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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蝶记

十八

金明池顾忌着他大病初愈,怕要了他太勉强,坚拒不从,谁知道竟把他恼得破口大骂。后来贺新郎竟还不肯理他了,一个人面向墙壁偷偷的哭泣,好象金明池做了什么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弄得金明池哭笑不得。于是,金明池只能从身后抱着小狐狸又哄又亲,要他赶紧把身子养好,等他完全恢复了,他想怎么样都行。

贺新郎心里何尝不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可是自己一见那些花籽就欣喜无比,恨不能马上完成任务才好,所以才对金明池的体贴不以为然。

又过了十来天,贺新郎终于完全康复了,脸上居然都丰腴起来,都是这几天来他猛吃猛喝的功劳,他想尽快让金明池觉得他完全没问题了。其实,金明池早就憋坏了,偏偏这小妖精还不知道死活,不停地来撩拨他。

(二十六)

阮朗归从外面回来,一走进花宅,桃七就递给他一封信,居然是花犯写给他的。花犯在信上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出门一趟,大约要一年左右才能够回来。因为他估计贺新郎一定会生下孩子才回来,所以想陪伴他到最后。

阮朗归一看完那信就觉得心里一阵激荡,然后全转成了激痛,他恨不得立即将信撕得粉碎才好。难怪花犯他今天在花园里说那番话,原来是早就想好了,要把自己一脚蹬开。

而且,最近这一阵子的**也实在太频繁了,虽然基本上是贺新郎先勾引自己的,可是自己也太不知道节制了,亏自己还是修道之人呢,一见到这个小狐狸雪白修长的身体就什么都忘记了,一再地心神荡漾,做完了又做。

猜到真正原因的只有贺新郎,那一瞬间,他被自己身体的反应给惊呆了,随即涌上心头的是狂喜,真的如愿以偿了吗?但是他的表情金明池并没有注意,他只顾沉浸在自责情绪中了。第二天,贺新郎去找大夫确定答案,结果正如自己估计的那样,他怀孕了。

贺新郎怀孕初期反应很重,经常呕吐不止,而且手足无力,腰部酸软。为了不让金明池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贺新郎给自己请了大夫,给了大夫一笔银子,让他说自己旧疾复发,需要静养,然后金明池就再也没碰过他。

所幸这次贺新郎虽然觉得不舒服,但是神志还是很清楚,除了吃不下太多东西外,其它也还正常,偶尔还可以下床走走。所以金明池也没象上次那么担心。

他就是以为贺新郎上次的病还没好全,还需要好好的调理,并且把出现这样的状况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心里非常的懊恼。所以,他现在完全把贺新郎当易碎的玻璃人一般看待,总是小心翼翼地侍侯着,什么事也不敢让他做。一看见他下床走动,就立即佯怒道:「怎么这样不知死活?!赶紧给我回床上休息,有什么事叫我就好了。」十分地宝贝他。

可是尽管是这样宝贝着调理,贺新郎还是一天天的瘦弱下去了,三个月过后,他的身子竟变得十分单薄,厌食的症状也没有减轻,一吃东西就呕吐不停。看着就觉得可怜。

金明池也不好过,因为太担心,居然也跟着他瘦了很多。贺新郎看了很是心疼,便决定回南方了,因为金明池毕竟是南人,长期呆在北方难免不适应,现在也快秋天了,还是回去吧。

某一日,时近黄昏,金山脚下的一家汉人开的小客栈里忽然来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年轻男子,他身形纤细优美,五官精致秀丽,却一脸的寒冰,让人不敢靠近。

他正想跟店老板打听两个人,却看见金明池从楼上下来了。

他猛地大喝一声:「金明池!」然后就象疯了一样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冲了过去。

他一把抓住金明池的衣领问道:「贺新郎他人呢?他怎么样了?」

金明池一见是他,惊喜地叫道:「花犯?你怎么来了?我们正要回去了呢。」

「其它的先别管,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你别激动啊,他没事的,你怎么知道他病了?这里的气候不适合他,所以我们准备过两天就回江南。」

「他病了?什么病?」

「具体的大夫也说不好,就是呕吐不止,身体虚弱,还有

??」

他的话还没说完,花犯就自行冲进了最当头的那个房间,他已经感觉到那人的气息了。

贺新郎躺在床上,一看见进来的人是花犯,竟然下意识地把脑袋一缩,躲进了被子里。

花犯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才转头对金明池说道:「我有话跟他说,你先出去一下。」

金明池只好把门关上,留给他们独立空间,自己则跑到楼下去要了点小酒慢慢地自酌自饮。他心想,花犯怎么知道我们到了这里?我们明明谁都没告诉的。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花犯终于下了楼,坐到了他旁边,不等他招呼,抓起酒坛就给自己倒酒。

金明池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你别太怪他,他不辞而别也是有原因的,都是因为我。

??你刚刚看过他,他没事吧?」

花犯冷冷地看着他道:「他已经睡了,现在是没事,不过,再过几个月就有事了,这一切自然都是为了你。」

金明池不太明白地看着他,花犯心一横,干脆把事情的原委都说给他听,听得他脑中突突只跳,心里百味杂陈,他这才知道贺新郎为什么一定要到北方来,原来贺新郎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花犯说道:「他本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一定要说,与人相恋的妖精产子是十分凶险的事情,何况他还是以男体生子,我想,你应该知道吧?男体的妖精产子往往九死一生,我怕你以后会后悔,所以才决定把实话都告诉你。

??你现在就做个决定吧,你要他还是要他肚子里的孩子?」

金明池早就惊呆了,怎么会呢?这一定不是真的。贺新郎居然不是生病?而是是怀孕了?难怪最近他连手都不肯让他碰。他怎么会想到以男体生子?他不知道这是很危险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金明池猛地站了起来,一时间,脑子里乱烘烘的,心口也疼痛得厉害,他不停地说道:「不!不行!我一定要去阻止他,我不要什么孩子,我只要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太荒唐了。」

花犯看他现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禁涌起了几分快意,这样也好,让你也难受难受,其实所有的这一切你才是罪魁祸首。

花犯继续冷笑道:「他这样费尽心机取得生子的药物,如今又怎么肯听你的话打掉孩子?用强总是不成的,他一定会恨死我们的。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希望他运气好一点,可以顺利地把这个孩子产下。」

金明池忽然大叫一声,觉得脑中疼痛难忍,他渐渐地弯下来身躯,蹲在地上不停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定要这样做?」

「至于为什么,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过去的事你都已经忘记了,你忘记了你曾对他多么的冷酷无情!

?他若不是害怕有一天你终会将他遗弃,又怎么会想出这样的笨法子来?你以为他不知道其中的危险么?他只是想将你留住而已。你应该好好的想一想,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花犯边说边转过身去,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眼泪。

金明池依旧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知道贺新郎很依恋自己,可是他没想到他可以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难道自己以前真的做过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吗?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这样想不开,男体的妖精产子,岂不是和自杀差不多。不!不要!我一定要劝他打消这个念头。我绝不能让他去冒险。

金明池只觉得头痛欲裂,脑子里好象有千军万马跑过一样,痛得他只想大喊大叫,却又偏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声音全梗在喉咙,化成了眼泪划下了脸庞。

当金明池转身见到阮郎归的时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是你?」

阮郎归是特意趁他一个人外出的时候,跟上了他的,却没想到被金明池发现了。花犯此刻在客栈里照顾贺新郎,他出来买点安定胎气的药。他们如今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平时赶路都是坐在马车里的,看见有大镇子才停下来休息,买些必需品。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的已经过了两个月了,眼看就要到扬州了。

这天,阮郎归出现这金明池面前,听到他脱口而出一句,是你?阮郎归倒真是吃了一惊,不禁也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金明池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你想杀我。从北方到南方,你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机会很多很多,你却一直没有动手,这

??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今天,你终于要决定动手了么?」

阮郎归一怔,脸色微变,说道:「你早就发现了我的行踪?那么,他们二人也发现了么?」

金明池摇头:「没有,否则他们早就有所行动了,毕竟他们是很怕见到我们现在这一幕的。

??你一直没有动手,也是因为顾忌着他们的缘故吧

??现在,我可以和你过一过招。但是,能不能请你在动手之前给我个理由?我记得,我以前并没有得罪过你吧!」

「你记得?你不是失去记忆了吗?」忽然,他的脸色大变:「你全都想起来了?!」

金明池点头,轻声道:「不错。我已经恢复记忆了。那天,在金山脚下,花犯告诉我贺新郎冒险生子的事情,我惊骇过度,头痛难忍,心里也乱得很。可是,那一晚过后,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包括你要杀我的事。」

「你,你竟然恢复记忆了?贺新郎他知道吗?」阮郎归大惊失色。

金明池低下了头,没回答他的问题,似乎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我记得,那天在天子山顶上,是你和他在一起,你们把受了伤的我迫下悬崖

??还是他亲自动的手。」

阮郎归看不清楚他现在的表情,因为对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很着急地问道:「你都记起来了?你是不是很恨他?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跟他说,他根本不知道我已经恢复了记忆。」金明池抬起头来。

阮郎归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再受刺激。

??你别怪他,当初是我逼他动手的,我那时候以为他一定也是恨你的,没想到,最后他还是骗了我。

??那时,他故意装做想亲自动手的样子,跟我来到天子山找你,然后他伙同花犯瞒过了我,把你从悬崖边救走了。贺新郎真的是爱你入骨。所以,我希望你懂得珍惜!如果你有恨,就冲我来吧!是我非杀了你不可!」

「你,为什么要杀我?

