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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潜行

15

马先锋和吴燕将老汉带到他们住的家里,老汉看着那房子眼中满是兴奋,虽然那些东西自己享受不了,但儿子在享受着,也跟自己享受一样。吴燕打开电视,将遥控交给老汉说:“爸,您看电视,我爸妈也来了,在我叔叔那边,我去接他们去新房看看。”然后对马先锋说,“老公,你先陪陪公公,然后定好包厢后带爸爸到新房来看一下,电话联系。”老头接过遥控,不知道怎么用,也不敢乱动,只有一个频道看到底,等到吴燕出门了,突然问马先锋说:“什么,这不是你们的新房?这不是你们的新房?”马先锋笑着说:“是的,这是吴燕的房子,新房也是她卖的——”“你不是说你自己卖了房子了吗?”马父问马先锋说。“是的,卖了,但是吴燕不喜欢呀,空着的。”“怎么会这样呢?你们两个人,到底要多少房子呀。”马先锋父亲问马先锋,马先锋没有回答,半天,马先锋父亲说:“这房子来得干净不?是不是别人贿赂吴燕叔叔的?”马先锋顿时晕死,连忙对父亲说:“你都想啥呢,爸,你都在想什么呢?”

马先锋在帝豪定了个包厢,新房就在帝豪的边上。吴燕心里虚得发慌,极端不愿意让公公见娘家人,害怕公公说什么不得体的话招奶奶父母叔叔婶婶不高兴,又更害怕公公因为奶奶,父母,叔叔婶子说什么而不高兴。但是媳妇总得见婆婆了,公公也总得见娘家人,吴燕心情乱得有类死囚赴刑场。公公着实是上不了台面的公公,担心也没有用,只得横下一条心去这想:反正不是我爸,不丢我脸。可横下的心中还有空隙让自己感到不安。

先吃饭再到新房去看看,马先锋父子先到,吴燕一行一进房子马父就象绷紧的弹簧一样蹦了起来,粗着脖子,可作不了声。马先锋只先介绍自己父亲,他首先对奶奶介绍说:“这是我爸。”奶奶看了一下马父亲说:“小伙子孩子生得不错,两个孩子都有出息,不错!”马父没有听懂奶奶的幽默,迷惑着看着老人家,吴燕只有解释说:“我奶奶说您两个儿子都生的有出息。”马先锋父亲连忙说:“妇

哪里哪里,还是您两个儿子有出息,一个教授,一个组织部长……”马先锋的话奶奶听得懂,乐呵呵的说:“你的孩子还小的……”连忙对自己的孩子说:“来来,你们兄弟过来,和你们亲家多亲近一下!多喝一杯酒!”吴父是学者,学者清高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打交道,他找出话来,他对着马父点点头,吴叔是官僚,三流九教的人都见过,对什么人都应付自如,打招呼说:“你坐你坐,呵呵,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先锋跟燕燕现在结婚了,我们老一辈的心可不用再悬着了。”说完轻轻地握了马父一下手,挨着他坐下,对吴燕说:“燕燕,你还不去倒开水?今后结了婚持家什么要多向长辈学学。”吴燕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说:“服务员水都倒好了的。”马父说:“嘿,哪里的话,燕燕这妹子知书达理,跟着我家先锋,是先锋的福气呀。”顿了一顿说:“你也是今天过来的吧?这么远,这么冷的天,真难为你了。”吴叔明白了马父将自己当作了哥哥,笑着说:“你们做父母可真是为儿女操够了心,这么冷的天,都上了年纪了,还跑来跑去。介绍一下,这,我哥,你的亲亲家——我是二亲家,哈哈,我叫你亲家叫甜了我哥会骂人的,我从燕燕小的时候就一直和他抢女儿,抢到现在还没有抢赢他;这,你亲家母;这,我老伴儿;这,我孙女儿,芳芳。乖,叫声爷爷。”马先锋、吴燕正愁怎么介绍他们认识,吴部长一下就解了围。芳芳很乖地冲着马父叫了声爷爷。马父看见自己搞错人了,心里很不好意思,但听了小女孩叫了声爷爷,一张满是皱纹老脸笑得象颗绽开的石榴,说:“乖。”又问吴叔说:“今年几岁了?”吴叔说:“四岁了,是个傻丫头,这么大了还数不到一百。”芳芳不服气地撅撅嘴,数开了:“我会数的。一、二、三、四……”马父看到吴叔说他孙女傻,自然替小芳芳说话:“聪明得很哩,现在城里的小孩子都很聪明。先锋这么大才会叫爸爸哩。”马先锋看父亲说话不得体,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落个眼不见为净。马父又从兜中拿出盒烟,开了,递给吴父说:“兄弟,你抽烟不?”又递了根给吴燕叔叔,吴父接过烟才找到话题,打趣说:“亲家烟真好,都抽和天下,我都是抽芙蓉王给对付。”可抽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假烟。吴叔抽了一口,呵呵一笑,没说话。马父也替自己点燃,吐了口烟说:“我哪时常抽得起这么贵的烟,这烟的滋味硬是不错。不错不错。”吴叔说:“我抽烟倒不在乎什么烟,当年下乡时,烟瘾来了连梧桐叶都照抽不误。不过,这里基本上还是芙蓉王的,我抽习惯了,呵呵。”

