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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食女官的小饭馆[古穿今美食]

103、糖炒栗子

在这三次贬谪中,他们一家人虽然比在京都落魄些,但是没受到过苦。父亲是当世大儒,声名远播,母亲贵为郡主。父亲还在朝堂的时候,就没人敢动他们一家,流放在外更是如此。当他们走到一地的时候,连当地的刺史,也就是最高级别长官都要设宴款待。

白琦不像是被贬谪去当县令的,反而是像来视察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白琦现在的情况只是一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身。白琦即使不靠自己的家族,光靠本身的才能,就能封侯拜相。所以外人不敢得罪他,反而想结个善缘。

白一诺听到苏沫沫的疑问,想起自己之前的经历,唇角微勾:“是啊,因为父亲的原因去过很多地方。”

“是工作原因吗?”

白一诺点了点头:“对。往西最远去过雁门关,往南去过岭南,往西南去过蜀地。”

后来庆帝薨逝,文帝继位。文帝想到自己的老师流落在外,十分痛心,于是连夜下诏令,让白琦归京。

那时距离第一次贬谪,已经过了十多年时间,白一诺刚刚十二岁。白琦在这段时间里愈发沉稳,了解许许多多底层的情况。他决定改变这一切,于是没有推辞,顺水推舟地回到京城。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苏沫沫听白一诺去了那么多地方,羡慕地说:“我妈妈从来不让我出远门,我有个大学室友是苗族,我和其他室友本来说好去她家苗寨玩,但是我妈不让我去,唉,我就是妈宝女本女了。”

“听我室友说,他们湘西寨子是传承了千年的,很多建筑和习俗都没变,现在这样的古建筑很难找了。”苏沫沫想了想说:“我看故事书说,苗族女子神性彪悍,会抢男子进寨,用蛊来控制住男子。但是我室友说根本就没有。”

白一诺想到那些年的一些趣事,说:“我倒是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说起湘西,我们在路过湘西的时候听到一个传闻,据说有一位叫博士官,在前朝动乱的时候不顾性命安危,将装满十车的古书不远千里偷运来湘西,藏在山洞中。我听了这个传闻之后,便央求同行的人带我去寻找。但是我们没找到那个藏书洞,只找到了一个苗寨,因为天色较晚,一个带着孙女的老妪收留了我们。”

“苗寨啊。”苏沫沫好奇地问:“那里有蛊吗?”

“我不知道蛊有没有效果,但确实是有的,因为那位老妪给我看了。那个蛊虫又大又圆,白白胖胖,看起来吃饱了桑叶的春蚕。她在给我看完后院瓦罐的蛊虫之后,和我说她孙女想要玩伴。我看了这个蛊,就是知道了她的大秘密,要么就留在这里,要么死。”

“啊!这么霸道么?后来呢后来呢。”

白一诺是带着自己侍从去的,侍从外面听到这个老妪的话,震怒不已,立刻竖起刀枪。但是那个老妪丝毫不怵,镇定自若:“你们喝了我的茶,茶里面有蛊,等到蛊发作的时候,就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们让你家小姐留在这里做我孙女的玩伴不好吗,反正厄运缠身的她也活不过二十岁。如果她留在这个寨子里的话,我会想办法帮她多活几年。”

苏沫沫震惊地问:“那个蛊真的有用?”

“我不知道,因为我们压根就没喝那杯茶。她给我们倒完茶之后,回屋收拾东西。因为那个老妪出现的时间过于奇怪,我便让我的同伴悄悄将那杯茶倒了,装作喝过的模样。”白一诺说:“后来我细看花丛中的茶水,发现那里真的有细小如发丝一样的虫子在蠕动。”

白一诺说完这些话之后,其他两人幻想这幅场景,不仅苏沫沫有些犯恶心,纪子淮也有些接受不了。

纪子淮想了想,居然开始深究合理性:“虫子放在茶水里,确实不容易察觉出来,比放在白水里要好。”

“我当时只有十岁,不知所措,后来苗寨的主人带着我的父亲过来了。原来是我的父亲发现我们偷偷跑出去,于是带人进山,找到苗寨的主人。”白一诺说:“在苗寨的主人出现之后,那个老妪就带着孙女离开了。”

苗寨的主人见到白琦带着浩浩荡荡的随从,甚至还有一支军队护送,于是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了出去。

“在走的时候,我问苗寨的主人那个老妪是谁。主人告诉我那是他们寨子里的老祖宗,平时神出鬼没,根本见不着人,这是他这几年第一次见到她。”

纪子淮听到白一诺说的话之后,难得皱起了眉,有些不满地说:“她这是得不到你,所以想诅咒你活不过二十岁?”

