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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主,我的爱

第6章

“是的,巴尼特先生,这位小姐是我们……”

“沃提斯先生应该算得上是我一位远房的小弟弟吧!”戴文赶在塔威说出什么不适当的解释之前,给予了坚定却又模糊的回答。

“噢,上帝啊!这实在是太巧了!多么美好的相遇啊!”巴尼特先生开心得手舞足蹈,“我们应该一起办一个盛大的聚会,哦,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六年了,你在哪?

寻寻觅觅,却无法得到丝毫信息。

外面的天空,是否真的如你所愿那般,广阔美丽?

“为什么?”两位男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因为地点……”戴文指指橱窗里的摆设,再指指自己胸前佩戴的工作卡,上面写着:店面管事戴文,“身份都不合适!”“噢,对啊!瞧我,您在上班啊!我们真是太鲁莽了!”巴尼特先生大度地笑笑,“我们可以等您下班以后再来讨论。”

“我并不这么认为!”塔威紧紧盯着她的笑容,她从前并不常笑,可现在却常把笑容挂在脸上,可这笑容却又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似乎只是不经心的反应,“您并不需要在这里工作!”

“我在这里快四年了,很多人都曾对我说过这句话,可我还是一直做了下来,”戴文还是笑,却隐隐地带上了些许的骄傲,“我从来把这句话当做一种侮辱。”

塔威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在这样一座浮华大城市里,有些姿色的年轻女子必然是所谓的豪绅们追逐的对象。他自然知道她的美丽一定会吸引男人们的注意,所以听着她这样说,他的心里十分不舒服,就像是心中最无瑕的宝贝被人羞辱了一般,所以,他沉默。

“我们如此美丽的戴文小姐,真的可以说是‘绿袖子’里最美丽的花朵了!不过也是最难摘的多刺蔷薇。”巴尼特幽默地打破沉闷的气氛,然后话锋一转,“好了好了,你们也是难得见面,何必斤斤计较。沃提斯先生,我们就尊重戴文小姐,等她下班以后再来嘛!您看,我们要去旅店放行李,我还打算要带您再走两个店面,所以……”

他眨眨眼暗示塔威要尊重小姐的选择。塔威心里自然是不愿意,他怎么能明白他找她的公主找了多久,几乎让他精疲力竭,几科要放弃了。如今上帝可怜他,让他再次见到她,他怎么愿意就这样离开?!

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神情里的冷淡也渐渐显露了出来,他知道他无法说服她,所以有些不甘不愿地应道:“那,巴尼特先生,我们就先去旅馆安顿下来吧!”

她送他们去门口,趁着巴尼特带着厄尔去叫车的空档,他猛地转过身,抓起她的手,坚定地说:“我一定会等你下班再来!”然后想了一下,露出不高兴的神态,恶狠狠地补充道,“我不是你弟弟!”

说完,他飞快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放开她的手,转过身,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迎上走回来的巴尼特先生,时间刚刚好。

戴文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容,六年不见,他果然长大了,竟然有了这样的心眼,看来是不会像当年那样好捉弄了,她这样想着,灰暗许久的心情忽然冒出了彩色的泡泡。

在他们坐上车以后,巴尼特先生惊讶地道:“我的上帝啊!沃提斯先生,您是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难道是刚刚受了凉?”

“嗯……没关系!只是、只是刚刚忽然觉得有些热,可能是我的大衣太厚了!”他强装镇定地解释,然后很快地转过头,背对他们望向窗外。

我的上帝!在他们都看不到的角度,塔威用微微颤抖的手掌捂住发红发烫的脸,上帝啊!他是个可悲的胆小鬼,为了这点小事而羞涩,实在是太糟糕了。可是,他不知道,此刻在他的脸上,除了那两坨在颧骨上的红晕,还有一朵傻乎乎的微笑。

