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鱼

但裘重这样担风险，玄蛇会把矛头都指他。不过裘重为人宽厚，明知会惹怒玄蛇，但他觉得自己是玄蛇心腹了，应该没什么事。

只见玄蛇瞪向裘重骂道：“他念个屁旧情！”她骂了一句粗话，众人的身子不由得又缩了起来。

她又道：“他杀了养育他的老人，又杀了他的主人兼好友，还杀了他的徒弟！这种人怎么会念旧情？谁再说他念旧情休怪我无情！”

床。

床很整洁，明明玄蛇不久之前在上面辗转反侧过，可是她一起床，红袖就跑过来给床收拾得整整齐齐。

玄蛇坐在床上，她书房里的书以及所有的家具都不现了，现在这个原书房里只有一张床。

玄蛇听了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明白，靠你们不可能杀了他的。”

裘重听到这话心想玄蛇大概是原谅众人了。

裘重松了口气，玄蛇看了他一眼，裘重连忙做出磕头状。这是裘重向她求饶。玄蛇哼了一声。裘重不知道哼这一声是原谅自己还是依然生自己的气。

裘重和玄蛇相处了一段时间，特别是葬礼这段时间，这是玄蛇非常脆弱的一段时间，还好有裘重守护在她的旁边。

青龙死了，青龙手下十五人队还有其它一些人就萌生了退意，裘家有分裂的风险。而那时候玄蛇沉浸在伤痛中，根本无心处理政务。这时候裘重和红袖做了很多工作，让裘家维持住了正常的运转。

当然玄蛇算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她也很快压制住了心中的痛苦，恢复了正常。而且他对于红袖和裘重的表现她是很满意的。

所以玄蛇看到裘重向自己做出磕头作揖的样子，心中已经原谅他了。

于是她不打算追究这些人了，她说道：“你们退下吧。裘重你们三个留下。”

其它人松了口气，连忙退出去了。裘重裘丛裘臣三个人留下，他们三个老老实实地跪在那，不知道玄蛇有什么安排。

只听玄蛇说道：“你们杀不了他，那么你们几个把这消息放出去吧，就说我现在要杀他，只要能杀了他的人，无论是谁，这个裘府里的财富、地位、女人，他随便挑，都是他的。”

裘重看着玄蛇，明白玄蛇是打算外雇杀手。

裘从和裘臣道：“是！”

只有裘重说道：“二小姐，财富和地位也罢了，但是女人……谁不知道二小姐姿色天下第一，万一他们要是要你……”

玄蛇看了裘重一眼，说道：“那我也给。”

裘重又道：“这……那不说这个。我觉得正面杀裘鱼是不可能的任务，所以我觉得杀他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偷袭。裘鱼他整日与下层人在一起，只有奴隶才能偷袭成功。要是万一得手的人是一个奴隶的话……”

玄蛇道：“那我也嫁。”

裘重又道：“可是……”

玄蛇道：“没什么可是的，我的人生就剩下一件事，复仇！”

裘重不再说话了，他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玄蛇就要杀死裘鱼，她已经不在乎付出什么代价了。

裘重想：“裘鱼啊裘鱼，你为什么要先杀死老爷和夫人，然后杀死青龙和小虎，他们待你不薄吧。我听说你还要杀玄蛇，你怎么会连玄蛇也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玄蛇看向裘重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吗？”裘重摇摇头，说道：“没有了。”

玄蛇便向他们摆摆手，然后跪在地上的这些人都齐声告退了。

裘重走到门口时，他想外雇杀手的事不太妥当，不过裘重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

他只是担心地看着玄蛇，玄蛇便对说道：“你留下，我看你有话要说。”

他应了声是，就留下来了。

等其它人都走了，玄蛇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裘重脑子并不太好使，他觉得雇杀手的事不妥，但又说不出怎么不妥来。他想了半天才一脸担心地说道：“二小姐，万一要是一个奴隶得手了，那个奴隶再提出要娶了二小姐您，那么我们裘府就会变成奴隶的府……”

玄蛇完全不在意，她冷漠地说道：“那又怎么样？”

裘重道：“小姐，你身份这么高，是不能嫁奴隶的。就算一个奴隶得手了，你给他一点钱找发他就算了，没必要把你也给送出去……”

玄蛇看着他道：“怎么，心疼我？”

裘重脸一红，说道：“我……我只是一片忠心。”

玄蛇哼一声，说道：“忠心？那你就杀了他，别让我嫁别人！”

裘重马上慌了，说道：“小姐……”

玄蛇大声道：“杀了他！”

一边的添香看出玄蛇的状态不对，她看了一眼红袖，红袖连忙拿来葡萄和水上前说道：“小姐，喝点水。”

玄蛇也明白自己刚才失态了。

她拿起水喝了一口，吃了颗葡萄，然后说道：“裘重，你不要以为我因为当了家主就随心所欲的发火，现在我是一个为所欲为的人。”

