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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灯

番外篇

不管阮恒舟乐不乐意,他也去做了:膳食改为阮恒舟所喜欢的菜色,亲手哺喂、换衣抹身等等,所有亲密之事他都亲力亲为,做得自然之极。

这些日子以来,聂严哲这位大总裁,竟然从看护那里学到不少护理知识,心甘情愿地充当起保姆这一角色。

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而阮恒舟的毅力更是惊人,所以物理治疗进行得非常顺利,而伤者的情况也日渐好转。

阮恒舟甩掉拐杖,皱着眉头直视眼前那座,被夸张安置在豪华公寓里用于复健的双杠。

他心情不佳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物理治疗伴随的剧烈疼痛,而是站在双杠另一端,对他笑得一脸自然的聂严哲。

阮恒舟彷佛记得,似乎自己曾清楚地说过,与眼前这位嘻皮笑脸的男人彻底划清界线。然而他根本没料到,自从恢复意识的那一天开始,以往对他忽冷忽热、yin晴难定的聂严哲,居然变成强力牛皮糖,似乎恨不能整天二十四小时都紧紧黏在他身旁。

这种熟悉的倔强,很是让聂严哲心神安宁,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有一种阮恒舟仍旧像三年前那样在他身边的感觉。

唯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阮恒舟的手掌可以稍微握物与慢慢来回伸展的时候,那双时常不知看向何方的眸子。很多次聂严哲从公司回来,都可以见到阮恒舟略显空洞的眼睛,只是在面对他时,又罩上一层寒霜。

也许是报应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聂严哲总是这样安慰自己,继续顶着阮恒舟冷漠的表情,锲而不舍地按着他的意愿行事。

慢慢地,聂严哲也敏锐的觉察到两人之间细微的变化。

阮恒舟,终究是个内心纤细的人,尽管外表常给人一种强悍的力之美。只要阮恒舟没有真正对这份感情死心,聂严哲觉得自己总会有机会慢慢融化对方已经冰封的心。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治愈阮恒舟对他的接触恶心症,然而这似乎是件极其艰辛的征程。

在阮恒舟清醒之后,聂严哲趁他专注于上肢的物理治疗时,学习了最简单的五线谱。

果然,当聂严哲花了两周时间才勉强摸清五线谱的规律,拿出笔与纸张来对阮恒舟说,让他把脑子里构思的乐曲说出来时,他们之间无声的冷战,似乎才在阮恒舟极度惊讶的表情里不知不觉化解掉。

因为阮恒舟根本抗拒不了喜爱音乐的本能,忍不住出言指证。由于肌肉的割损,他只能告诉聂严哲一直盘旋在他脑海中的乐章,亲眼见到聂严哲笨拙地把一个个难看的乐符画在纸上。

有时候难免出差错,阮恒舟多半会忍不住出言指证,这就正中聂严哲的下怀——这个男人立刻打蛇随棍上与阮恒舟讨论起来,不管从商的自己究竟对音乐了解多少。

在之后的日子里,阮恒舟的手可以费力地握好筷子与铅笔,也逐渐习惯了身边有个和他一块谱曲的人。所以很快地,在这段让音乐占得满满的时间里,阮恒舟便稍稍淡忘了聂严哲曾带给他的伤害。

聂严哲当然有把握这样做会让阮恒舟再次注意到他,他也是衷心希望这位好强的情人,能够再次绽放夺目的光彩。

由于从程晨那里知道,阮恒舟不仅拉得一手漂亮的大提琴,还是位创作型的音乐家——在阮恒舟唯一的那场独奏之中,有三首是他自己写的曲目,还曾获得了专业评论家的赞扬。

所以聂严哲就动用了他的力量,利用媒体炒作了一下阮恒舟的那次演出,凭借这次悲剧xing的意外,让他的恋人在音乐界里的知名度一度上涨。

现在勉强可以行走的阮恒舟,每天有了两个小时的工作时间。

因为当聂严哲把阮恒舟所写的新曲做了很好的宣传之后,居然有不少人请阮恒舟教导他们的孩子拉大提琴,所以聂严哲为了不让阮恒舟复原后立即从他的公寓离开,最终答应了其中一位拜托者。