然而这天晚上,他并没有见到他心爱的公主。因为接受了巴尼特先生一位朋友的热情邀约,他们共享了晚餐,尽管并不情愿。这顿饭拖拖拉拉地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之后,在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巴尼特先生胡乱的指挥下,他们又多耗了一些时间才找到“绿袖子”。只是那时,“绿袖子”里早已人去灯熄了。

第二天一早,戴文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到了“绿袖子”。

戴文站在里面的柜台,当上管事之后,她并不需要再亲自招呼客人,主要的任务是监督服务员们的工作,更多的是在客人投诉的时候安抚他们并解决问题。

他昨天晚上没有来,必须承认,这让她多少感到一些失落。六年的时间,他们都变了。27岁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骄傲的公主。而他呢,岁月只带走了他身上的稚嫩和那些隐藏的不自信。他看起来风度翩翩,意气风发,英俊得让她觉得罪恶。她可爱的小男仆,已经是一个足以吸引所有女人眼球的男人了,或是说一位优雅的绅士。这可真让她嫉妒,嫉妒得发疯。谁会想到这些呢?上帝真是对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当年的高贵小姐和小小男佣,如今的上流社会绅士与服装店女招待,调换了身份,也变换了所有的一切。

也许是他的意气风发刺激到了她的神经,她昨天失眠了。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想着,却没有答案。如果当年留下了,作为那位让人厌恶的继母大人眼里的眼中钉,她可以想象到那些恶毒的言语和羞辱,她的骄傲一定无法忍受,她会反击,那会让她心中美丽的天堂变成一个战场,那太可怕了,她一定不会快乐!身处这个曾令她无限向往的更广阔的天地,她以为她会如鱼得水,活得更加精彩,可是,她同样不快乐。

门口的铃铛响了起来,她反射性地抬头,却看到那双美丽的翠绿眸子。他踩着坚定的步伐,不理会服务生上前询问,径直地向她走过来。

“您今天好吗?”他这样问道。

“应该还不错吧!”她还是这句话。

“很抱歉,昨晚因为某些原因而没有依约前来,我感到万分抱歉。”

“请不要放在心上,这没有什么!”

在一番寒暄之后,两人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您是来选购衣物吗?”想了想,总应该说些什么,所以她这样习惯性地询问。

“不,并不是的!”他皱起了眉头,明显对她像对客人一般的询问不高兴了起来,“我只是来看看您,想跟您说说话!”

“这里并不是可以喝酒放松有小姐陪伴聊天的地方!”她用冷淡的口吻叙述了这样一句话,她并不开心听到他这样说,这些话让她感到不舒服。

“很抱歉,我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塔威停顿了一下,脸上写满了真诚,“包括昨天,我都没有想要冒犯您的意思,戴文小姐。”

“你实在不应该再叫我小姐!”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在我的心中,您永远都是沃提斯庄园的公主,永远都是!”

“是吗?”她又笑了起来,带着讽刺的意味,“事实上,我并不是,甚至能不能被称呼为沃提斯小姐,也是个问题,不是吗?”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忽然抓住她的双手,“请您跟我回斯旺西,回沃提斯庄园去吧!”

她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心里微微地蠢动,但很快又平静了下去。他们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店里一些客人的注意,于是她敛下所有的情绪,轻柔却异常坚定地推开他的手,换上礼貌的笑容,“既然是在服饰店,何不看看这些衣物,也许会有适合您的东西!”

她半是强迫地拉他到一排货架前面,随手拿了一些当季流行的款式,硬是塞到他手里,“更衣室在前面右转!”