“也许是,也许不是。”白一诺笑了笑,没继续说话。

白一诺在离开那个苗寨之后,想来想去,没有将这件事情隐瞒,而是把老妪的话告诉了白琦。

白琦震惊又疑惑,子不语怪力鬼神,他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是因为是白一诺遇到了,他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修书一封给道观的道长。那个道长是白琦的忘年交,整日神神叨叨的,但是给白琦批的命却很准。

几月之后,他们得到了回信。道长说他给白一诺算了一卦,说她八字极好,福泽深厚,贵不可言。但命宫暗淡,寿运不足,但是却有一线生机。

苏沫沫生气地说:“她怎么平白无故咒你啊。”

“老板,我记得你已经虚岁二十二,周岁满二十。你别信她的鬼话,请和我一起默念核心价值观,用科学打败妖怪。”

白一诺忍俊不禁,笑了笑,脸上云淡风轻,脑海中思绪万千。

其实穿越那天正好是她周岁的二十岁生辰,那一线生机就是穿越吧。

不知道她离开之后,那个世界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父母过得怎么样。

苏沫沫看白一诺垂眸,睫毛微颤,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脸,后知后觉地感觉不妥。明明老板的父母去世了,她居然还细问老板和父母出去玩的经历,这也太没眼色了。

她为了哄白一诺开心,不顾烫地连忙从锅中取出很多板栗,装在碗里递给白一诺。

白一诺接过这个饭碗,抬头看向苏沫沫,难得愣了愣,忍不住捂住嘴微微一笑。

苏沫沫刚吃完板栗,手上有些黑乎乎,因为刚刚摸脸,脸上不禁染上黑色的指印。

这些黑色的东西是糖分。可能有人觉得糖炒栗子之所以甜是因为来源于加的糖,其实不然。无论糖炒栗子开不开口,加入的是固体糖还是糖汁,糖炒栗子的内部染上的糖分都是少的。之所以加糖,只是为了让糖炒栗子变得更加焦香。

苏沫沫见到白一诺对她笑,有些不明所以,只好睁大眼睛,扯起嘴角,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看起来有些憨厚。

谁知道在这之后,白一诺看着她,依旧笑个没停。

苏沫沫摸不着头脑,好奇地摩挲自己的脸,脸上的黑色印子越来越大。

白一诺见她快要成了花猫,于是不再逗她:“你的手是黑的。”

“啊这!”苏沫沫大惊失色,捂着自己的脸跑回房间照镜子,在看到自己像黑炭一样的脸的时候,又气又急:“老板,我还以为你在笑什么,原来你在笑这个。你怎么不早提醒我,你好坏。”

“下次早一点提醒你。”

两人说话的时候,纪子淮自知参与不了,于是勤勤恳恳地炒栗子。纪子淮也听到了白一诺说的故事,内心不知道怎么安慰白一诺,想了好久,终于开口说了一句:“那些都是封建迷信。”

要是不认识他的人,可能会觉得他高冷又敷衍。白一诺和纪子淮待得久了,才知道他性格内敛,能主动说出安慰的话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白一诺微微颔首,点头:“嗯,好。”

纪子淮见白一诺表情云淡风轻,应该没有被之前的事情影响,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炒新的栗子。

纪子淮身形修长,明明胳膊不粗壮,但是却意外的有力,挥舞着数十斤的大铁铲,一点也没有吃力的模样。

这种长相和气质的人,倒不该处在这种苍蝇小馆之中,更应该在宴会中推杯换盏才对。

白一诺看着认真炒栗子的纪子淮,突然有些好奇。她是个世家女,又当了很多年位高权重的长官,将礼仪刻在了骨子里,不会对人指手画脚,从来不会主动越界,有着恰如其分的边界感。

