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生

笙凉把那日偶遇重华的事情跟瑶光帝说了一遍，心想若歪打正着使重华入了瑶光帝法眼，倒也算是帮了清漪一把。

瑶光帝果然凝神沉思片刻，却没有再问什么。

笙凉也不再多说，看天光似已微微见亮，赶忙起身告退，好让瑶光帝休息片刻。

中原统一不久，四方心存二心，虎视眈眈。自瑶光帝以来，颇得民心，更有檀殊善战，四处平定作乱的部落，手段狠绝。四方诸侯虽不敢轻举妄动，却一直在暗中筹谋，频频试探。

笙凉将清漪送回，犹豫了一番，飞身潜入明政殿。

瑶光帝的侍卫好像早知道有人要深夜来访，并不做阻拦，笙凉轻松进入明政殿。

书桌前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身穿麻布粗衣，布带束发，十分简朴。外表乍一看很普通，像是寻常人家的长辈，仔细看来，眉宇间却山高水远，别有一番境界。<strong>棉花糖</strong>

笙凉看瑶光帝如此简朴辛苦，忍不住心疼起来。四方诸侯明争暗夺，争的是权利地位、夺的是财富好处。可瑶光帝却是一心为了百姓安生、天地太平。

笙凉心思一转，语带激愤，“倘若不分是非以德报怨，岂不是助长坏人气焰。”

瑶光帝抬起头看着她，“为何如此激动？”

想到此处，笙凉不由得又为檀殊难过起来。她都能一眼堪破的道理，檀殊怎会不知？虽然知晓，却仍无悔无怨。或许这也是檀殊不愿以帝业为志的原因吧。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重华那个傻子，面对父兄迫害，他是大智若愚不与计较；还是心思深沉别有所图。

夜色深沉，首阳宫正殿明政殿却仍是灯火摇曳，看来瑶光帝又在深夜处理政务。9;

“见过父王。”

瑶光帝的视线仍落在书简之上，“来为殊儿求情？”

瑶光帝接着说，“此次他征战三苗，叛乱者武将士兵全部灭门、不留活口，老弱妇孺尽数赶至三危。三危乃苦寒之地，只怕会有很多人支撑不住，死亡惨重。我命他驻守三苗十年，十年间不得动武，助三苗人重建家园。为人君者，须让人心服，天下才会真的安定。”

见她久不言语，瑶光帝问了一句，“你对为父所说，可有质疑？”

笙凉垂下眼眸，“父王以仁德成天下，四夷臣服，阿凉怎会质疑。只是有一事不明。”她顿了顿，“倘若有人三番五次迫害侮辱，我们也当任其宰割以德报怨吗？”

瑶光帝叹道，“以德报怨四字，听上去很简单。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瑶光帝轻叹一声，“殊儿虽骁勇善战，可是做事太过狠绝。这十年，我想让他深入民间，不为战事，只为能够体会一番民间疾苦。身在帝王家，要时刻以万民为重，切不可成万民之敌。”

笙凉颔首，“父王英明，哥哥知道父王苦心。”

笙凉心道，檀殊并非德行浅薄心狠手辣，只是为人君者，以仁服民，但是铁血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瑶光帝一统中原，执政多年，岂会不知这个道理。他虽身在都城，檀殊征战在外，所作所为他未必不知，可当时却未加以阻拦，又何尝不是为了以绝后患，杀鸡儆猴。他如此作为，一来是为了磨练檀殊，二来，又何尝不是为了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三来，更加树立了自己仁厚明德的形象。

亲生父子，又何尝不是百般算计。身于帝王之家，是非亲疏又岂是那么简单？

笙凉微微躬身，“父王处置得当，哥哥并无怨言，笙凉心服口服。只是父王政务繁忙，阿凉想念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