塔威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她微微扬起的脸,上面是他熟悉的神情,无言地对他说着,你必须要服从我。他摇了摇头,忽然笑了出来,心情似乎变好了,才踩着愉悦的步伐,顺应她的要求,往更衣室走去。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有了好心情,只是站在原地,呼了口气,然后跟着他往里面走去。

她有些怔愣地站在更衣室外,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过了一会,塔威从更衣室出来了。

戴文呼吸一窒,他简直就是个英俊的恶魔。她为他选的是棱纹绒(Corded)麂皮外套和爱尔兰多纳格(Donegal)粗花呢的长裤。他长高了很多,骨架完美,这些衣物非常合身,除了有些过长的裤腿。

她走过去,自然地蹲下身子,为他将多余的布料挽上去。

“非常合身,英俊得大概可以让人尖叫了,就是裤腿有些长,只要……”当她看到他低下头,专注地看着她,后面剩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那么认真地看着她,翠绿的眼睛,那里面太过清晰的情感,几乎要随着那湖水般的眸子溢了出来。她忽然感到呼吸困难,心跳加速,整个屋子里的温度像是忽然升高了好几度,让她感到燥热。她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也清楚地看到了她眼睛里几欲冲破尘封的心灵而出来的某种令她不由自主全身战栗的东西。

他看着她,慢慢地蹲下身子,几乎就要到达和她平视的高度了,他似乎要做些什么,但就在这一刻,总店前面传来的争吵声,突兀地打破了这犹如魔咒般的迷思。

戴文猛地站起身,差点撞到他的下巴,结结巴巴地说了句“我……去看看”,然后就快速地转身,很失风度地落荒而逃。

他看着她惊慌的背影,无比沮丧地诅咒了句:“可恶!”

戴文踩着凌乱的脚步,强自镇定地走到柜台,她的心还在“咚咚”地跳着,乱七八糟地犹如被猫儿抓乱的线团,可是看到那位熟识的怒气冲冲的夫人,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挂上笑容,“巴萨罗缪(Bartholomew)太太,发生什么事情了?”

“噢,天啊!我的好戴文,你可是来了。你快来看看,我只是想从你们这里借走一条裙子,可是这位无礼的小姐,竟然拒绝了我!你快来说说,我可是你们这里的贵宾啊!”

戴文无力地抚摸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今天简直是糟透了,上帝派来那个英俊的恶魔扰乱她的思绪之后,又派来了这位最难缠的夫人!

这位巴萨罗缪太太,是位男爵夫人,常年的优越生活,让她有了一副臃肿的身材。尽管她出手还算是大方,但爱贪小便宜的毛病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像“绿袖子”这样的成衣店,都有一些专对达官贵人开放的出借名贵晚礼服的服务。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销售,因为一般被借走的衣服最终都会被买下来。只是这位夫人却是个例外,如果来借衣服,百分之七八十都会送还,但更恶劣的是,那些被换回来的衣服,不是被撑破了线,就是一些漂亮的腰带饰物不知所踪,总之,她是一位在“绿袖子”没人乐意接待的人。

“莎丽(Sally),这是怎么回事?”她询问旁边一脸委屈,像是要哭出来的女服务生。

“戴文小姐,她要的那条裙子,”女孩压低声音,“那条裙子是从法国买过来的香奈儿(Chanel)珍珠刺绣晚装,非常昂贵。而且,昨天戈登(Gordon)公爵夫人已经预订了。”

上帝啊!你可真是在考验我。戴文快速地想了一下,然后不卑不亢地说:“夫人,实在是太抱歉了!莎丽是新来的,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她可能没有跟您说清楚,您看上的那条裙子,非常不巧,昨天已经预订给了戈登公爵的夫人,所以我们……”

“等等……戈登?你说的戈登是不是前一段时间从利兹(Leeds)来的那一位?”巴萨罗缪夫人眯起小小的眼睛,精明地问道。

“我想您说得没有错!”戴文有些无奈地应着。

“哈……就是她啊!我说戴文啊,你们也太不懂事了吧?她才来了多久,怎么样你们也应该先照顾我这个老顾客啊!你们不会是因为她家的是公爵,就瞧不起我们巴萨罗缪男爵吧?”

