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蓬纪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紫霞站起来，“带路吧，孙，孙什么来着？”

“孙悟空。”孙悟空走着，“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的？”

“姑娘的直觉，你不懂，我还知道，你给我的讲的故事里，那个妖怪是你。”

田地里的妖怪都已经离开了，紫霞还一脸期待地等着孙悟空继续讲述。

“你还没说那个美得不可描述的仙子，后来怎么样了？”

那位仙子，喜着紫衣，古灵精怪。孙悟空讲述这个故事，故事里，那个通天彻地踏碎凌霄睥睨三界的妖怪，被他讲述得不像自己。他也没有跟眼前这个紫霞说，那个妖怪，就是自己。

“真不是我。”

“那就当我猜错了。”

“什么叫当你猜错了，你本来就猜错了。”孙悟空道。

“行行行，我就是猜错了，你们外面的妖怪都这么小气吗？非得跟我一个姑娘家斤斤计较。”

“这不是斤斤计较，我只是不想被冤枉。”

“话说，一会儿到你住的地方了，你给我讲什么故事？”

“我讲不动了。”

“你讲一个，我就给你透露一些我爹娘的绝招，什么法则的运用啥的。”

这些东西对孙悟空重要吗？算重要的，但如果是别人来说这些话，孙悟空觉得自己是不会在意的。

为什么自己又把她放在了很高的地位，该死。孙悟空心里很是无奈，

“对了，那个仙子叫什么？”紫霞问。

“叫紫衣。”

“紫衣？好奇怪的名字。”

“她后来有了另一个名字，那个妖怪给她起的。”

“哦？叫什么？”

“我忘了。”

……

孙悟空躺在横梁上睡着，尾巴来回晃动着。

床给了紫霞睡，这间屋子在河边。河是很窄的一条小溪，甚至不能称之为河，缺水的深渊里，这算是很大的河了。

“你睡着了吗？”紫霞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尾巴。

“没有。”

“妖王不是都不用睡觉的吗？”

孙悟空睁开了眼睛，“不吃不喝不睡，妖王的确可以做到，但没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

“不为什么。”

“你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孙悟空懒得回答，又闭上了眼睛。

翌日，意义上的第二天。无尽深渊看不见太阳，无时无刻，这里都是混沌的颜色，没那么光亮，也不显得黑暗。

紫霞睁眼，房梁上的那根尾巴不见了。她出门寻找，河畔，孙悟空正用河水洗着那乾坤甲。

脱下了铠甲的孙悟空，浑身透露着一种慈悲的气息，那是这些年来与唐三藏待在一起所沾染的佛气。

“你这么洗是洗不干净的。”紫霞走了过来，要拿过孙悟空手中的铠甲。

孙悟空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把铠甲捏得紧紧的。

“我帮你洗。”紫霞伸手。

“不用了。”

“你是怕那紫光伤到我？”

“不是。”

“那你就是不想让我碰这铠甲？”

“对。”孙悟空意念一动，铠甲已经穿在了自己身上，湿漉漉的。

“这都没干……”

孙悟空再次意念一动，妖力将铠甲上的水滴全部拭去。

“现在好了，还有事情吗？”孙悟空淡漠道。

“我要听故事。”

“我现在懒得说。”孙悟空自耳中拿出两截断棍。

看着手中两截断棍，心里很不是滋味。神兵利器都有各自的意识，是兵器，也是伙伴。醒来的那几天，孙悟空耗费了很多精力在金箍棒上，但都无法让其恢复原状。

断了地方，永远都会是断的。

“你要打我？”紫霞指了指自己。

“我练功。”一整根棍子用了不知多少年，现在断成两截，难以习惯。

“一根棍子而已，弄根新的不就行了？”

孙悟空冷冷地看向紫霞，“我允许你住在我那里，给你讲故事，不过是念在你一直困在深渊里，同情罢了。金箍棒，乾坤甲，这些都是比我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再出言不逊，就给我滚。”

紫霞没想到孙悟空会这么凶，吓得往后退了退，低下了头，“对不起……”

孙悟空自顾自练功，紫霞也没有离开，就坐在不远处看着。

这般看着，反倒让孙悟空不自在起来。

就一个没见过深渊外面世界的小妖怪，自己何必与她动气？

“喂，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孙悟空停了下来，看着抱腿坐在那里的紫霞。

“你昨天不是问过了吗？”

“我忘了。”

“我爹娘说三界里最美的便是紫色的晚霞，所以就有了我这个名字。”

“哦。”

“你为什么对我的名字那么感兴趣啊？”

孙悟空自嘲一笑，“你不是问那位仙子后来的名字叫什么吗？”

“叫什么？”

“紫霞。”孙悟空向远方看去，混沌之间，他仿若看到了那紫色的霞光，霞光中，有一仙子，紫衣加身，似是故人来。

“后来，他跟妖怪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说书人的俗套结局，美满就够了。

紫霞满心欢喜，“真好，我也要碰到这样一个妖怪，为我赴汤蹈火，为我，千难万险九死一生，亦往也。”

孙悟空回头了，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再怎么说，一个名字不至于让自己如此的。

“喂，走了。”孙悟空走到紫霞身后。

“不回去，我就坐在这里，不回去。”

“我已经说了很多了，差不多了吧？”孙悟空实在不想讲了。

“会碰到的，所以，你现在是不是该走了，姑奶奶。”

“走，去哪儿？”紫霞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样子。

“松手。”孙悟空吼道

孙悟空才懒得管她，自顾自离开。

可刚走不远，孙悟空又停住了脚步。

“该死，我怎么跟那呆子一个德行了。”

日子久了，相同的名字都会带来念想。等哪天，自己尘归尘土归土了，也许就没人惦念着她了。

“不回去，回去太无聊了。”紫霞拉住了孙悟空的胳膊，“你住哪儿，我去你那里，我一回去，他们就让我修炼修炼再修炼，烦都要烦死了。”

“那你猜错了，不是我。”

“不可能。”

“那么凶干嘛！”紫霞松开了手。

“不太习惯，你赶紧回去吧。”孙悟空转身要走。

“你回家啊，还能去哪儿，记得跟你爹娘说一声，放点水。”说不说无关紧要，孙悟空只是开个玩笑。愿意陪这家伙聊，不过是因为她的名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