席间马先锋爸找不到话说,沉默得象根木头,吴叔为了活跃气氛,努力找着话,问马父收成怎么样,日子好不好过,马父只是问句答句,人多本该热闹,可气氛因多出了这个人而变得沉闷。吴父说:“现在过年没以前热闹,以前这个时候,街上早兴灯了噢。”马父听到兴烟,登时心痒痒的要说自己村里兴得烟如何风光,说:“现在是兴灯的时候了,我村的千马灯,可是出了名的。那年县上灯会上,我村得了第一名哩。”吴叔说:“哪年啊?”马父说:“八四年。”吴叔说:“那年我在你们县里,我还记得。哦,对了,那年北塔拿了第一名,灯会只搞了两届就没搞了吧?”马父如逢知音般说:“对对对,只搞两年,我们拿了个第三,拿了个第一。”接着说:“我是我们那灯的几个台柱子,我是关公。”吴叔说:“哦哦,我记得了,你《挡曹》可唱得不错。老兄,我敬你一杯,我还记得哩。”马父很是得意地将吴叔叔敬的洒喝了。芳芳低声问吴燕:“姑姑,什么是《挡曹》?”马父酒意微醺,兴头来了,接过话头,比划着说:“《挡曹》就是关羽挡住曹操,耍灯时灯停的时候不能乱停,得叫关羽向前挡住才能停,现在耍灯的都不讲规矩,想停就停。”芳芳听不懂,马父接着解释:“就这样,灯要停下时,我装关公,往前面一站,将大刀一挥,说着拿自己手中的筷子当大刀,接着我就喝:‘来者何人!呔,关云长在此!’灯就停下,等灯要走了,那边就出曹操,对我喝:‘将军别来无恙?’我喝:‘汝即曹操乎?’他答:‘吾乃曹操,特向将军借道。’我说:‘呔!吾奉军师之命,特来擒汝,借道一说,休得再提。’他就说:‘将军不念向时之恩义乎?’我就这样唱:‘想当年,在曹营,上马金,下马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金银美女,美女金银――唉呀!三军听令,一字摆开!’就这样,灯就走了。”马先锋看父亲指手划脚的,忍了忍,终于没作声。吴父听得颇有兴趣,说:“民间艺术有民间艺术的风格。”如面对这人不是自己亲家,准会去请教一翻,但由于是自己亲家非但不去请教,连一片伶牙利齿都无法施展,话都没有了。吴叔怕驳了马父面子,对芳芳说:“马爷爷唱得好不好?”芳芳说:“马爷爷唱得真好,马爷爷再唱。”马父酒喝得差不多了,掏出个红包对吴燕说:“你们结婚我没买什么东西,这给你自己去买件衣服,我们农村人,买点什么你不一定看得上眼。”吴燕征求意见地看着马先锋,又看着自己父母。马先锋心中想:这又何必呢?我难道真是忍心要这点钱,羊毛出在羊身上,钱不一样倒头都是我给出的?是不是想做个样子给吴燕看?马先锋犹豫着要不要时吴燕爸开了腔:“燕燕,你就收下吧,难得爸一片好意,今后好好孝敬父母。”吴燕收了下来,马父要去卫生间,马先锋不放心跌跌撞撞的父亲,跟着走了出去。吴燕婶子说:“燕燕,看看你公公给你多少钱。”吴燕担心红包份量太轻拿出来丢人,收到后就藏了起来,但婶子一个劲要看也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作好替马先锋父亲受奚落的准备。尽管从厚度上估计份量不少,但吴燕害怕全是零钞,折开一看她吓了一跳,点下数竟是八千元。吴燕婶子笑着对吴燕妈说:“这钱估计是他们家一年的收入吧?算是给吴燕见面礼,农村人哪至于这么多?他能拿出这么多钱?是不是马先锋的意思?故意给钱给他摆下阔?”吴燕妈说:“农村人又没什么手艺,一年到头来也弄不上这么多钱。”吴燕婶说:“燕燕,你要问清楚马先锋到底是什么回事,别被人家当傻子,钱多钱少不算什么事情,这么多钱,农村中很少有几个家庭能拿出来的——我们不指望他们钱,但是小马不能在这些事情上耍小心眼。”吴燕奶奶不高兴了说:“农村人怎么了?这是耍什么小心眼了,你们不就是怀疑这钱是马先锋给的呗?那又怎么了?都是马先锋家里面的意思,不行呀?我们家不要管这些,只要别人有这么分心就可以了,钱我们家不缺——”吴叔:“小夫妻俩要这么清白干什么,你们别乱说,怎么说也是吴燕爸一片心?”吴燕婶说:“就这样便宜他?要这样做给我们看的?”吴燕婶子然后下决心说:“燕燕,你也别问了,给你你就收下,你明天就去买套衣服花掉,管它谁的钱。”吴燕妈赞同说:“就听你婶子的话,燕燕,农村人就是心眼多——也不怪,穷就自卑,自卑就心眼多。”吴叔说:“嗨,什么农村人,我们不都是农村人?”吴父说:“其实她们都是吃了农村人亏的——第一次我带嫂子回家的时候,妈给的五十元红包,是我自己出的,哈哈,你当时是给八十元给妈打红包吧?家里那时候富裕了一点点,妈打了一百元——把家里面剩下所有的钱都给打了红包了….哈哈,一样的,我估计马先锋肯定是给了他爸爸五千元,然后他爸爸加了三千,哈哈。”吴燕奶奶笑了笑说:“那时候真的穷,我说呀,嫁农村出来的不吃亏的,农村出来的伢子,老实,没有花花肠子!”