“怎么会呢,夫人!”戴文心中不屑地斥道,当然是这样,在这个社会,身份就决定一切啊!但是表面上她仍保持着笑容,“我们怎么会那样呢,夫人!你可是我们‘绿袖子’的重要客人啊!但是,您也知道,做生意不就是要讲究信誉嘛!我们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就不好再把它借给您,您说……”

“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戴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塔威手里拿着那些刚刚换过的衣物走了过来,远远地看到她皱着眉对一个臃肿的夫人说着什么,也许别人看不明白,他却清清楚楚看到了她的不耐。

“不,这没有什么事情!”戴文只需瞥一眼,就清楚地看到身边的两个女人——老的、小的在看到他走过来时,眼里放出的灿烂光芒。这可真让她生气,她必须赶紧打发他离开,“这些衣物您觉得合适吗?是否需要包起来?”

“麻烦了!”他其实并不在意穿着,但是如果能令她高兴的话,他并不在意花上些钱,他现在有这个能力了。

戴文示意一旁的服务生拿走衣服,心里迫不及待地希望他能马上走开,但表面上仍然说着客气的话:“您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话,可以在……”

“这位夫人有什么麻烦需要帮助吗?”塔威并没有按照她的意思走开,而是一再地追问。

戴文无法抑制地生起气来,笑容淡了,公式化地叙述:“这位夫人需要借一件晚礼服,但是很不巧,那件衣服已经被人订走了!”

“为什么要借呢?”塔威很少接触这样的成衣店,对这些时髦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喜欢,就花高价钱买下来,一件衣服又能值多少钱呢?”

“不是的,我们有这样的服务……”嘴巴上尽力解释着,她在心里却不以为然地嗤笑,哈……现在倒真是有了贵族的气质,能值多少钱?说得倒轻松!

虽然不以为然,但终归长久以来受到贵族教育,让她还是认同他的观点,如果真那么喜欢,何不买下来?为美丽而花钱,并不罪恶。但显然,有人并不能认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巴塞罗缪夫人一下子涨红了脸,全身的肥肉都在颤动,“你这是在污辱我吗?你以为我会吝啬这几个小钱吗?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你这个没有礼貌的浑小子!”显然,这位夫人是动了气,身份高贵的人最怕被人说成吝啬,而塔威的话恰恰说到了她的痛处,让她感到自己被侮辱了。

“很抱歉,夫人,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从威尔士来的,实在是不懂得这里的规矩,如果有什么得罪,请您……”

“西西(Cici)把这位先生的账单拿过来。”戴文打断他的话,下定决心不让他再搞破坏,撂下一句稍等,直接抓着他去前台结账。

“请问您是需要上门取款还是签支票呢?”她干脆地问他。

“上门取款是什么意思?”

“就是拿着您签过的账单去您的府上请人付款。”

“那不是很麻烦,去斯旺西?”

“呼……算了!”戴文有些受不了地“嗤”了一声,“就上门取款吧!麻不麻烦,不劳您操心!”

她并不知道,她此刻的神情是多么傲慢,根本不去询问他的意思,就已经为他决定好了一切。塔威在笑,这才是真正的戴文小姐,他骄傲的公主。而不是刚刚那个挂着虚伪的笑容侍候别人的管事。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戴文看着他,心底在暗暗诅咒——可恶!没事为什么要笑得这么诱人?

等他签完字,她直接推着他走出店门。东西递给外面等待的仆人,直接道:“再见了,沃提斯先生!”

“等等……”他直接拉住她,“我并没有要走!我还有话要说!”

“对不起,先生!我必须工作,如果真有什么话要说,请等我下班以后!”

他本想拒绝,但看出她笑容下的冷淡,这是不悦的象征,他退了一步,“好吧!我就等到下班,请问,您何时才能离开?”“九点吧!”她看了他一会,才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好的!那就这样吧!”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快速地在她的脸颊上烙下轻吻,“祝您有美好的一天,再见!”