在纪子淮来的那一天,白记正巧缺一个帮工。她见到身强力壮的纪子淮,觉得找到了理想的帮工,于是便收下了他。

白一诺知道纪子淮是来拜师的,被她拒绝了之后,便退而求其次来这里当帮工。在收下他之后,其实她也有些担忧。如果纪子淮天天在她耳边求她收下他,那她就不得不放弃这个很不错的帮工了。

但是纪子淮没有这样做,每天兢兢业业地收拾桌椅,处理菜品,结账收银。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在做菜的时候,其实是不关厨房门的,纪子淮如果想看的话就能看到。但是他秉持着行业里的规矩,从来都不偷看,也不会故意记下步骤,守规矩守到像活在套子里的人。

在两人变得越来越熟悉之后,白一诺难得有了询问他的来意的想法,于是好奇地问:“纪子淮,按你的本事,你到哪里去都能有一番作为,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死磕呢?”

纪子淮听到白一诺的话,直接愣住了,停下手里的锅铲。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白记饭馆待这么久。他在学徒过程中,虽然能靠着家里的财力所向披靡,但是也不是没有被人拒绝过。虽然他保证不会外传也不会靠这个来谋生,只是自己想学会这道菜,但是总有人看不上他的钱,不想教给他家传菜谱。

纪子淮遇到这样的情况,努力争取了一段时间之后,便识相地放弃了。

白记饭馆反而是他待的最久的一个地方。

他一开始是为拜师而来的,但是后来他喜欢吃白一诺做的菜,不讨厌那些外向的客人,渐渐适应了白记饭馆的节奏。

中国菜系源远流长,浩如繁星,即使耗费一辈子都学不完。他在学厨生涯之中,每日每夜都会焦虑。还没学完一道菜,就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找哪个师傅,像被人牵引着的马,必须一直向前走,不能停下。

他在白记饭馆的时候,感觉自己内心是宁静的,好像船舶停靠在了港湾。

他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变得不浮躁了。虽然依然想白一诺收他为徒,但是不再那么心急。

纪子淮听到白一诺问他为什么要一直在这里,思索了很长时间,终于说:“其实我一直没有放弃拜师学艺的想法。我知道我现在在你的眼里不够格,所以我会努力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纪子淮愈发明白了白一诺的厨艺有多高超。这么厉害的人,看不上他,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白一诺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一直没有问你,你为什么要学厨?”

在白一诺说完这句话之后,纪子淮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是不方便说吗?”

纪子淮听到她的话,连忙摇摇头:“不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外公祖上是御厨,他将手艺交给了我母亲,我母亲做饭很好吃,是我曾经印象中最好吃的味道,但是她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母亲的遗憾,就是她天分有限,没能完成我外公的遗愿——成为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厨。”

“所以我想替她完成这个愿望。”纪子淮说到自己的母亲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神色低落,周围的空气变得凝滞。

白一诺明显能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母亲很在意。

原来是家学渊源啊。

但是白一诺并没有安慰他,经过良久的思考之后,反而神色认真地说了一句话:“我现在有了收徒的想法。”

纪子淮听到白一诺话的时候,手上的锅铲啪的一下掉到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纪子淮连忙将十斤重的锅铲拿了起来,双手不自觉抓住围裙的边角,有些不知所措,满脸茫然。

纪子淮听到自己的声音高兴地说:“真的吗?是我听错了吗?”语调甚至有些颤抖。

“你说呢?”

纪子淮觉得不可置信。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没做出什么亮眼的成绩,不如苏沫沫会来事,连优秀员工都没当上,他自己都看不上自己,白一诺怎么会答应。

纪子淮见到白一诺面无表情的模样,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委屈:“我应该是听错了。”

白一诺见他这么沮丧,于是说:“难道你不想当我徒弟了吗?”

纪子淮听到这句话,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下,纪子淮终于没觉得自己听错了,他将白一诺这句话里面的每个字都记在了心里,反反复复咀嚼着徒弟二字,内心产生了巨大的狂喜,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是白一诺并没有让他开心很久,反而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在前世,她在尚食局中,手艺最好,教过手下入眼的女官一些拿手菜肴。那些女官经过她教导,非要喊她师父。但是她拒绝了,因为没有收徒弟的想法。

纪子淮是唯一一个让她破例的人,天分优秀,克己复礼,为人真诚,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徒弟。

白一诺甚至想起自己那个喜欢集邮的师父,如果他看到了纪子淮,一定会比她热情得多。

但是白一诺比自己的师父要慎重得多。

白一诺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你是为了你母亲学厨,那你是真的喜欢做厨师吗?”

