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37.
他之前面对赤羽国的时候,从来未曾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这对他而言还真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那一双双失望,愤怒的眼神,他能记得清清楚楚,让他感到疑惑的事情是,那些目光不是看向自己的,而是已经死去的苏元。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他不解,他不明白,他还是想不通,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身边的牧澈一样,缓缓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苏元被我斩于马下,他们的人,要那样去辱骂自己的将军。明明苏元是为了他们而战啊!他们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啊,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牧澈听到了凌无战的问题,有些愣住了,他不知道凌无战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他回忆刚才的样子。对面古周的将士的确是有些让人感觉到心寒,不过这种感受牧澈比任何人都清楚啊!
牧澈对着凌无战缓缓的解释道:“将军,这种事情太正常了啊。你不必多想,他们恨苏元,不是恨的别的,而是恨苏元为什么要出头,而且就算是出头之后,为什么会那么干净利索的败给了你。这样即是证明了你的优秀,却也同样的将他们最后的希望灭掉了啊!他们对于元帅是一种恐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牧澈说到这里走到了凌无战的面前,接着说道:“而这种恐惧,已经是他们一生都无法消除的了。他们对于战败元帅已经不再抱有任何的期望。他们所期待的只是元帅死去之后,凌家再也没有出色的继承人了,这样对于他们来说。未来的古周才能看见所谓的期望,可是就在你干净利落斩杀苏元的时候,他们的希望消失了,他们唯一的期盼消失了。因为他们看见更加可怕的未来,那就是元帅你啊!”
当时的他晕倒在大街之中,无人上前,唯独那是和他一样年幼的凌无战从他的身边路过,将他扶起来带回了天宗。凌无战细心照料了他几日,让他从昏迷之中清醒了过来,他当时不知道这个住在山巅之上的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凌无战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发生战争,对于他而言虽然期待,但是他不喜欢的是刚才那个场面。那明明是为了守护他们的将军啊,身为一个士兵,面对自己的将军怎么可以报以那样的嘘声。那真的是受人爱戴的将领么?凌无战突然对这件事情好生怀疑啊!
“所以他们对于苏元怨恨,因为苏元的出头,将他们对于未来美好的夙愿彻底的消灭了。让更可怕的事情变成了现实,我明白这种事情您无法理解。因为您没有面对过那种恐惧,那种恐慌。就像是我没有遇见您之前,您知道么?那时候的我对于未来早就不再期待了,我在大街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若是没有您,我现在说不定已经饿死在街头的那个角落了啊!”牧澈自嘲的说道。
他啊,是被凌无战从大街上捡回来的,那时候的他若非没有遇见凌无战,现在又何来这样的风光,还有对于未来无限的希望啊。
直到那一天,自己昏倒在了大街之上,所有人只是冷漠的看着他,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一个人人可欺的小乞丐罢了。就算是死在大街上也没有人在乎的,他的意识已经逐渐的模糊了,那一刻,他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尚且年幼的他,知道了这世间一切的深渊,他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上的人冷漠起来是有多么的可怕。
他害怕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这个少年,连累这个将自己救起来的少年,他害怕的想要离开。几次却被这个少年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终于在最后一次逃走之时,他忍不住告诉了少年,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会流落街头。他看向少年,却没有如他所料的看见那惊恐,害怕和逃避,依然是那副笑容。
少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轻声的坐在一旁安慰着他,将他原本急躁的心安抚了下来,随后他便听到了那句话,那句让自己彻底想要为他效忠一生,让他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那句话。
他听到了那个少年对他极为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就安心的留在这里,从今天之后,你我二人便是兄弟了。不论未来如何,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不是么?”
那一天的夜里,他亲眼目睹自己一家上下,数百口人被赤羽国的大军冲击,杀戮,血色弥漫了他整个世界。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入眼的只是一地的尸首,那时候的他恐惧的向外面跑去。
他从原来的富饶之家直接变成了街上的一枚乞丐,那时候的他看不见任何报仇的希望啊。他只是想要活下去,拼命的活下去,可是就连这么一点点的期望也被人掐灭了。他不懂得其他乞丐的乞讨方法,每日连一文铜钱都要不到,他就带着这样的饥饿浑浑噩噩的走着,他依靠着自己那孱弱的身躯,不知道走出去了多少城镇,也不知道走出去了多少路程。
他在那一刻仿佛看见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双亲,他伸着手向他们哭喊着,他质问他们为什么要离开自己。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在那之后,他再度的清醒过来,面前坐着一个白皙的少年。
那个少年对他微微笑着,那一刻,看遍了世间悲情,冷漠的他,仿佛看见了一束光,一束将他心中一切黑暗都驱逐的光。他将原本如同行尸走肉的他重新带回到了这个世界之中,那个少年就是凌无战。
原本的他是赤羽国一个边境城镇富商的儿子,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子承父业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可是就在他十岁的时候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父亲说错一句话,得罪了赤羽国的一个贵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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