吴燕送走了马父,如放下个热山芋般的轻松。马先锋见了吴燕和自己父亲并没发生冲突,甚至父亲对吴燕印象还十分好,心情也十分轻松。马先锋点燃一根烟,吴燕取笑说:“你别抽了,你抽盒烟你妈就可以吃上十多斤梨了。”马先锋枕着吴燕的腿,吴燕说:“我真佩服你爸。”马先锋问:“怎么啦?”吴燕说:“我佩服你爸怎么生你出来的,你爸真厉害,老实巴焦的竟能生个花花公子。”马先锋委屈说:“我怎么是花花公子了?”吴燕说:“你还说你不是,你说你这一路上有多少女人?连我都知道有李薇薇和高铃。”马先锋说:“你别胡说,高铃可是大作家,哪能跟我……”吴燕说:“你狡辩!她,我没看见,李薇薇是我亲眼看到的,你总狡辩不了吧?”马先锋说:“我发誓我除了吴燕外心里再没别的女人。”他害怕吴燕追问,心中正想怎么狡辩,谁知道吴燕说:“哼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马先锋见到吴燕闭着眼,才明白吴燕是借此**,动了春心。于是凑在吴燕耳朵边问:“你真不信?——真不信。——不信也要叫你信。”马先锋一边说一边动起手脚来。原来女人的话千万不要去只听他们的话不要看她表情,否则肯定会引起口角。马先锋折腾一翻后问吴燕说:“你现在信不信。”吴燕说:“还是不信。”马先锋大是心里叫苦说:“客厅中真有点冷,客厅的暖气真一点不暖和,会着凉的。”就抱起吴燕,移师卧室,吴燕勾着马先锋的脖子,温柔得像只刚出生的羔羊。