他慌慌张张地快步走开,在转身的那一刻,戴文看到了他脸上可疑的红晕。她面无表情地轻哼一声,然后低下头,笑了。

其实绿袖子八点多钟就已经不再接待新的客人,只是,每天例行的结算和检查还要耗去她的一部分时间。

所以,当戴文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走出门口的时候,是八点四十五分。她准备要拉下铁门,但后面伸出一双健壮的臂膀,帮她做好了这项平时对她来说有些困难的工作。

她为铁门上锁,然后道谢:“非常感谢您!”

“这并没有什么!”他显然是等了一会,夜晚有些寒冷,他的鼻子冻红了。

“等了很久吗?”她随意地问。

“不,并没有!”低下头,他不肯说出已经在这里等待了超过一个小时,“我的车在那边,如果有这个荣幸,请让我送您回家。”

她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跟着他上了车。

一路上,两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塔威小心地观察她,她脸上平静的神情看不出什么,这让他不免有些沮丧。

直到车子在几栋低矮的房子前面停下,塔威抢先一步下车,为她拉开另一边的车门,扶着她的手迎她下车。

“那么,就这样了!非常感谢您!”戴文下了车,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道别,“祝您好梦,再见!”

塔威就这样又被耍了一回,愣在原地。好在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拦住了她,“等等……我还有话没有说!”

她没有回应,只是扬起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难道、难道……您不请我上去坐坐?”他有些困难地把后面的推测试探地说出来,“难道,还有别人在,所以不方便让我上去……”

戴文笑了一下,这个男人还是太嫩了一些,她原本不想理会,但看着他难过的样子,还是不忍心,“如果我需要一个男人为我提供优越的生活,当初我就可以留在庄园里让你养我,不是吗?”

她的话让塔威兴奋,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道:“如果有这个荣幸,我想庄园里的所有人,包括我,都会非常乐意的!”

说完,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想她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戴文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庄园里的人,都还好吗?”她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您为何不自己回去看看呢?”他不放弃,步步紧逼。

“你想说些什么呢?”戴文把问题再次推回去。她的眸子,颜色深得几乎融入了伦敦的夜晚。

“我希望,不,我请求您回到庄园去,那里才是您的家!李夫人,大家都等着您!”他一口气说出所有的话,“六年来,我们从来没有放弃寻找您的下落。我们也询问过了住在伦敦和其他各地的亲戚朋友,但结果总是令人失望。而这一次,我来伦敦,除了谈一些生意,更重要的就是要亲自来打探您的下落。因为据我们分析,您最后可能会到这里来,李夫人说她有这种预感。感谢上帝,让她的预感成为现实!”

“玉珠说的吗?”戴文的神情有些迷茫,因为想起了很多的往事。

“是的,李夫人非常想念您!”他又给予了重击,“跟我回去吧!我答应过她,一定要找到您,带您回去的!”

戴文仰起头,这里的夜空不像沃提斯庄园那样,可以看到命运的星星,这里只有厚厚的灰色云层。她笑了,然后平静地说:“我几乎要被你说动了!但是我不会,也不能回去的!”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她在这里明明是那么不快乐,为什么还要执着?

“你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找我!我不会回去的!”她低下头,再抬起来,扬起那可爱的小下巴,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多年前那个高贵不可侵犯的公主,说着不容拒绝的话,“不要再提这些,我还会让你有机会见到我,否则,我会离开这里,让你们再也寻不着!”

说完,她决然地转身走进铁门,上锁,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塔威一个人站在伦敦的黑夜里,心里只剩下一颗破碎的心和绝望的心情。

之后的很多天,他都有来,每天的晚上等在“绿袖子”的外面,在她关店以后,为她拉上铁门,然后送她回家。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那双翠绿的眸子里,有着太多的悲伤,却仍然固守着她为他划下的那条界限。

戴文不得不承认,她并不厌恶这样的陪伴,甚至是喜欢吧。来到这个大城市后,她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被人呵护的感觉。她骄傲得不肯玷污了她的尊严,为了物质的享受而随便委身于任何一个男人,她曾经想过,也许她就要这样孤独终老了。

