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命

他跑到苏谙身边，蹲下抱住哭泣的苏谙，不停安慰：“没事了，谙谙，没事的谙谙，我来了。”

焦急挂在脸上，冷静全都不见了，刚才离开之前没有关灯，怕谙谙出来看不见路磕着。没想到注意了一会，发现灯一直没有关，就过来看看，才刚到门口，就听到苏谙的哭声。

看到苏谙这样，他脑子一时之间完全蒙了，只能不停的问：“怎么了？谙谙，是不是不舒服。”

她眼珠微动，感觉到四周没有光源，慢慢睁开眼睛。

已经是深夜了。

万籁人声寂，在医院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周围静静的，窗帘被拉好，应该是在苏谙睡觉的时候护士拉的。仔细听的时候，还能隐隐听到担架床滚动的声音，夹杂着哭喊。再仔细听的时候，却听不清了。

看着不远处的孟钦，眼神审视，语气警告：“别过来。”

“谙谙？”孟钦站起来，缓缓朝苏谙走过去。

“走开！”苏谙朝来人喊，见对方不曾停下，挂上哭腔：“不要过来，走开……”

她拼命往后缩，直到被逼到墙角，才好似认命一般，无力的反抗着：“求你，别过来……”

孟钦停下来，站在几步之外，沉默了。

到现在，他不用去问苏谙到底怎么了，因为他已经看到苏谙肩上的伤口，虽然露的不多，但只一眼，孟钦就被震在原地。

谙谙的免疫力，开始消逝。

已经开始有伤口了，接下来就是淤痕，力气抽离身体，整个人由内而外……溃烂。

他退开几步，让谙谙不要紧张：“谙谙，我这就出去，你先起来好吗？地上冷。”

“嗯嗯……呜呜呜。”苏谙哭着点头，急切盼望着他赶紧离开。

孟钦心口酸涩，皱着眉忍住难受，边走还边回头看边说：“没事的，谙谙。我就在外面。”

苏谙听到外面关灯的声音，还有孟钦离开的声音。慢慢放松下来，在地上坐了许久。等到周围真的寂静无声的时候，慢慢扶着墙站起来，朝外面走。

实际上孟钦离开后，又脱了鞋重新走回来，手里拿着毯子，靠站在墙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听到苏谙的抽泣声渐渐小了，听到她咳嗽了几声，也听到她好像是朝门边走，脚下籍着水，在深夜听得分明。

苏谙推开门，刚走出一步，就踩到脚下的拖鞋。低头正想穿上另一只，就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整个人裹在毯子里。头也被盖住，孟钦的声音从毯子外传来，瓮声瓮气：

我怕你冷。

感受到怀里的人惊吓后的颤抖，他单手搂住苏谙的腰，隔着毯子，一只手轻轻安抚她的头：

没事的，你可以睁开眼睛看看，灯关着。

怀里的人果然渐渐停止了颤抖，传出一丝抽泣声，又因为哭了一晚上，有些嘶哑：“我……”

“你没事，我们会治好你的。”孟钦抢白，不然苏谙说出担忧。

手从头上滑下来，放到肩上，搂住。

他走进了些，收紧腰上的手，抱着。

头在苏谙耳边，用唇去找，找到最近的地方，温柔的安慰：“孟医生和你保证，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我没有健康了……”苏谙感知到热度，彻底的把头靠在对方肩上。

直到躺在手术台上，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苏谙脑子里想的不是门外的未婚夫---柳牧。

而是突然想起今天晚上，她在孟钦怀里，听到他胸腔震动，在寂静的夜，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我没有健康了。”

“那我就把他找回来。”

只是彼时，苏谙还不懂，只觉得是医生义务，多了就是朋友情谊了。

在孟钦说完那句话以后，苏谙彻底软化。任由他抱着回到床上，眼看他去衣柜里翻找，眼看他为自己擦拭双脚，眼看他……

她又想起今天下午，冷不丁楚然出笙，喑喑哑哑：“她是谁？柳牧真正想要见的人。”

孟钦顿住，片刻窒息，后又继续手边的事。

“给你擦了脚，拖鞋也放好了，下次就得穿，衣服帮你放在一旁，我出去一会儿，你记得换上。”

孟钦抽空抬眼看她，她像失了神，坐卧在床上，呆呆看着一处，也会配合孟钦，但那之后，再也没有说话。

刚才的话好似玩笑随口一提，也不在意孟钦回不回答。

待孟钦出去后，独自换好衣服。

等到他进来给自己掖被子的时候，躺着看头上的人。淡淡开口：

是他从小认识的女孩子吧？

又像是印证一般又重复一遍：

是他从小认识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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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呵。

苏谙起来，坐在床边，用脚在地板上找拖鞋。找不到，干脆光着脚。

她打开浴室的灯，突然的光线刺地她闭眼适应了一会儿，脑子里好像有嗡嗡的声音。适时盖过了外面隔间开门的声音。

苏谙哭的浑身颤抖，双脚无力，跌跪在洗手台旁，只上手扶着台子上，头埋在双臂里哭。

门突然被推开，随之响起孟钦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急切，“谙谙！”

......

这一睡，出了一身汗。苏醒之际，苏谙就感觉到浑身湿热，尤其是背上，更是有种黏腻之感。

孟钦睡在苏谙病房外的隔间里，听到里面好像有响动声，起来找了件外套披上，往房间去。

进门开灯发现苏谙人不在床上，环顾了四周，看到浴室门是开着的，隐约透出些许人影，便准备离开。

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想到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苏谙不自在也情有可原。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离开后，苏谙才把捂在嘴上的手拿开，完全泄露出哭声。她撑在洗手台，身上穿的是脱到一半又急忙拉起来的衣服，但只是这样，苏谙都看得见，伤口又扩散了。

从左边肩膀，到左胸上方都冒出了些许伤口。

背上的伤口本应该结痂了，但因为睡姿的关系，扯破了不少，加上汗，都被泡软了。粉红粉红的，严重的地方，变成深红，更有发紫至乌黑的地方......

拎起鞋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的身影好似被吓到，孟钦赶紧出声安慰：“别怕，谙谙，是我。”

里面过了一会才响起谙谙的回复，平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惊慌：“我没事。”

又一边安慰：“没事的，我在，我来了。”

怀里的人这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被吓到一般，猛然推开孟钦，震得他跌在地上，是谙也是，跌在地上，她顺势缩腿双臂环抱着自己。

略去怀疑，孟钦开口：“我平时都是睡在你隔间的地方，你放心，今天是听到你房间里有声音，就进来看看，我现在就走。”又略微抬高音量，想让苏谙上心：“还有啊，鞋我给你放在门口这里了，晚上冷，别着凉了。”

门里又是一阵沉默，后来孟钦似乎听到一阵吸鼻子的声音，但很快被水声掩盖住，片刻后那边声音传出来，有些抖：“我知道了。”

转身眼角扫到一旁的拖鞋，心中思腹：怎么连鞋都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