??贺新郎跟我说过,我跟你是上一辈的恩怨,我看却不象。」

「这个你现在不必问,因为我现在还不会杀你,你只要相信他就好,他一直是爱你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你不可以负他。」

「哼,相信他?他背着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我现在怎么可能再信他?我以后,不会再让他胡作非为

??」

「难道,你心里还是在恨他骗了你?恨他一定要把你留下?你现在

??是不是还想着要回山!回你师傅和妻子身边去!」阮郎归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无比,他的手早已经按紧了腰边的长剑,只等他话一出口,就要拔剑相向。

「不!我不恨他!我只恨我自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后悔

?」

他的话还没说完,阮郎归心中的暴戾之气就已经到达了顶点,他哗地拔出了长剑,一剑猛刺了过去。

金明池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急忙移动身形避开,同时也伸手去解身后的包裹里的长剑。

一时间,两人斗得天昏地暗,幸好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在人烟较少的郊外小树林,没有人围观,也不会伤到无辜。

金明池沉着应战,见招拆招,武功之精湛,法力之高强,大大出乎阮郎归的意料,他觉得金明池比上次在天子山顶两人交手时厉害了很多。

他不知道上次是因为金明池大病初愈,才影响了正常发挥,他还以为这次一定可以轻松将金明池拿下,没想到几个回合后,竟发现,金明池是自己生平仅见的修真界高手,想杀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阮郎归越打越气闷,如果被魔界的人知道了他一个2000年修为的魔使居然杀不了一个凡人,可不被人笑死。可是,一想到这里,他就加大了妖灵之气的攻击密度和速度,却被金明池漫天散下的火符给逼了回去。

原来金明池上次跟他交过手,已经知道了他的弱点,火可以抑制他的攻击强度,削弱他的魔法力量。金明池本来是绝顶聪明的人,对道法降妖的悟性又很高。如果敌人第一次杀不死他,以后再想杀死他就难了。

看来短时间内,自己是奈何不得他的,阮郎归心想,什么时候道界中居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真是了不得,能够轻轻松松在自己手下过三百招的道士世上罕有,金明池的师傅天一道长都未必能够做到,而金明池居然做到了,甚至还让他有了可能杀不了这人的觉悟,这个小道士真的很厉害啊。

金明池仅仅是和阮郎归交过一次手,就对他的实力和攻击方法了如指掌,以他的本领现在就算打不过阮郎归,逃命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今天阮郎归本来是没想伤他性命的,他可不想被另外两人恨之入骨。他现在教训金明池也就是气不过他说的那些无情无义的话而已,什么叫悔不当初,一听就让他忍不住想抓狂。

阮郎归边攻击边怒骂道:「贺新郎那小狐狸,平时看起来那么精明狡诈,怎么会看上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看他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对你这样死心塌地的。

??你后悔?我还后悔呢,当初真应该杀了你的,可恨那两人竟然联合起来骗我。」

金明池实力本不如他,只能勉强和他打个平手,阮郎归攻势一凌厉就逼得他满头是汗,他好几次张口想说话却说不出,直憋满脸通红。金明池正觉得吃紧,却见阮郎归一个收势,居然一跃十里之外,他忽然停止了攻击。

而此刻金明池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阮郎归用妖力划出的伤口,虽然伤得不是很厉害,但也够狼狈的。

「我今天不想杀你,至少在贺新郎生下孩子前,我不能杀你。

??金明池!我对你有一事相求。」

「什么?你求我?」金明池抹了一下脸上的冷汗,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话可不象眼前这个傲慢自大,冷酷无情的人能够说得出的。

「不错,我要你留下来陪着他。就算你对他毫无情意,也请你不要走!这此之前,就算有人想要你这条命,也要先问问我肯不肯!目前,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别人杀你,但是,你别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原来,你在暗处跟踪我居然是怕我跑掉么?呵呵,你们这些妖精为了朋友居然可以做到这个程度,真是了不起啊。可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离开他了,谁说我对他毫无情意!我对他

??」毫无预兆的,金明池眼泪忽然簌簌地掉了下来,他哭得面目扭曲。

好一会,他才拭干了泪道:「你可以杀我,但是不可以这样看不起我,我会永远陪着他的,但是绝对不是因为你的武力威胁。我一直都爱他,爱到都快活不下去了,所以我才想死在他手里。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救了我,我早该知道他舍不得我死的。他那么的爱我,我怎么会恨他呢?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恨他!我只是恨我自己,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竟然让他那样的痛苦

??他居然还想着要替我生下孩子,天啦!」

听他这样涕泪交加的一表白,阮郎归顿时目瞪口呆,半天才开口:「可是,你,你刚刚不是说你在后悔么?后悔遇见他爱上他吗?」

「不错,我是后悔,可是我后悔的是,我让他吃了那么多苦,因为我也和他一样的爱啊!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你说我能够不悔吗?」

「可是,我以为你后悔是你根本不爱他,所以才

??」阮郎归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爱上了他,却不能让他幸福,还不如从来不爱的好,所以我才悔不当初。

??一开始,我就知道人妖相爱是没有好结果的,却还是忍不住爱上了他。后来,我又觉得离开他对他会比较好,因为我没有办法保护他不受伤害,师傅一定会要我杀了他的。所以,我就走掉了。可是,我没想到我的无情竟会让他那么的伤心,到了现在,他居然想出了这样残酷的法子来留住我。我,我只要一看见他那悲惨的样子,我就恨不能杀了我自己。」金明池又开始泪如雨下,他心里实在太痛苦了。

「那你确实是爱他的,愿意为他做任何的事的,是不是?」阮郎归的脸色越发的和缓起来,他替贺新郎感到欣慰。

「是,如今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我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师傅和妻子,我只能来生再报答他们了,因为他们都不是非我不可,而贺新郎他没有了我就绝对不行,可恨我

??。自从知道他怀孕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在心里起过誓,今生绝不会再离弃他,哪怕离经叛道也在所不惜!」

「好!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永不可忘。」

「不会的,我金明池下定了决心的事,就不会再更改。但是,有一件事,现在我不得不去做,就怕贺新郎不能体谅,还要你们多多开解才好。」

「什么事?你说吧。」

「请你告诉他,这一次我一定会回来的,让他一定要相信我,还有,你告诉他,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让他一定要等我回来。」

「到底是什么事?你要去哪里?」阮郎归听了他的话以后,已经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看他也觉得顺眼多了,问话的口气也比较温和了。

「他大概还有半年才会生产,在他生产之前,我必须回灵山派一趟。」金明池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视着他。

「什么?你,你混蛋!」阮郎归又开始大怒了,怒气使得他手中的宝剑也嗡嗡地作响。这个时候回山?他在想什么啊?明明是贺新郎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居然不陪在他身边,分明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当金明池回到灵山派的时候,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见掌门和自己的师傅,而且悄悄地绕过人多眼杂的太上老君正殿,往正殿后的灵山派修行道观走去。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他还跃上了屋顶蛰伏着了几个时辰,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后才走进自己原来居住的院子。他要去找自己的妻子邹雪碧,他一走就是一年多,不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一年前,他被贺新郎在这天子山峰顶挟持而去,掌门师兄竟不管不顾,他其实是很难过的。他知道七师兄的心里对他并不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亲厚温和,但是他没想他嫉恨自己到了这个地步,居然恨不能假妖怪的手将自己除去。当时,他就已经看出了七师兄的目的,才黯然离开的。所以这次回来,他不打算让他们再见到自己,反正自己也只是来向师傅和邹师妹辞别的,而后他还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这里的事情都了了,他就赶回去陪贺新郎生产。

贺新郎现在怀孕身子不是很好,本来他是不想离开的,可是不离开又不行,和人相恋的妖精产子是很危险的事情,跟一般的妖精生子不一样,他必须寻找个万全之策才好。

等他到这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他就会立刻赶回去,否则,只怕贺新郎又会胡思乱想。明明自己都向他保证过,这次一定会回去陪他一起度过难关,但是因为自己有不守信用的前科,所以贺新郎虽然表面上相信了他,心里一定还是很惶恐不安的。一想起了远方的恋人日日盼归,秋水望穿,金明池就有些着急,要是此行顺利就好了。

(二十七)

金明池打算先去见见邹师妹,见了邹师妹以后打听一下师傅的情况再去见他,因为邹师妹可能还是独居,身边没其它闲杂人,但是师傅就不一定了,他不想在师傅那里见到其它师兄弟。

他见这院子里果然没有人在,便很高兴的从屋顶跳了下来,然后留在院子里等着邹雪碧回来。忽然,他看见远处的小路上人影一闪,好象有人往这边来,估计应该是她回来,现在也到了弟子们做完晚课回房休息的时间了。因为不能确定,他还是很谨慎地躲进了一从高大的花木阴影里,然后,偷偷地往外看去。

那人影来得近了,不是一个,却是两个。其中走在前面的是位年轻女子,正是他一年多没见的邹雪碧。她依然容颜如花,气韵不俗,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本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憔悴。

她身后还跟着一人,黑暗中看起来是个穿着宽大道袍的男子,边走边对她说话哀求,还想伸手去拉她的衣袖,却被她狠狠地一瞪,又讪讪地缩回了手。

邹雪碧猛地将房门推开,然后砰的一声又关上,将那男子就关在了门外。

那男子看她如此生气,倒也不敢冲进去再纠缠,只能呆呆地站在外面看着那紧闭的门扉,好一会才叹了口气,终于转身离开。

邹雪碧一进屋子,灯就亮了,借着屋子里透出来的微光,金明池已经将那男子看得清楚,不由得大吃了一惊,那人竟是灵山派现任掌门人宁玄远,也就是师傅天一道长唯一的亲子。他脑中顿时一片混乱,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到底想干什么?