那是程晨朋友的孩子,也是本城百货大王秦家唯一的继承者秦原修。所以当这八岁的小男孩看到行走不便、手指不灵活的阮恒舟时,眼睛里自然忍不住流露出不屑的目光。

可是在阮恒舟让他拉一曲,便轻易指出他指法的好几个错误,使这首他原以为丝毫无错漏的乐曲演奏得越发漂亮的时候,这骄傲小鬼的眼神立刻就变得对他的老师崇拜无比,最后竟然黏人得让聂严哲双眼止不住冒火。

尽管很高兴恒舟脸上的神采一日日飞扬,可是那么自然恬静的笑容,却不是对着他绽放,又时常见到那个傲慢的小鬼,转到坐在轮椅里的恋人身后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还背着阮恒舟对他吐舌头做鬼脸……

每每这个时候,聂严哲就恨不能一把拎起这位小学生,一脚将他踹出门去!可恨的是,这个小麻烦还是他自己吃撑了,找来哄恒舟开心的……

不过这样一来,聂严哲也察觉到阮恒舟的眼神越来越温暖,对着他的时候,脸色也似乎日渐柔和。

这项收获让聂严哲感到非常高兴,但不满足。绝对不满足!

每次嚼着别人烹调的饭菜时,聂严哲便会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记忆中阮恒舟的精湛手艺。当然,他最渴望的便是以前那位不会抗拒xing事的恋人。

聂严哲从思索中回过神,看到阮恒舟手里的琴弓掉在了地下,而他正抚着手腕,眼里划过一抹痛楚的神色。

「不是叫你别太心急的吗?恒舟,你不能勉强自己……」聂严哲快步上前握住阮恒舟的手腕,轻柔地给他按摩起来。这个手艺是他在阮恒舟昏睡以来向护士学到的,并且长期帮恒舟揉捏四肢肌肉以防止硬化。

尽管阮恒舟没有说什么,但聂严哲心知肚明他的手会让伤者带来舒适,没有拒绝的原因,大概也从以前的无能为力到此时的习为以常了吧?

「我想试试,因为有个地方一直把不准音。」

阮恒舟抬眼看了看专心注意他的手,只顾急着为他缓解疼痛的高大男人,终于悠悠叹了一口气,漠然地苦笑,「其实可以走路、可以执笔已经算不错,我还想再次拉大提琴……是不是太贪心了?」

「恒舟。」根本没有觉察出,这是阮恒舟清醒之后头一次以征询意见的语气,先对他开口说话,聂严哲只是觉得,他的心也被这柄掉在地上的琴弓所拉割着,双臂不受身体支配地伸出去,紧紧把阮恒舟搂进怀里。

他发现他的恋人在情感上,真的比以前纤细了许多。可是,这怎么能够说恒舟他贪心呢?以前的恒舟怎么会连音符也咬不准?如果不是他那样对待恒舟,他们又怎么会再去咖啡屋?那样的不幸又怎么会发生在恒舟身上?

「请你和我保持一点距离,好吗?」阮恒舟皱着眉头,让他不适的恶心感立刻又涌上胃部,不由得本能地抬手打算推开聂严哲。

「恒舟!看着我!」聂严哲猛然间大喝一声,不等阮恒舟回话又接着说下去:「为什么一直抗拒我?难道你仍然怀疑我的心意?」

「……」不是怀疑,而是根本没有再期望。

「我承认我有错。可是这次,我绝对不会把你与什么人混为一谈!」

「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你不觉得我们这样相处下去很累吗?」

「怎么会累?你现在只是状态不好。不过我会让你明白我有多认真!」聂严哲轻轻伏在阮恒舟耳边,「就算以后你想在上面,我也会答应你。」

阮恒舟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聂严哲,却见到对方忽然又好心情地在脸上挂起微笑,就像一只狡猾凶猛的野狼。

「不过首先你可要答应我:下次我再接近你时,不要再躲开了。」

说话间,阮恒舟只感到身体一阵摇晃,在轻微的头晕中,发现聂严哲将他一把拦腰抱起来,坏笑着亲了亲双唇之后便走向卧室。

什么时候他的体重退化得如此严重?而这个才老实了不久的男人,又想干什么?

