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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潜行

13

他们就在吴燕家里面住了下来,吴燕不像李薇薇,随便马先锋怎么干都没有事情,吴燕总想马先锋和自己呆在一起,连看电视都得陪着,这问题就来了,两个人要看的东西意见非常不一致,马先锋喜欢看球赛而吴燕却对球赛深恶痛绝的,所以两人总是争着遥控。马先锋心中惦记着皇马和巴萨之战,梅西C罗有没有进没进球,吴燕却惦《离婚律师》,关心着别人家庭琐事,经常是两人抢着摇控,频道不停地跳换。正好皇马巴萨之战的时候,马先锋想好好看下直播,偏偏这么晚了,吴燕还不睡觉,说想看电视,不停的将手在马先锋的面前晃来晃去,问马先锋:“我的手漂亮吗?”马先锋看了一下吴燕的手心中咯噔了一下,原来这人是趁机要挟自己给她买戒指。马先锋装作看不懂说:“漂亮。”吴燕说:“你不觉得少了什么吗?”马先锋说:“我数数,好像一个指头都没有少的。”吴燕郁闷了,将遥控抢了过来,换了台说:“我要看电视了,等你想起来再告诉我!”马先锋心中一急,梅西好不容易拿了个球,才过了几个人,看样子有射门的机会,说:“别闹!”吴燕说:“我要看电视,哪里在闹呢?然后找出《离婚律师》放了起来。马先锋无可奈何,只有说:“嘿嘿,嘿嘿,我想起来了,真的少了东西。”吴燕说:“少了什么?”马先锋从包中拿出了卡说:“明天我就去给你买呗——”吴燕说:“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有问你要,从来就没有逼过你。”马先锋说:“当然,当然,我自愿的,你遥控总该给我吧?”吴燕说:“总算你认清形势了,算你聪明,否则没好果子吃——卡我先给你收着。”马先锋接过遥控,继续看起球赛。吴燕斜躺在沙发上,将马先锋当枕头枕着,拿出手机玩着游戏,玩了半天笑着说:“这枕头可真舒服。”没人接腔,回头一看枕头竟睡觉了,球赛还在继续,心中一恼,将枕头当作了拳击包狠狠地给了一拳,鄙夷说:“伪球迷!”马先锋痛得跳了起来,马上找借口说:“这球赛踢得太沉闷了,都让人睡觉了。一点也不好看。”吴燕说:“你看球说人家踢得不好看你还看什么?”马先锋说:“习惯吧,你老是说韩剧没意思怎么还天天看韩剧呢?“吴燕说:”这不同——我们是打发时间。”马先锋说:“你们真有耐心,那么破的电视剧也天天看,我们不过一周看次把两次臭球。”是吴燕又想起了他话中的漏洞,损他说:“当然是我们女人耐心好些,比如我明明知道你是头猪,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我一样受得了,忍得住。”马先锋知道吴燕恼自己没陪她,说:“哈哈,我都睡觉了,真是唐突了佳人,怪不得你生气了,越漂亮的女人脾气越大。”吴燕说:“叽叽歪歪说什么?要脸?”马先锋索性不要面子的奉承说:“以前没找到老婆时,还是要脸的,现在有了老婆了,要不要脸都无所谓,这张脸不要了,送你吃了吧!”说着将脸往吴燕嘴边挨,吴燕遇上这怎么也不生气的厚脸皮,只有无可奈何地任他摆布,女人这时的无可奈何,其实却是她们最得意的时候。

女人是喜欢哄的,你不去哄她她都会自己提醒你要注意她的存在。马先锋答应卖戒指哄她高兴,当然要放在心上,张锦源是编辑部中购物经验最丰富的女人,财务主管,当年叫她小张的差不多都入土了,现在变成了张老师或者张姐了,实际上这些小年轻应该叫张姨的,但是同事的关系,抹平了年龄的关系。马先锋就请教张老师戒指的事情,记得当初她对首饰方面有比较多的研究。张姐告诉他,千万不要买钻戒,钻戒不保值的,国际市场和国内市场差距太大,猫腻太多,外行根本搞不懂,所以一定不要轻易去买,直接买上铂金黄金就是了。马先锋说:“我得买钻戒呀。”老张看了马先锋一眼说:“哦。”马先锋问张老师说:“有空吗,有空的话带我去吧。”张老师说:“送谁?吴燕?”马先锋说:“还能有谁呢?”张姐同意了马先锋的要求,到了万达广场上,张姐告诉马先锋,要他自己挑选,挑完以后她回头来砍价,自己到处诳去了。