马父穿着西装,新理了个平头。西装的料子、做工都不好,但是是新的,马先锋一眼就看出准是出自村中那个蹩足的裁缝之手,西装是黑色的,马父的脸是古铜色的,颜色类似却又奇怪地显得如此的不相匹配。马父手上戴着块澄亮的表,毛衣也是新的,想必为了这一趟不丢儿子的脸事先进行了精心的形象设计。马先锋对父亲介绍说:“爸,这是您儿媳妇。”吴燕也冲着马父甜甜地叫了声爸,低下了头――这是做女人的起码的演技。马先锋爸很豪爽地大声说:“好好好,现在老大结婚了,过几年老二也要结婚了。”吴燕讨好地说:“弟弟?弟弟今后还要读研读博什么,还早着哩。”吴燕本意是想让马父高兴高兴,这年头谁有儿子读研读博都会挺高兴的,但老头却不知道读研读博代表有出息,只一门心思巴望自己儿子早生贵子,吴燕拍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老头有些不高兴了,但碍于眼前说这话的是儿媳妇,不敢博了她的面子,说:“那倒也是――先鸣今年也二十一了,该找了,山春那娃比他还少一岁,儿子都二岁了。”吴燕吐了一下舌头,看了下马先锋说:“爸还没吃早餐吧?我去买点东西给爸吃噢。”马父确认吴燕走后才悄声问马先锋:“听老二说她叔叔是市组织部长?”马先锋说:“是。”老汉说:“她家比李薇薇家强多了――你八字好,赵瞎子早就算到你有大出息的。”马先锋不愿谈论这个问题,往一边扯:“赵瞎子?他现在还在呀?”老汉说:“呵,怎么不在?身体可硬板着哩,他原来就算准你有出息,一直想收你做干儿子,你奶奶一直不答应才没收成哩。他八字看得好,神仙一样,真通晓过去未来。”马先锋烦父亲为算命的瞎子吹捧,说:“他有那本事还看什么八字?早发财了。”老汉不服气地反驳:“赵瞎子是不想发财,想发财的话早发了,你这么好的八字,赵瞎子看一次才收一块,你知道那个谷瞎子么?军娃子那八字,他都要收八块钱。”顿了一顿老汉解释说:“军娃子好不走运,去年在广东搞基建,脚被房子给砸破了。”马先锋不作声了,心里有些愧疚自己跟父亲无话可说却又偏偏就是说不了话。老汉闭了一会儿嘴又忍不住开了口问:“儿子,有件事我不晓得该不该问?”“你问吧?”马先锋有些生气父亲那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老汉还是吞吞吐吐地说:“我听你弟弟说你老丈人没有儿子,今后生了儿子跟谁姓呀?你虽然现在是城里人了……”马先锋明白原来父亲是害怕自己做上门女婿,打断他的话说:“当然跟我姓。”老汉如弃重荷地吐了口气,接着又背起了班行诗来。吴燕正好从外面进来,见老头摇头晃脑的背班行诗,心中大是厌烦,但为了马先锋,还是决定哄这老头开心,强作欢颜说:“爸,您吃吧。您刚才说的是辈份是不是?我们生了孩子,爸就给起个名字吧?您给他们兄弟名字起得挺好的。”老汉说:“我想想哩,‘家兴先守仁’,你们儿子是守字辈,是男儿子的话叫守俊,今后你弟弟生了儿子,叫守杰――假如是个女儿的话,叫守俊也蛮好听的。”吴燕说:“那我们今后有孩子了就省得动脑筋了,挺好的名字,马守俊。”马父被儿媳妇恭维得眉飞色舞,谦虚说:“其实你们文化人,起个名字比我好,我才念过初小,你们都是上大学的文化人。你太公祖坟上些年隆起了不少,长得老高了,应在你们身上,地仙说黄狗村就一款好地,被你太公给葬去了;你太婆是吃长斋的,平生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踏死,这是善有善报,保佑发在你们身上。”吓得吴燕连忙看看是不是这些话会被别人听见,很庆幸旁边没外人老头又把这当秘密,是压着噪子说的。吴燕一转背,老汉受了儿媳妇恭维,觉得儿媳妇称心如意,忍不住对儿子夸夸她:“你这媳妇是做强了,家世这么好不说,人也知情达理,现在要个这样通情达理的妹子,难啊!”女孩子总是疑心病重,吴燕很想知道马先锋父子背后说她些什么,躲在门外尖着耳朵偷听,没想到听到的竟是完完全全的赞美,心中不禁得意,也感到自己一片心没白费――女人就这个样子,她喜不喜欢谁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别人不喜欢她,哪怕她根本就是讨厌的人也能让她难受。