阮恒舟刚欲喝斥之时,门铃声却响了,聂严哲只好不舍地放弃原本想试探亲密一番的打算,将恋人重新放回到轮椅中。

他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阮恒舟的学生秦原修。

就在逐渐康复的阮恒舟不自觉松下一口气的时候,聂严哲却立即黑了脸。

「阮老师,今天我们练习哪一段?」秦原修用天真无邪的笑容望向他的老师,欢跳着与聂严哲擦身而过时,可爱的小脸蛋竟然还挂上了得意的笑容。

「对不起,原修。今天的课我下周找时间给你补上。」阮恒舟非常抱歉地对他的学生说道,同时亦对他自己这么大年龄的人,却不能好好的控制脾气而感到有些泄劲。

其实调整课程还有一个原因:聂严哲除了一直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占尽便宜之外,近来还患上了一种看似多动症的心理疾病,只是这种疾病原本在儿童身上出现得较多,所以阮恒舟也只不过是怀疑而已。

因为最初聂严哲只是在阮恒舟的学生到来后,才会心神不定地在他们面前左右移动,偶尔还会当旁听生。

当秦原修拉不准音符时,阮恒舟会推点着小孩子的手指头。这个时候,聂严哲还会插嘴进来冷言冷语讽刺一名小学生,说他手指头短肥就别拉乐器!最后总会与不容半分退让的秦原修拌嘴久久,不能停歇。

这种行为让阮恒舟大为不解也暗自汗颜,他确实不知道聂严哲为什么如此看秦原修不顺眼,而男人的举止行为也像个孩子般让人哭笑不得。

但紧跟着发展下去就更离谱,只要秦原修挨近阮恒舟,聂严哲就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生生地一把将那可爱的小孩子拎得老远;而每回他授课的时候,旁边便会多出一个如狼似虎、恨不能将人家孩子生吞活剥的聂严哲来。

真让人头痛,那家伙对这么小的孩子也表现出这么大的醋劲?回想聂严哲那副认真叮嘱自己要当心一切潜在危险的严肃面容,阮恒舟便觉得浑身无力。所以他不得不挑聂严哲不在家的日子授课。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块出去吧。」跟随秦原修进入的程晨,听到朋友的话忍不住建议:「今天天气很好,而且我后天又要离开这里,就当散散心,顺便替我送行啦。」

说着,不待阮恒舟反应,程晨便给聂严哲使了一个眼色。男人立即心领神会,推着轮椅跟上程晨和秦原修的脚步,一行人便到郊外透气去了。

不愧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友,到现在仍能知道对方的心意。

阮恒舟别过头,他当然知道程晨是在给聂严哲与他制造相处的机会,只是见着他们之间的交流仍是这般默契,本已如止水的心境竟然也泛起些许涩然。

「恒舟。」聂严哲不会放过他所重视的人脸上任何一个神情。

他见轮椅上的青年神色郁郁,心中不由得感伤。眼见秦原修自告奋勇从他手中抢过轮椅的把手,跃跃欲试地推助其师,也只得黯然缩手。

「怎么和一个小孩子斗气?」程晨用胳膊肘推推垂头丧气的男人:「难道你们还在冷战?」

「你不明白……」聂严哲的表情无奈,但凝视前方的阮恒舟时则转为柔和。但他亦不肯对程晨说什么,毕竟眼前的好友根本不知道,自己曾因为他而数次伤害阮恒舟的感情。

「虽然我不知道恒舟为什么不理睬你,但瞧你这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就知道全是你的错。」程晨笑道:「如果是这样,你就要好好想办法让恒舟他原谅你,否则时间拖久了,难保你们之间就真的结束了。」

