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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潇潇雨

第94章 舍弃一切

顾之南哂笑,“你就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鬼在我的两个儿子之间左飘右荡,扰乱他们的心智。”

楚萧听罢,猛然站起身子,眼神微眯着:“你胡说八道,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楚萧到底是对顾之南没有那么尊重,眼神十分不敬地直直盯着顾之南。

“我没有什么时间与你胡搅蛮缠,妍妍要见你。”顾之南眉头紧蹙,根本没有在意楚萧对他的不敬,单刀直入,说明自己的来意。

“顾之南,叫萧萧给我别枝冬梅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次相见时……”花妍脸上含着笑,眉间都染上了几分笑意,苍白的脸庞难得映上了彤红,再不似刚来发火癫疯的人,整个人温顺了下来,身上的棱角磨平。

谈及初相见,顾之南怔怔的盯着花妍的脸,道:“怎么会不记得,在一片梅林里我遇见了你,你那是含羞带笑,天真无邪。”

听到顾之南如此说,花妍笑地更开了,曾经那快乐的生活好像是一幕幕生活的图画浮现在她面前,“是啊,是冬梅。”

楚萧在听到“梅花”二字双眸便猛然瞪大了。怪不得,刚才有一众人进了顾夫人的屋子去撤了房间里所有尖锐的物什,所以顾夫人才会出此下策吗?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楚萧的脑子里充满了惊吓,愣愣地转头看向园中那几棵冬梅树,冬梅开得肆意,傲雪枝头,楚萧微微冒着风雪向前走着,远远的便闻到了冬梅的一股花香。

楚萧仰头伸手轻轻别了几株梅花,伸手拂过枝头上的雪,将其抱在自己的怀中,一步又一步缓缓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打开屋子,楚萧便看见顾温翎伏在案桌上睡着了。便轻手轻脚走到里间里在梳妆台上拿起一个东西揣入自己的怀里,顺手拿起一个大氅走到顾温翎的身边给她轻轻披上,便转身关了屋门。

楚萧抱着冬梅,向顾夫人的屋子里走去。每走一步,脚步都愈加沉重。

屋子外仍有几个黑衣侍卫在守着,他们见楚萧来,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并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慢着,唐突了,楚姑娘。”正当楚萧要上前进屋时,一位黑衣人拦住了楚萧,上下打量一眼楚萧,想要搜身。

楚萧眉头紧蹙,挥手将他挥开,恶声恶气道:“怎么,是不是我手中的冬梅都不能拿进去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也要搜身,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这样对我是大不敬,男女授受不亲!”楚萧闷声喝道。

黑衣侍卫左右为难,是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正当此时,花妍隔着房门喊道:“你们不要为难楚萧姑娘,放她进来。”

声音刚落,便见黑衣侍卫询声退在一边,楚萧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捧紧了怀中的冬梅,走进了屋子。

顾夫人支着身子半躺在床上,眸色温柔地盯着楚萧,伸出手,招着楚萧上前。

“萧萧,快过来。”花妍脸色苍白着,只是脸上含着笑,似乎证明着她还活着。

楚萧捧着冬梅走到花妍的床头,颤抖地将花递了过去,看着花妍烟波流转,接过了捧花。

楚萧紧紧握着一些花的根枝,根本不想松手。她知道她这一松手便是真的要舍了顾夫人这温柔的笑。

“萧萧,松手吧。”花妍看着楚萧通红的眸子,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楚萧紧紧咬着牙,用力地摇了摇头。泪水仍是忍不住滑了下来,湿润了脸庞,模糊了视线。

花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抬眸看向楚萧,那一颦一笑都映在脸上,像是朋友一般,问道:“萧萧,阿澄是个不幸的孩子,自小到大都鲜少能做到随心所欲,我担心他……”

楚萧松开手,冬梅稳稳当当落到了花妍的手中,不置一言一语,她知道,顾夫人已经知晓了她心中所想的一切。

“阿焕是个爱钻牛角尖的脾气,他也颇胡搅蛮缠了些,他们都是我的孩子,谁我都不会偏颇。只是,我只求你能随着你的心去选择……”

