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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之瞳

绝望与哀伤

二个月后,周释怀找了机会从加拿大的家里又逃了出来。

这一次,他走得很匆忙,身上的钱在买了飞机票之后所剩无几。

当终于辗转到达南京旧机场时,他身上的钱仅够他买了一个面包充饥。

自那天以后,安然与周释怀相爱了。

“那是一段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日子。”周释怀微闭上眼说。

他关心他的学习,鼓励他拿下全年级第一,他关心他的身体,有一个阶段,男孩的身体长得特别快,常常会觉得腿痛,他每天放学后会带他在离学校三条街的一家小店里喝一碗招牌骨头汤。周释怀觉得,那比他在任何一家高级饭店喝过的汤都好。

周广福说,傻孩子,你知道是谁告诉我们你们约定的地点的?就是安然本人。

周释怀笑着说,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是老师干的。

周广福拿出一张纸给他看,上面有男孩子很熟悉的字迹。

你看看清楚,在你为他要死要活的时候,他拿了你爸爸的三十万。他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的钱,孩子,他把你卖了你知道吗?什么狗屁爱?男人跟女人都不讲这个了,两个男人还会有什么爱?

男孩子死死攥着那张薄薄的纸,张了张嘴象是要说什么,却倒下了。

醒来以后,男孩子对周广福说,爸,我想通了。我明天就回去。以后不会再想这件事这个人了。

但是,当天晚上,他自杀了。

他用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在手腕上重重地划下去。然后,把手臂伸到满满一澡盆温的水里去。

看着深红色的血一点一点在水里云霞似地染开。

那是他滚烫的血。

他在心里说,其实我不是想死,我不死,我只是把爱你的这一腔热血都放掉。

等到我再活过来,我会重做一个比你更狠心的人!

他没有死。

他被救活了。

二个月后,周释怀再度被送到加拿大。这一去,就是十年。

周释怀终于放开了墨瞳的手,扶着自己的左手腕。

“这里原来有一道极深的伤疤,后来我找医生把它弄掉了。因为,”他笑起来“因为它太象一个咧开的嘲笑的嘴,笑我曾经那么可悲的痴狂。”

他看向安然。“可是安老师,你觉得,这种事我会忘吗?这十多年来我一直在想着,一定要回来,要找到你,然后让你承担你该承担的后果。直到,我发现了墨瞳。应果报应是有的,对不对安老师?我居然在父亲的葬礼上看到了墨瞳,安老师,你拿的那么多钱呢?墨瞳母亲不让你见孩子吗?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有了很多很多钱呢?真可惜,如果当年你太太原谅了你,那么至少,墨瞳不会受那么多苦,也不会被我父亲糟蹋了。看来,你的背信弃义并没有真正给你带来多大的好处。你看,他那么地象你。所以我想,如果,我复制一个以往的伤心绝望的我,而那个复制出来的人恰好是你的儿子,你的心尖子,不是比惩罚你自身更有意思吗?”

他突然发力拉过墨瞳,拉得他一个趔趄冲到安然的面前。

“你看,老师。你看他眼里的绝望与哀伤,与我当年,一模一样。现在,老师,我想,你已经受到最大最好的惩罚了对吗?”

他慢慢站起身来。

走到墨瞳身边,俯在他耳边很轻很轻地说,“本来,我们,有机会的。现在,不能了。我不能,让我一生的情与爱,掌控与拨弄在你们父子的手里。”

走到门口,周释怀最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正好,墨瞳的黑眼睛也望过来。

一痕墨影,万千话语。

那一眼,那么深那么痛地刻在周释怀的心里。

他没有发现,他的眼中,有着如昨天的自己与今天的墨瞳一样的——绝望与哀伤。

年青的男孩常常热情地抱住安然的腰,热切地说,老师,不管有多难,我们不要分开好吗?总会有办法的,我们会在一起的对不对?

日子是那么地美好,只除了安然眉间时时染上的点点愁意。

“但是那一天,我没有等到他。”周释怀说,“我等到的是我父亲。”

他们把周释怀带回家,更多的人被派来守住他,在他大病一场之后,周广福把他送到了国外。

他找到了安然。

绝望与哀伤

他的心里是有愧的,这愧意夹杂在爱的愉悦里,象天空中不时飘过来的乌云。

周释怀把视线落到墨瞳的脸上,那上面已经退尽了颜色,“安老师那时候常常提起你呢,他总是说你有多么可爱多么粘人,总说你有多么好看的黑眼睛,所以他给你起名叫墨瞳。”

安然的妻子带着孩子搬了家,安然找不到他们。周释怀也被父亲软禁在家。

他说,老师,我们走吧,走得远远的,一切安定下来,我们再去找小墨瞳,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安然看着突然憔悴下去的男孩,总是盛满阳光的眼睛悲伤地望着他,他点头答应了。

两人约好,三天以后,在N城长途西站一家报亭前见。

墨瞳看向父亲,父亲的面上也是一片死灰,却还有几许沉静在。

终于,在临近高考的时候,周释怀与安然的事被发现了。

他坐着机场的车进了城,尚未站稳脚跟,便被父亲的人找到了。

父亲痛心疾首望着男孩,他几乎瘦成一幅骨架。

那一段时间,安然几乎疯了。

接着有一天,周释怀从家里逃了出来。

墨瞳想挣脱被他扣住的手,可是怎样也挣不动,那只手如同铁钳,死死地扣住他,仿佛在拉着他,往更深更暗的水底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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