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之外

没等原野回答，她挂断了电话。

走出阳台，阳禾悻悻看了张浩鑫一眼:“我真没答应。”

“那你拒绝了吗？”

原野播报这条新闻时就在想, 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对阳禾产生一点影响，她的研究也会不会因此加快进程。

等到下了播, 他突然接到了一通来自新疆的电话。

彼时他已经六个月没见到阳禾, 也很久没有听过她的声音，所以当那边刚开口, 他先是愣了半天, 然后才激动地喊起来。

老张

痛心疾首:“你这是背信弃义。”

“老张。”阳禾有点受打击，“你说这话就太严重了吧。”

此时，老张也后悔自己话有些过，他道了个歉:“对不起。”

场面沉默了一会儿，老张从兜里摸出烟盒，问她:“能抽烟吗？”

阳禾指了指阳台:“去外面。”

她不喜欢烟，味道刺鼻又呛人，但她也不愿意管别人抽不抽，毕竟这是每个人的自由。

老张点头，拿着烟去了阳台。

透过玻璃看他用火点燃，却没有抽，背对着阳禾看向远方，他背影看起来很落寞，明明才四十多岁，鬓角却隐约可见白发，这个被媒体称为神一样的男人，明明这段时间正应该意气风发的时候。

可老张就像人生受到了重大变故。

阳禾有些心软，有些犹豫，老张平日里对她无微不至，像照顾弟弟妹妹一样照顾组里每一个人。况且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坚持，这件事根本不会成功。

抽完一支烟，老张也没有立即进来。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身上烟味散干净，才重新回到房间。

他盯着阳禾看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你走吧。”

“老张...”

“有空想着回来看看。”

说完这句，老张转身离开。

他刚一走，纪贞闪身进来，她们两个房间门对门，离得近，想必听到什么，见到阳禾第一句就是:“你真的要走吗？”

阳禾正在看手机，已经误了时间，飞机早在一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她只好去看余下的航班信息，头也不抬:“我还没决定。”

“其实老张早就对你要走这件事做了心理准备，但团队里很多人都跟老张说要走了，所以他才会动那么大的气。”

这个项目一结束，不少人身价倍增，大家都拿这个当跳板，到处申请调离，像老张这种为了航天事业准备奋斗终身的还是少数。

纪贞叹气，不知是心疼老张还是在感慨:“不过我也理解大家，毕竟古往今来，有了什么成就，所有人能记住的只有领头人，除了奉献，大家还是要生活的。”

翻了翻，今天飞往北京的票已经没有了，阳禾只

好选择订明天的。

订完，她才抬起头，问纪贞:“你呢？”

“嗯？”

“要走吗？”

纪贞坐到沙发把手，撩了撩头发:“我不走，我愿意跟着老张。”

阳禾不解:“为什么？”

纪贞是上海人，平日里爱上网，爱化妆，也爱漂亮衣服，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阳禾记得她来这里第一天，把这里所有东西都批判了一个遍，天天喊着要走。

后来开始做项目，纪贞天天叫苦，每天都说受不了了待不下去了，可又比谁都认真，她也跟阳禾说过，等这个项目一结束，她一定要离开。

结果最后竟然选择留下了。

纪贞眨眼，笑起来:“因为爱情。”

“因为梁徽？”

“不是。”纪贞说，“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纪贞:“哦对了，是我甩的他。”

对于两个人分手这件事，阳禾并没有感觉有意外，纪贞对爱情态度一直是游戏人间那种。比起为什么分手她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阳禾:“那你是因为谁？”

“老张。”

“......”

“你那是什么表情？”

吃惊的表情。

阳禾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她记得纪贞是颜控，而且她们和老张认识这么多年了，如果说有什么，不应该早就有了吗。

“以前是我太肤浅。”纪贞挑眉，“我这段时间才发现，老处男有老处男的好。”

阳禾无语:“那老张知道吗？”

“知道，我跟他告白了，就在咱们成功那天。”

像是勾起什么有趣的回忆，纪贞忽地咧开嘴笑，表情有点耐人寻味。

眼见她要补充细节，阳禾连忙打断:“那你过来，是也想劝我不要走？”

“不，我是想让你赶紧走。”

“......”

“你们最好都走，这样老张才会伤心欲绝，我才可以趁虚而入。”

“......”

