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月光之下
不远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无比清晰。
那是路过的村民在夜间行路。那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声音高些,另一个声音低些。
经过这辆马车时,说话的声音并未中断,她不知道路过的人有没有看到马车上的他们。
“你是……孔兰?”
虽然她别过脸,他还是认出了她的脸部轮廓。那是他不可能认错的侧面轮廓。
“不……不可能是你,你已经死了……”似醒非醒之际,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置身于现实。
然而,她知道,她什么也不能给他。
她甚至不敢出声,因为一旦出声,他就会真正醒来。
见她转过脸一声不吭,他以带着醉意的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你就不愿意看我一眼吗?在这样的梦里,你也要躲着我,不与我面见……你可知我每回醒来,都会遗憾在梦中没能好好看看你。在每个梦里,你都躲着我……,这回的梦里,你……还是一样……”
他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说:“你太残忍,你为何要这么早死去?你为我想过没有?”
纵然如此,她仍然感受到他强烈的悲哀,在他陷入迷糊的梦境里的此刻,他的悲哀仍是这般强烈,被她所清晰地感知着。
他说话时带着创伤的沙哑声调,他月光下半清醒半迷糊的英俊面孔,还有他无处可说的悲哀,都在她心里引起了层层波澜。
此刻她的脸背对着月亮的光辉。纵然她脸上灰尘满面,头发也凌乱不堪,似是经过了长途跋涉,纵然她一声也不吭,像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偶。他眼里,她仍是那般动人。
她不敢看他,只因担心和他双目对视时自己会更容易被他认出,因此别过了脸,不打算回答他。
她的眼泪不觉在眼中打转,但她仍是一句话都不说。
她担心自己一旦说话,会让正迷迷糊糊的他真正清醒起来。
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孔兰任他拉着,她没有动,她的心里一半是火热,一半是悲哀。
这是一个奇特的夜晚。
她置身于现实,他却是置身于迷糊的梦境中。
“你现在死了,比你成为别人的妃子还让我难过……为什么你总是让我体会什么叫钻心的痛,为什么?”他轻抚她的脸,看到月光下她脸上有泪水倏然滑落。
她欲挣开他的手,让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挣开,他用力地将她的手攥在自己手里,以微弱的语气说道:“能不能……在偶尔一次的梦里不要躲着我……,让我偶尔……做一次美梦?”
此刻,她不关心他们有没有看到。
她多想给他他所要求的一个美梦。一个终于不再躲避他的梦境。
他看着她。
平躺在拉草的马车上,看着正端坐在车中的她。
“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好像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可是,不管你什么样子,你总能迷惑着我……你是别人的妃子也好,是个小乞丐也罢,甚至你是个死人,你也还是在我心里……,在我心里,让我难过……”他的声音微弱中带着创伤,而显得有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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