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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甚娇

第五十一章

屋外又有吵闹声传来。

只听路群花道:“张秀群你把娘的嫁妆给老娘拿出来,别想着私藏,娘的东西是大家的,你休想私吞,给我拿出来分了!”

张秀群道:“娘的嫁妆不在我这儿,我没有,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江九娘好像听到有哭声传来,这声音很悲切,很伤心。

她想,谁会为江书云的死而难过呢?

是爹娘,还是六叔六婶。

她和路群花对望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似的,两人越过张秀群身边,往江九娘房间而去。

张秀群连忙拦住两人,道:“九娘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们能不能等她醒了再问问她。她不喜欢别人随意翻找碰她的东西,你们不许进去。”

周桂仙和路群花推开张秀群。路群花道:“哪儿那么矫情,她屋子里能有什么,有啥碰不得的。我是她婶婶,我碰她东西怎么了?”

两人进了屋,却被吓一跳。

只见江九娘坐在床榻上,一双清澈明透的眼睛正看着她们,一句话没说,脸上也毫无表情。

像一个木偶似的。

周桂仙大着胆子过去,问道:“娘是不是把她的嫁妆给你了?”

江九娘根本不想理她,连正眼都没看她一下。

周桂仙见她不说话,大声道:“我在问你话!你是聋了吗?”

江九娘垂着脸,冷笑了一下,眸中却落下眼泪来。

奶奶死时,她没哭一声,甚至欢喜,累赘负担终于死了,现在心里竟还惦记着奶奶的嫁妆。

张秀群见江九娘哭了,忙上前去拉开周桂仙,把江九娘抱在怀里,“孩子,别哭,哪儿不舒服给娘说。”

周桂仙在一旁道:“估计是傻了,要么就是耳朵聋了!醒来一句不吭,跟傻瓜一个样!”

张秀群瞪着周桂仙,道:“请你给我出去!给我滚!要是嫁妆真在九娘这儿,那也是娘给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路群花在一旁道:“怎么没有关系?娘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东西,江月台她凭什么拿?”

张秀群被两人彻底惹毛了,贪钱自私自利的畜生。她温柔的放开江九娘,起身拿过屋里的扫帚,把两人一边打一边骂的赶了出去。

她紧紧的关上了房门,道:“真是太给你们脸了!不要脸的东西!”

她转身回到江九娘床边,脸上又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关心的问道:“九娘,要不要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江九娘不答,只是垂着脸,眸中又落下眼泪来。

张秀群见她这模样,眸子也湿润起来,伸手给她擦眼泪,道:“我的儿啊,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可别有什么事,娘就你这一个儿,你要有事,娘也不活了。”

江九娘仍旧呆呆的,甚至眼神都有些涣散,并没有答张秀群。

张秀群坐在床边揩眼泪,眼睛也哭得红红的。

好好的一个家,被这些人闹成了什么样。

家早就不像家。

还害得她的九娘,变成了这个样子。

四日过去,江九娘也并未开口说话,更没下床,只是呆呆的坐着,或者睡着。

她吃得很少很少,只喝了些粥,菜基本不吃的,饭一口没吃过。

她瘦了很多,下巴更尖了,脸上也没了往常的光彩。不过七八日光景,她实在憔悴的厉害。

这日,天空阴云密布,不停的吹着燥热的风,眼看着有一场大雨要下。

江九娘难得的出了门,坐在河边盯着河水看。河水很清澈,清晰可见河底的水草和五颜六色的怪石。

江九娘也不知在看什么,就是坐在河边,双手抱着膝盖,盯着河底。

天空的云越来越黑,越来越沉,好像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一道明亮的闪电在云层中一闪而过,随后雷声轰然而至。

雨滴密集的落下来,落在河床上,一滴一滴的雨水,使得整个河床,泛起了涟漪。

一层层,一圈圈的晕开。

雨滴越来越密,越来越大,只一会儿便把江九娘浑身淋透。

而她似乎浑然不知,依旧看着河底。

一辆马车行使在宽阔的道路上,马车摇摇晃晃,但行使得很快,雨水落在车顶上,极快的滑落下来。

福禄赶着马车,浑身已经湿透,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至下颚,再滴入地面。

陆淮坐在马车中正闭目养神。

他仍旧一身玄青色长衫,头戴白玉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像如星如月的皎皎公子,俊逸迷人。

他出声问道:“福禄,到了没有?”

