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承诺与考验
这真的就是我的极限了么？
再往下，我就要死了么？
我真的畏惧了吗？
一个白衣少年佝偻着身体正在不停的哆嗦，他的耳朵、眼睛、鼻子都有鲜血在不停溢出，少年的一只手颤颤巍巍的将一颗丹药送到自己的嘴里….
丹药入口，和着满嘴的鲜血随即融化，少年缓缓闭上血目，默默感受着丹药的温和之力在滋养着他那即将崩溃的身体。
此白衣少年正是夜阳。
“不！！”
夜阳忽然双眼怒睁，仰头发出一声狂吼！
死而已，有何可惧…
七千丈，这绝不会是我夜阳的极限…
他心中突生一片豪迈，原本佝偻的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
红灵儿之前的话虽然毫无依据，像是害人的蛊惑之言。但此刻的夜阳，突然明悟了那看似不负责任的话语里何尝不蕴含着些许的道理呢！
人，如果在一遇到阻碍就选择绕行，那么他将永远不能体会到战胜苦难之后的畅快，同时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无法杀死的敌人，那个敌人叫做自己。他像个幽灵，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在每个人前行的道路上。他无法杀死你，但他却可以击溃你的精神与意志，从而让人变得胆小懦弱。人一旦被自己击败，那终其一生将永无长进….
我的敌人是自己！我必须击败这个藏于自己身体里的家伙！
夜阳忽然明悟，这不正是此前他跟桃小果所说的考验吗！他决定在这殒仙湖中与自己一战，哪怕就此身死也在所不惜。
心思至此，随即他原地消失，向着殒仙湖的更深处激射而去….
识海之中，一道红色娇媚的身影此时也不禁悄悄松了口气！
如今不顾一切地夜阳似乎真的做到了置死地而后生。
七千三..
七千五…
七千八…..
八千…
殒仙湖湖底，一道长长的红色血线划过，散开的血花将这漆黑空间点缀得悲壮，凄美…
殒仙湖畔，桃小果安静的坐于湖边，呆呆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她的小手上紧紧地攥着五根鸡翅…
一旁的唐延貌似还没见过有鸡翅能逃得过桃小果的小嘴，他不禁好奇起来：
“桃桃，怎么了？你夜阳哥哥烤的鸡翅不好吃吗？”
然，桃小果并没有回答。
小小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目光停留在夜阳之前入水的地方。
“桃桃，你手里的鸡翅都凉了，要不，我来帮你热一下呢…
“…或是，我另外烤几个给你呢…”
“额…桃桃，你不说话，就表示你同意了啊…”
“不要，我只吃夜阳哥哥烤的鸡翅…”
桃小果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接着她小心的拿起一根已经凉透了的鸡翅，小嘴在上面轻轻地咬了一口，像是在吃某种极为珍贵又稀罕的奢侈之物。
“怎么了？桃桃…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看到桃小果的行为有些反常，唐延不禁关心起来。
桃小果小口小口，细爵慢咽的吃着手里的鸡翅。她看着远处的湖面，喃喃道：
“我舍不得吃…”
…..
湖底，九千丈…
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地悬浮着，没有气息，没有心跳…
此人正是夜阳。此时的他双目紧闭，脸色如同一张白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如同一具尸体。
在到达九千丈这个深度后，支撑着夜阳的所有意志与信念已全部耗尽。他的身体已没了力气，五感全失，神识脆弱得连储物戒都已无法打开…
“好好的体会一下死亡吧！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夜阳的识海之中红灵儿轻声呢喃着，此时的她面色波澜不惊，实则正用神识在密切关注着外界发生的一切。
时间在慢慢地流淌…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夜阳没有反应…
一个时辰过去，夜阳依然没有反应..
红灵儿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难道万年后的修士就这么脆弱么？这么经不起折腾？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考验么？难道被我玩大了？
红灵儿的心里开始有些发慌，有些不确定起来…
其实，殒仙湖湖底有没有宝藏红灵儿并不清楚。她之所以诓骗夜阳，实则是因为这湖底确实够危险，她想借此试试夜阳的实力与心信。而往往这两样都会在生死关头表现得最为彻底…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夜阳在湖中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趟，愣是连一万丈的深度都没能突破。
行事小心！过于谨慎！对自己不够狠…
红灵儿很快发现了这个新主人身上存在的问题。
后来夜阳竟跑到识海来质问于她，这令本来就有些看不下去的红灵儿心一横，决定干脆下点猛药来刺激一下这个实力弱到爆的少年。
结果，这个刺激显然起到了作用…
但，现在夜阳要死不活的状态也着实令人担心。红灵儿在想，自己会不会刺激得狠了些，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
….