「我也知道,我更明白其实恒舟他已经开始心软,只是他不给我打破僵局的机会。」聂严哲喃喃自语:「如果不是感觉到恒舟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感情波澜,我都差不多快绝望了。」

「绝望?这真不像是你这种人说的话!」程晨皱眉望着神色漠然的阮恒舟,突又开口:「其实要知道恒舟还在不在意你们的关系很简单,只要稍加刺激就行了。当然事后你可一定要圆场,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刺激?聂严哲闻言,反射xing地抬头看向第一次出了不厚道主意的程晨,蓦地眼前一亮。

「喂,你不是吧?」程晨立即瞪大眼,就知道死dang连他也算计进去了。

他这句惊疑的话语才刚问出,便感到双臂生疼,原来是对方突然上前狠狠搂着他转了一个圈,引来路人无数奇怪的注目。

我可不喜欢被男人抱!自作自受的程晨苦着脸,还没有将这句抱怨发泄出口,却听着聂严哲高声说道:「我决定了,放弃……」

阮恒舟释然,那后半句理应是男人终于放弃挽回这段看似无果的感情了吧?

看着如同几年前随时晃荡在他眼前的两人,依然旁若无人的亲密,不知道他此时是否该松一口气,庆幸没有全然相信男人的改变?但他实在是洒脱不起来,胸口隐隐地作疼也在同时提醒着他的骄傲。

这不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吗?只要有程晨在,不管聂严哲觉得有多么对不住自己,他也会把那个最重视的人放在心上。果然前些日子所感知的,不过是聂严哲在道义上的自责罢了。

可笑!如今便与几年前同样清楚这个道理,但自己的情感似乎没有那时麻木的感觉……或许是这段日子亲眼目睹男人的努力,让自己居然愚蠢的再次动摇?

聂严哲凭着冲动做出这般举动,两只眼睛却没离开过阮恒舟那边。他惊喜地发现,他的恒舟仍然会为他的言行而动容,但同时亦被恋人眼中怅然的伤感所心恸。

秦原修这时停下推动轮椅,兴高采烈地向着他脚下开满不知名野花的山坡奔去,打算摘下它们送给他喜欢的老师。

但小孩子兴奋间才迈开步子,便磕到一块滑动的青石,顿时身子向下歪倒,距他最近的阮恒舟心中思绪翻腾,竟忘了自己行走不便,本能地起身抓救,但他的脚方着地就疼瘫在地!

还未来得及惊咦出声,他的腰肋便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急急托住,接着来人另一只手臂及时拎住小孩子的后衣领,将神色慌张的男孩儿一把逮了上来。

「恒舟,你想吓死我么?如果你也掉下去怎么办?」聂严哲恶狠狠地将手中的小麻烦扔到程晨怀中,双臂死死圈住眉头紧皱的病人,高大的身躯亦止不住颤抖。

阮恒舟不自在地哼了一声,男人圈搂的力道立即减小。

聂严哲慌慌忙忙地抱起阮恒舟向轮椅走去,打算立刻送脸色不佳的他去医院仔细检查。

「没这么严重……」

「不行!我才刚刚决定放弃绝望的念头,就算你永远也不原谅我,我这一辈子也赖定在你身旁!」聂严哲此刻哪还顾得上逼出恋人真实的情感,只觉他的心都快因刚才看到阮恒舟差点滚落山坡而跳出胸腔。

如果阮恒舟不能安然无恙、健健康康地过着以后的每一天,那么他还有什么立场,大言不惭地请求恋人谅解呢?