马父喝醉了,马先锋只得扶着他回去让他先送回去,吴燕的意思是说送到新房去,马先锋将父亲安排到客房中,等他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吴燕那边人都没走,正好凑做一桌麻将,芳芳一个人看着动画片,马先锋和吴燕在厨房中忙,没人理会他。马先锋父亲看到房子竟然有楼梯惊讶得不得了,上下看了一会儿,最后迈进厨房,对吴燕说:“妹子,爸要回家了。”吴燕虽然不想这老头长久跟自己生活在一起,巴望他早走,但他走这么快还是吃了一惊,问:“怎么啦?”马父说:“今天晚上九点半有火车,我回去。”吴燕说:“您怎么说的?好不容易来趟就要走?是不是住不习惯呀?”马父说:“不哩。”吴燕柔声说:“爸,您想想,您今天走我们心里多不好受呀?就算有什么地方不开心,也别往心里云,都一家人。”马父连忙说:“哪里,哪里,你们结婚我心里真不知道有多高兴。”吴燕说:“那您怎么还说要走?”马父沉默了半晌,回答说:“我――你们房子――可能呆不下这么多人。”吴燕捅捅在一边切着菜没吱声的马先锋说:“你看爸――就我们俩吊着也不能让爸没地方睡呀。您老甭担心,我爸妈他们都回我叔叔家的,何况我们还有老房子的,可以安顿他们的。”马父不安地说:“今天你们结婚,娘家为大,怎么能让你爸妈他们回去呢?”吴燕耐着性子解释说:“这里不讲究这些的,何况今天我们只是拿结婚证,有些人结婚就是那么一间房子,如果留娘家人新郎新娘睡哪儿?没这回事,您放心好了,刚起来,我替您冲杯茶好不?”马父长舒了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吴燕替马父泡了杯茶,回头对马先锋说:“你爸――想说他他又是好心,不说他总做怪事,总好像以为我看不起他似的――我真拿他没办法。”马先锋虽然明知道就是这么回事,但还是不满吴燕对父亲的指责,却也无可奈何,只有叹了口气,假装不放在心上。

