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87

说完李志坐上了孙忠顺的那辆劳斯莱斯，不过李志知道这辆车怕是陈芳华的。

他坐在副驾驶，因为孙忠顺是开车的人。

他喜欢自己开车。

周围人一听还有吴辉忠的事？顿时暗暗小心，这两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可是暗中都够阴险的。

尤其是吴辉忠，本来给人的感觉是股市导师，人生的榜样者，可是林竹生这件事上做的太差了。

吴辉忠现在没在这，不然看到孙忠顺的表现可能会给他一眼炮。

“什么？”李志有点诧异。

“你是说房间？两间房，你不用多想，我只喜欢美女。”

这句话……

李志纠结的看着他。

“怎么？我胆子很大？你以为我去吃软饭的，不，你们都这么认为的。”

“错。”

李志点燃一根烟看着窗外吐出一根烟。

“任何以高明手段达到目的的人都是一样的，都是聪明人，都是俯视大部分人，普通人他们懂得了我们吗？”

此言一出，惺惺相惜。

孙忠顺感动无比的看着李志。他此刻深深的感觉到李志是能和他对话的。

刚才第一局他或许输了，不过输了造成的负面情绪在李志这句“他们懂我们吗”消失了。

这就是惺惺相惜，这就是天才之间的对话。

“我也有难事。”

也许是太久未曾遇到同一类人，同一种人。

“说说看。”

“陈芳华女士有一个集团，目前有我，还有两个经理，竞争总经理。”

陈芳华女士……

这称呼。

“你居然没有优待？”

“你不了解情况，我没优待，集团内，全凭能力。”

两人沉默。

芳华会所的豪华程度让李志惊讶，奢华？

不，比奢华要富贵，比富贵要堕落了。

紫檀，大量的紫檀。

这东西不分时代，无论是80年代，还是未来，都是奢侈品。

孙忠顺把李志领到顶楼的包厢，幽静，装饰简单，十分简单。

一张紫檀八仙桌，四张紫檀太师椅，墙上一张“刘海戏金蟾”。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服务员。”

“孙先生，您需要什么？”

“油炸花生米，陈醋蛰头，酸菜猪肉血肠，回锅肉，两瓶茅台白酒，拿一条小熊猫。”

“和心意吗？”点完菜他看向李志。

“满意，相当满意，你是山城人？”

“对，我14岁就在电影厂帮忙抗道具。”

两道下酒凉菜，一道关在菜，一道山城川菜。

李志微微一笑，妙人。

“定酒店的目的其实是怕你喝的走不了路了。”

李志不屑，喝酒他怕过谁？

“酒喝多了不好，会说胡话。”

“阵势是为了喝酒的，喝酒就为了说胡话，不然点什么花生米？叫满汉全席不行？或者，喝点茶。”

“好！说的好。”这番话说的让李志满意。

酒菜未至，孙忠顺给李志倒了一杯浓香的大麦茶，微甜，其实李志拒绝喝甜茶，他觉得甜的茶是黑暗料理。

不过这杯大麦茶却暖呼呼的，喝下一口，暖，香，醇。

“不错吧？会所特色，生血暖胃。”

“好。”哪怕只有一个字，却真诚无比，让孙忠顺觉得比那些千言万语的夸赞好听太多了。

“我……想知道，总经理怎么办。”

“你让我说？不算我多嘴？”

“不敢。”

“你还是很擅长这个的不是吗？”

“我想知道另一个被我承认的聪明人怎么看这件事。”

李志耷拉着眼皮，没说话。

就在孙忠顺要开口时，门开了。

两个服务员，第一个端着大托盘，手臂有力，三个菜，一个锅子。

油炸花生米，陈醋蛰头，回锅肉，酸菜白肉血肠锅子。

锅子下面是炭火，酸菜锅滚滚而起，浓浓的骨汤酸菜酸味冲着鼻子，让人口舌生津。

“我对你们关外那旮旯酸菜锅也喜欢，暖和，香。”

孙忠顺用川普说着关外话，听得李志忍不住笑了。

第二个服务员放下了两瓶酒，一条烟。

“出去吧，我不叫你们，任何人不许进。”

“是，孙总。”

“第一杯酒欢迎你到京城，也是我的荣幸认识李老弟这般人物。”

三杯连干。

二人脸色不变，只是捡了几个花生米吃。

“那件事……”李志声音有些低。

“陈芳华女士的意见固然有用，不过董事会想必各自都有想法，他们关注的不是谁做总经理，而是哪个总经理能给他们获得更大的利润空间。”

“你们三人各自为矛盾，攻坚彼此。”

“三足鼎立不如二虎相争，你暂避锋芒，便能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美？”

孙忠顺轻佻道：“我退了，他们不争呢？”

“给两只狗一块肉骨头，会有高尚的狗，退出一步？”

“一块肉就斗起来？”

李志幽幽道：“这是利益之争，也是思想之争，不以任何事平息，不用肉也可以，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我们是商人，不谈钱显得我们太俗了，你说呢？”这句话说的极其风趣，可是听得孙忠顺眉飞色舞。

“好！好！对，不谈钱的就是俗人中的俗人。”

两个看破了改革本质的人终于把野心勃勃——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

“我现在家底不算丰厚，不知道你能不能动心，一个百货大楼，估值……两千五，服装公司，餐饮公司，豆制品，房地产……诸多，一个亿。”

“堵。我不怕钱咬手。一个亿就算是陈芳华女士也会跟你赌。”

“你拿什么跟我堵？”

“林竹生扔在云腾两个亿，现在……有三个亿，我有一半。”

“OK。”

两人又饮酒，这样的酒喝的兴致勃勃，李志觉得这才是喝酒，不用说别的生意场话，喝的是醇厚的酱香酒，那特有的古老文明之香，辛辣入口，深入喉咙的滚烫。

两瓶酒根本不够。

服务员又送了四瓶酒，李志微微有上头的感觉，酒烈，而且喝的也多。

孙忠顺比李志酒量不差什么，此时幽幽道：“时代中总有我们这般踏浪者。”

李志暗中摇摇头，孙忠顺的心机太深太深，本能的算计人，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压力转移一半。

“孙总这话说的不错，吴辉忠吴先生此事做的却有些切妥当。”

霍华德有点担心，拉过李志小声道：“李，你…”

“没事，霍华德别担心，有些人哪怕俱是阴谋，他也不会做糊涂到家的事。”

李志没想到孙忠顺会请他在这种地方吃饭，看样子是陈芳华的产业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这个传奇女强人。

孙忠顺这个办法真好用，转移了现场的压力。

孙忠顺松口气，周围人惊讶的看着李志，虽然李志初来乍到，可是在股市圈内的影响力丝毫不弱于吴辉忠，甚至更高一筹。

此时李志这么一说，更是坐实了吴辉忠的恶名。

这个面子要给，李志微笑道：“不，应当是我请孙总吃饭。”

芳华会所坐落于京城一环长安大街，天子脚下，龙土之上，此地位置可谓是好到了极致。

李志不禁暗叹，陈芳华，真乃女中豪杰。

这一次李志很特别，没有带上朱云山，也没有带上霍华德。

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都言吴辉忠之错，那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吴辉忠错更多。

“李老弟，既然事情谈完了，可否赏脸吃个饭？”孙忠顺再次邀请李志。

“孙总没有司机？”

“呵，除了我喝多了，不然我不想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其他人，我订了两个房间。”

“好了，不要客气了，你是外地来的，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芳华会所。

孙忠顺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真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