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壹刀

山神很谨慎，他站好马步，拿着拐杖准备随时出击。白虎喊道:“你到底在哪里，现个身，我也要看到你才能给你取名字。”

“阿白，你刚才的叫声好威猛，将遮挡我的石头都击碎了，幸亏没有击中我，你要将那些碎石清理开才能看到我。”

白虎与山神交换眼色，一挥右前爪，山神往前，它断后。山神挥动拐杖，将震碎的石头全部移到右前方。

阿蝶们都被雷劈没了，就因它写了几句话。它叙述事件，发了句牢骚，共四句话，二十个字。天帝就开眼了，命令雷神劈了。三界不知多少不平事，没见他开眼瞧见，这么一点芝麻大的破事，就让全部的阿蝶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今天才多说了几句，就已经将与阿蝶们一辈子能说的话都说完了。白虎立在碎石堆前，徘徊良久，说不出任何话语。阿蝶们没了，不久后的某一天它也会没了，它从没这样难过，悲愤难抑，放肆咆啸，顷刻间地动山摇。

“白虎仙，白虎仙，请息怒。请您不要叫了，这样下去，五爪山、白虎镇会崩塌裂陷，周围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五爪山山神现身，站在白虎面前哀求它。

“我不是妖精，我是白纸扇草，是天庭西阳宫后花园的仙草地上才有的仙杂草，怎么会是妖精呢？怎么说我也是西阳宫中的一员，至少也得是个杂仙吧。”

正宗的仙草--婆婆青都规规矩矩的长在那里，杂草白纸扇在眼皮子底下修成了妖精，还想兴风作浪不成？山神不悦，说道:“你哪里称得上仙，就是个妖精，你是怎么修到现在的，你想做什么？”

“哎，哎，你这老糊涂，不会说话就别说，我哪里是妖精，我可是天上正宗的仙杂草。下到凡间，我刻苦努力，吸日月天地之灵气，吸阿蝶们的牢骚气，吸阿蝶们的烦恼气，吸阿蝶们的各种气，即将修成正果，你嫉妒什么？”

嫉妒它？还人形都没出来，说话就这般咄咄逼人，他守护的五爪山是不能出妖精的。山神举起拐杖就要一杖横扫它，那草喊道:“阿白，你也老糊涂了么？怎么能让他欺负我们西阳宫中的神仙呢，你以后怎么面对上仙？阿蝶们都没了，你不救我么？”

白虎立起来，将前爪搭在山神的肩膀上，说道:“阿五，我要出去寻找上仙，就我一个也没个伴，要不你跟我一起周游西刀大陆，寻找上仙与开刀，怎么样？”

放它出去已是死罪，他也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怎么还能与它一起去外面周游列国。山神收回拐杖，连声叹道:“白虎仙，您明知道我是没办法了才说那样的话，我说不定因为此事而被雷劈，我...”

阿蝶们多少是因为它而消失，白虎真不想连累山神。“你可以不去，那我至少得有个伴吧。你看，现在就有现成的伴了，这不就是天意嘛。你不要担心，我们会以不连累你的方式离开这里。”

山神垮着脸，双手撑着拐杖。他心中认为，妖精就是要趁他们修炼还没彻底完成的时候下手，再往后，等他们强大了，就难以除掉。“白虎仙，它人形都没有出来，你要它作伴，得等到什么时候？”

“之前从没见你为阿白操心，现在假惺惺说这个。谁说我人形还没有出来，我只是想再修炼一阵子，变得强大一些才出来。听阿蝶们说起，凡人坏得很，又狡猾又贪婪又狠毒，我出来得太早不是好事，再修炼修炼。”

听起来比凡人狡猾多了，白虎想他应是个聪明的家伙，这样才好。它虽有些改变，要选做伙伴，对脑子还是有一定的要求。

周围的一切毁于一旦又怎样？天帝所做的，不就是要毁灭比周围大无数倍的西刀大陆的一切。它在这里近千年，山神从没来看过它一次，一个陌生的家伙还来求它停止悲伤，连伤心都不被允许了么？

不！

“不知道。”

两个低低切切说了两句，还是搞不清对方是什么东西。

白虎与山神举头望天空，低头看石堆，没有任何可以说话的东西。真是妖精！妖精们可以厉害到连神仙也压不住，山神看白虎，白虎看山神。

过去的九百七十余年里，彼此之间说的话少得可怜，白虎对这些忙于繁殖只有半边翅膀的阿蝶们不屑一顾。可那些时候，它心中知道，在五爪山中，它还是有同伴的。从今以后，那些怯怯的问候不会再有，那些慌乱飞速躲避它的黑绿身影不会再有，那些想陡崖后的渴望期盼热血不再有。

想陡崖的石头逐渐开裂纷纷坠落，山神只得站在白虎身后不停求它停止咆啸。实力悬殊之下，哀求只是弱者抓不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是个小小的山神，为保住自己守护的山，他愿意付出一切。他收缩全身，似乎这样就不能被上天发觉自己，悄悄移到白虎身旁轻轻说道:“白虎仙，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帮您逃出五爪山去找上仙。”

“是谁，你是谁？”山神与白虎一齐问道。

“你是山神，五爪山中有什么妖精？”

“五爪山中没有妖精。”

“那它是什么东西？”

“你这个老糊涂，要真能帮，这么多年怎么就不帮？阿白，我有办法。你等等我，我会带你出去。”

这是哪里来的声音，听不出男女，阿蝶们不是都劈没了吗，怎么还有叫它阿白的？

在他们的正前方，一株如人一般高大的白纸扇草在夕阳下迎风招展，浑身都是银光闪闪。那些真扇般大小的叶片向他们柔软地挥舞，像久别重缝的故人隔老远就在向他们挥手致意。枝头开着一朵脑袋大的黄亮亮的花朵，执意地向着夕阳，吸取它一天最后的光芒。

是一棵特别的白纸扇草，可白纸扇草是西阳宫仙草地上的杂草，它怎么能成妖呢？不相信又活生生看见，白虎问道:“你是白纸扇草，你怎么成妖精了呢？”

“真是一个苦恼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我，可我还没名字。阿白，你能给我取个名字么？阿蝶们都消失了，以后，就只有我可以和你说说话了。”

肯定不是凡人，应不是神仙，那是妖精么？

血盆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没想到小小山神还留有一手。“什么法子？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