纪子淮听到这个问题,手上的动作一顿,神情变得僵硬。他向来面无表情,如果不是相熟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学厨的话,上限会很低。”

做厨师就像做学问一样,每天都在和食物打交道,是个枯燥的过程。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做菜,很难坚持下去。

纪子淮在面临这个问题的时候难得的出现了紧张的情绪。这个问题就像面试一样,是面试官对于应聘者的考验。说的好就有很大概率被录用,说的不好那就悬了。

纪子淮陷入沉思,他到底喜不喜欢做菜呢。他一开始是因为母亲而选择学厨的,谈不上喜欢,甚至有些厌恶。他重复着标准化的动作,以标准的流程洗菜,以标准的力度切菜,以标准的步骤做菜,感觉自己就像机器人一样。

在厌烦做菜之后,他甚至萌生了一种想法。他大学学了机械工程,还辅修了人工智能的双学位。他准备在完成自己的愿望之后,就开发一种机器,装上智能AI,将食材放下去,经过机器处理之后,便能得到热气腾腾,美味无比的饭菜。

虽然这个问题很重要,但是纪子淮没有打算说谎,诚实地说:“其实并不是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两三点,要把2w营养液的更新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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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沫眼前一亮:“哇,老板,你玩过好多地方啊。”

“嗯。”白一诺说完之后,慢慢垂下眼眸。这些地方有的是主动去的,有的是被动去的。

庆帝听了他的话,气得差点晕过去:“听闻雁门关的牛羊肥美得不下塞北,卿自归去吧。”

于是他们一家人又去了雁门关。

于是庆帝迫于压力又把父亲找回来了,给父亲一个台阶下:“圣人言,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卿知过否?”。白琦说:“是非对错,自在人心。”

“哇,刚才你说你会去当地学菜。你会这么多菜,难道你去过那么多地方吗?”苏沫沫震惊又艳羡。

她的父亲白琦是魏朝大儒,身为正一品大员,位高权重。白琦是个老饕,很喜欢做饭,喜欢天南海北地跑。他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去,一定要带上家人和随从,浩浩荡荡地出行。

而且白琦经历过三起三落。第一次被贬谪的时候,白一诺刚刚出生。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白琦问完愤怒不已,直言不讳,痛斥灵帝处理岭南天灾不力,导致几十万民众流离失所。

庆帝见他不认错,很生气,但碍于父亲的名声,想杀不能杀,于是将白琦贬谪到蜀地当县令。

又过三年,庆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各地诸侯蠢蠢欲动。他在侍从的建议下,想到了白琦,于是把他从蜀地征召了过来,想要他坐镇朝中,威慑诸侯。

白琦面对这种情况,只淡淡说了一句:“听闻塞北牛羊肥寓客,此生不得见,实乃一生之憾也。”

庆帝三十八年春,岭南地动,山摧阜移,其土之奋怒奔突数里,跨涧鄄谷,官吏军民压死六十万人余。因为朝廷赈灾不力,岭南爆发瘟疫,民心浮动。

夜里,白琦被招进宫,本以为庆帝所问是岭南之事,没想到庆帝觉得他读过很多杂书,所以见多识广,于是问他如何才能长生不老。

母亲虽然有些忧虑,对于离开京城十分不适应,但在父亲的安慰下,好了不少。

他们一路游山玩水,然后到达被贬谪的地方,塞北,蜀地,岭南,一个极北,一个西南,一个极南。他们几乎用脚步丈量了整个魏朝的版图,看遍风土民情,奇闻异事。

庆帝大怒,心想,好啊,你这么厉害,那你去解决吧,于是将白琦发配岭南当刺史。

虽然刺史是岭南地区的一把手,但这对白琦来说是实实在在的贬谪了。白琦素有贤名,一朝被贬,朝野震动。

白琦出自陇西白氏,出生于名门望族,年少的时候就传出神童的美名。等到弱冠之年,才名无人不知。他被举孝廉之后,立刻被提拔至高位,教导皇子。但是庆帝年老昏聩,流连后宫,不理朝政,几月才上一次朝。白琦一腔热血慢慢变凉,萌生退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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