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成长记

于是她也叹了一声，像是再解释给自己听一样:“这件事情娘也跟你父亲说了，他也觉得合适。姑娘家的，到了这个年纪还是订下一门亲事的好。这样也省的别人说闲话。”

司明月笑意不变:“这件事情母亲做主就好。”

杨氏终于是笑了，她拉着司明月的手就开始计划起来。

司明月一个人站在南门城楼上为他们送行，只是她目光凝固，有些心事重重。

“这就是小司大人说的秋祭之后的事情？”

一个人影飘然而至落在她身边，司明月一斜看着身边突然出现的谈言，点头道:“西南之后就是北境，今年注定不会太平。”

这一来二去，司家小姐要择婿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

一开始众人对于这司家小姐还不甚了解，但是经过这几天家中女眷的言语透露，终于是将她和这段时间在临安城闹得满城风雨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司明月，这个名字的分量一下子就重了起来。

阳城司家的后裔，宫中六品学士以及公主殿下的宠臣。

这三个身份分别代表了她的地位，才学和人脉，更不用提那还不知真假的临画沙身份。

于是乎，上门提亲的人从一开始的寥寥无几，到现在险些将司家大门挤破。

每一天司明月的书案前就会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名帖，司明月不堪其扰，最后干脆就找了一个借口，干脆躲在皇城不出来了。

太子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亲自去了一趟朝雀阁，将人从成堆的书卷里捞了出来。看着对方有些狼狈的样子，虽然嫌弃但还是打趣道:“没想到小司大人还有害怕的时候。”

司明月不乐意地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髻，这才躬身行礼有些埋怨地说道:“眼下整个临安城之中也就这里清静了，殿下若是想要笑话也请随意，臣要继续看书了。”

太子闻言，随手招来一名内侍，然后吩咐道:“三刻钟，将小司大人打理干净了送去清心殿，孤有要事要问。”

“是！”

说完太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再次看见司明月的时候，她看上去已经整洁了不少，但是眼眶下还是乌青得吓人。

司明月彻夜攻读书籍，原本还不觉得疲惫，可是现在被打断之后，困意就开始不断上

涌。不过是碍于太子在场，这才强打着精神听着他们说话。

这正德宫偏殿中除了他们二人外还有两位熟人----白洲和赵毅。

当初勤学殿献策，再在清心殿见白洲等人时，双方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现在看见了也是彼此之间颔首招呼。

司明月还礼后就找了一个太子不容易发现端倪的地方，坐下来听他们说话，自己则是昏昏欲睡。

太子去朝雀阁捞人并不只是想要看她的笑话，更多是为了今日之事。

新法一事自从被司明月提出来后也跟着上了章程，只是此事未成之前不能惊动朝野，故而这才找到了他们私下商量。

司明月对他们说的事情盲目地点头，不一会就睡着了。

这让正等着她说下文的太子等人有些无奈，太子揉了揉眉心，命人将她唤醒。

“小司大人如此疲惫还在议政是孤的不是。”太子说道，“今日孤就自作主张一会，传旨，小司大人奉旨睡觉，醒来之后丢出宫去，不处理好家事前不得入宫！”

司明月迷糊之间就听见这么一句话，睡意立刻被吓走，无奈已经晚了。

白洲和赵毅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两个内侍一左一右架了出去，后者无奈摇头，前者则是直接笑出了声。

被赶出宫的司明月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她并非排斥杨氏说亲，甚至有些期待，但是这没完没了的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这不，人还没有到府门前就已经听见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她的脚抵在府门门槛上，犹豫了很久才踏了进去。

前脚刚进门，后脚她就被闻声从正堂出来的冰人们团团围住，她们没人手中都握着一份名帖，见她现身后便争相抢后地递了过去。

“姑娘，我这都是世家名门公子，门当户对，保你满意。”

“姑娘，我这里都是有名才子，书香世家，琴棋书画样样都有。”

“姑娘....”

司明月被围绕其中，感受着这全方位的说话声，头脑有些晕眩。

好在这时杨氏也走了出来，将她从冰人那“解救”了出来。

“母亲...”司明月的声音弱不可闻，“怎么还没定下啊？”

原本满脸喜气的杨氏听见她这句话，瞪了她一眼，送走了冰人后这才说道

:“这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寻常人家择婿都要看相，合八字，说媒，纳礼，采时等等，你这才开了个头，还早着呢。”

这句话听着司明月直摇头，她从来都不知道，只是嫁个人而已，为何会这么麻烦。

杨氏说完之后就喜滋滋地帮她物色人选，待到司明月回神时，她已经将接下来几日安排好了。

看着纸上密密麻麻地行程安排，司明月一瞬间又想逃走，但又不忍让杨氏失望，只好接过纸应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就为自己的心软付出了代价:

杨氏第一日安排的是一位青年才俊，两人于河边相会，见面没有三句对方便开始大谈腐儒之道，言语之间全然“之乎者也”，偏偏还自我感觉良好地摇头晃脑。司明月耐着性子听了听，也试着聊了几句，最后发现两人根本鸡同鸭讲:

问他胸怀抱负，他说君子从不恃物自傲。

问他书中见解，他说黄金屋不以价论。

最后问他今天风景如何，他说大江大河一往东流。

再然后...