湖畔
桃小果静静地站在湖边，目光似乎始终都停留在夜阳之前消失的湖面之上，她的小手中紧紧攥着四根鸡翅…
夜阳说很快就会回来的，但现在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了，小姑娘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她不敢继续往下吃，她怕在所有鸡翅都吃完之后，夜阳还是没有回来！
但她同时又坚信夜阳哥哥不会骗自己。
小姑娘认为，只要她吃慢一点，等到她吃完最后一根鸡翅的时候，她的夜阳哥哥肯定就会出现的。
远远地，唐延看着那单薄且略显孤独地小小红色身影，不禁感到一阵揪心。此时他已然明白那是一种守望，是对夜阳的无限信任。这个平时古灵精怪看似没心没肺的小萝莉其实很倔强很有心。
此时的他，甚至有些羡慕夜阳，因为如此单纯的守望与关心，他唐延不曾拥有过…
….
湖底。两个时辰悄然过去，夜阳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然，他并没有死！而是意识进入到一个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感到很困，很累…此时的他只想放任自己好好睡一觉…
“孩子，不能睡…”
“孩子，快快醒来…”
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传来。
浑浑噩噩中夜阳勉强地睁开双眼，但眼前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呼…”
他轻呼一口气，接着再次闭上了沉重的眼睑。
“孩子，孩子…”
“你不能睡，快快醒来..”
“孩子，你就那么轻易放弃了吗？”
“孩子…”
那个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次语气中显得有些焦急。
“你是谁？你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
夜阳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又一次睁开眼睛，面对着无尽的黑暗轻声问道。
“孩子…你终于醒了…”
慢慢地一道微弱的光点出现在夜阳的眼前。
看着那点微光，夜阳不由得鼻子一酸，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他轻声问道：
“是你在跟我说话，对吗？”
“嗯…”
光点中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夜阳问。
然，光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
“孩子，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吗？”
“生命的终结…肉体的消亡…一切回归最初…”
夜阳轻声呢喃着。
“你说的没错！但，那只是表象上的死亡。正因如此，往往生者都恐惧死亡…”
“….但，你有没有想过，死亡难道不是神魂与精神上另一种真正的蜕变么？没有死，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不是么…”
光点中的女人很有耐心，声音也很好听。
“没有死，就没有生，你是这个意思么？”
“嗯..”
“没有死，就没有生！没有死，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夜阳最终反复念叨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很快便进入了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顿悟之中。
“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光点中传来女人梦呓般的声音，随之光点消散，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
此时夜阳识海中，红灵儿却是有些乱了阵脚。
期间她曾一度想出手，但又怕因此而导致对夜阳的考验就此功亏一篑。但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夜阳神魂的存在。她真的慌了，相较于夜阳的性命，考验的成败与否已经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心思至此，红灵儿全身随即被丝丝红光萦绕，并且越绕越多。她要把自己的魂力注入到夜阳的神魂之中，然后将其唤醒。
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艰难的来到了这七千丈的位置，这个之前被他认为是自己必死的深度。
然，所谓的极限就是被人创造出来和被人用来突破的！夜阳没有死，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使现在的他活得很狼狈，很痛苦…
夜阳心中苦笑，他明白那虚无的声音正是此刻自己对自己的劝解与告慰。
只是…
你的极限就在这里…
殒仙湖湖底七千丈….
回去吧！别犯傻了！那红灵儿的话是在逗你呢…
你以为被红珠认主了，就跟别人不同了么？就是不死之身了么？
回去吧..
….
迷迷糊糊之中，夜阳的耳边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念叨着。他猛地睁开双眼挣扎着向两旁看去，这四周除了自己哪还有其他人。
呵…看来我真的是怕了！
再执迷不悟下去可就真的要死了…
想想桃小果，想想你的妹妹，你的家人，你要是这么死了，叫他们怎么办..
我真的胆怯了吗？
….
人总要面对现实，失败并不可怕的..
回去吧…
不错了！现在已经七千丈了，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