福禄道:“小郎君,马上就进村了。”

这死天气,早上还是明晃晃火辣辣的太阳,到了中午这会儿,就半个时辰,突然就阴云密布起来,还下起了瓢泼大雨。

马车快速的进了村,村里的路比外面的大路要难走许多,福禄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马车行驶到河边时,福禄凭着眼角的余光好似看着河边坐着一个人。他偏头看了一眼,发现正是江家九娘。

他勒住了马,马车听了下来。

陆淮浓密的眉头微蹙,问道:“怎么了?”

福禄道:“江家小娘子在河边,浑身都淋透了。”

陆淮忙打开车窗,掀开车帘,向河边看去。

只见江九娘瘦削的身子孤零零的坐在石坎上,身上穿的浅粉色粗布裙已经被全部淋湿,挽起的发髻已经被密集的雨滴打得凌乱,好些垂落在耳边。

陆淮眉头拧成了麻绳,忙拿着雨伞下车。

风雨残忍的打来,好些细碎的雨随着微风飘进了伞中,打湿了陆淮玄青色的长衫。他撑着雨伞快步过去,到了江九娘身后。雨伞倾至她头上,遮住她整个身子,这下雨水全部落在了陆淮身上。

陆淮一时半晌没出声,他知道江九娘一直是个很坚强、乐观极了的人,寻常冗杂不顺心之事,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转眼就忘。

她也不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来这里淋雨,让自己的家人为她担心。

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令她伤心,甚至有解不开的结的事,才让她做出这般之事。

而他来到她身边,她一句不言,证明她现在不想说。等她想说了,她自然会说的。

陆淮就无声的站在河边陪着她。

雨下得很大很大,转眼河床都升高了许多。

太少太少的人会为了江书云的死而难过了。

她是一个很善良,很慈祥的奶奶啊。她这一生,宽厚待人,从未亏待过谁,对不起谁。

外间的太阳斜斜的照进来,金黄的光线正好落在江九娘脸上。她眼帘低垂着,密集纤长的睫毛在眼底形成了淡淡的阴影。

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随意的垂落在她的脸庞。

周大夫来给江九娘诊了脉,没诊出一点问题,说应该是伤心过度,不愿面对亲人离世,所以不想醒。

天上的太阳突然落了下去,转而阴云密布起来。

可为何到死,会是这个下场?

江九娘想不通,更想不明白。她心里悲伤,为江书云而悲伤。

江书云的丧事很简单,就只有江家人。因为连着三日暴雨,雨大的根本没法出行。到第四日清晨,雨才停了,抬将把江书云抬出去埋葬在江贵旁边。

周大夫也没开药,只收了十文诊金。

江西把周大夫送回了县里,次日上午,江九娘醒了过来。

她没吭声,肚子饿得响了也没出一声,只是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像失了魂一样。

江九娘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光彩。

心里更是荒芜一片。

周桂仙道:“不在你这儿会在哪儿?难不成还会在江月台那儿?”

无意间的话像是点醒了自己,周桂仙眼睛发亮,道:“对啊,还有江月台,娘生前也是喜欢江月台的,我怎么忘了。”

江九娘三日未醒,整整昏迷了三日,任凭张秀群怎么叫她都叫不醒。

张秀群担心极了,让江西去县里找大夫。

她想人生在世,到底有何意义,从幼年,到及笄,到婚嫁,到生子,到老去,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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