“如果你实在难以抉择,就请你远远离开他们吧,不要在他们之间缠绕着,使得他们兄弟失和。”

“你就当,就当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私心吧。”花妍将冬梅捧在怀里,抬起手捻着一片梅花,楚萧为之动容,立在一旁,仍是不言不语。

“萧萧,给我吧。”花妍将冬梅放在枕头旁,伸出自己的右手向楚萧要着什么东西。

楚萧咬着牙,右手紧攥着,根本不知该如何做,她现在甚至不敢抬头看向花妍。

“孩子,不要再坚持了,其实这对我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花妍轻声道。

楚萧的眼泪愈发地收不住了,只是在一点一点地流溢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右手颤抖着将瓷瓶递了过去。

浑身发着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花妍拿过瓷瓶,“不知道几时会发作,萧萧你说些话给我听听吧,我真喜欢你这清清浅浅的声音啊。”花妍取出瓶中的一粒药丸,吃了下去。

药丸顺着自己的嗓子滑落,散发出一点又一点的苦味,花妍抱过梅花放入自己的怀里,缓缓躺下,偏过脸看着楚萧,眉间又染上了几分的笑容。

楚萧见着顾夫人安详的笑容,心里愈发悲切,瘫坐在地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顾夫人,我名楚萧,只因父姓为楚,母亲为萧,便叫了这个名字,虽然简单却也承载着父亲,母亲对我深切的爱意。”

“只是他们现在都不在了,我常常抱着一份恨意,只是愈发地想着,便愈发地无力。”楚萧一边说着,一边掉着眼泪。

花妍轻声劝慰道:“别了,怀揣着恨,这之后半生都难安,不值当。”

“我是渝国人,在古洛,时常下雨,人们都习以为常,因而有许多精致漂亮的骨质伞……”

花妍的嘴角缓缓地溢出血来,开始轻轻地咳了起来,花妍伸手捂着唇道:“别管我,萧萧,你继续说。”

楚萧抹了一把眼泪,心沉入了谷底,这是十根草的毒,毒发极快,这是她在启大夫那寻来的,它与其他药草混合使用便能匀和毒药的药性,起到治病的作用,只是单独食用便会毒发身亡。

“古洛民风淳朴,有着灯节……”

“我曾经去过舞忻,在舞忻的路上途径斐城,见过那小城的繁华,看见了有趣的比武招亲……”

“算是奇特吧……只是现在的我虽然家破人亡,可我还是没忘自己的根到底是在古洛的……”

花妍听着听着,感觉自己好累好累,好像要睡着了,耳边是萧萧清越的声音,朗朗入耳,很是好听。

楚萧说着说着突然止了声音,没有再说,抬头看向花妍,嘴角处有着血迹,双眸紧闭着,失了声息。

楚萧大殇,跪下了身子朝着她深深地磕了几个头,视线模糊。

到底她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凶手,花妍怀中的冬梅绽放地正佳,楚萧好似想到那日清晨,顾夫人与她冒雪同赏梅花。

那时,顾夫人便言此生最是欣赏冬梅的骨气,他日若是离世,只想着能有几株梅花相伴。

楚萧记得自己当时哀伤的眼神,不成想今日顾夫人便是拿此事来提醒她,叫她助她拿到解脱的机会。

“顾夫人……下一生只盼你能平安顺遂,平平安安。”楚萧隐忍着哭意,轻轻道。

“夫人去了!”楚萧朗声喊道,复又磕了一个头。

接着便是纷乱的脚步声接踵而来。

不多时,屋子里便挤满了人,上至顾侯爷,下至府内丫鬟婆子皆都到了。

丫鬟婆子哭成一片,声音凄凉悲切,顾侯爷看着床榻上早已失了气息的花妍,心中大震,右手微颤着放在花妍的鼻尖试探着。

没了,确实没了气息,顾之南震惊地倒退了几步,天旋地转。

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直直后退着,床榻上的花妍是那么的安静无言,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那么安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妍怀中捧着的冬梅怒放枝头,像是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顾之南瞥过床头旁跪着的楚萧,猛然间想起什么,猛然上前揪起楚萧来,眼神直勾勾盯着楚萧,大声质问道:“是你,一定是你,是不是你杀死的妍妍。”那双黑眸深不见底,只有仇恨漫过眼际,只是那眼底里慢慢放大的惊慌失措也是难以掩藏的。