见宁玄远确实已经走得远了,他才从草木中现身出来,然后走到房门前,轻轻扣门。

里面立即传来一记拍桌子的声音,然后女子的怒骂声也传了出来:「你怎么还没有走?想要我给你好看是不是?」

金明池忍不住微笑,想不到一年多不见,她还是这样有精神,估计她在这里过得应该也不算太差,因为她一直都是很强势的女子。

他又继续敲门,里面的人终于发怒了,她一把冲过来将门拉开,却发现门前空空的,居然一个人也没有。邹雪碧冲到院外,轻声冷笑道:「你有种的就出来,别在那里装神弄鬼的,我们今天干脆好好打上三百回合,你若是输了,从此再别来烦我。」

她在院子里左右察看,发现确实没有人在,才哼了一声,怀着些许疑惑,又回屋子里去了。她慢慢地将门合上关好。

她一关上门,就听人喊了声:「小师妹,是我!」

那熟悉的声音让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急忙转身,用美丽的大眼睛四处搜寻,激动的喊道:「金大哥?是你么?你在哪里?」

「小师妹!我在这里。」金明池这才从梁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笑微微地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金大哥,你,你真的没死?」邹雪碧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明明就在这里,你不会看吗?无端端的,干嘛咒我?」金明池依旧看着她笑。

邹雪碧终于跑向前,一头扎进他怀里,哭得一塌糊涂,倒弄得他有点措手不及。

见她真情流露,他的心里也是很感动的,金明池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对不起,走了这么久,让你难过了。你在这里还好么?有没有好好修道?」

邹雪碧依旧哭个不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一直都不信。」

金明池微笑道:「我怎么可能有事情,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一年前来的那人是贺新郎,他怎么会对我下毒手呢?」

邹雪碧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我估计那天来的人就是那只小狐狸,心里倒挺佩服他的,居然敢来灵山派抢人。而且,我想,你又是真心喜欢他的,跟他一起走了也未尝不是好事。可是,你知道吗?你师傅他,他还给你立了衣冠冢,那天,我那衣冠冢前听到他说

」她一时都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的抽泣。

「是吗?说起来我真是对不起他老人家,一别一年有余,居然一点音信也没有给他留,害他老人家伤心,真是罪该万死。但是我真的是另有隐情的,我那时被人打伤,失去了记忆了,所以也没给你们托信。」

邹雪碧看他真的一点也不知情的样子,心里更加愤怒:「不是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害死你的人不是贺新郎,而是你师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算你现在没事,以后,以后,

??」她一伤心,又开始大哭起来。

「什么?你胡说什么呀?」金明池连忙推开她,盯着她的眼睛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再这样说,我就要生气了。师傅怎么可能害我呢。」

「是真的,我开始听你掌门师兄宁玄远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后来,我看见你师傅在你墓前痛哭

?我才知道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了。

「哦,说起掌门师兄来,我还真的想问问你,刚刚我在门外就看见了,他好象对你,那个

??」金明池不想再听她胡说八道了,赶紧转移话题,要他相信师傅会害他,除非天下下红雨,所以他根本不想听。

「什么?你刚刚都看见了?那个人,那个人,我真是讨厌他透了,他要是再纠缠我,我就离开这里回太清派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七师兄不是有妻子的吗?怎么会

??」

「他和七师嫂一直感情不和,前不久,七师嫂就已收拾起行李回了娘家了。他,他根本就是个衣冠禽兽!好几次,好几次他纠缠于我!真是不知道廉耻!」邹雪碧一说来就气愤难当,脸颊也涨得通红。

「什么?那宁如果和宁可以两个小家伙呢,难道也跟师嫂

??」金明池想不到自己离开不过大半年时间,山上居然有这样的变故,想必师傅现在一定是伤心得很。

「那两个小丫头并没有跟她们的母亲一起离开,毕竟她们是道门中人。只是她们现在也不在这里了,你师傅天一道长已经将她们送到我师傅六如师太那里修行,我也觉得这样对她们反而要好些,在那里,她们可以专心修炼。我师傅很喜欢她们两个,说日后必有大成呢。」

金明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也放心不下那两个小丫头,一直以来,灵山派里,和我最投缘的反而是她们两个。

??你,你刚刚说七师兄纠缠于你,甚至

??这可怎么说的,你一定也过得很辛苦吧。」

「辛苦不辛苦的,我倒也不在乎,我只是替你不值,一想起你来就觉得心里难受。这无耻之极的男人一直对我存有非份之想

??我估计他早想害你。在你走后,他一直跟我说,要我别再等你,说你一定难逃一死,我本来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的。

??就算我再也见不到你,但是只要你在这世上好好的活着,我也就很安慰了,这辈子我是不会再嫁任何人的。金师兄,你是知道,我一直都想好好的修行,即便是对你,我也是敬如师友,又怎么可能答应那人肮脏龌龊的念头。有次,我实在是被他纠缠得不耐烦了,就要他拿出证据来,我说如果你确实已经死了,我就从了他。

??我那时以为他一定拿不出来,所以才这样

??」

「邹师妹,你别说了,我

??」金明池忽然一阵心慌意乱,竟有点害怕,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可是邹雪碧却偏不让他如意:「金大哥,这事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其实,我也不想说的,怕你听了难过。可是,这件事你一定要听,知道了对你有好处的,也许你还可以想想应对之策。

??那天,那无耻之人把我带到你衣冠冢前,躲在密林中,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你师傅在你幕前哭泣,说是他害死了你。

??你师傅天一道长他确实是很疼爱你的,可是,尽管他那么疼爱你,还是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你知道吗?那十年一次的道家修真大赛,其实就是向魔王献出道门弟子做祭品的一种仪式,每一届的修真大赛的优胜者都会在十年之内死于非命。这是所有的道家掌门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他们还是将我们这些年轻弟子送进了魔界森林。」

「你胡说,你胡说,你别再胡说八道了,师傅他绝不会这样对我的。你骗我!你骗我!」金明池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没有骗你,你掌门师兄也是知道这个事的,所以他说你必死无疑!你还有一位从没见过面的大师兄,也就是上一次大赛的优胜者,他也是这样,好象都不到十年就没了的,据说是魔王的使者出现了,取了他的性命。但是,他们对外还是宣称是病故。然后,这次就轮到了你。用你一条命又可以换来灵山派十年荣耀,让他们继续占据道家宗主的位子,留在这天子山上驻守。

只是,这山顶之上,有谁真正为你想过?我如今也准备离开这里了。你又还回来做什么?