「这么说,你刚才是故意……」

「恒舟!再听我说一次,如果你现在听不进去,那么这句话在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向你复述一遍:请你原谅我以往的自以为是,以及给你的伤害,让我们重新开始。我真的很需要你这盏灯,照耀我的人生之路——不管屋外有没有月色。」

聂严哲收起惶急的神态,认真地凝望被他轻轻放到轮椅中的恋人。

「我爱你。」聂严哲终于毫无顾忌地说出他心中最真实的感触,双目在同一时刻竟然微润。

阮恒舟感受到聂严哲的身躯正竭力抑止颤抖,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手掌,有力的按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男人掌心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衫传到心里,灼得他的身体亦跟着莫名温暖。这个时候若是应允,似乎还有着几丝犹豫,但若是推拒,他却好像真的没有了理由。

良久,不知是谁当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四目终于坦诚相对的那一瞬间,聂严哲惊喜地合掌,牢牢捂住阮恒舟的双手,再不愿放开——现在他知道,他再一次把握住了幸福!

——月下灯番外篇完

阮恒舟是个对事物相当执着与认真的人,他已然决定放弃的感情,根本没有打算再延续;但是那日在昏昏沉沉中醒来,恍惚听到聂严哲对他所解释的另一版月下灯,原本已呈死寂的心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温暖。

「对啦,就像这样再走一步!」聂严哲看着摇摇欲坠的阮恒舟,嘴里虽仍在调笑,可是眼睛里却忍不住露出怜惜的神色。

尽管席上多是他一个人找着话自顾说着,可是最初由于阮恒舟手腕不能自如地握物,而在聂严哲斥退左右的时候,悉心照顾伤者的人选就只有这间屋子的主人。

此刻聂严哲才体会出,真心真意关怀一个人,看到所在意的那人接受他的好意时,那种难以言表的幸福满足感。

直至今日,阮恒舟对这个男人的深情拥抱仍然感到极不舒服,尤其是接触到聂严哲热情的眼神,脑海里总会浮现以前无数次xing事时,对方口里所叫的全是程晨的名字。

番外篇

现在这样的情形,更让他怀念以前那位作风强硬的恋人。

阮恒舟狠狠瞪视鼓励他的男人,脑子里回忆起当初对方答应他的条件——如果快些让身体复原,可以自己料理日常生活,对方就放他回到父母身边。

接下去,阮恒舟总会咬牙用尽身体最大的力量,迫使自己颤悠悠地重新站起来。

莫名地,胃部开始不舒服。

聂严哲苦笑着示意护理人员扶好阮恒舟,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搂着阮恒舟时,对方都会立刻脸色苍白,一副快吐出来的模样。难道恒舟在心里已经把他归划为蟑螂、老鼠,或是毛毛虫一类的生物?

不行,这种感受比阮恒舟彻底漠视他还让人不爽。不过当聂严哲看见帮佣太太把一道道精致的小菜端上桌时,他郁闷的心情才稍稍缓解。至少这一个月以来,阮恒舟还是与他面对面坐着共进晚餐。

聂严哲像这样抽出大量时间,陪着阮恒舟做物理治疗的时日多了,弄得最后阮恒舟也不禁诧异起来。他看见这位在他心目中已经算分手的男友,丝毫不在乎他的冷漠,反倒是他时常跌倒的时候,身边就会立即多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然而聂严哲仍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他似乎相当理解阮恒舟不愿意别人相助的心情。最多只是接过护理人员递来的毛巾,难掩一脸痛惜地帮他擦拭额角的汗水,不管阮恒舟怎么侧头,也避不开这只执着稳健的手。

当然,这位头脑清醒的大总裁也清楚阮恒舟是迫不得已才接受他的好意,他看上的男人可不是笨蛋,没有呆到与自己身体过不去的地步。

所以聂严哲才能够回味,每当阮恒舟吞下他递到唇边的食物时,给予的一记让他异常怀念的狠然目光。

其实直到现在,阮恒舟才觉得自己的这种自尊非常可笑,如果真的心如死灰,那么何必在意聂严哲的目光?就当是不愿意将最脆弱的一面,曝露在这个自大男人的眼前吧!

每次当阮恒舟艰难地从双杠中间走过、刚刚松下一口气的时候,眼前习惯xing的就会呈现黑暗,但聂严哲却总能及时伸出手,将他下坠的身子抱个结实。

说起来,为什么家里人似乎都被聂严哲古怪的行为所打动,竟然全不顾他的感受,凭由这姓聂的将他「软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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