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国王在冬眠

戴铎：“……”

戴铎：“你又想干什么好事？”

单善笑容收了收，语气很淡定：“有啊。”

异常准时的。

毫无怨言的。

仿佛自己占了什么大便宜的。

戴铎不说话了。

盯着她看了秒，大手一将她的轮椅往旁边摆了摆，而后目不转睛与她擦肩而过, 客厅，拎起单善的书包往肩膀上一甩。

单善的目光追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投在他得背后。

直他拎起她的书包。

她也能开口告诉他，笑是因为真的开心所以想笑，并且甚至因为过开心，一不小心管理好自己的面部管理，『露』馅了。

所以笑了。

妈的。

“还磨叽什么？”身上穿着高二的春季校服，少立在那，一只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塞在裤子口袋里。

“戴铎。”

“什么？”

“你真是锤子事不懂。”

单善突然开口。

人双双对视，沉默了一会儿。

“我是不太懂，”戴铎面无表情地说，“但是现在我懂你想挨锤的心态看上去好像有点迫不及待。”

“……”

……

人下楼一起打车上学。

司机是一个心眼很好的出租车司机大叔，单善家商量好了，在起步价飞涨的这个代每个月四百块钱，每天准时准点送单善上学。

而他们所在的私立高位城市的闹市区，周围还有一个同品牌的私立小学以及初——初也就罢了，小学门口，每天早上能有无数送小孩上学的私家车，小小的街道拥挤异常，大家见缝『插』针，能行就上……

而人知道不起眼的出租车里坐着手拿残疾证的人。

所以很多时候，在刻提前出门还是堵的水泄不通的情况下，单善会选择在小学前面隔一条街的地方提前下车，然后直接从步行道上学去。

戴铎不知道。

他一直困『惑』为什么有时候提前学校前面的早餐铺前时，会看见单善慢吞吞摇着轮椅靠近，而不是一辆出租车停在他的面前——

今天他得了答案。

在一条比较僻静的林荫小道，车停下，门打开。

少率先下车，帮着司机大叔一块儿轮椅抬下，扶着车内双腿缺失的少上轮椅。

戴铎弯腰关门时，看见在玻璃车窗的倒影，轮椅上的人飞快地将原抱在胸前的短羽绒服拉扯着盖住自己的双腿……

他停顿了下，然后什么也说，面无表情“啪”地一下关上门。

转身，推着单善往学校方向走，走着还忘记说：“不冷吗？羽绒服是穿在身上的。不是盖在腿上的。”

“不冷，”单善说，“一会儿就学校了。”

戴铎垂下眼，看了她一眼，见她哆嗦或者说话牙关打架，也不好说什么，闭上嘴，阴沉着脸往前走。

经过小学门口。

无数背着书包的小屁孩从他们身边路过。

小学门口有难得卖那种一抽屉一抽屉蒸笼蒸饺的，热乎乎白胖胖的一口袋，辣椒油一浇，看着很有食欲，戴铎看了，弯腰问单善，早上吃那个行不行。

单善吃什么不行呀，是他买的行，就点点头。

戴铎她的轮椅推树下面，靠边挺好，转身去了。

单善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习惯『性』的看他当早餐摊位旁最有竞争力的其之一这件事——

正看的认真，天上落下一滴冰凉的东西。

她“噫”了声，抬起头。

然后就看见已经抽出新苗的树杈上，一只松鼠“噔”地从一边枝头窜另一边枝头，摇晃的树杈从一点最后乎消融的春雪往下落……

然后雪崩。

“哗啦”掉下一大坨积雪！

劈头盖脸就砸她一身。

坐在轮椅上的少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地伸手拽了腿上的羽绒服，正想抖羽绒服上的雪，突然听见身后有稚气未脱的一声高喊——

“哈哈，是瘸子姐姐！”

捏着羽绒服的手一顿，她回过头去，就看见三五个熟悉的大约是三级左右的小屁孩，背着书包远远地看着她。

“瘸子姐姐上学去啦！”

“哈哈哈哈哈她被雪落了一身，好蠢！”