其实,内心里她是有过想要回去的念头,但是,她总在想,六年了,很多事情已经改变,那个庄园已经不是她能随便放肆撒野的地方。世界上最疼她的那个人,她亲爱的父亲,已经去了。她不能确定回去会让她快乐,尽管这里也不能,但为了一个未知的变数而改变,那她情愿固守着现在的生活。

她一直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直到有一天,塔威忽然在上午来店里找她,他告诉她,他明天就要离开了,想要在最后的夜晚,请她共进晚餐。她同意了。

所以这天,她提早离开了“绿袖子”,坐上他的汽车,来到一家有名的法国餐厅。

她穿着从店里借来的白色缎子长裙,黑色的长发随意地绾了起来。而他是传统的燕尾服,挺拔的身姿是那样的耀眼,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为她拉好椅子,然后才坐下。

“戴文小姐,您今天非常美丽。”

“谢谢!”这样的话从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杀伤力惊人,她笑了一下,然后开玩笑地说:“跟你这样年轻英俊的小伙子比起来,我实在算得上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不是的,小姐,您知道我是……”

戴文抬起手,打断他急欲出口的话,“不要说,让我们好好地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吧!”

塔威叹了一口气,非常不情愿地换了一个话题:“那我可否问问,这六年来,您是怎样度过的?”

“这六年吗?”戴文望着餐厅里巨大的水晶吊灯,她的目光有些迷离,“来到这里以后,在旅店里住了三天,然后发现,现实并没有想象中美好。幸运的是,在我到这里的第七天,在火车站贴有招工启事栏下面,我发现了一个走失的六岁小女孩,我帮她找到了她的亲人,就是女孩的爷爷巴顿先生,他给了我一份工作,做小女孩的私人教师。巴顿先生的独子,因为车祸和他的媳妇一起去世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我陪了她两年,直到她被送去苏格兰上学。再后来,我就进了‘绿袖子’,它是巴顿先生的店,我从招待员做起,直到今天!”

她说得轻松自然,可是他的心里却十分难受,脑海中不觉浮现出那天她被胖夫人刁难的情景……这些,原本就不是她应该做的。她本应该悠闲地坐在草地上,理所当然享受着众人的呵护,而不是被人呼来喝去!这让他无法接受。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如果不是我……也许这都是我的错……”塔威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表达他内心的不安。

“别说了!不要说!这不是任何人的错!相信我!”戴文看着塔威痛苦的神情,她相信这六年来,他一定也备受煎熬……

之后,他们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除了席间,他几次招来侍应生,低声地交代。她并没有在意他交代什么,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过如此宁静却不感到寂寞的夜晚了。这样昂贵的餐点,她也早已没有能力享受,所以此刻,她格外珍惜。

“我、我明天一早便会离开!”他抬起头,看着她说道。

“嗯……”她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抹恳求的神色,诉说着不愿放弃的意志,让她动心!

他的提议足以让她心动,但仅仅心动是不够的。此时的戴文,在这六年中,为她当初的天真吃足了苦头,她已经丢失了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她需要一种冲动,一种让她勇敢的冲动。

这时,餐厅的侍应生端上了一个盘子,上面装饰着晶莹饱满的葡萄。可当戴文仔细看的时候,竟然发现盘子里放着的,是已经剥皮去籽的葡萄果肉。

霎时,她的心里剧烈地翻腾着,一阵阵地几乎让她无法言语。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打趣道:“没想到现在的餐厅,还能提供这样的额外服务,现在的人都这样吃葡萄吗?”

“不是的!”塔威有些羞涩地解释道,“我是特别拜托厨房的师傅,我记得你从来是这样吃葡萄的,对吗?我已经对师傅说过谢谢了!”

“其实到伦敦以后,我就什么都吃了!”心中涌起的波浪,一点一点地汇合,变成巨大的潮涌,喷溅出来,在心底变成一种冲动的力量,她小声地笑了,然后仰起头,略微大声地对他说:“谢谢!”