??你不如和贺新郎走得远远的,去过几天自己想要的生活,能幸福多就幸福多久好了。所以,我才一定要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你,希望你别再迷惑于这些虚假的温情了,尽量对你的小狐狸好一些吧。」

「你,你骗我,不会的,不会的

??」除了这几个字,金明池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一时间,他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不由得颓然坐倒在地上,用双手抱住了头。头怎么又开始痛了呢,不是早好了的吗?。

这么多年来,师傅一直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他不相信师傅会这样对待自己,师傅不是一直夸自己很聪明很有天份吗?师傅不是说自己是他最得意最心爱的弟子吗,师傅还说想把掌门人的位子传给他呢,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师傅所做的一切,难道都只是为了有一天可以让自己用性命去换取灵山派的荣耀吗?他怎么忍心这样对待自己?金明池终于痛哭流涕,不能自己地捂住了面孔。

师傅给予他的父爱般的关怀一直都是金明池长期以来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可以说,师傅就是他心中的温暖的家,而现在,关于家的神话已经在他脑子里破灭,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个孤儿!从来没有过家,也没有过亲情,根本就没有人象父亲一样关爱过自己,所有的那一切不过是个梦,是幻象,是自己的幻想。

邹雪碧走过去,抱住他的肩膀想安慰他,却被他一把摔开了去。邹雪碧知道他心里难过,也不怪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而金明池从来没有象这一刻一样讨厌她,为什么她要告诉自己这些呢,如果他不知道这些,就算死了也是开心的。可是,他也了解她必须说出来的深意,她是为自己不平,是希望自己好。

他实在不想去怪师傅恨师傅,他真的不愿相信这些都是真的。但是,他心里偏偏又很清醒的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阮郎归为什么一定要杀自己了,因为他是魔界的特使,是因为魔王的命令,他才来杀自己的吧,他上次看在贺新郎的份上,饶过了自己一次,可是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呢?魔王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而自己迟早是祭品。

如果自己死了,贺新郎怎么办?他对自己情深似海,一定会痛苦死的。

忽然,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幸好,幸好他们还有孩子,如果有孩子陪着他,他也许就没有那么难过了,所以他一定要找到让他顺利生产的法子,让他们的孩子顺利地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好代替自己在未来的岁月里陪着他,这样,他就不会感到孤独了吧。

他从来没有象现在一样如此思念贺新郎,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是真正爱自己的人吧,为了自己竟连死也不怕,只可惜,自己不能陪他很久了。

他轻轻地在心里呼喊着恋人的名字,不禁想起了过去,自己曾经那样的伤害过他,先是游戏一样的对待他的感情,然后又无情无义将他抛弃,可是他一直都毫无怨言,一直都相信着自己是好人,不会对不起他。

现在,自己总算是遭了报应了,这是自己曾经负心负情的报应,只是,这个报应既然是自己的,为什么又要贺新郎来承受其中的痛苦呢。贺新郎!我真的对不起你。要是你从来没有遇见过我就好了。

远在扬州的贺新郎此时正在和花犯说着话,忽然感到心头一阵惊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软倒了下来。花犯赶紧扶起他歪斜的身子,才没有让他倒下。

他刚刚好象听见金明池在喊自己,可是他的声音为什么那么难过,出什么事了吗?

花犯发现贺新郎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一摸他额头,湿漉漉尽是冷汗,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很难受么?我扶你到床上去歇着吧,还有四个月就到了产期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啊。」

贺新郎强笑道:「我知道了,我没事的,你别担心。刚刚忽然好象听见他在喊我,声音很是凄凉,吓了我一跳,但是现在已经好了。」

花犯也笑道:「我看你是白日里发梦了,他现在远在千里之外,你怎么可能听见他的声音。估计是你想念他的心思太重,才有这样的幻觉。他不是答应了你一找到让你顺利生产的法子就回来的么?他绝不是那种在危急关头丢下你不管不顾的人,所以,这次你要相信他,他一定尽快会回来的。」

贺新郎点了点头,歪在床头,闭目养神,心里那一抹不安依然不能散去。

花犯见他好象睡着了,就过来扶他躺好,并给他拉上被子,忽然看见他的脸似乎有一点亮光,一摸他眼角,果然是泪。

贺新郎梦中的眼泪让花犯觉得心都被拧痛了。金明池!你一定要快些回来啊,否则他会支撑不住的。

花犯伫立窗前,夜已经深了,那日,阮郎归给贺新郎带来金明池的消息,要贺新郎安心等待金明池的归来,一说完,他也立即离开了。

看见阮郎归没有杀金明池,贺新郎和花犯都很高兴,可是,花犯依然有一些担心,阮郎归没有遵照魔王的命令办事,会不会有事?

他真的那么生自己的气么?为什么见了自己竟连话也不说一句,匆匆忙忙地交代了让贺新郎安心等待的话就离开了。他到底是去了哪里了呢?

对不起,你快回来吧,阮郎归,我想跟你说的话都还没有说呢,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好吗?我离开你是不得已的,你应该可以体谅我当时的心情吧?你现在在哪里?快回到我身边吧,别让我不安好吗?

魔王居住的魔界宫殿在天边,也属于天上,它与人间相连的通道在魔界森林里。这一天,魔界的白衣特使阮郎归回到了魔宫,求见魔王。

至于魔王的宫殿为什么会在天上,有老神仙会悄悄地透露一二,那是因为这一任的魔王本也是天上的仙人,据说还是现任天帝玉皇的亲弟弟呢。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神魔大战,魔王的力量一度空前强大,强大到几乎要颠覆天庭,危急关头,九重天的上仙出现了,魔王这才收了手。后来,魔王与天庭签定了和平协议。再后来,魔王就把原本在地底的魔宫迁到了天界,与天宫遥遥相对,大有分庭抗礼之势。

而天帝玉皇一直对魔王这样的无礼采取姑息纵容的姿态,不知道是因为顾念着手足情谊,还是惧怕魔王那深不可测的法力。据说魔王冥翔的法力之高连九重天的上仙也觉得忌惮,所以天界不会随便去动他,尽量相安无事就好。

(二十八)

魔王冥翔这一千年来比较老实本分,因为他和远古的上仙定过和平约定,一千年前,他的战友也是爱人的灵魂终于可以进入人间轮回,只要轮生上十二世,他们就可以再一次相见。而在此之前,魔王不能用自己的法力干涉正常的阴阳轮回,也不能离开魔界一步,等于是被软禁在魔界天空中,所以他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

虽然他等的时间也并不是很长,因为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人间的千年,对他也不过是千日。

可是,他何时这样服帖安静过,要不是为了那个约定,他早就飞身下凡,去抢了那人回来了。

可是那约定是绝对不能被破坏的,因为代价他付不起,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使得自己深爱着的那人就此魂飞魄散,再不复返。

所以他天天呆在寝宫里看着一只幻影魔瓶,魔瓶中可以印出人间幻景,他可以随时看到自己的爱人。

幻影魔瓶甚至也可以看见自己的部下一举一动,所以,他在连镜皓来报,白衣特使阮郎归求见的时候,已经猜到阮郎归来这里是想做什么了。

阮郎归好大的胆子啊,居然还敢来见他,没治他个办事不力就已经不错了,竟然还敢来为他们求情。

自己最近太过懒散,完全无心事务,严重御下不严,可见不发发威是不行了。

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昨天连镜皓来跟自己报告,那个小道士金明池在被阮朗归打下悬崖后,居然没死,被两个小妖救了,还瞒着阮郎归藏起来,他就觉得满有趣的。

想不到小道士的事还有这样的后续发展,就让那小子再逍遥一时半会吧,不急着收拾他们。

所以,他没事的时候也会转转幻影魔瓶,调整到他们那个位子,象看戏一样看他们的人间故事,那只小狐狸好象叫贺新郎吧,真是有点意思。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昨天看见金明池没死,他就估计到还有后文,结果今天就看见贺新郎怀孕了,因为人间已经过了一年了,连魔王都被他吓了一跳。天啦,这只小狐狸还真敢想啊,男性体的妖精产子?可不是自杀么?他就那么喜欢那个小道士么?真是了不起啊。

即使是魔王,他也很多年没看见男性体的妖精产子了,因为人人都知道生子的成功几率是很低的。

魔王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情人,那个人曾经是自己的战友,他也是为了自己什么牺牲都肯做的,而自己当时竟然毫不珍惜,直到后来,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之后才发疯发狂,幸好有人告诉他事情还有转机。

否则,他在当时就会将整个世界变成一片虚无,就让所有的东西就跟着他一起消失好了,包括他自己在内。

魔宫大殿内,魔王单独接见了阮郎归。

「阮郎归,你可知罪?」魔王坐在大殿高高的宝座之上,不动声色地把玩着自己纤长的手指,正眼也不瞧一下下面。

「属下知罪,请魔王殿下开恩。」阮郎归神情镇定,倒让魔王有几分佩服。

「那小道士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办事不力的罪责暂且记下不论,你现在就替我去杀了他吧。」魔王漫不经心地说道。

「魔王殿下!请开恩饶了那个小道士吧,我自愿舍去一千年修行换他活命。」阮郎归终于变了脸色,连忙跪下叩拜。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你和那个小道士是什么交情?居然愿意自毁修行。哼!看来这个任务交与你,可真是找对了人啊。哼哼。」魔王又冷笑了两声,细长而邪魅的眼睛里闪动着玩味的光芒。

「魔王殿下!属下与他并无交情,我绝不会因为与他的私交而违背殿下的命令的。」阮郎归又叩首。

「是么?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为他求情呢?

??你可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妖魔特使!并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魔王语带嘲讽地望着他,俯下了身子,他终于把注意力从自己的手指转移到下面的人身上了。

「魔王殿下!我不杀他,并不是什么别的原因,而是,我觉得他现在的行为已经完全不能算道门中人了,他已经坠入了深玄魔道,算是我辈中人了。那小道士喜欢上了妖精不说,还让妖精为他生子,如今为了妖精又叛出师门,这样离经叛道的人,杀了他实在没有必要

??我想,现在就算不杀他,他也已经成了道门之耻,在人间势必呆不下去了。所以,请魔王殿下开恩饶他一命。

??我擅自违背了殿下的命令,甘愿领罚。」

「你这样一说,我倒也觉得那小道士颇合我胃口,不错不错,好样的。饶了他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的行为我还是不太理解呢,饶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这样紧张他的性命?阮郎归!