www.youxs.org,价格竟然到了4到5万元,就打完折扣竟然也要两三万多元,马先锋咬咬牙,决定大出血。等张姐回来的时候,马先锋还在钻石柜台上转悠着。www.youxs.org,张姐笑了说:“小马你能接受多少价格呢?”马先锋说:“两万多吧?”张姐笑着带着马先锋挑选他看上的钻戒,马先锋当时好说歹说,才决定3万的,张姐也不和销售人员讲价,看了一下重量,计算了一下,就打了一个电话:“杨总,看到你柜台一个钻戒,www.youxs.org,www.youxs.org,我算了一下,你进货大约是七千多的样子吧……也不能让你带货呢,加一千好了……嗯,嗯,好的,八千好了,你过来,我等你。”结果,马先锋八千块钱竟然卖到了自己怎么都要花三万的戒指,心中乐的都开了花。张姐笑着对马先锋说:“被告诉你老婆价格是多少…….告诉她价格,你就傻了。”马先锋当然不告诉,不光不告诉,一路上连吴燕打过来的几个电话都特意不接,怕吵索性进电话转成了静音,要给她惊喜呢。

一回到家,吴燕正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子里面来来回回的走着,一见到他就劈头盖脸的问:“你去哪儿啦?招呼不打,手机接,都吃中饭了!”马先锋看吴燕一脸怒相,说:“没去哪儿,随便在外面转转。”吴燕说:“天寒地冻的,外面有什么好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了,我还当你出了车祸回不来了呢!”马先锋说:“你福大命大,怎么都没**相,我怎么会出车祸呢?笑话!”女人生气的时候,你再幽默都是没有办法的,吴燕生气了:“你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明明电话就在你手中,为什么你就不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到底看你有多少个未接来电?”马先锋有点点不敢面对吴燕的眼睛说:“嘿嘿,嘿嘿,我数一下,不多,不多,差不多二十个吧。”吴燕说“贫!你还看贫,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是单身汉了,有人在家里面等着你,挂着你,你这样算什么回事?说,你干什么去了!”马先锋说:“我可以保密吗?你可以给我一点点私人空间吗?”吴燕说:“我给你私人空间,但是你总得接电话,你总得接电话,你电话不接,算哪门子私人空间?你到底和谁干什么去了,你说。”马先锋本来准备给吴燕惊喜的,但是看到这样子,给惊喜的心情没有了,说:“唉,我的错,你看看我的手提包中就知道到哪里去了。”吴燕打开马先锋的手提包,首先出来的是一张宝石证书,然后滚出来一枚钻戒,吴燕一看证书,问:“www.youxs.org,多少钱,你疯了吗?”马先锋说:“我叫马先锋,当然疯了。喜欢吗?”吴燕被钻石砸得怒气全无:“你就干这个去了,我可以说不喜欢吗?送我什么东西都比不上不让我生气。”马先锋说:“我哪里知道你会这么生气,你给我第一个电话才二十分钟前——我正好在路上开车,你倒好,电话不停的大——强迫症呀,你自己看,一分钟一个电话——”“你接一下我不就不会打了,我是女人,女人心总会多一些的!”吴燕非常有理的说,“我知道你干什么去了?接下电话都不可以?”马先锋说:“嘿嘿,接下电话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马先锋抓过吴燕的手将戴了上去,回头看吴燕,吴燕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戒指,马先锋正想取笑吴燕脸上表现的贪婪和满足,却没想到吴燕毫无道理地变了脸,将手收了回来,一脸怒相说:“哼!我以为是什么!这时才送,送的时候还神秘兮兮地以为我想得要命似的!我不要了。”说着打开窗,摘下戒指往窗外一扔,马先锋的心随着吴燕往外那一挥的手沉入了十八层地狱,仿佛这一扔不光扔出了戒指,还扔掉了他的魂魄,马先锋脸成了猪肝色,一屁股跌在沙发上,感觉自己成了个没感觉的木乃伊了,行尸走肉的。吴燕没说话,伸开手掌在马先锋眼前晃了一下,马先锋失声说:“你?”那样子又是欣慰又是愤怒——戒指竟然还在她掌心。吴燕看着他的眼睛,问:“吓出病来没有?都吓了你几次了还这样?”马先锋哭笑不得作不得声,吴燕却忍不住流露着小女人姿态,吻着戒指,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真的好高兴,我还以为你是木头,我原谅你不接电话了——”又坐了过来搂住马先锋脖子,戴上戒指往他眼前晃晃说:“我戴上去漂亮吗?”马先锋惊吓之余,竟还能回过神来,恭维说:“其实你戴不戴都挺好看的。”女人问别人漂亮吗时并不需要别人肯定,因为只在她有把握漂亮时才问这个问题,只要不那么不解风情地回答难看死了,她都听不到你说什么。吴燕将戒指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马先锋才明白女人的智商:对这些既不能吃又不能穿的东西这么珍惜,珍惜到忘了送给她的动机是被迫还是自愿,甚至忘记了送这东西给她的人。吴燕到了晚上才记起问马先锋一些该女人问的问题:“www.youxs.org,周大福,你到底花了多少钱,怎么花这么多钱?”马先锋不说,吴燕说:“这次买了就算了,我跟你说今后买什么东西要跟我商量一下,知道不?卖钻石很浪费的,钻石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差距太大了,总有一天会持平的,这戒指,到国际市场上基本上也就折合人民币不到一万元的——这里花这么多钱,何必呢?”马先锋只得说:“吹吧,好像你出国买过钻戒似的。”吴燕说:“嘿嘿,没有了,夸张了一下的,反正国外比国内便宜一点点了,反正我觉得买黄金什么保值一些。”马先锋说:“幸亏我和那老板商量了,我说假如我老婆实在不喜欢的话可以过来换金条呀,摆件呀,黄金,铂金首饰什么。老板答应了,同意换等值的黄金,铂金东西。”吴燕愣了一下,说:“有毛病,送给我的钻戒要换别的东西——。”马先锋听得哈哈一笑,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吴燕笑得很不好意思地替自己分辩:“有哪个女孩不喜欢钻石?”马先锋爱惜地摸了摸吴燕的头发,表示自己完完全全同意且对她非常爱惜。