晚饭后吴燕叔叔婶子及父母要过去了,马父也跟着送了出来,吴婶礼节性的招呼马父说:“有空过来玩。”马父说:“好哩,好哩。”又对吴燕吩咐:“你们离叔叔婶子近,有空多走动走动,亲戚间,多走动走动亲些。”这话本说得有道理,奈何不中听,吴燕婶子开车,吴燕带着芳芳坐一辆车,吴燕父亲兄弟两带着吴燕奶奶一辆车,吴燕婶听得肚子都气胀了,车上说:“马先锋爸真有意思,没为儿子儿媳妇出一点力,倒头来他还是自己人,我们倒还是亲戚。”吴燕妈也看不惯马父一副主人嘴脸说:“农村人就是讨厌,你看他出了一点力,费了一点心?老了我还不知道燕燕跟马先锋怎么办?”吴婶说:“谁知道马先锋通情达理他爸这样不懂事?”吴母也后悔说:“早先知道这样我不会赞成燕燕跟马先锋的。”吴婶叹了口气说:“马先锋倒不会欺侮燕燕呢,就是他们爸妈今后不知怎么安置,你不同意燕燕由得你作主?他们兄妹都是一样拗性子。”吴母叹了口气说:“马先锋那人还讲仁义,有什么还是会让着燕燕的。”吴婶说:“马先锋他一个从农村来的人,什么东西都没有真敢欺侮燕燕的话――那真是没一点良心。”吴燕母见了马父摆足了主人架子,而自己却像到女儿这来是做客,心里越想越不舒服,伤心地说:“我以前总觉得生儿生女都一样,我以前怎么不生个儿子?”芳芳小孩子不懂事,先坐在一边不言不语地玩着手机,但听到说女孩子不好,嘟囔一声:“女孩子怎么啦?”也不再说话,继续玩着游戏。

吴燕将包封拿了出来,交给马先锋:“你爸给的,也难为你们一片苦心了,你说,多少钱是你的。”马先锋接过来一看也吓了一跳,说:“怎么这么多?我真要去问问我爸――”吴燕说:“你别问了,你出了多少钱?你爸爸加了多少钱——我爸是农村的,这些事情我知道的,反正你有钱,钱,你还给你爸,这钱,嘿嘿,我收了,我明天就去买件衣服花掉。”马先锋打了个哈哈说:“真的,衣服是应该去买两件好点的,不过我还是去问问我爸,万一是借的我还是一样得还。我们不能收这钱,要讲清楚。”马先锋拿着红包走了出来,吴燕好奇马先锋怎么和他父亲说,也跟了出来。马父正准备睡觉,**着上身,见儿子儿媳走了进来,连忙往被窝一钻,心中老大不自在,说:“这么晚了,你们早点为睡。”马先锋叫了声爸,吴燕也叫了一声。马父嗯了一声,马先锋又叫了声爸,样子欲言又止,仿佛在斟酌用词。马父被叫得有点烦,皱着眉头看着马先锋,可目光无意识地碰到了吴燕脸上,就换成了笑脸。马先锋终于开了口,说:“您给燕燕的红包——”马父打断说:“怎么啦?结婚本来我应该为你们操心的,如果你在农村的话,又要建房子又要打彩礼的。”眼睛转向吴燕说:“我知道你们体贴我农村穷,这钱也买不了什么,妹子你就去做两身衣服。”吴燕没说话,笑了一下。马先锋说:“这么多钱——家里哪拿得出这么多钱?是借人家的吧?真没必要,还是还人家吧?”马父受侮辱似的涨红了脸,说:“不是借的,我给你你就要了,罗嗦什么?”马先锋毫不理会动了怒的父亲说:“家里怎么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马父本来想生儿子气,这小子怎么这么烦,但看到儿媳妇也疑惑地看着自已,只有解释说:“我把牛给卖了,再在山里砍些树。”吴燕知道牛对农户人家的重要,忍不住问:“卖了牛还怎么种地?”马父说:“没关系的,我可以挖,再说也可以请别人犁的。”马先锋问:“钱全部给我们了,弟弟去学校带了多少钱?”马父满脸愧疚说:“只带了三百五十块钱,还要出车费,到学校也只有两百多块钱了,弟弟这些年读书,多亏了你。”过了一会儿又怯生生地说:“你们钱假如松当的话,给他邮点生活费可以不?钱紧张的话我再想办法。”马先锋忍不住逼了父亲一句:“你能想什么办法?”吴燕看老头说得可怜兮兮,相信这钱不是马先锋私房钱,很高兴自已没被别人当傻子,安慰说:“这个您别担心,马先锋去年发了一笔财,现在不是以前的日子了,弟弟读书学费生活费什么您真不要操心,弟弟去上学怎么不来这边玩两天呀?”老头将责任往老伴头上推:“他本来也要来,可你妈说你们要结婚,事多,要他别过来了。”

