冷泉,清冽却落地有声:“无悔。”

她看着手中两方织锦再次落泪,脑海中无数个声音在盘旋:“为什么?为什么?”

当日江左大婚,沈云极并未看到决定了兰宋双俦破灭的这一方织锦,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夕秀临死前的托孤遗书,用的竟是他敦煌沈氏独有的琉璃锦,自然也就不会明白此刻月晗对她母亲之死产生的疑惑和害怕,她疑惑夕秀怎么会有沈氏如此贵重的琉璃锦,她害怕夕秀的死与沈氏有关。

她潸然落泪,投入沈云极怀中紧紧的将沈云极抱住,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他苍劲有力的心跳声无不昭示着他的坚定不移至死不渝,而她的一颗心,却正经历着一场三百六十刀,刀刀见血的凌迟。

沈云极本根不知道她此刻内心的痛苦,只当是被自己感动不已,因此揽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带着宠溺的安抚道:“少夫人端庄持重,从不曾有失体面风度,怎么今日倒哭的像个孩子?”

字里行间都是沈云极无悔深情,可对于此刻的月晗而言,这字迹竟如同一根根长针穿刺着她的心,而这深情于她而言竟同炼狱,她深陷其中油煎火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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