吴燕决心给马先锋一点面子对马先锐好点,几乎是逼着马先锋破费,花两千块钱给马先锐购了一身衣服,又拖着马先锋兄弟去烧烤城中吃烧烤,一个劲地劝马先锐多吃点,俨然就是嫂子对小叔子的客气加姐姐对弟弟的关心。吃完后剩下的吴燕觉得可惜,对马先锋说:“弟弟吃不下了,你吃了吧!别浪费。”男人除了恭维女人的义务还有替女人清理残羹冷炙、剩菜剩饭的义务,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吃,到最后顾客都走光了他们才动身,吴燕就一边跟老板结帐,老板说:“一共八百元钱二十四元,,算八百二十元。”吴燕身上只有总钱,没有零钱,递了八百元给老板,老板说:“没有零钱了——”,你给二十元零钱吧,马先锐说:“算了吧,吃了这么多,就两二十元钱,免单了吧。”老板不同意,吴燕钱包中确实只有百元的钞票,马先锋说:“我去卖包烟,将钱找开,——”老板说:“都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商店开门呀?”马先锐摸摸口袋,东一张西一张的找着,竟然找出了一堆钱,说:“够二十元了。”老板接过那一堆钱,那堆钱大部分都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老板整理一下,看了大部分都破了,并且又是零钱,嫌破,说:“这钱这么破,不要呢!”吴燕说:“没关系罗。”马先锐说:“这钱破?用得了就是了,我钱破你给我了,我要。”那老板不紧不慢地说:“给我的话还破些我都要,付帐就不行了。”马先锋听得都忍不住想笑,吴燕气愤这老板的不讲理。老板将零钱全部还给了他们说:“你们等会儿,我去那边商店看能不能换到零钱——”吴燕有些生气马先锋只顾吃不帮她说话,责备说:“弟弟比你还好些,你只知道吃!撑死你!”老板半天不来,马先锋他们还以为老板携款潜逃了,老板走了进来说:“你们吃得太晚了——钱找不开,你那堆钱我要了。”马先锋严重觉得人真是明智的动物,并不会对什么像苍蝇对血一样的执着和坚定;在可以挑剔时,人自然会挑剔,在无法挑剔时,也不再挑剔。