??你好大的胆子!」

魔王忽然一声暴喝,眼睛里精光大盛。

「属下不敢!请殿下息怒!」阮郎归头皮一麻,硬声答道。

「你好大的胆子,不仅违抗我的命令,还敢来魔宫替人求情,你还当我是魔王么?哼哼!你以为你自愿求罚,我就会饶了你么?」魔王冷笑连连,周围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

「属下不敢,属下罪该万死。请魔王殿下责罚!」阮郎归立即感觉背心一片湿淋淋的,冷汗全出来了。

「说什么用一千年修行来换,我要你那一千年修行做什么?不过,你如此胆大妄为,蔑视主上,怎么可以不让你吃点苦头呢?这样吧

??」魔王似乎在仔细考虑着什么。

下面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魔王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看向阮郎归:「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饶了那小道士。不,不,他现在已经不算是道士了,他也算是我道中人了。呵呵,这可真是有趣。但是!阮郎归!你的罪责不可推卸,你

??是为了那只小狐狸才来求我的吧?」

「魔王殿下!」阮郎归忽然睁大双眼看向魔王,然后立即恢复常态:「属下早该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殿下的,属下该死,竟想蒙骗过关,却不想殿下如此英明,一眼就看破其中玄机。属下知罪,再不敢有所欺瞒。属下确实是为了朋友才想救那小道士的。那狐狸精曾对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他现在生产在即,只怕性命难保,因此,我不忍让他再伤心失望,请殿下开恩,饶了他们吧。」

「呵呵,你对朋友倒是有情有意啊,居然愿意为了他们舍去一千年的修行,那

??你的那只小蝴蝶呢,如果,我要你用那小蝴蝶的命来换那小道士的命,你可愿意?」魔王依然笑得很温和很亲善。

「什么?

??」阮郎归已经惊呆了,看着魔王半天不能动弹。

忽然,他明白魔王并不是说笑,他本来就是最最冷酷无情的魔界之王,自己怎么如此天真,竟以为可以求得宽恕,他不停地在地砖上磕头,直磕得头破血流:「魔王殿下!属下该死,居然以为区区一千年修行可以换得殿下开恩,真是不知好歹之极,我愿意以我的性命换去那人性命,其它的人

??就请殿下开恩饶了他们吧。」

「好!你很好!哈哈!」魔王又惊又怒,居然大笑起来,可见已经是气恼到极点。阮郎归为了一个凡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他还配做魔界的魔使么,自己真是识人不明啊。

「你既然如此仗义,我就成全了你。」魔王猛地立起身来,就要对他施法。

忽然,殿外一声喝报:「魔王殿下,幻影魔瓶中出现异相,请过来观看。」是魔王身边随侍--彩衣监察使连镜皓的声音。

魔王心中一惊,心想,那人在人间怎么了,不会出什么变故吧?他心里一急,再也顾不得其它,一个瞬间移动,人已经移动到了寝宫去了。

连镜皓望着大殿底下跪着的那人,眼神变幻莫测,忽然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在这里看见阮郎归的样子。身着白衣的男子面目清俊,气质清冷,在一群待选魔物中越发显得傲然不群,自己奉命来选魔使,一眼就看中了他,并把他推荐给魔王。

连镜皓默默地走了过去,扶起了阮郎归,轻声道:「我不会让魔王杀你的,你放心好了。」

夜已经深了,金明池来到师傅天一道长门前,徘徊着不敢进去,他知道师傅看见自己一定会吃惊,但是,他没有办法来了这里却不见他最后一面,就算他对自己的好是另有目的。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把他当做唯一的家人的来看待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自己即将远游,再也不会回来,所以,他还是想跟师傅说一声请多保重。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夹杂着几下闷咳:「这么晚了!是谁呀?」

「师傅,是我!你歇息了么?」因为看见屋子里的灯光依旧亮着,所以金明池才大胆地敲门求见。

天一道长病得有些胡涂了,也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只是听见有人叫师傅,就喊了声:「进来吧,我还没睡。」

他心暗道,真像是那个人的声音啊,只是那孩子早已经不在了吧,都是自己造的孽啊。可恨出事那天自己竟不在山上,竟连那孩子最后一面也未见到。

金明池推开门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师傅只披着一件外衣,头也不抬的伏在桌上写字,边写边不住地咳嗽。看起来真如邹雪碧所说的,师傅他已经病了很久了。

他见外面风大,所以一进门就把门窗都关紧,然后走到了师傅跟前。

他本来大字不认识几个的,后来上了山,读书认字都是师傅亲自教的,所以现在看见师傅熟悉的字迹也很有感触。

天一道长正在练习一篇小字,是隶书,最上面三个字竟赫然是思亲赋!

一见这三个字,金明池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咬牙吞声,眼泪却不停地滚滚而下。一点一点的水花溅在那字帖上,将那新墨迹弄得花成一片。

天一道长一见之下立即大怒,大声喝道:「你,你大胆!怎么弄坏了

??」他终于气恼地抬起头来。

然后,他就用做梦一样的表情看着金明池,又惊又喜地叫道:「是你么?金明池?你回来了啊

??师傅等了你好久啊。可你一次也没有入过我的梦,你一定是在怪师傅吧?呜呜

??金明池?师傅对不起你啊!师傅不久就会去陪你了!

??师傅是真舍不得你啊。但是,我也没办法啊

??呜呜」天一道长竟象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师傅!」金明池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他哽咽着喊道:「师傅,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你一直是我最心爱的小弟子,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知道你出事后,我的心好痛啊

?? 可是,我也没办法啊,那该死的规矩从祖上开始已经流传了上百年了,人人都是一样的啊。我们这些身为掌门的人就算知道会有这样不幸,却还是只能和魔王妥协,因为魔王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单看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道家弟子战胜过魔使就知道了。所以,我们也只是想把损害降低到最低,因为我们根本不是魔王的对手啊。所以,金明池,你一定要原谅师傅啊。」天一道长继续哭喊。

「师傅,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不怪你。」金明池也眼泪婆娑的哭道。

「不,我要说,让我说吧,我的心里实在是很难受啊。十年前,我失去了一个最值得骄傲的弟子,十年后,我又把你亲手推了过去,只因为,其它门派也都是一样啊

??每个掌门人都知道,让你们为了道家精神而去牺牲,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本分,虽死犹荣啊,所以,谁也不敢徇私。你一直是我最优秀的弟子,我不能不让你去啊。

??可是,我是真的有想过要让你躲过此劫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劝你做掌门人吗?那是因为,如果你做了掌门人的话,就可以不参加此次的修真大赛了。

??可是,你竟然死活不同意,那时,我就在想,也许你的运气会比你大师兄好呢,这一次不一定会是你胜出吧。可是我没想到,这次的胜出者居然真的是你。

??我心里好恨啊!

??知道结果后,我在你面前强颜欢笑,心里却在不停流血,难道我又要承受一次失去爱徒的痛苦了么?那天,听到你失踪的消息后,我知道你一定是遭了不幸,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我没想你去得那么快,我的心都要碎了,你知道吗?金明池,是我对不起你啊!」

「师傅,我都知道了,你别说了,别说了,你没有错。我不怪你,不怪你。」金明池也哭得一塌糊涂。听了师傅这一番话,他的心终于得到救赎,原来师傅对他的爱并不是虚假的,知道这个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不,我要说,我一直都想跟你说的,可是到最后都没有机会跟你说,因为按祖训,这些都是不允许被透露的,特别是对你们这些弟子。可是,师傅心里的悔恨不知道要跟谁说啊,而现在,你终于来了!所以,我一定要告诉你,告诉了你,我死也瞑目了。金明池!你是师傅一生最宝贵的心血,我什么都教给了你,你是我最心爱的孩子,我恨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为了让你幸福,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我甚至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呢,可是,我亲爱的孩子,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把你送到魔王身边,让他杀了你,也杀死了我自己的心。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呢?我才是魔啊。

??你现在是来带我走的吧,我会跟你一起去的。我们走吧,我已经受够了这一切了,让我也成魔吧,成为那无所不能的魔。啊—啊——」说到最后,天一道长忍不住仰天长啸,状若疯狂。

其实天一道长早就疯了,很多次,灵山派的弟子都听见他在夜里哭喊叫骂。只不过大家都装做没听见而已,堂堂的道家宗主居然入魔了,说出去岂不是笑话。

金明池赶紧摇晃他的身体,想唤回他的神志,看来师傅真的病得太久了,他大声地喊道:「师傅,师傅,你在说什么呀,我并没有死啊,你醒醒,你醒醒看看我啊。」

现在,他的心里对师傅真的没有了一点恨意了,他想,这就是魔王的诡计中最恶毒的地方吧,让每个道家门派送出最优秀最心爱的弟子,然后用弟子的死来唤起人们心中的魔障,就象自己的师傅一样,因为悔恨因为内疚因为不能忍受失去爱徒的痛苦,渐渐地就心怀怨恨,然后终于走火入魔。

幸好自己回来的早,否则师傅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奇怪的是,师傅这样大喊大叫的,并没把其它人引来,而且他病了这么久,身边居然一个侍侯的人也没有,真是太过分了。

其实,天一道长走火入魔以后,人人都很害怕他,包括他的亲生儿子在内,所以,现在除了一日三餐照常送过来外,其它时候根本没有人敢靠近他的屋子。幸好他也不怎么出去,只是在自己屋子里大哭大闹的,时而清醒,时而疯狂。

金明池急忙运气护住师傅的心脉,然后给他喂了几粒定心丸,让他镇定一点。他知道师傅一定是伤心过度才会这样,等师傅清醒过来,看见自己没事,也许就会好的。

到了第二天清晨,天一道长终于清醒了过来,一看见金明池就趴睡在床头,真是吓了一大跳。

他迟疑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背心,居然是温热的,难道昨天晚上的一切并不是自己的梦?