顾之南像是一个完全失了心智的癫狂人,恶狠狠地揪住楚萧的衣领,像是信誓旦旦知晓是她所为的而大发雷霆。

楚萧垂了垂眸,微微张开唇,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还是将话憋在了心里,她想,顾夫人走了,顾侯爷的心里应当是很难受的吧,看着他刚刚发狂的样子,我又何必再说话去刺激他呢,楚萧就这样任着他揪着,脖子微微向上提着。

“说啊!你怎么不说话!”顾之南的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他看着楚萧那神色淡淡的脸,猛然将她扔到了一边,上前抱起花妍,失声痛哭:“妍妍,妍妍,你睁开眼,看看我,你不是讨厌我恨我吗?那你就起来啊,起来啊!”顾之南断断续续的说着,紧紧地拥住花妍,将花妍的头贴近自己的胸膛。

只是这一刻,楚萧才看见顾之南的苍老,他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鲜少能见到他的疲惫和失意,只是这一次,是真的难过了。

“你看看我啊,妍妍!”顾之南还是这样喃喃自语道,根本没有人回应他,他伸出手抹去花妍嘴角上的血迹,斜眼发现了枕头旁的一封信。

顾之南轻轻放下花妍,拿出了那封信。

“阿澄,阿焕原谅母亲的自私,就这样离开你们了,这次的离开心中便早已生了萌芽,希望你们不要责怪萧萧,我这一生啊,最错的就是误入了那片梅林,如果可以的话,再不愿入第二次,你们要是找到言言要告诉她,母亲不怪她,我既已离开便不想再谈及其他了,希望你们往后都好。”

花妍说着,紧拽着顾之南的手轻轻松开了,在枕头下撇开了脸,拉住被子盖住自己的脸,逐客意味已是十分明显。

顾之南看着这样倔强固执的花妍,长长叹息了一声,缓步走了出去。

楚萧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轻声道:“您有什么可怕的?杀人吗?我早已家破人亡了。”楚萧神色淡淡,漫不经心道。

“好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楚萧,你可知我痛恨你哪一点?”

顾侯爷眼中的不屑一顾倒是显露无疑。

顾之南听罢,眉头紧皱,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楚萧就像是一个孤魂,阴魂不散,他的儿子他的妻子的口中总是时常挂着她的名字,顾之南的心里不是特别舒服,讷讷道:“妍妍,你……”

花妍在被窝里,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地滑落。

寒祁的雪又轻悄悄地飘了起来,楚萧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双手紧环着揣在怀里看着这有着越下越大的大雪,一个人愣愣地发呆。

她现在愈发的敏感悲观了。

楚萧只是打量了一眼顾之南,又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偏过头,直直看向外面仍在下着的雪。

顾之南看着楚萧神情淡淡,似乎根本没有注意他,将他放在心上。

“楚萧,你倒是当真一点不怕我。”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这副模样呢?在爱恨情仇中吞噬燃烧了自己。顾之南也罢,季陵川云也罢,他们的执着害死了多少人。

这雪落满了楚萧前脚的一大片空地,楚萧抬脚缓缓踩了上去,在之上印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脚印。

楚萧听罢,仰头看向顾之南,眼神里充满疑惑:“什么?”顾夫人要见她?她是一个外人,怎么顾夫人要见她?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妍妍想你带一株梅花过去,她说她有话要对你说。”顾之南说罢便转身离去。“你收拾一下就过去吧。”

“你就是楚萧。”一声威严而浑厚低沉的声音传入楚萧的耳畔,声调并不是询问,而是陈述般的肯定。

楚萧愣愣转过头,入眼帘的先是一双黑色蟒纹皮靴子,再向上看去是绛紫色大袍,身量端正,面上干净利落,岁月倒是给了他不少优待。

刚才,一群黑衣侍卫抓了顾澄与顾焕,将他们用马车送回了侯府,即使是亲生儿子,他也会推心置腹,不想让任何人扰了他与顾夫人独处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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