从吴燕家中回来马先锋和吴燕就盘算着结婚,马先锋下了决心娶吴燕过这辈子算了,他将自己家的钥匙给吴燕配了一把,交给了她,谁知道吴燕将钥匙一丢,说:“别人的房子,我不住!”马先锋吃了一惊,这房子好像是自己的吧?不过马上明白了这房子是李薇薇和自己一起住过的。马先锋觉得非常为难,总不能一直住宾馆吧?马先锋只有赔笑着说:“就是现在买房,也是来不及的呀。”吴燕说:“谁叫你现在买房了?你就不能住我家去?”马先锋只有妥协了,吴燕带着马先锋,住进了一个大约六十来平的公寓,吴燕说:“这是我才上班时候,我妈想过来陪我买的,那时候很便宜的。我一个人住着不方便,难得搞卫生,索性住宿舍了。“马先锋惊叹于吴燕家的大方,为了陪女儿上班就给竟然在这里买上一套房,太奢侈了。马先锋住了进去,房子里面还挺干净的,吴燕说:“我好久都没有来住了,我奶奶经常来打扫一下。”吴燕带着马先锋到了卧室,卧室是一铺双人床,吴燕打开衣柜找衣服准备洗澡,马先锋眼睛尖,发现里面竟然有男士的衣服和吴燕的衣服混放在一起,吴燕的****中还有一叠码的齐齐整整的男士**,马先锋假装没有看见,吴燕突然说:“我口渴了,你看冰箱里面饮料还有没有,有的话给我倒一杯好不好?”马先锋立即出去,给吴燕倒了一杯饮料过来,衣柜的门还是开着的,男士的**,衣服什么都片刻尸身全无了。马先锋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有一条蛇在钻。但是转念一想,都是成年人了,在乎这么多干什么?

马先锋自从提拔成了社长助理,主管了网站以后,和王伯春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多,王伯春和他的关系也越来越近,王伯初见面有问:“小马,什么时候办喜事?”马先锋说:“快了。”王伯春说:“这个世界真小,我才知道你爸可是我老师,好多年不见了。”马先锋一下没反应过来,旋而明白是说吴燕父亲,王伯春解释说:“吴教授当年讲的是《古代文学》——我当初根本就不喜欢什么文学类,当选修课选修了,根本就没有上几节课,考试时候根本答不上几道题目,挂科是肯定的,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去找吴教授,挨了一顿批评,以为肯定没有希望过结果——竟然给我过了!我当时还以为特别对我特别优待,后来一看,选修《古代文学》的,只要是学理工科的,都给过了,挂科的都是学文科的。我们不懂了,问了吴教授是为什么:吴教授说:‘学工科的学什么古代文学,扯淡!不就是想混点学分,要求不高,既然是混学分,就给他们过算了,学文科的,不懂古代文学怎么行,必须好好学,所以,学文科的就是五十九分我也不让过的,学理科的就是那个考三十一分的,我都让过的。’嘿嘿,那个考31分的,应该是我吧,哈哈。”