纪贞疯了。

老张真可怜。

阳禾突然怀疑，是不是每个老张去挽留的人，纪贞都会做离开动员。

接下来一个小时，纪贞用四十分钟讲了讲喜欢上老张心理路程，还有二十分钟告诉阳禾在北京升了官不要忘了她们大西北的同志。

听她唠叨完，等她离

开，阳禾才拿出手机又给原野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有机械女声传来，告诉阳禾对方关机了。

阳禾想也许原野正在忙或者接受采访，就没在打过去，等他看到自然会回过来。

结果等到三个小时后，原野电话才拨了过来。

刚接听，阳禾就听到他那边声音嘈杂，还有机场特有的广播传来。

原野:“你在哪？”

“我还在基地。”阳禾还以为他没听清自己刚才的话去了机场，“你去机场了？我不是说...”

“我在乌鲁木齐。”

“哈？”阳禾心一咯噔，“你怎么来了？”

“发个位置给我。”原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你不是被人堵门口了吗，我来救你出去。”

基地附近有家酒店，阳禾把原野安排到了那里。

工作人员给了她房卡，阳禾轻车熟路带原野上楼，一边走一边告诉他:“这家酒店跟我们基地有合作，提供工作证的话，有折扣。”

原野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说出来话也酸溜溜:“你的工作证给几个人用过折扣，梁徽用过吗？”

“你想什么呢。”阳禾瞪了他一眼，“纪贞招待朋友，一张工作证只能开一个，所以会喊我过来。”

原野哦了一声。

房间在四楼，出了电梯左手边第三间就是，阳禾先走进去，把卡插上，原野也从外面进来。

刚一关门，她还没回头，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

原野呼吸打在她脖颈那个位置，弄的阳禾有点痒。

接着柔软的触感从背部传来，阳禾顿时一僵:“你做什么？”

“阳禾。”原野亲她的天鹅颈，“我太想你了。”

小别胜新婚。

更何况他们分别了这么长时间。

两个小时后，阳禾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原野拉开窗帘，外面光打进来，他低头看看时间，又抬头看看外面，眼睛里的困惑一览无余。

阳禾感觉好笑:“这里跟北京有时差。”

“能差这么多吗？”

“就这样，你高中地理怎么学的。”

“我是理科生。”

“初中也学过吧。”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阳禾

捡起来地上衣服，躲到角落里一件件穿好，她懒得继续跟原野争辩这件事，问:“吃饭了么？”

“没有。”

“那我带你出去吃。”

虽然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但阳禾一直都是呆在基地里很少有出门的时候，对这里特色美食并没有太大了解，又觉得原野好不容易来一趟想带他吃点正宗的，便给纪贞发了个消息，问她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饭店。

网瘾少女立即给她发来了几家店以及推荐菜品，最后还发了一个夜市的位置告诉她那里一条街都是美食。

纪贞发完以后还不忘八卦，问她都准备回去了，干嘛还找吃饭的地方，随便在单位吃点不行吗。

阳禾随手拍了一张她和原野牵手照片发了过去。

纪贞:【你老公太夸张了吧，一天都等不了吗？】

附赠一个白眼表情。

阳禾看了以后没忍出乐出声来。

从出门她一直低头看手机原野就感觉受到了冷落，此时终于爆发出不满:“你在笑什么？”

阳禾举起手机给他看纪贞的回复，也开口问:“你一天都等不了吗？”

“是。”原野不再看手机，偏头，把她手握的更紧了点，“一天都等不了。”

如果能见你，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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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什么意思，你说你要回来了！”

“嗯。”相比较之下，阳禾很淡定，“明天的机票。”

没成想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张浩鑫耳朵里，对方一大早就跑上门来，说什么也不允许阳禾离开。

“今天应该是回不去了。”阳禾对原野说，“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

“不是这个原因。”阳禾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堵了自己一上午的张浩鑫，小声对他说，“我被张主任堵家里了。”

五月中旬, 五一起爆炸性消息横空出世，我国科学家通过观察天文现象证实一种猜想，航天科技迈入一个新的时代。

“我去接你。”原野说完, 灵光一现, 联想到今天新闻, “你怎么突然要回来, 难不成...”

他睁大眼睛:“是我想的那样吗？”

原野点头，想起对方看不到，连忙嗯了几声。

“他堵你？”

“嗯。”

项目完成，阳禾提交申请回北京休假，同时凌晨那边新的研究项目组向她抛来橄榄枝，她想了想，没答应也没拒绝，想着等回了北京再看看。

“就是那个理论，实验, 航天技术...”刚刚还口若悬河的男人，在得知这么伟大的事情跟阳禾有关系后变得语无伦次。

“嘘！”阳禾被他行为可爱到, 企图让他平稳下来，“要保密。”

阳禾没说话。

相当于默认。

然而第二天，他请了假要去机场接人时，又接到了阳禾一通电话。

“回不来了？”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原野皱眉, “为什么？你们又有新项目？”

“哪样？”阳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