金明池感觉到有动静,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师傅已经醒了。他大喜,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伏在床边睡了一晚,身子都麻了,居然站都站不起来了。

「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天一道长清醒了,倒是有点害怕了。

「师傅,我那天掉下悬崖被人救了,所以我并没有死,不信,你摸摸看,我的手和脸都是热的呢。」金明池象从前那样抓住师傅的双手,然后高高兴兴地伸过去让师傅摸,他师傅慢慢地伸出了手,一触之下,手上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他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人不是幻影。

「你,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上天有眼啊。」天一道长又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了他,又哭又笑。

他一张老脸又瘦又黑,头发胡须也长期未整理,所以哭起来时发须乱动的样子很是滑稽。

金明池看见师傅不过一年多功夫,就已经老成了这个副模样,不禁心痛无比,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开解于他,否则自己走后,师傅一定还会犯病。

「师傅,你的心意,我现在都已经知道了,我很高兴你这样的看重我爱惜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会记得我说过的话!

??弟子金明池,永远的感激师傅的栽培和养育之恩,我这一生都会尊重和敬爱师傅的,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怨恨和责怪师傅!所以,师傅,你不要责怪自己了。就把这一切都当做天意吧。

??如果有一天,弟子真的遇见那魔王的使者来索命,我也愿意尽全力与他一较生死,死而无怨!我生为道家弟子,除妖降魔本是天职,就算真的不幸牺牲,又有什么可遗憾的,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所以,师傅你千万不要再为我伤心,一定要保重身体。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来做你的弟子。」

(二十九)

「你,你

??什么都知道了。」天一道长拉着他的手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不停地哆嗦。

「是的,我本来误会了师傅的,但是,现在我已经了解了师傅的苦衷,知道师傅是真的对我好的,我心里再也没有遗憾了,我一直把师傅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的看待,只希望今天我走后,师傅可以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弟子于愿足矣。」

「你,你不是才回来么?怎么又要走?你还是怪师傅的,是不是?」

「当然不是了,只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一定先离开。师傅,徒儿如今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师傅成全。」

「什么事,你说吧,师傅能够做到的一定帮你。」

「我想到灵山派的藏书阁,也是后山的天书石壁去一趟。我想借一本书走,不出一年一定归还,请师傅恩准。」

「你要什么书?

??你要看书,只管去那里看就好

??天书石壁的书按祖训,是不能带到外面去的,这个

??。」

「所以,我才想请师傅一道手谕,希望师傅可以成全我,师傅,求你了,我很需要那本书的。」

「唉,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天一道长心一横,便点了点头。他已经自觉欠这个小弟子太多了,在他最后的日子为他做点什么也好。

金明池大喜,连忙下拜磕头。

他想了想,终于决定向师傅坦白:「师傅,徒儿不肖,犯下了大错,请师傅开恩,暂免责罚。等我的事情了了后,再来领罚。」

「究竟是什么事情?你说吧,现在,我还有什么不能原谅你的呢。」天一道长凄凉地开了口。

金明池又不断地磕头:「师傅,徒儿该死,违背祖训,与妖狐贺新郎私通,不日他将产下麟儿。」

「什么?你,你居然

??」天一道长大吃一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金明池心里又慌又怕,急忙又磕头,把头碰得砰砰直响。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我不责罚你就是了。」

金明池依旧不肯起来,额上已经都出现了血痕。天一道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走过去将他搀扶了起来。

「那只狐狸精与你素有缘分,在很多年以前,我就看出来了。

??但是人妖相恋毕竟不是正途,我也不想你日后为世所不容,所以曾经一度很想拆散你们。但是到了今天,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你与他真心相爱,也是你们彼此的福气。

??你去吧,以后不要再回来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看那孩子。那孩子,我不会让人欺负他的。」

「师傅,你真的原谅我们了,师傅

??」金明池忍不住又掉下泪来,心里十分的安慰。

「是的!我原谅你们!因为天道不公,致使魔长道消,我们不能得天意,便只能尽人意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师傅都不会再拦你的,师傅相信你为人处事自有原则。所以,在不违背你的原则的条件下,你就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师傅现在,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了。」

「师傅!你的大恩大德,弟子来生再报。」金明池又垂下了头抹泪,天一道长轻抚着他的头叹息。

现在的金明池已经彻底觉悟了,得了师傅的祝福,又可以立即回到爱人身边,就算人生短暂,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其实,金明池此次回师门,除了想向师傅和妻子辞别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灵山派的「天书石壁」上一趟,寻找妖狐产子的书籍和解决之道。

「天书石壁」被谕为道家最大的藏书阁,他曾经在书库里见过一本《群妖志》,上面似乎有着远古时期男性体的妖精产子的记载。

但是因为他当时最感兴趣的还是关于道家法术内功的修炼的书籍,对那些介绍妖怪习性的书也只是匆匆一瞥,已经记不太真切了。

现在,这书关系到贺新郎的生死存亡,他不能不再来这里一趟,他想把这本书暂借一段时间,日后再还回来。

他知道与人类相恋的妖精产子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所以,此次回山后,他就讨了师傅的一道手谕,天一道长同意他借书离开,然后,他便急匆匆地赶来了这里找书。

他到处翻看查阅,偏偏那本《群妖志》一时竟找不到了。因为天书石壁里的书简直是浩如烟海,而那书他是好几年前看过的,当时随手一放,也不知道放哪里了。所以现在找得他满头大汗,心急如焚。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离开贺新郎是不合适的,他的产期将近,情况十分不稳定,自己这一走,他难免会胡思乱想,万一忧虑成疾,又或是惊动了胎气,提前生产,那就大大不妙了。

金明池本来也是向他保证了的,一找到书就会立即赶回去,而且是此次主要也为了他才回来的,因为必须得在贺新郎生产之前,找到让他顺利产子的方法。

贺新郎本是七窍玲珑心,心思百变千转的,最不易安心,自己不在他身边,贺新郎一定是日夜难安,不得好过,所以,自己如果在这里耽搁得太久的话,他不知道又要多吃多少苦。

金明池现在不用想也估计得到,贺新郎最近一定是吃不下也睡不好,天天守在门口,眼巴巴地盼着他回去呢。

「太好了,找到了,就是它!」许久,金明池终于从一大堆道家杂记里爬了出来,他站直了身子,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翻看了几页,发现正是自己要找的那本《群妖志》,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

那书第18页清清楚楚地记录了关于妖狐产子的经过,一看之下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呀,他以前都想差了,估计别人和他想得也一样,所以才使得妖狐产子几乎变得不可能,尤其是男性体的妖狐。

他大喜过望,把那书往怀里一放就准备走,忽听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金师弟,好久不见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呢?」

他转头一看,脸色顿时微微一变,身后的人居然是掌门师兄宁玄远和大师兄,两人旁边跟着好几个俗家弟子,人人手中都倒提着长剑,眼神里露出强烈的戒备之意。

他苦笑了一声,心想,看来这次是要真正的叛出师门了,幸好早已经取得了师傅的谅解,也算无撼了,这书关系到贺新郎的生死,就算是强抢也要把它抢回去,以后还书的时候再来陪罪好了。

想到这里,他便将身后的包裹一抖,一炳特长的桃木剑就显现了出来,他一声清啸,先行攻击,边动手边大声说道:「师兄!得罪了!」

他明显地是想夺门而出,其它人看出他的意图,立即赶到门口阻挡,一场苦斗展开了。

不过他们又怎么是归心似箭的金明池的对手,本来他在这灵山派就是顶尖的人物,连他师傅现在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所以,不过半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金明池拿著书逃之夭夭。剩下灵山派弟子一干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连掌门人宁玄远也动弹不得倒在一棵石柱旁,他气得破口大骂,可惜那人已经去得远了。

宁玄远想着自己一生都是对这个人的嫉恨中度过,就忍不住气得想吐血。先是父亲对他宠爱有加,胜过亲生。然后他又天资过人,修行法术都远远超过了自己。他后来娶妻,娶的女子也是道门中最美丽的女子。到现在他居然还恋上了狐狸精,准备叛出师门与妖精永相厮守,最离谱是是,自己的父亲天一道长竟然默许了他的行为。他可真是道门之耻啊!可恨自己竟然拿他无可奈何,真是气杀他了。