吴燕告诉马先锋应该认识她家里的亲戚,决定周末去吴燕叔叔家玩,马先锋当然是任吴燕摆布。下午马先锋跟王伯春讨论着网站的发展情况时,吴燕推开了办公室门说:“喂,我叔叔过来接我们啦。”马先锋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坐在一旁的王伯春却站得更快,抢在马先锋前面说:“哎呀,你叔叔过来了?怎么不先打个招呼?”马先锋见王伯春如此给自己面子,不禁感激。吴燕站在门口等着,从吴燕背后冲出来一个人,对王伯春打招呼说:“老王,还没下班呀?都六点半了,天都黑了,有加班费吗?”王伯春说:“嘿嘿,加班费要靠大老板考核时候手松一点点。”马先锋一看,原来是市组织部部长吴简宇大驾光临,赶忙起身说:“吴部长,坐,坐。”吴部长刚叫出口心中就惊奇地发现他竟然跟吴燕一个姓,难道他就是吴燕叔叔?心中希望是这样却不敢往这方面想:他不敢认为自己幸运得因找了个老婆而多了座靠山。吴部长责备马先锋说:“你也不去我家玩玩,有这么忙吗?”马先锋听了这句话,肯定了这个人就是吴燕叔叔,如中了彩一样狂喜,但心里毕竟一下不习惯这个人由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儿到自己亲戚的转变,站在那儿作不了声。吴部长继续责备说:“算我家饭有毒,燕燕能吃你就吃不得,会毒死你?你想娶燕燕,我这一关要过的,不要以为可以不理我这老头子——奶奶天天念要你过去看看,你竟然我不接你过去你还不过去呢。”其实吴燕叔叔才五十岁的人,只是倚老卖老。马先锋觉得自己心里有狂喜过后的惆怅,是不是因为吴燕没有早告诉自己?可自己跟吴燕交往才多久呀?一个女孩子要跟你谈恋爱,总不能要求她将自己家谱拿出来给自己过目?但吴燕有个这么重要的有权势的亲戚,怎么说也该早吱声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呀。怨吴燕与为吴燕解释的两种思想在脑中打架斗殴抢着地盘,让他沉默在一旁。吴燕见他不说话,替他说话说:“叔叔,你别吓着他了,他可怕老头子,去见我爸在门口转了好几个来回,说害怕。”吴部长说:“也难怪,人之常情,谁第一次见朋友家里的人都不好意思。”马先锋见吴部长帮自己说话,很感激地看一眼吴部长。王伯春在一旁说:“小马这人脸皮倒薄,你看他都红脸了。”马先锋本来没红脸,经王伯春这么一说,脸是非红不可的了,奇怪是脸也争气地红了,并且还是莫名其妙的没掺假。吴部长见马先锋脸红了感到稀奇,王伯春解释说:“文人嘛,天天跟人心理方面打交道,要么变得特敏感,脸皮贼薄;要么什么都看空了,就成脸皮最厚的了。小马脸皮哪天能厚一点,学会不害羞不红脸?”王伯春将马先锋说成个天真的大男孩去取悦吴部长,谁希望自己后辈嫁个厚脸皮的官僚呢。吴燕说:“其实他也不算脸皮薄,有时候好无耻的——”王伯春听了和吴部长相对一笑,吴部长说:“早就觉得小马傻头傻脑的。”王伯春说:“才华都用在工作和文学上去了。小马,你叫过叔叔没有?”马先锋只得挤出一声:“叔叔。”叫得吴燕在一边看得都不好意思,说:“他害羞,怯场,我们回去收拾一下。”拉着马先锋走了出去,身后传来王伯春声音:“小马老实,真是傻有傻福。”在他字典中,老实就是傻,所以这句话也理所当然地连贯也不刺耳,如说:“小马傻,傻有傻福。”就刺耳了。”

芳芳眼睛又转向了电视,那条狗跳上了沙发,也跟着小主人看起电视来。吴部长一边走一边说:“这条疯狗,这么长时间了连我都不认识,宰了它算了。”吴燕笑着说:“认是认识你的,不然怎么不汪我们专门汪你?刚买来时你天天踢它,它记仇了。”吴部长怎么踢别人克别人都巴结他,可这条狗竟然记他的仇,自然是想不通,为自己开脱说:“女人是有叭儿狗缘的,形容人听话说是像女人脚下的哈叭狗,对我们叫就不算怪事了,小马,你说是不是?”说完哈哈一笑,极是得意自己的幽默。马先锋也陪着他笑笑表示自己听懂了并且赞赏他的幽默。吴部长接着说:“你们喂叭儿狗我去喂只狼狗,看谁的狗厉害!”马先锋想假如吴部长真喂只狼狗的话,那狼狗肯定凶不过这叭儿狗,吴部长三天两头地在外面跑,要自己喂条狗那饿都饿死了,哪凶得起来?