那一直是父亲对她的要求,对于那些为满足她的要求而忙碌的人,要大声地说谢谢。

“不、不客气!”塔威在心里感到快乐,就像当年一样,她对他说了谢谢。尽管这一次没有能够说服她,但如果她因为他而感到了快乐,那么,他也会感到快乐!就算还有些遗憾,但这一次,能够见到她,他已经知足了。他不会放弃,下一次,或是再下一次……他相信,他总会成功的。

两个人终于结束了晚餐,步出餐厅,夜晚的微风带来一丝丝的凉意,塔威见她的裙子单薄,便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

戴文对他笑了一下,忽然停住脚步,习惯性地扬起小下巴,不经意地问:“你之前说的邀请,还算数吗?”

“邀请?”塔威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愣了一下。

“我是说,回庄园的邀请!”

她作了决定,如果一个男人在相隔六年之后还能细心地记得你的坏习惯,并且还帮你完成它,你还能怎么样?是的,曾经最疼爱她的那个人走了,但是,这不是就又来了一个!她想清楚了,所以就有了冲动,然后就是下定决心的勇气。

“我的上帝!我不是在做梦吧?!”塔威几乎无法做出反应,只能傻傻地看着她,嘴巴里叨念着:“我的上帝啊!她答应了、她答应了……”

戴文只是笑,一如往常的不经意。

这一晚极具戏剧性的转变,一如六年前下雨的夜,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当鸟儿飞倦的时候,是否有人为你遮风避雨?

我亲爱的公主,你在哪里?

“您……请您不要捉弄我!”塔威自然知道她想看他笑话的心思,微微有些羞涩地回应。

“咦……这、这有些奇怪啊!”巴尼特敏感地听出了不对劲,“难道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噢,我可爱的戴文!”他走上前去,自然地亲吻她的脸颊,“你最近过得好吗?”

?6归来的倦鸟

这是我心中的疑问,我常常这样问自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命运的安排,又把那只飞走的鸟儿,送回到我的身边。

我的上帝啊!我衷心地感谢您。这样的相逢,对于我来说,已经十分美好。

塔威痴痴地看她的笑容,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弯弯的眉毛、漆黑如子夜的眸子、挺直的鼻梁、笑的时候会微微扬起的可爱尖下巴,这副美丽的面容无数次出现在梦中。她没有变,就连笑起来脸上那种清清爽爽略带些戏谑的神态都没有变,她说话时的样子、生气时冷淡的神态,所有的这些都在他心中不断地重复描绘。他的心跳快得吓人,如果这一刻,他失去了呼吸,也不要好奇,因为他是如此的激动。

“还不错!您的买卖怎么样?”

“应该还算是顺利。哦,对,来看看,这可是我从威尔士请来的客人,他对老巴德(Bard)的这家店很感兴趣。”巴尼特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爽朗地介绍起来,“这位是来自斯旺西的沃提斯先生,塔威·沃提斯!而这位可爱的女士,是这家店的管事,美丽的戴文小姐。”

“您好啊!沃提斯先生!”戴文带着开玩笑的心情,摆了一个宫廷式的见面礼,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没有穿裙子,所以无法拉裙摆。

塔威弯下腰,拘谨而有礼地说:“戴文小姐,您好吗?”

穿着白衬衫和长裤的戴文,笑了一下,“似乎还不错吧!”

“这是自然的,如果不麻烦您的话,我想……”

“我想现在并不是个谈论这些的好时间,先生们,你们觉得呢?”戴文再一次打断塔威的话。

“哎呀呀……这里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巴尼特先生特有的欢快声音插进来,立刻察觉到身边的奇怪气氛。

“您好啊!巴尼特先生!”戴文仍然是微笑着打招呼。她对他并不陌生,应该说所有见过巴尼特的人,都会为他开朗的性格留下深刻的印象。

尽管心中思绪犹如惊涛骇浪般翻腾,但越是这种时刻,激动的言语、心情却怎么也表现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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