“哇，她真的你们说的一样有腿嗳！”

“衣服拿起就看见啦，她总是用衣服盖住，坐在轮椅上，丑得要死——”

一只手抓着掀起的羽绒服，一只手扶着轮椅的扶手，单善的指尖逐渐收紧，握笔的指尖因为过用力而泛白，整齐的指甲陷入手心……

脑子其实是空白的。

心脏也有点儿麻木。

知道这时候的大吼大叫愤怒叱责可能会有效，但是也会引更多人的注吧，然后那自四面八方不认识的陌生人，就会指指点点——

有人会说，小屁孩真礼貌。

有人会说，算了吧，小孩懂什么。

有人会说，你快走吧，以后别路过这里。

有人会说，你怎么了，你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好可惜，好可怜。

但其实是说说而已，训斥的并非真心愤怒，劝解的并非完全理解，同情的摇着头发出“啧啧”咂舌音……

可是“感同身受”这四个字，从大概是一个笑话。

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呢？

想这就索然无味了啊——

让他们说好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

握着羽绒服的手逐渐放松。

“我可以你的腿打断，然后保证你不坐轮椅，在地上爬怎么样？”

薄凉轻蔑的声音在他们不远处响起。

一瞬间，世界又有安静。

单善呆愣地缓缓眨眨眼，还得及反应过，就看见不远处个小屁孩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一个身穿高制服的人从她身后走出，她身边时，目不转睛直视前方，将份打包好的早餐往她膝盖上一扔——

男生长得真好看啊，阳光在他深『色』的高校服周围渡了一圈光晕，就像是日漫或者韩剧的男，迎着光走，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后。

在周围人震惊又茫然的目光注视，他一只手拎着其一个小屁孩的胳膊，将他拎起，摇晃了下——

在他惊恐的“哇哇”大叫面无表情地问：“还嘴贱不？”

那自小捧在父母祖父辈手掌心长大的小孩，哪见过这场面，瞬间脸吓得苍白，如鸟兽散开，丢扔自己已经吓得嚎啕大哭的同伴还拽在高生手里！

其一个，跑了步，还良心发现转头喊了声：“杀人犯法！”

戴铎甩了一串英文。

然后小屁孩懵『逼』的瞪视，笑了笑，『露』出了森白的牙：“听不懂啊？我说，我外国人，国法律管不了。”

小孩信了。

“嗷”地哭着跑了。

剩下被戴铎拎在手的小胖子，一张脸蛋湿漉漉的，从苍白憋的通红，“嗷嗷”叫着，四肢『乱』蹬——

戴铎被他挣扎得晃烦了，就眉头一皱，顺手给他扔地上。

小孩连带着书包“吧唧”一下坐地上，就哭，嚎啕大哭。

周围人看着，也人上管，有人是看见了龙去脉觉得活该不想管，有人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管。

单善被一堆人围在间，看了看戴铎——

等她说话，轮椅已经被他长臂一伸，重重一拉了过去，她整个人在轮椅上晃了下差点儿一头栽下去！

抱住怀早餐的同时，她的衣领被人从身后粗暴地拉了一，稳住身形。

人群犹如摩西分海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戴铎推着她往学校方向走，身后小屁孩的哭声从未停歇，但是也有了渐行渐远的。

指尖轻轻从系紧了有鼓胀的塑料袋上滑过，看着塑料袋上热腾腾水蒸气凝结成『露』滴在白胖圆滚滚的饺子上……

她低着头。

“我不送你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跟人说？”

身后平静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单善茫然地回过头，对视上一双清冷的双眼——

他的眼睛生的好看，但是看着不善，是那种精致的上挑凤眼。

心里“砰砰”跳了下，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小屁孩不是第一次了吧？”

她脑袋僵硬住，瞪着眼望着他，像是夜晚高速公路上，马路间远光灯下惊恐的小鹿。

戴铎就不问了。

收回了视线，目光平视前方，轮椅在石砖地上滚过发出有规律且单调的声响，她慢吞吞头转回去。

“你是加拿大国籍？”