马先锋和吴燕跟着吴部长下了车,马先锋看看眼前的房子,明白了现在当家作主的主人的素质是多么高,良心是多么的好,自己省着往往是一家几口挤着一套二三十平方的小屋,而让这些公仆们住这么豪华宽敞的别墅。吴部长将车停在车库中,刚打开门就听见了狗的吠叫,一个小女孩子轻轻地哄着狗:“黄黄乖,不要叫,那是爷爷。”可那条狮子狗不听小女孩的软语,径自朝吴部长跑过去,丢下第一次登门的马先锋不管,瞪着吴部长像见了仇人一样狂吠,吴燕叱那条狗:“叫什么?讨厌!”那瞪着眼睛的样子像只老虎,狗是怕老虎的,那狗在吴燕叱过之后就偃旗息鼓了,跑到小女孩脚下讨好地蹲了下来,小女孩摸摸狗的头眼睛又盯向电视。吴部长问小女孩:“芳芳,太婆呢?奶奶呢?”小女孩说:“奶奶说姑姑男朋友会来买菜去了,太婆在做菜。”仿佛记起了什么似的问吴燕:“姑姑,你男朋友呢?”吴燕摸摸她的头,将她抱起来指着马先锋说:“叫马叔叔。”小女孩听话地向马先锋叫了声马叔叔,马先锋正待夸她两句孰料小女孩轻轻地跟吴燕说开了:“姑姑,他就是马叔叔呀,他没爷爷高噢。”吴部长轻轻地敲敲她的头,把她接了过来,放在沙发上责备说:“小孩子管大人事干什么?不乖!”芳芳没说话,仿佛默认了自己刚才不乖,那条狗却像看出来自己小主人受了欺侮,登时挺身而出,拔口相助,从地上一翻跳起来又对吴部长汪汪地叫。吴部长对这条狗是惹不起躲得起,苦笑一声妥协退让说:“小马,我们楼上坐坐吧。”狗叫声将一个老人从厨房中惊了出来,老人看起来还算年轻,身体也不错,一头白发梳的整整齐齐,显得干净利落:“奶奶——”吴燕连忙叫老人。“嘿嘿,小马总算上门了。”老人对马先锋说,“小伙子不错,不错……”然后有转过来对吴燕说:“燕燕,我要打你小屁股,你喝小马定了竟然不先看奶奶,跑回去看你爸妈——你以前那些乱七八糟朋友,还都是先来看奶奶的。”吴部长被自己这个糊涂的老娘的话给吓了一大跳,老娘真的糊涂了,这事情能给孙女婿讲吗?但是又不能打断老娘的话,马先锋的心,也沉了下去,吴燕脸也红了,老太太接着说:“你看你们编辑部,那么多人来过咱家吃饭了,就是你男朋友小马没有来过,难道男朋友还比不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呀?”