吴叔和吴父兄弟两相视一笑,老脸一红。

回到了吴叔的家里面,吴燕奶奶老人家看到自己两个媳妇拉着脸,一脸的不高兴,老人家笑着说:“你们觉得这个亲家不怎么样是不是?”吴母不好意思说,吴婶直接回答说:“是的,好像不怎么样。”老人家说:“你们这不懂了,这是你们的福气,是你们的福气,这都不知道!你们看我家这两兄弟是农村人,你们前十年,要你们处理婆媳关系了吗?逢年过节,你们有没有想究竟是去婆婆家还是回自己家——给你们说,女婿着农村的,没有亏吃的!”

吴燕回到卧室,叹了口气对马先锋说:“你家里人对你好生疏,一点也不亲。”马先锋没有办法对吴燕说:“都是你家条件太好了,我爸妈死活都在想给我撑面子。”只有不作声。吴燕又说“你爸明天会走吧?给他带些什么东西回去?你妈喜欢吃什么?我们去买一点吧?”马先锋说:“我妈最喜欢吃梨子了,明天给爸买些回去。”吴燕知道这红包钱的水落石出,心情变得晴朗了,笑着说:“好啊,我明天花上几百块块钱买百把斤梨给你爸挑回去,好不好?反正他张口闭口说他是农村人,农村人挑百把斤担子不在话下。”马先锋见了吴燕有了心情开玩笑,也笑着说:“你再敢取笑我爸,我揍扁你。”吴燕说:“呃,马先锋,我看你一身细皮嫩肉白白的,刚才我看到你爸身上,黑得跟碳一样,我猜他除了眼睛和头发白点外,全身都是一个颜色。”马先锋笑着说:“怪不得我看我老爸脸都红了,原来你眼睛不往好处看,我爸睡觉时好像不穿衣服,他说睡觉穿衣服费衣,睡一天可以顶穿十天,你看到什么啦?”吴燕一点也不害臊地说:“早知道这样我去推门了——你看到什么啦?看到你出来的地方啦?明天你爸走了你要替你爸洗床单被子,不要叫我洗,我一个女孩子家替他洗床单被子会难为情的。我明天早上去推你爸的门,将他吓死。”