司明月找了无数借口，终于是在对方依依惜别中溜走了。

杨氏第二日安排的是一个氏族公子，贺家的人。《光氏谱》上还比杨家要靠前那么一两名。不过本家在很早之前就迁走了，仅剩下在朝中为官的那支还留在临安城。

这次相约之地是一间茶坊，司明月过去的时候发现对方还带着三五好友，一个个正打量着她。

仿佛她是什么稀奇物种一般。

司明月自觉是个好脾气的，见到这个场面也沉下了脸，草草说了几句转身就要走。结果还没有推开门就听见对方说道:

“出了这个门，你司家再向高攀我贺家就没有机会了。”

回应他的是司明月说出来的一句“废物”。

第三日....

司明月看着面前一大家子人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

“这小脸看着还成，就是身段太过瘦小，也不知道好不好生养。”

“额间饱满，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也不知道旺不旺夫。”

“看着讨喜，就是先前风评不行，这以后进了我们家可得守规矩。咱们家风不严，但是该有的都有，进门后得守女德，莫要在想现在这般...”

....

言语之中已经是将司明月当

做未过门的媳妇安排了。

司明月忍了又忍，最后终于是在那满脸磕碜的夫人快要将手伸到她面前时爆发了:

“几位好兴致，但莫不是忘记了。江心如今还是为出阁的女子，此举莫不是想要羞辱江心？”

还在议论的一大家子听见她这么说立刻安静了下来，但是很快又无视了她，继续议论纷纷:

“相貌是好的，就是脾气有些大。”

“可不是么，当初那兰家小姐也是这般，最后啊，还不是被主母赶出去了。”

“是啊是啊，这还没过门就脾气这么大了，日后得好好教教规矩。”

司明月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回府的路上，她越琢磨越觉得不对，杨氏好歹也是大家族出来的，怎么会给她介绍这么歪瓜裂枣？

正想着呢，她就撞上了一个人。

“啊，失礼了...”她慌乱抬头，结果却看见了一个此刻一点都不想看见的人，“五殿下？”

齐泽看着她皱眉问道:“你怎得会在这里？”

“啊哈哈，老友相聚罢了。”

司明月说着就要走，结果却被对方拉住了手腕:“站住。”

她吃痛回首，结果却看见对方黑着一张脸说道:“你要择婿？”

“我已及笄，该择婿了。”司明月一边说着一边挣脱开来，揉着手腕道，“倒是殿下，不着急么？”

齐泽没有说话，司明月自讨无趣，于是还礼之后就往司府走。可是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跟了上来。

她心中有气，于是加快了脚步，但是无论怎么都甩不开对方，最后她放弃了。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周遭的热闹到了他们这里自动消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与扭曲。

齐泽看着身侧才刚刚到他肩膀的人，想起方才在东宫听见的玩笑，抿了抿唇后说道:“司大人才华横溢，大丈夫应该先立业在成家。”

眼下之意便是她现在成亲可惜了。

司明月听后笑了:“原来在五殿下心中，江心并非女子。”

齐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解释这句话，连忙解释:“渠梁并非此意，只是从未见过司大人这般的。”

末了还小声说了一句:“怪好看的。”

司明月听后握紧了腰间印章，随后不动声色地回道:“多谢殿下抬爱。”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快到司府的时候，司明月终于是又开口了，她平稳视线，看似在看他的肩膀，实则是越过身躯看着远处的街道。

“殿下。”她说，“有些事情是深入骨髓改不了的。而且我若嫁人，对你，对我，对皇家，对司家，对俞朝，对天下来说才是好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激起了谈言心中的千层浪，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小司大人如何得知？”

“自然是夜观天象。”

杨氏还是有些不相信，可是无论她怎么看

都没有办法从自家女儿那带着笑意的脸上看出半分不情愿。

杨氏眼中满是忧愁，拉着她的手，思索片刻后这才说道:“娘想着，上次说择婿一事，还是不要等开春了吧。”

一天之后，李济和程一青分别从南门离开了临安城。

司明月笑着说出这句话后就一个人下了城楼，谈言从上面跳下来，跟在她身边嬉笑道:“既然如此，小司大人不如再多透露一些？我这才成亲不久，总得给我留个时间留后啊。”

一番话没脸没皮，但却有几分道理，司明月收敛笑容，转过身抬头看他，谈言挑眉看她，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却看见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随后转身就跑了。

自从那日她从杨府被叫走后，杨氏就一直都心神不宁，尤其是在听说西南出了事情之后变得更加胆战心惊，接连几夜都梦见自己的女儿回府告诉她要去西南。

司明月听见她这句话，面容凝住，好半天后这才笑着说道:“都听母亲的。”

听她这么说，杨氏惊讶抬头，盯着她问道:“江心不反对？”

“为何要反对？”司明月淡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心没有异议。”

他看着周围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轻笑一声，也走进了人群之中。

司明月一路跑回了司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杨氏给逮住了。

母女二人一聊便是深夜。

第二天，杨氏就开始张罗起来。她先是在府中办了几个小型的聚会，将各府的夫人们邀请了过来，随后又找来了几位临安城有名的冰人谋划。

这份担忧在司明月回来之后在稍稍好转。

“公主殿下喜欢女儿，这才在宫中多待了些日子。”司明月看着杨氏双目之下的乌青，轻声说道，“母亲莫要担心，女儿会待在临安城，哪里都不去。”

谈言愣住，等回过神时人已经跑得没影，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