大家都如释重荷。老太太说话,也怪吓人的。老太太亲自给马先锋倒了开水,然后到厨房继续忙去了。

吴部长尽了一个长辈的责任指导马先锋今后的路:“小马,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劝你别学她爸爸,说才能学问什么,我跟他没法比的,可是你看现在,我住别墅他却住楼房,为什么?他书读得太多了――做学问并不是不好,死做学问什么的话,还不如不学无术的。”吴燕低下头,不说话,但看得出来是疏不间亲,满脸不高兴,吴燕婶回来了,一听老头的话不觉边际,连忙打断他的话说:“老吴,你胡说什么?”吴燕奶奶也不高兴,骂儿子说:“怎么说话的,老大比你差了——你卖别墅老大还凑了钱呢,他不支持你,你会有这么多钱卖别墅!”吴燕婶子也说:“你这家伙,当了几天官就觉得了不起。哥挣钱会比你少?”吴部长顿时觉得失言——这别墅靠自己工资是远远不够的,小马现在还没有结婚,是外人,不能这么随便,于是很世故地笑笑说:“燕燕你别不高兴罗。我和你爸爸从小比到大的,我这一代不分彼此,你们这一代可不能比我们这一代差,不过你哥比不上你——没有办法,我只有又将你哥哥送到国外去读书去了,希望他能学点真本事。我不会教孩子,也没有时间管他,假如是你们家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操心——”吴燕婶开始埋怨了:“哥哥不像你那样惯着儿子,落在他们家就是好人了。”吴部长说:“他要学坏不珍惜自己管我什么事?”吴并婶说:“不是你,儿子也不会这样!”吴部长说:“我又做了什么?”马先锋感到奇怪,背后问吴燕什么回事,吴燕不说,过了一会儿说:“他上大学时认识个女孩,**了,在大三时生下了芳芳。”马先锋心中想怎么是这回事,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说:“那有什么,同学之间容易产生感情――不过为什么要生下来呢?”吴燕说:“不是同学,那女孩比他大三岁,舞厅的小姐。”马先锋终于明白了个大概,原来是个当代经典都市爱情:花花公子难耐寂寞逢场作戏找上了个风尘女子,谁知风尘女子动了凡心,要么是看上了男方的家世,要么真的爱上了花花公子,但却留不住这花心的男人,只有将肚中的那团肉生下要挟,谁知道要挟失败,并没让男人娶她却义务替他生个孩子,偷鸡未成反蚀一把米。马先锋的同情心让他忍不住问:“芳芳妈呢?现在在哪里?”吴燕有些不喜欢马先锋的好奇:“我怎么知道?可能回她老家去了。”马先锋才明白原来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们一样有着他们的无可奈何。马先锋又关心起吴燕的哥哥来:“你哥哥呢?”吴燕忍住厌烦回答他:“在澳洲,去年结婚了,结果没过几个月又离婚了,竟然回来找那个女人——后来又被叔叔将他送去英国了。”马先锋打趣说:“你哥哥真值――典型的花花太岁。”吴燕说:“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装什么纯洁?男人婚前荒唐点倒可以原谅。”马先锋才觉得这吴燕竟这么传统,能容忍男人的荒唐,可转念一想却不舒服了:其实她认为女人结婚前荒唐一样没有关系,吴燕房子中那叠整齐的男士**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顿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为头上将来的帽子颜色担心。

马先锋弟弟马先锐放寒假顺便来看看哥哥,很奇怪地发现嫂子换了人,颇是怀念故人:“薇薇姐呢?燕姐比薇姐胖了些噢。”言下之意可能是吴燕不如李薇薇漂亮。马先锋不知道怎么解释,灵机一动说:“她叔叔是市组织部长,父亲是教授。”马先锐被这女孩子家世给吓得说不出话来,过一会儿又替哥哥担起心来,问:“她对你好不?”马先锋颇是觉得这个弟弟杞人忧天,笑而不答,马先锐见哥哥脸上颇有得色,大为放心却依旧还有点接受不了的惆怅说:“她家比薇姐是好多了噢。”马先锋很不满意弟弟对薇薇的怀念――如果自己怀念倒可以让自己感到自己是有情有义的满足,可自己怀念不起来而偏偏与这事无关的人却怀念着,大是烦燥,说:“你别老是薇姐薇姐地叫,她是你什么呀?”马先锐见哥哥像是生气了,忍声吞气地张张嘴,没吱声。马先锋也感觉到弟弟的忍声吞气,心中很是抱歉却又不好意思先说话,兄弟俩就陷入了无话可说的沉默。马先锐最终不是将沉默打破:“她会讨厌爸妈不?”马先锋安慰说:“不会的,你燕姐很明事理的。”马先锐还是不放心:“城里人一般都讨厌农村人,她家庭条件又那么好。”马先锋耐着性子说:“到时候你看不就知道了?燕姐不是那种人――这是人的修养问题,跟家庭没关系,农村的媳妇难道一个个都孝顺?黄元庆儿媳妇对公婆多厉害呀,她是城里人?她条件好?这都在于人的。”马先锐松了口气地赞同说:“也是,那媳妇心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黄元庆倒不如没儿子好,那媳妇心好坏,去年过年时那么冷的天,跟黄元庆老婆吵架,吵着吵着就是一盆凉水泼过去,黄元庆老婆没过冬的衣服换,大年初一还坐在被窝时起不来,黄世贵真不是个东西,这种老婆早该离了。”马先锋说:“这叫屋檐滴水代接代,黄元庆老婆又是什么好人?你那时还小,可能不记得了,那年也是过年,她不晓得什么事跟她婆婆吵了起来,将她婆婆买来过年的猪头都扔到池塘里去了,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马先锐说:“我听妈说过,黄世贵可千万别生儿子。妈跟奶奶从来就没红过脸的。”马先锋说:“妈跟谁红过脸呀,那脾气,现在爸脾气改了些没有?”马先锐说:“还不是一样?你在家里走得少不知道,有什么老对妈发脾气,亏得妈脾气好,忍得住,不然天天有架打。爸现在对我们客气了对妈还是那样子,动不动就冲妈吹胡子瞪眼睛的,有时我真看不下去。”吴燕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听到了后面那几句,对马先锐说:“是不是你爸脾气也很大,你妈老受气?”马先锐吱声不得,马先锋看了他们一眼,弟弟尴尬的脸和女朋友笑盈盈的脸成个鲜明的对比。马先锐尴尬的原因是以为吴燕关心自己家中的那些事,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着实不便与外人道,孰不知吴燕并没有关心他家私事的兴趣而在跟马先锋打情骂俏,吴燕笑着说:“我说呢,你哥哥怎么脾气那么大,原来是象根儿,原来给老婆气受是你们家光荣传统。”马先锋说:“唉,可惜传到我这一代给丢了,现在倒好,我家传统给倒了过来,真没脸对我列祖列宗。”马先锐一听大为放心。