吴燕决心给马先锋长长脸,花了两千块钱买了一包她自认为是好吃的东西让马父带回去。谁知道马先锋一见就批评她不会买东西,说:“你怎么买这些,你看这巧克力,百七十多块钱斤,你买给我爸?他不就当几块钱斤的,还有这……还有这……”说得吴燕一脸脾气:“我是好心买给你爸妈吃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你当这是买给喂猪?喂猪什么东西都行,不知好歹!”马先锋见吴燕动了气,说:“买给我爸妈真不用这么贵的,他这次回去会给左邻右舍分的。大家看了才这么点东西,会说我小气的,他们不知道价格。”吴燕觉得马先锋说得有理,泄气地说:“我怎么嫁给乡巴佬?你们这些乡巴佬真不可理喻。”可吴燕还是决定给不可理喻的乡巴佬争点脸,又花了近百元钱买一大包廉价的食品,又准备将包封加了两千块准备给老人带回家。马先锋说:“你给钱我保证你给不出去的。”吴燕不信,临走时吴燕对马父说:“爸,您给我的红包,我就收了,这点钱,您拿回去,算我们孝敬您的。”马父说:“我不要。”吴燕说:“爸,你就收下吧,别扯了,他读书您可受了不少苦,孝敬您点不应该?”马父说:“他会读书,那是我的义务,他能读书哪能让他不读?只是我做爸爸的没能力,让他吃了苦,人家儿女结婚都是几万几万地花,我没用,哪能还收你们钱。只要我还能动,我就不拖累你们,动不得了,那没办法。”吴燕再三说收下,马父再三推辞,吴燕没办法,找个机会悄然对马先锋说:“你爸真不识抬举,他不要我钱也不会发霉!”马先锋陪笑说:“你给我喽,我给他他会要的,你现在再别去见他噢,我去给他。”吴燕被马父气愤得懒得再理他,可又忍不住想听听马先锋到底怎么给这老头钱的,马先锋问老头:“爸,家里这次扯空了吧?”老头见儿媳妇不在,也实话实说:“嗯,你弟弟去读书都才带那么点钱。”马先锋说:“这一万块钱呀,你拿回去噢。”老头说:“我不要,你现在也困难。”马先锋说:“你别扯三扯四,等吴燕看到不好意思噢,我去年挣了几十万的,不是结婚什么,经济会很宽裕了,不然我哪里来钱将家里的帐全部还清了——这一万元钱,您就拿着零花。”老头说:“你没让她晓得吧?”马先锋说:“那你别管喽。”老头说:“唉,是的——家里面房子,我也想弄一下,我要回去买一铺好点的床,不然你喝吴燕回来,连睡的地方都没有……”吴燕听得明白心想老头准当这钱是马先锋的私房钱,气得不行,却听见老头说:“吴燕这妹子真是好妹子,你可不能欺侮,刚才还一定要给我钱,我哪能收?你们结婚我没尽到家长责任,没操一点心。”马先锋说:“以后你儿媳妇给你什么你就收下,你不收她心里不高兴的。钱你放稳安,别丢了。”老汉说:“我放稳当哩。”吴燕心中很气愤马先锋卖了乖。马先锋一进门吴燕就骂:“你这骗子。”但也不想给刚刚夸了自己的老人难堪,轻饶了他,可是心中还是不舒服,送老汉走时终于说了一句:“爸,车上注意下钱噢。”老汉说:“没关系哩,也没几个钱,扒手看不上眼的。”吴燕肚子都气炸了,马先锋却笑得脸都快被肌肉挤破了,笑了半天说出真相安抚吴燕的不平,说:“爸算了吧,是燕燕的意思,她说你不要我们的钱是不好意思,儿媳妇总疏些,如果说是我私房钱就不会不要了。”老头听得脸红脖子粗,马先锋接着说:“爸,你千万别往心里想,你儿媳妇要孝敬你的,你真不要,燕燕心里难受,本来应该让你和妈到城里享几天清福的。现在我们有几套房子,随便您住那一套都可以的。”老汉嘴巴动了动,终于对吴燕说:“你真是好妹子,不嫌我们农村人,对我比人家闺女对爹还好。”吴燕醒来是一肚子气,可被他们父子恭维得想发出来都不好意思,只有对马父说:“爸,不是我怪您多心,今后有什么事,您真千万别这样,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真不要客气,我嫁过来也就算是你马家人。”马父被吴燕的话说得感动了,忘无所以地说:“我马家是积德之家,善有善报,我儿子比人家争气,会读书,娶的媳也比人家孝顺,真是善有善报呀!”吴燕听得不敢再吱声了,吐吐舌头,心想这老头真容易感动。马父回到家里,兴奋劲都没消,说:“老婆子,老大这一次是做强了,你不知道那妹子有多通情达理,谁说当官的家里的人不通理?走时候要给我一万块钱,我不要,她倒吩咐马先锋装作给私房钱给我。又聪明又孝顺的,老大是不要我们担心了,我们等着抱孙子就是了。你看,那妹子给你买多少吃的?全是些好高级东西。”

吴叔开着车,手上拿着根烟,吴父坐在前排座位上,也点了根烟,也沉默着,奶奶坐在后排,看着前面的两个不说话的儿子,脸上却在笑:“娶别人家进门的不知道,嫁女儿的滋味现在知道了吧。”兄弟两对自己母亲的胸怀没有办法理解,“你们不知道怎么想的,我说燕燕,今后找就一定要找个家是农村的——你看你们兄弟两个,家是农村的,找你们多好,不要处理婆媳关系,不要处理任何事情——还多了个儿子——你看你们早年,什么时候回家过,过年过节我天天盼望你们回家,结果,都在老婆家里面过年过节了——没有见识的才给自己女儿找门当户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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