金明池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现在只恨不能腋下生出双翼来,能尽快赶到贺新郎身边才好。

扬州城外的林中小屋,贺新郎正□□裸地躺在一张大床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凄惨。绝美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有,形状完美的薄唇下一排清晰的牙印,是他在最痛苦的时候自己咬伤的。此刻,他正有气无力地低低喘息着,刚刚过去的那一阵剧烈的阵痛让他还没有恢复过来,现在感觉身子稍微好过一点,他立即开始闭目养神,想抓紧时间休息,因为更艰难的还在后头呢。

从开始发作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他早吃尽了苦头,但是孩子还是一点生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毕竟还是太早了些。孩子竟然提前了三个月出生,这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他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发作,痛到今天早上还是不能顺利产下胎儿。

此刻,为了防止贺新郎在挣扎时伤到自己,他的手脚都被人用白色的长布条捆在床头,修长健美的身躯完全□□着,结实的腹部微微有些隆起,他的脸无力地歪向一侧,脸上青白一片,身子虚弱无比。

他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整个人好象是泡在水里一般,而腹部早已经痛到麻木,忽然,他心一慌,感觉那阵痛仿佛又要开始了。

尽管他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痛得大声□□起来,他很想把身体蜷缩起来,让痛苦减轻些,却因为被绑住了手足做不到,只能无助地任凭身体在剧痛下**颤抖,手指头则死死地扣住床头的布条,不断的用力拉扯。

忽然他一阵剧烈的喘息,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痛苦一般,他嘶吼了起来,他不停地摇头挣扎,惨叫一声连一声地从他口中发出。让听见的人都忍不住颤栗发抖,替他难受。好痛!好痛啊!

花犯在一旁泪如雨下,抓着他的手不停地说着什么,但是他一点也听不见,此时,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这要命的疼痛了。

他长长的头发此时也象被汗水洗过了一般,乌黑发亮地散落在他□□的身体旁,随着他挣扎的动作左右摆动,还有几缕黑发湿粘在他脸颊上,更衬得他的脸青白得可怕。

他猛地一仰头,又是一声惨叫,然后徒然地抖动了两下,颓然松懈下来。

贺新郎很辛苦的忍耐着身下传来的隐痛,这痛已经比刚才好多了,他闭着眼睛休息,心想,太好了,终于又挨过去一次了,要是孩子快点出来就好了,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还受不受得住。。

他已经觉得很累了,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身体和精神似乎都已经到了极限。他都有点不想动弹了。

身边有人看见他的惨状,痛哭了起来,他知道,那人是花犯。只有花犯会一直陪在他身旁,永远不离开。他感觉花犯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并且不停地哭叫着他的名字。

可贺新郎实在是没一点力气了,连想开口安慰花犯都做不到,他只想沉睡。

昏迷中,他感觉身边依旧有人走来走去,屋子里有花犯请来几个大夫,好象还有一个产婆。但是他最想看见的那个人此刻却不在他身边。他好想他快些回来啊!

他应该没料到自己会早产吧?难道自己真的会死吗?甚至不能再见他最后一面?不要啊!眼泪不断地从贺新郎紧闭的眼角滑落下来。

屋子里的这些人有好几个是昨天被花犯在情急之下胁迫来的,现在都有点惶惶然,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明明就是男人,却有着身孕。男人产子,他们是听都没听过的,何况现在还是亲眼看见,惊怕是难免的,因为这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

大夫们看见花犯急怒之下对人又踢又打的,还不停地喊着要杀了他们,这虽然是他情急之下喊出来,可是却依然把他们吓得不轻,人人心里都是又急又怕,觉得这屋子里的情景实在是诡异无比,只想早早的离开了就好。

那男人显然是难产,眼看就要不行了,而请他们来的男子急怒攻心,一直用他不行了你们也得给他陪葬来威胁大夫。大夫们也都急得满头满脑的汗。其实,这怎么能够怪他们呢,一来给男人接生他们确实没有经验。二来,男人的身体构造实在是不适合生孩子的,产道太小了,孩子根本出不来嘛。

后来,那产婆被骂不过,便胡乱出主意了,她看床上的男人左右也是死路一条,便对花犯说不如剖腹取子,保住孩子也就算了。

她的话音一落,便被花犯一巴掌打飞了出去,那产婆立即晕死在地上,可见他这一掌的力道之猛。

其它人看他如此凶恶,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是不停唯唯诺诺,却拿不出具体有效的法子,任凭贺新郎痛得死去活来,也始终是不能生下来。

花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提起一名老大夫的衣领摇晃,贺新郎的虚弱模样已经把他吓坏了,他只能不停地怒吼道:「你们快给我想办法!一定要给我想出办法来!孩子没了没关系的,救到大人就好。」

他这样一吼,倒把贺新郎吼醒了,他一醒来便又觉得痛得厉害,立即低低地□□了一声,这一声把花犯给弄回了神,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拉着他的手又惊又喜道:「你醒了么?怎么样?还疼得厉害么?你别怕,没有关系的,我一定要他们救你。」

贺新郎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好一会才看清楚是他,不禁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来。花犯眼一红,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在心里把金明池骂上了千百遍,眼泪不禁哗啦啦地就流下来。他轻声道:「他已经传信过来了,他马上就到了,你要坚持住啊,没事的。」

贺新郎尽力露出了一个惨淡的微笑,对着他断断续续地说道:「你

??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刚刚都听见了

??你就听他们的吧,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好吗?保住孩子就好了。其它的,我也不想了。」

他这个话一说完,花犯立即尖叫道:「我去杀了金明池那个王八蛋。」

「不!不要!」贺新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不,你别去,我想要你陪我。我很害怕啊,花犯,你别丢下我。」

他这样一说,花犯那里还强硬的起来,立即抱着他的身子哭道:「你别死,你别死,我也害怕,你死了我一定要他给你陪葬的,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也别挂念了,到了那边,自然一家三口团圆。」

贺新郎大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一口气转不过来,又晕了过去。花犯又是一阵哭喊怒骂,把那些大夫统统踢倒在地。

那几位大夫个个一筹莫展,连声哀叹,今天的事情很可能不能善了。现在也只能够尽力一试,死马当做活马医吧,那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于是,他们推荐一个年纪稍大的大夫去跟花犯说话,那大夫畏畏缩缩地走到花犯跟前,见他坐在床边看着那昏迷过去男人咬牙切齿,脸上涕泪交加,眼睛也似乎红得要滴出血来一般。他心里一抖,被花犯的凶相吓住了,连想说什么都忘记了。

直到被花犯回过头来恶狠狠地一瞪,他才垂头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们刚刚商议了一下,因,因为是男人产子,实在太过困难,可是,看这位公子的情况,拖下去可能不妙啊,所以,唯今之计,只能用硬办法生下来了,请阁下定夺。」

花犯浑身一颤,抬起脸来看着他,一张秀丽的面孔上也是一点血色也无,他哑声道:「什么叫硬办法生下来?剖腹取子么?」

那大夫连忙摇头,刚刚那产婆提出这个意见,到现在还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他又不是老糊涂了,哪还敢旧话重提。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别光摇头,快说话!」

「其实,无论男女生产,过程都是很痛苦的,尤其是男子的身体结构又与女子有异,难免更加辛苦,阁下不必太担心,我们现在就给他服下催产的药物,然后用手退压腹部,帮助他使力,也许,或能顺利产下孩子。」

「是么?那就赶快开始吧。他那么的辛苦,我也怕他撑不住

??」花犯见有了希望也稍微平静下来了,虽然知道他们也不过那么说说,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可是,我们也就只是那么一试,因为从来没遇见这样的情况,我们也说不好会怎么样,到时候,请阁下高抬贵手

??」那大夫话还没说完就把花犯打断了:「快去,还在啰嗦什么?他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他这话一出,屋子里其它人都是苦着脸走开,但是手脚却还是不敢慢下来,一时间,烧开水的烧开水,剪布条地剪布条,煎药的煎药,都去做准备去了。

花犯依然坐在床边,轻轻地唤着贺新郎:「阿喜,阿喜,你要坚持住啊,他们已经有办法了,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要打起精神来啊。」

贺新郎依旧一动不动。

那些人进来又把他手足上的布条加牢,怕他等下会挣脱掉,然后又对花犯说:「现在就要帮这位公子正式接生了,因为是硬来,场面可能有点惨烈可怕,要不要请你回避一下。」

「不要,再怕我也要呆在这里陪他,因为他比我更怕呢。」花犯连心尖都在发抖,他也估计得出接下来会有什么情景,但是他不能让贺新郎一个人在这里,他本是那么娇弱怕痛的人,现在受尽折磨痛楚,让他也快要跟着一起痛死了,也许两个人受苦会比一个人受苦要轻一点吧,如果自己能够分担他的痛苦就好了,哪怕一点点也好啊。

