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你很好，不好的人是我
难道，我就这么无趣啊，这都把他侃睡着了？
挫败与尴尬并驾齐驱着差点引爆我的脾气，然而当我视线扫到卓悦连在睡梦中都蹙起来的眉，我没来由的心软，进而生出些有毒的想法来。
他必定是非常爱，才会患得患失吧。
在男女欢愉这件事上，我不是那种保守刻板得出离迂腐的那类人，相反因为足够热爱他，我甚至在与他这点破事上展现出特别狂热，也曾经幻想过与他有更劲爆的体验，可偏偏此时此刻他扫掉我辛辛苦苦为他酿制的葛粉，又将我贴在这冷冰大理石上，这都成了让我克制欲望的阻力。
等他继续埋下脸来边亲吻边挑动我裤子时，我避了避:“卓悦，你不要这样。我不想在这里。”
片刻才停下动作，卓悦半敛眉缝:“是不想在这里，还是不想，或者是不想和我？”
然而我还没完全酝酿出睡意来，楼下忽然铃声大作，那按门铃的人或是没什么耐心，也或是急切，那一声咬住一声的急促，刺破了夜的寂静，也给予我巨大压迫感。
铃声不依不饶，卓悦却沉睡依旧，我踌躇片刻后不得不硬着头皮披了个外套下楼。
透过猫眼看清楚来人后，我整个人愣住了。
可能是他喝多了的缘故，他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眸被酒精侵蚀得生出些许浑浊来，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裹挟着别样意味，像刀尖般挑了挑我的神经。
打了个寒颤后，我再回想他面对着草莓苗发表的迥异言论，我径直坐起来:“你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还是我无意间做了令你不开心的事，我却后知后觉懵懂不知？如果你真的对我做的哪件事感到不舒服，卓悦你还是对我坦言直说吧，我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对于自己这临场发挥的长篇大论，我还是挺满意的，说完后更是期待卓悦给予反应，却不想我等有好一阵也是寂寂无声，我本能抖了抖肩膀:“卓悦？”
我一动，他的身体随即沉沉压下来，脸也打滑般直线下坠到我胸膛处，我急忙用手搀住，他眼睛已眯成一条缝，紧接着鼾声浅浅溢开来。
或是他力道越重的拥抱，赋予我更多能量，我终于捡回摇摇欲坠的勇气:“我查了很多视频，花了很多心思，也用掉许多工作之余的零零散散时间，才给你做了那一百来个葛根酿粉，但你刚刚一拨，把大半都扫地上了，这让我特别难受。你喝得有些醉，行动力不太受控我能理解，我也慢慢消化好了，比起这些，你偶发的情绪异样，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更能令我心慌，也会令我对自己产生质疑，是我哪里不够好吗，你忽然对我如此这般？还是我仍旧是我，真正产生心境变化的人是你。你忽然没头没脑的宣泄情绪，我是很容易会胡思乱想的。哪怕你说我是人间清醒，可其实在事关你这一点上，我没有办法做到百分百清醒。这是我难以避免的短板，希望你能体谅一下。”
将我一个横腰抱起，卓悦步履踉踉跄跄着走入与厨房相连的流里台处，他被上头的醉意支配着，竟是一把扫开我排列规整的橘酿葛粉并将我大半身体平放上去，他急匆匆压上来。
与我四目相持，卓悦揪了揪自己的衣领，他眼皮子浅浅动了动:“你很好，不好的人是我。喝了点酒之后，情绪有些泛滥，想的事情多了杂了，有些冲动，容不得半点否定，说话不过脑子。”
迅速收回眼神，卓悦弯腰提起自己的外套拍了两下:“为了避免说多错多，我先去洗澡睡觉了。”
等有两三分钟他没作声，在他面前，埋在我骨子里多年也未曾远离过的胆怯忽然以措不及防的姿态轰轰烈烈重新造访，我双手互缠厮磨得快要烧起来，声线快要沉入谷底:“如果你想睡了，那你就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可以…..”
可能大脑仍旧被酒精麻痹着，思维也显得迟钝，卓悦下巴埋入我发间，几经用力厮磨，有些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般重复着:“秦时九，对不起。我错了。”
然而爱真的是一股神奇魔力，它会自动将我们的爱人镀上金边，在煜煜闪耀里只需要配上些低垂姿态，就足够软化所有山河江海，甚至是软化我。
本来簇拥着的委屈顷刻犹如被霜打，焉焉的枯萎下去，欢喜在它留下的土壤里迅速生根发芽，连带给我的声音染上生机:“卓悦，中学时代我们曾经不期而遇后汇入人海相忘江湖那一段，我就不说了，我们算是正儿八经认识的十年里，有我大学四年你不远不近的陪伴，也有我毕业前夕我们相互交汇后被误解蹉跎相互拉锯，更有久别重逢后剑拔弩张实打实对峙过，过去种种叙述起来轻描淡写，但实际上我们走过了沉甸甸与血淋淋，才迎来可以十指紧扣可以相互拥吻可以同枕共眠的现在，这来之不易，也更需要好生经营呵护。今晚这场小插曲，我认为我们都该把它当成夫妻关系里沟通的反面教材，要对它引以为戒，此后我们再有什么不开心与困顿，甚至是没有从对方身上获得到足够安全感，都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说出来。有问题，一起解决，不要相互拉锯与消耗。这样不好。”
步履几经迟疑，我最终没有跟上去，整理好衣物后我急忙被扫落在地东倒西歪的橘酿葛粉，我用薄刀片削掉沾上灰尘的地方，重新摆放整齐后又是打扫地面狼藉又是拖地的，等我筋疲力尽回到卧室，卓悦已经倒在床上被子蒙住半脸。
立在床沿约半分钟，我从没听到微微鼾声判断他没睡着，委屈在胸膛里已经酝酿足够浓郁，我轻着嗓子:“卓悦，若然你还没睡，我们再聊聊。”
更何况人喝醉后情绪本就薄弱，也容易泛滥，我也没必要不断揪着上纲上线吧。
这样一想，郁郁一扫而光，我拖着疲惫洗完澡，挨着卓悦钻进了被窝里。
突兀像鲤鱼打挺般弹起，卓悦以令我反应不暇的速度扑抱我，他双手犹如铁丝镶嵌式缠住，下巴搁在我肩膀深深压:“秦时九，对不起。原谅我刚刚的失态。我只是…..可能是最近太忙导致精神有些衰弱，我总预感我正在渐渐失去你。我错把自己患得患失的情绪，误以为是现实，进而在不经意间向你撒气了。对不起….我…..。”
双臂像成熟的麦穗般垂着许久，我才镇压住各种难以名状的感受，慢慢给予他回拥:“卓悦，前些天你颇费了些心思，将迟到五年的珍珠耳环送到我手上，那天在好得不像话的氛围下我说了些特别矫情的话，尽管它有些令人酸倒牙，但每一句都是出于真心实意。到目前为止，你已是被我坚定的选择，你若不离我必定不弃。我希望我对你而言，也是这般存在，只要足够信任与笃定，就不会有所谓患得患失作祟。”
他的脚步声回落到我耳里，每一声都像是掀起了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