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瑶台

这壶茶是我家公子珍藏的碧螺春，是用清水所煮，也算是为林公子接风洗尘了！”

虎子一席话，将许志觞说成了尊敬大恩人、知恩图报的人。至于许志成一句话未提，但可以细品。

“有劳许大公子的茶水，在下心领了。”林若芙扬起嘴角，朝着虎子腼腆一笑。

树下的二人盯着彼此的眼睛，也算是一场简单的较量。

轻风吹过枯叶落，带着熏炉的方向也发生了改变。

“点心另舌干，许三公子便是这样招待希周大恩人的？”靠在椅子上的林若芙面带不喜，紧紧盯着那张有恃无恐的脸。

“瞧瞧，这不来了！”许志成不忘给添上一杯，许久未喝上甘甜的茶水了，都快忘了茶香的滋味了，“虎子煮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喝茶喝的是味道，许志成身边都是大老爷们，煮茶的手艺略差了些。

“还是你有主意，知道这茶水该怎么送过来。”林若芙眯着眼睛享受着，这才捏起点心送往嘴角，一口一口咬着吃，“这点心有些硬了，有些磕牙！”

“你可以选择不吃。”许志成闷哼一声，将点心塞进嘴里，“果然是京都来的公子哥，娇贵的厉害，纯属惯的。”大步离开。

“许志成，你给我回来！”愤愤不平的林若芙气的跺脚，兰花指拨弄着额前的碎发，“你个莽夫，将来有你好受的。”捧着茶水进了屋。

粥棚外排着长长的队伍，火架上的锅还在熬着白粥，一旁切肉的刀发出‘噔噔噔～’的声响。

难民捧着手里的碗，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同样排着长队的安黎忘着像条龙的队伍，叹息一声。

回到希周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听闻今日的粥棚管饱还有肉吃，便捧着碗排队。

肉香随风而散，肚子也随着肉香不停的叫唤。

“姑娘，我看你怎么有些眼熟呢？”郝秀才捧着超级大的碗走来，打量着眼前的小丫头，“像极了一位故人之女！”

言词间带着刻薄，眉目间带着不善。

“想来郝秀才见多识广，又识得些诗书，认识的人也不少。”安黎抿嘴一笑，没有排队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被冷漠的郝秀才不干了，他走哪儿都是人群中的一枝花，怎能被一株草给压下去。

“确实识得些人，但同姑娘这般伶牙俐齿的还是第一次。”郝秀才的嗓门极大，引来不少看热闹的眼睛，还显得很得意，仿佛已经将胜利握在手里，“且不说姑娘是外地人，本不该在希周有难之时来，你还带着毒蛇去了许府，是何居心？”

郝秀才将得到的消息说出来，想要看热闹。

“郝秀才果真长了一张好嘴，眼睛也是亮堂的。”夸赞的言词带着讽刺，安黎深知那张嘴的厉害，却也要证明个清白，“我乃医者，自然是哪里有病人便往哪里去，虽没得到些钱财傍身却也是心安理得的。”

安黎的功劳难民心里有数，那夜的烤肉险些将人送走，是安黎一针一药从阎王殿里拉回来的。这份恩情，无以为报。

“就是啊郝秀才，这位姑娘心善的紧咧，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大婶子看不下去了，连忙出声解围，“你也一大把岁数了，怎的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大伙儿都排队呢，可别想着往里插。”

作为邻居的大婶子看得真切，也晓得郝秀才的为人，此番作为不过是想插队找的借口。

这一路上的好酒好菜是没少吃，能喝的水少的可怜。洪灾之下脏水泛滥，沿路的井水都带着黄沙。来到希周本想着喝些清水，解解近日来的疲乏，奈何只看到几盘干燥的点心。

“既是大恩人，想来也能理解希周此时的难处。”许志成同样盯着对面那双桃花眼，眸子里满满的探究，“清水难寻，浑水倒是有些。想着林公子是在京都长大的公子哥，喝不惯那些个带沙的水。”

看到林若芙喝了茶，虎子这才缓缓露出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林公子，实不相瞒的说，此时的希周确实少清水。洪水滔天庄稼颗粒无收，便是井水也是满满的黄沙。加之这些日子以来，难民的粥水汤药全是清水熬煮，故而紧缺了些。”虎子说着事实开始卖惨，流露出无奈的神色。随即又露出笑容，带着欢快的语气道:“林公子乃皇商之子，定是见多识广的，又带来了数百的粮食，解救希周的子民于为难中，此乃我希周子民的大恩人。

“林公子见笑了！”虎子捧着茶水，打量了一圈将熏炉放在地上，下心奉上茶水，“林公子请。”

夕阳西下，阳光同西厢房背道而驰，杨树下一张小桌，桌上摆放着的熏香正从东方冉冉升起，色香味俱全的点心，给紧张的氛围中添了一丝悠闲。桌子不大点心不少，却唯独少了些解渴的茶水。

“是水便好，舟车劳顿下有个解渴的。”林若芙眼底带笑，直说希周的百姓不知感恩，居然连碗水也不舍得给。

比起那碗清水，数百旦的粮食才是真的宝贝。

说罢双手插腰，配上愤怒的神色被风吹乱的发髻，显然一骂街的泼妇。

茶香肆溢，让林若芙咽了口水。

只见杯中的水绿中微黄，像极了橘子色泽，茶色新鲜明亮，略有光泽，不够浓也不够淡，对于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喝，最是解渴。

端起茶杯细细喝下，这是京都贵家子弟中最爱装模作样的品性。

想给希周盖帽子，不可能！

“你～”林若芙显然气的不清，一双桃花眼要喷火，“许志成，你成心不让我喝水？”

吓了一机灵的虎子立马添茶，心中暗道:“这男子着实妩媚了些！”

茶水也喝了，虎子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哪怕许志成依旧坐的稳。

面对挑衅，许志成默默拿起点心塞进嘴里，全然不放在心上。

说时迟那时快，虎子刚好泡了一壶茶，匆忙赶来。

“林公子若不嫌弃，这一路上便不会干渴了。”继续反驳，绝不让步，“带有黄沙的水难免不会参有杂物，若是将林公子喝病了，那才是希周的过错，是许府招待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