马先锋想责问吴燕为什么不早告诉他她有吴部长这门亲戚,心中想着好多种问话的方式,都觉得不妥:不是让吴燕觉得像在她的气就是让她觉得自己知道有这么回事而对她另眼相待;不会让她生气就会让她瞧不起自己。他也发现自己有这些想法完全出自自卑,自己祖祖辈辈是农民,见了个乡长都以为是见个大官,所以现在怎么想怎么说都不自然,如果自己是官宦世家,——王子娶谁作妃子都不会不自然的。想到这里又害怕吴燕看穿自己心思:不去问并非出自自然而是自卑,硬着头皮对吴燕说:“我总奇怪王伯春怎么会对我这么好呢,我还以为是我混点名堂出来让他服了呢!原来不是给我面子而是给你面子,不是拍我马屁而是拍你叔叔马屁。”吴燕对着镜子描着眉毛,说:“你别当我是傻子好不好?王伯春可是以来就对你好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王伯春是一路人,“帝豪”的邵老板是王伯春同学,你和邵老板当初天天呆在一起,王伯春能镇得住编辑部,不基本上都是因为你这屁精——别当我是傻子,我还不知道,你提助理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谈恋爱吧。”马先锋倒说不出话来,但是又不得不否定自己和王伯春是天然的同盟,只有将矛盾转移:“其实当个官还真的好,我现在都忍不住要削尖脑袋往上钻了,可惜我没有你这么好后台,有你这么好的后台,我就是社长了。”吴燕说:“你难道不是这样做的吗?现在你不就有后台了,但是怎么利用,能不能利用上去,那就不管我的事情了--”马先锋只有打了个哈哈,心中有点点自卑,确实,大家都有后台,而自己的后台竟然靠着前面的这个女人,太,太让人不好意思了。不过庆幸吴燕像是没看出自己的不安,想一下觉得自己多虑了,吴燕又不是处在自己的地位,怎么会想得到自己的想法呢?乞丐的心思只有乞丐才明白,国王的想法也只有国王才理解。吴燕继续说:“不过呢,你当不官也没有关系的,可以安安心心去写小说,也不错的!”马先锋说:“万一写不出来怎么办呢?”吴燕说:“就算写不出来也饿不死的,就算你现在什么都不干了我们这一辈子也不会去当叫花子了,我不怕,何况我看了相,看相的说我有旺夫命,你好好对哄我嫁给你,保你会成个大作家,要不就会成个大官,哈哈。”马先锋吓一跳,心想:这女人又发糊涂心思做白日梦了。吴燕自己描好了脸上的轮廓,很有耐心地再对镜子照得让马先锋都想催催她,又替马先锋整理下衣服,还不放心地低下头替马先锋擦擦鞋子――虽然在她化妆的当儿马先锋自己也动了手。马先锋感到吴燕对自己像母亲对儿子,趁吴燕低下头替他擦鞋时摸摸吴燕的头发,吴燕推开他的手说:“别摸乱了我的头发。”又不放心地问马先锋:“我的头发现在不直了吧?过些天陪我去做个头发,拉直好不好?”马先锋听她说话很轻很柔,有些不自禁地搂过她,吴燕却挣开他说:“你有毛病!想你时跟木头一样,不想你时你偏――偏要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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