裘重连忙道：“不敢不敢。”

玄蛇道：“我并不会随心所欲，我会步步为营的把裘家经营到巅峰，只杀裘鱼这件事……”

裘重懂了，裘家的事业还是要继续经营，玄蛇也会小心谨慎的经营并算计得失。只不过裘鱼却是玄蛇唯一的逆鳞，在裘鱼的事情上，玄蛇不计得失不计后果，她就要杀他。

裘重想到这便长叹一声。

这时玄蛇道：“裘重你认为从正面进攻是无法杀掉他的是吗？”

裘重嗯了一声，说道：“我们从正面攻了三次，每次都是无功而反。”

玄蛇道：“你认为只有混在他的身边然后从背后突袭才是唯一的方法对吗？”

裘重傻乎乎地点点头，这些都是他刚才所说的话。

他居然没明白玄蛇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

还不是因为玄蛇她知道裘重是鱼先生的朋友。

见裘重没明白自己的意图，玄蛇只得把话点明，说道：“那么我派你去向裘鱼下手能不能成功？”

裘重“啊”了一声，这才明白玄蛇的意思，他为难地叫道：“大小姐，但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玄蛇不在乎，她说道：“我不管！”

裘重嘴也笨，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为难地看着玄蛇。

还好这时红袖小声求情道：“小姐……”

添香心里暗暗叹气，心想红袖真傻，没看到小姐正在气头上吗，偏偏这时候为裘重求情。

果然玄蛇生气地骂道：“你不要说话！是不是怕你的老公会死？他们不是朋友吗？再说裘鱼也许宁可自己死也未必去杀他。”

红袖道：“不是的，小姐，裘重他很重义气的，他不能对朋友出手的……”

玄蛇哼了一声，眼睛一转说道：“对了，他现在跟你做得多还是跟添香做得多？”

玄蛇竟然公然问这种问题，添香笑了，心道：“来了，这是小姐的打击报复，我有好戏看了。”

裘重和红袖同时脸红了，也没有说话。

只听玄蛇道：“看样子不太好意思讲是吗？那让我猜的意思喽。”

玄蛇现在是家主了，她变得直接而且咄咄逼人了。

裘重忍不住道：“小姐，这……”

玄蛇道：“怎么，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也会说这种话对吗？”

红袖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裘重就是这个意思，他觉得地位这么高的人不可以讲这种话的。

玄蛇道：“他是这个意思也没有关系，你们俩个人也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装成是夫妻了，其实你们到现在也没能做是吗？添香都跟我说了，现在你们三个人还是一清二白的。”

红袖和裘重都不吭声了。

添香吐了吐舌头，心想：“完了，自己也要卷进去了。”她看了一眼裘重，心想：对哦，他是我老公，我总是忘记。总觉得他是红袖老公，不是我的。算了，不管了，我维护一次老公吧，毕竟是小姐指派的老公。

只听玄蛇道：“那是为什么？”

裘重不说话，红袖也不说话。

添香清了清嗓子，却听玄蛇道：“不好意思是吗？那一步始终跨不过去是吗？”

玄蛇又说中了。添香心道：“对了我私下里全跟小姐说了，她全知道了，这里就没我什么事了。”

这时候裘重忽然说道：“大小姐，我理解你，你现在心里难受，你最重要的东西都被裘鱼毁了，你的人生变得不再有意义，所以你现在这些言行叫做自暴自弃……”

红袖赞许地看着裘重，添香心道：“你说得对是对，但你这样当面说小姐，她也要面子的。”

又看到红袖那赞许的眼神，心想这两个人是一对笨蛋。

玄蛇听了裘重的话心下一惊。

她忽然发现裘重说得对，裘虎死了，鱼也跑了，自己的心变得空空荡荡的。

另外青龙也被杀了，自己一就是家主了，也不需要再处心积虑的去争了，以往认为很艰难才能拿下的东西轻易的入手了，她这下子反而感到无事可做，内心真的空虚至极。

她想所以自己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再回想刚才自己说出那厚颜无耳的言语，别的夫妻上不上床关自己什么事，自己的眼界难道只局限于那种事么？自己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想自己绝对不可以堕落成这个样子，所以除了复仇以外，自己也得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玄蛇咳了一声，说道：“我……我知道了。”他冷静了一点，红袖松了口气。添香惊奇地看着玄蛇，心道：“咦，小姐怎么没发火？”

只有裘重还傻乎乎地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的话说重了，他道：“小姐，我不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有没有过份，如果过分的话请小姐见谅……”

玄蛇摇摇头，说道：“不，你说得很好，我……我是有点不太清醒。”

裘重松了口气，说道：“小姐，这不怪您，那天您从树屋那回来，一身是血，怀中抱着裘虎……真难为你……”

