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矿井

老张不明所以，半贴着屁股坐在一边，方主任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

“今天上午换班时间，听他说，大概五点多一点，因为六点准时换班，矿工赵天赐去上茅房，听见外面一群小孩儿的声音。天还没大亮，孩子们还没上学，只听见孩子们很欢快的声音。”

“他觉得奇怪，也顾不上拉没拉完，提上裤子就跑了出去，出去看是怎么回事。没看不要紧，一看我的天，发现全是穿着红肚兜的孩子，有十来个，在那儿牵着手很高兴的一起转圈圈，仿佛在庆祝什么。”

最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总是产能跟不上运载量，大车司机早上排的队，现在才进去装煤。

大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出来的，进去的应接不暇。

老张披着外套，边走边系纽扣，毕竟山里的夜还是有点亮。

“赵天赐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吉利，直接把事情告诉班长，赵天赐一直说，今天多半要出事，说啥不肯换班。这矿工不换班，还有干扰军心，队长怕把事情闹大，直接领到他们主管生产的副矿长那去。”

“可是最近出煤任务太重，这种事情不管在哪个煤矿都有，那位副矿长也没重视，如果赵天赐不肯下井，就按旷工处理。”

老张急了，“那最后怎么了？下去了吗？”

方主任喝了口茶，“赵天赐这人生性老实，在矿里也干了好多年，，不说兢兢业业吧，干活这块还是不会耍贱逃避，可这次赵天赐无论怎么说，他就是王八吃秤砣，不肯下井，其他几个矿工一看这情况，也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起都不愿意下井。”

“结果今天中午，真他妈的出事故了。”

快到中午时，放完最后一炮就要升井，结果听上来的人说，炮刚放完，看见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在煤层里来回走动，忽然钻进煤层中，矿工冲上去搭顶时，发生冒顶事故。”

老张直接从板凳上蹦起，“什么，冒顶了？”发现自己声音太大，赶忙压制下来，“方主任，您也是矿里的老人了，冒顶事故这么大，南佛寺煤矿怎么压的住？”

方主任不耐烦，声音有些烦躁，“这不还没上报呢吗，不然我告诉你明天要开会，明天开会肯定会说。现在有一点，冒顶事故问题不大，死伤的矿工按照正常人命价赔偿，那没办法，人都死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现在问题是，冒顶事故发生之前这段插曲，必须得想办法解决了，否则南佛寺煤矿又要走一批人。”

“死了多少个？”老张压着声音问。

“埋了二十二个，生还9个。”

老张惊呆了。他现在对于南佛寺高层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到底是一帮什么样的组织，这么大的事情今晚封的死死，他这个煤矿最大的一级部门一把手都不知道。

方主任知道老张琢磨什么，“行了，别琢磨了，煤矿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开什么煤矿。我告诉你这件事，其实就一个目的，牛总现在很烦，你要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他。”

老张更纳闷了，“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牛总？”

“这是牛总的指示，他让我告诉你，放平心态，静观其变，你越着急，越是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方主任说完一大堆，又补充道，“最近矿里怪事频出，我们已经焦头烂额，至于张云逸那边，你多费些心，记住，是费心，不是让你瞎掺和。”

老张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这话的意思，牛总应该早就知道李媛有问题，老张觉得此时此刻很考验自己的智商。那他是什么意思？

“天也不早了，快回去吧，对了，再说一件事，你这个位置已经让有些人极其不满，我担心对你不满的人也会被利用，你多操心吧。”

老张感觉自己就是个铁憨憨，啥啥不知道。

……

躲在五楼的牛总不是不愿意见老张，而是他已经不能再见老张。

事情已经不是当初牛总所掌握的那样。

”

他现在浑身不得劲。

虽然他现在没有抓到李媛有任何对我不利的把柄，可不知道为何，他对于这个李媛很不感冒。

“哦？方主任，发什么事，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方主任收拾好材料，“你坐，我慢慢给你说。”

老张嘿嘿一笑，“你不也没睡。”

半夜十二点，换班的矿工已经下井，可南佛寺煤矿依然热闹非凡。

不仅如此，老张总觉得这个姑娘不是个善茬。别看她长的白白净净……

一路上老张思量着怎么给牛总说，现在白瞎子死了，这种事情老张又无能为力，只能去找外援。

最近矿里事情多，方主任正在办公室加班，老张正好逮个正着。

“我倒想睡，最近几个电厂用煤需求大，我们加班加点赶工还是生产不够，我这不连夜写材料向总局汇报情况。”方主任忙的焦头烂额，桌子上累了一大摞材料。

说到这，方主任顺便说了一句，“对了，既然来了，我知会你一声，明天一大早牛总要亲自召开南佛寺煤矿中层以上领导大会，一是解决最近的生产问题。二是最近发生了几件不愉快的事情，矿里秘密压了下来，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矿里担心怕到时候影响矿工情绪，今时不同往日，千万不能造成大面积离岗，那可要出大事故。你是综放办一把手，担子不会轻。”

老张并不知道最近煤矿有发生什么恶性事件，他是综放办一把手，他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事？

通往五楼的楼梯是被铁闸门拦住的，没有方主任带路，他是上不去五楼。

所以，老张必须得先找到方主任。

“他顿时就感觉不对!因为这茅房建在一片坟地上，小孩子们通常不敢靠近，而且南佛寺煤矿就这么大，虽然叫不上名字，但谁家的小孩一眼却能判断出，可这些孩子，各个都是生面孔，根本没见过。再说，大清早，孩子肯定还在睡觉，这个时间谁家小孩疯了出来玩，还一大堆，连服装都是统一的。眼前发生的一幕完全不符合逻辑。”

“他当时也没多想，就看着这些孩子闹腾，他看着看着，另外一个上茅坑的矿友来了，喊了赵天赐一声，等赵天赐反应过来，那群孩子一下子转身不见，赵天赐汗毛都立起来，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

“方主任，你好。”

方主任很惊讶，“老张，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我这干嘛？”

快到行政大楼时，老张抬头看了看五楼办公室，灯还亮着，说明牛总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