贺新郎的身体本来就白皙,现在白得近乎透明了,紧绷的皮肤都有些隐隐地发青,因为是男性体怀孕,他的腹部并不象一般妇人那样高高隆起,只是微微有点起伏,看得出在下腹的部位有个浅浅的圆形出现,他虽是怀孕,身上却没有一丝妊侲纹,整个身体依旧光滑漂亮,而且面部因为脸色惨淡,反而使得五官更形凄艳。

那些大夫近前一看,心里都不禁打了个突,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若不是他现在全身尽裸,看得出那健美修长的身型确实是男子所有,而且某些部位和自己并无二样,还真要以为躺在这里的是个绝色的女子。

花犯见那些人在贺新郎腹部又挤又压,把他弄得惨叫连连,痛得死去活来。看贺新郎好几次醒过来又晕,晕过去又痛醒,花犯不由急得哇哇大哭。

他跪下来用双手捧着贺新郎已经扭曲变形的青白色的脸,然后把他的头揽抱在自己怀里,搂着他上半身不停地安慰他:「你忍一忍,马上就没事了。」

而贺新郎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仰着头发出荷荷地声音,牙关也咬得都出了血。有几次随着剧痛,他的身体弹跳起来,却被花犯紧紧地抱着了,又压了下去。

情况已经惨烈无比,花犯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却听耳边一人说道:「药已经熬好了,先给他喂下去吧。」

然后那几人又捉住贺新郎,把那催产的药物给他硬灌了下去。不到一分钟,那药物立即在他身上起了反应,他立即嘶声大叫起来,痛得乱挣乱扯,花犯都快抱不住他了。

好象刚刚他的虚弱都是假像一般,他现在的力气大得吓人,花犯脑中嗡嗡作响,眼泪不断地流下来,知道他一定是疼到了极点了,而自己的心也疼到了极点,恨不能立即和他一起死了才好。

只听贺新郎不断的大声惨叫,然后有人又说,赶紧用布塞住他的口,免得他咬伤自己的舌头。

然后,又有人扑过来压住他的头,在他口中塞上棉布,这下他的声音没有了,表情却越来越可怕,眼睛睁得好象眼珠子要掉下来一般,额头上全是爆起的青筋。

可是,孩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些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绝望了,看来,男子的产道确实是太紧小了,就算催产药下去,孩子想出来也不能够,只是白白增加那男子的痛苦而已。

贺新郎不停地在床上翻滚扭动,却把眼睛死死地看着花犯,好象有话想说,花犯的心也开始凉了,他觉得或许自己会比他先痛死也说不定呢,早知道到最后还是这样,还不如让他好好的去。

他看那些大夫的表情就知道事已不可违,便伸出手,扯开堵住贺新郎口中的棉布,那棉布一出口,贺新郎就连吐了几口血,一时间,眉眼无神,脸如死灰。

但是他的身子依然却在药物的作用下抽搐着,被激烈的疼痛撕扯着,完全不能自己的颤抖**。

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但是有几句话却是不能不说的。花犯知道他的意思,把耳朵附在他耳边,只听到他气若游丝的道:「不到最后

??我不放弃,可是,你要答应我,答应我救孩子

?啊啊

?啊」他忍不住又痛叫了两声,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我,我不怪他,所以

??你也不要去怪他,把孩子给他吧。你答应我

??快答应我啊

??」

花犯见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对那人念念不忘,还能再说什么呢,只能不断点头,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贺新郎是在用生命来爱那的人啊,那人怎么就那么不知道珍惜呢。

见他终于肯点头,贺新郎这才放下心来,嘴边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纹,他两眼瞪视着前方轻语道:「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居然会活活的痛死,这样的死法我倒是没想到呢。」

花犯听得这话,心头一痛,突然一口急血也喷了出来。

贺新郎一惊,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微笑道:「花犯,死前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也很知足了

??为什么我爱的那个人不是你呢,如果是你,我会更幸福吧

??下辈子如果再见到你,你还是象现在一样一直守在我身边,好不好?」

花犯连连点头,扑过去抱住了他。

贺新郎又看了看周围的那些人,那些大夫一个个都紧张得满头是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便也对他们难看地笑了笑:「你们别担心了,他只是说说而已

??我不会让他杀你们的。

??你们都已经尽力了

??这本也怪不得你们。现在,我们再来试一次,如果再不能够,就剖腹取子吧

??我想让孩子活下来。」

花犯忽然惨叫起来:「不,不,我们不试了,死就死吧,我不要你再痛了。」一说完,他就抱住了自己的头,跪倒在地上。

贺新郎声音已经低了下去:「其实,也不是那么痛的,因为,痛着痛着

??就麻木了,也就不觉得有多痛了

??我还想再试一次,我真是不甘心啊。

??你们,还是用布条,来堵住我的嘴吧

??免得我喊起来吓人。」

屋子里的人又继续打起精神来,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去,贺新郎闭上眼睛休息,直到那些人的手又把他的□□打开。

有人用力地在他腹部一按,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手臂一用力,上半身居然都斜坐了起来,他面孔严重扭曲,身子不住地抽搐,然后,颓然倒下,头一歪,彻底的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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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厌烦了自己了么?为什么不干脆说个清楚?居然找出这种拙劣得连孩子也骗不了的借口偷偷的离自己而去。

好吧,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就如你所愿。我不会再来纠缠你的,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我不会去找你的。

这个时候的金明池并不知道他怀里的那一包花籽才是贺新郎真正想要的东西,因为在花犯的百花志很清楚的记载了,银莲花花精的全株或者是花籽才可以使妖精受孕。一开始,金明池精心收集的头发和血液根本就没有用。

金明池一回来,贺新郎自然是立即药到病除,人也恢复了精神。第二天开始,居然一连几个晚上缠着金明池不断地□□他,想与他欢爱。

「以后你们只要在这个圈内,任何人都伤不了你们,还有这个甘露叫做凝仙露,可以提高修行功力,我现在也就这一瓶,送给你们好了。希望你们好好的修行,可以早日位列仙班。」这两姐妹顿时大喜,接过那白玉瓶,不住的道谢。

第 18 章

阮郎归本来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当天晚上就离开了花宅回到了自己家里。他气得几欲吐血,郁闷得直想杀人,一回家就把几个看不顺眼的下人狠狠踢倒在地。

那些侍侯他的小妖看他脸色恐怖,举止粗暴,整个人怒气腾腾的,人人都在肚子里叫苦不迭,原本以为主人已经转了性了的,平时看他对他们也温和了许多,今天怎么突然又变回去了,以前那个冷酷无情的主子真的是很可怕的人啊。

金明池道:「应该是够了的,不过是做药引而已。实在是对不住,还让你受伤。你们的恩情我会记得的。」

她们的外形都是维吾尔族姑娘十四,五岁的模样,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脸色微暗,嘴唇绯红,外形艳丽非常。两人身后本来有无数根小辫子的,可惜现在都被金明池剪去了,只剩下浓密的发尾象折扇一样打开,可是依然不损她们的美艳气质。

那妹妹本来是一直躲在姐姐背后的,现在看金明池真的不象以前上山来找药的那些恶人,也胆大起来,小姑娘在她姐姐身后露出头来,问金明池道:「我还有些往日里落下的花籽,你要吗?」

金明池见她好意相送,岂有不要之理,连忙接过了那一包花种子,再三道谢而去。

金明池剪下了那双胞胎姐妹的长发,细心地揣在怀里放好,然后又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的玉颈瓶,将姐姐手臂上的血收集到瓶子里。

那花精姐姐见他只采集了半瓶子,便拿盖子封住了瓶,问道:「这么些,救你那位朋友已经够了么?」

所以他一旦确定贺新郎身子已经好了,便开始发狂了,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在他身上折腾,恨不能一雪前耻。这小狐狸居然敢骂他无能,看现在自己不弄死他。贺新郎在他身下也野得很,好象怎么也要不够似的,不停地尖叫嘶喊,要他给予更多更激烈的情爱与冲击。于是二人夜夜抵死缠绵,极尽荒淫欢娱之能事。

一个月后,贺新郎某次在□□时突然翻身呕吐起来,吓了金明池一大跳,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把他抱到床头上不停地抚摩着胸口替他顺气,神情无比惊慌。当时,他还以为贺新郎旧疾复发了,深为悔恨。都怪自己只顾着贪欢,没有考虑他的身体状况。

那银莲花花精姐姐依然很客气地道:「你不肯伤我们姐妹性命,我们已经足感盛情,这些不过是小意思,你尽管拿走好了。」

金明池再三道谢后就准备下山,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跑了回来,用桃木剑在那两株阿尔泰银莲花的真身附近划了一个大圈,然后念了几句咒语,就看见那圈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好一会才消失不见,他又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倒了几滴甘露在那叶子上,那两株仙花立即摇摆起来,好象很兴奋一般。那两姐妹看见这个情形,也都眼睛一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几个聪明小妖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的调查一番,否则,他们以后也没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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