裘重觉得玄蛇遭遇了家族巨变，肯定很难从打击中振作起来。

但这句话又使玄蛇想到了玄虎的惨死，她的拳头又握了起来，叫道：“那些事就不要再说了！”

裘重道：“是，但您得坚强起来，我们裘府只剩您了……你身上系着我的们幸福和希望，总之我不想你嫁给一个奴隶。”

红袖道：“裘重的意思是希望您能爱惜身体，以及慎重的提条件。万一有一个坏人杀掉裘鱼，他就有机会进入裘府，这是麻烦的事。要知道奴隶当中的坏人远比好人多。”

裘重喜道：“对对，我就这个意思，我就是说不出来。”

添香心道：“你俩这一唱一和，还真是夫唱妇随。不对，我也是裘重老婆，我应该吃醋才对。”

添香又想：“我好像已经嫁给裘重一段时间了，我怎么一点都不把自己当成裘重的老婆呢？难道是因为我俩没上床？不过我不想跟裘重上床啊，他那么胖，不成的。我要选一个强壮的男人，如……嘻嘻……对了，我更喜欢强壮的男人……”

这边玄蛇跟裘重和红袖在认真讨论，添香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了。但她素来机灵，现在玄蛇盯着裘重和红袖，所以她一心二用别人也不太容易发现。

玄蛇看了一眼裘重，她明白裘重这个人就是认为贵族品德要比奴隶好，大概是仓廪实知礼节的概念已经深入他心了。虽然裘重他自己就是奴隶出身，但看样子他已经对自己的阶层丧失信心了。

红袖又道：“裘重觉得未来要真有一个奴隶杀了裘鱼娶了小姐，那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裘重也道：“小姐，所以你刚才下的命令不太对……我希望能改一下。”

然而玄蛇的话岂能随便更改，而且玄蛇早就看穿他的真正目的了，她说道：“裘重，你只是在维护你的朋友裘鱼，你怕外雇的杀手能杀死他，所以你才不想让我下这样的命令是吗？”

裘重一惊，自己早被玄蛇看透了，他只能低头道：“我……”

添香叹了口气，心想不愧是小姐，一眼就把裘重看得透透了。裘重也真笨，他和裘鱼那么好，小姐哪里不知道。小姐就算再遭几次最近这样的大难也能看得他的心思，说话裘重的心思好明显，连我也能看出来，小姐可不是一般人，更不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也别让小姐跟裘重这个笨蛋关系弄得太僵，裘重这个家伙对小姐来说还是很有用的，至少他很忠诚，小姐应该会喜欢忠诚的人。

于是她说道：“小姐，兴许裘重他不是这个意思！”

玄蛇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他就是这个意思吧。”

添香马上瞪向裘重，裘重看到添香的眼神了，只得小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玄蛇立马大声训道：“不要在我面前撒谎！”

裘重被骂得冷汗直流，马上跪地磕头。

添香吐吐舌头，心想自己不该帮裘重好了。

玄蛇又说道：“我不会收回命令，因为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杀掉那个人。只要能杀了他，我什么代价都能接受。至于裘府换主人改姓，改就改吧，这裘府已经断根了，青龙和小虎都被裘鱼杀了，裘家也没有男丁了，等我这个裘府的未亡人一走，世上也没有了裘府。”

裘重悲哀地看着玄蛇道：“二小姐……”

书房里的书都被玄蛇烧掉了。

玄蛇生活的地下室原本是一个三进的套间。

只见裘丛和裘臣都缩着身子，裘重叹了口气，主动说道：“可能是裘鱼他恋旧情……”

一句话轻轻地将他们还活着，并没有以身报主这件事揭了过去。

玄蛇看着他们身上有伤，叹了口气，说道：“又失败了是吗？”

（下部起）

最外面的是报到室，人们在那里等玄蛇接见。

中间是一个书房，玄蛇在这里办公。同时这也是她和鱼先生曾经的爱巢。

现在她的面前跪着一排的人。

裘臣道：“他太强了，我们一起上也不行。”这是他们刺杀鱼先生的第三次失败了。

玄蛇冷笑道：“不过你们至少还留着性命……”

裘重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寒，心想二小姐的意思莫非是说我这些人还有脸回来见她么？

最里面是卧室，玄蛇现在只那里睡觉。要知道以前她和鱼先生情投意合，直接就在书房的大床上……

现在她就坐在大床上，这个床曾给她愉悦。但现在她留下这个床大概是来警告自己，自己曾经有一段羞耻的往事。

众人都害怕了，连声称是。

裘重道：“但他剑法是厉害，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裘府现在已经办完了丧事，但跪在她面前的那些下人们身上还带着黑布。

裘从跪在裘臣旁边，他小声道：“二小姐，我们已经去刺杀裘鱼了。”

她恨这是爱巢，所以她烧掉了这里所有的物品，也烧掉了这里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