她低着头玩早餐袋子的蝴蝶结，话找话。

“你是不是脑子瓦特？”身后的人嫌弃地说，“加拿大人怎么加入华人民共国单板滑雪国家队？我骗他们的。”

“……”

是哦。

“但是就算是外国人，在国境内犯法也受我国法律制裁。”单善又说，“初政治课有学的。”

“所以这话对小学生说的，亲测有效，有什么问题？”

“……”

身后的人“恐吓小孩然后骗小孩”一系列『操』作做的理直气壮，单善居然无言以对，就是那句并冰湖里捞出的石头还冷硬的“我不送你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跟人说”质问在她脑子里回『荡』……

如果她有脚指头。

现在已经在鞋子里抠了起。

取而代之的是手捂着的早餐袋子耳朵被她拧成麻花，又放开。

……

转眼了学校门口，通常情况下戴铎买完了早餐，塞给她，就算是完成了自己一天的任务。

自然而然就让她自己坐着轮椅慢吞吞进学校了——

但是今天有。

轮椅『操』控在他的手，越靠近学校大门，周围的同学越多，投奇怪惊讶目光的人也越多，身后推着轮椅的力道却从未减弱。

校门口执勤的人在等待检查校牌，所以堆积在学校门口的人越越多，余光看见很多人看见他们先是一愣，然后交头接耳——

不算交头接耳。

毕竟有人甚至有控制音量。

看，一级的单善二级的戴铎，他们在一起嗳？

戴铎怎么她在一起？

他们认识？

他们真的认识！

我之前听说戴铎经常早上给她买早餐，看是真的，我还不信呢！

那邓翘呢？我靠，传言是真的。

哇，什么人可以脚踏条船？

单善『摸』索着口袋里的校牌手有点儿冷，借着低头的姿势，对身后仿佛耳聋了的人小声说：“我自己可以。”

“你可以什么？”戴铎反问，“小学生能欺负你。”

…………………………通常情况下，人们对说“我可以的”残疾人，并不会用上“你可以什么啊”这种奇怪的句式反问。

单善觉得她也教不会他这种人类行为，是抿起唇，有点儿沉默地抬起头，望着他。

“还是你担心给你的追求者看见？”戴铎说，“他有纹身，还有前友。他不正常，你也有病？”

“……”

他盯着她。

沉默了秒。

见那双猫似的黑『色』瞳眸之提邓翘毫无波澜，只是清晰地倒影着他的一张臭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舒服了。

“校牌戴上，”他面无表情地说，“我送你进去，别想那有的的——你哥说的，敢谈恋爱，剩下那节腿也给你打断。”

“……”

”他授权我亲自动手。”

“……”

面对单善, 是一副“你敢叫我走我就敢骂你”的冷酷无情嘴脸。

毕竟戴铎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或者慈悲神仙，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愿每天早起四十分钟打车另外一个人的家里, 接她，打个车一起上学……

笑容清晰，甚至能看见眼底下那一小块……大概是叫卧蝉的部位, 变得清晰生动起。

戴铎：“？”

单善：“啊？”

戴铎第二天果然出现在单善家门口——

很有那种家在崇礼, 工作单位在北京, 每天早起坐高铁上班的脱裤子放屁味。

而单善适当的反抗让他真的干出了这种事, 敲响面前这道熟悉的门时，其实戴铎自己也觉得很是荒谬——

舒服了。

戴铎：“上学。”

话语一落，就看见面前仰着头原面无表情望着他的人，盯着他好一会儿后，突然面部放松, 唇角抖了抖, 上翘。

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漆黑的瞳眸, 眼睛很大, 哥哥完全不同款式的圆眼森森地望着他。

戴铎：“……”

这份从容又让戴铎冲她第二次投去狐疑的目光,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后，他慢吞吞往后退了一小步：“有？那你阴笑什么？”

单善：“……阴笑？非要骂你才舒服吗？”

也不知道是哪的自信不会被猛地关上的门夹断, 他一只手直接从门缝伸进去，胳膊卡在门缝, 轻而易举地那门缝变大。

戴铎：“好？”

直他看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张熟悉的脸门缝后面『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