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医香：悍妃养夫守则

敢情谢不是真谢，而是在埋怨？杨季昌更觉这个女儿令他生气。但他犹豫着，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

因为杨柳自缢过一次，杨季昌想当然地把杨柳话中的“走”，理解成了寻短见的意思。他是想教训女儿不假，但如果逼得她寻了短见，邹氏肯定又要哭天抢地。

他这想法若是让杨柳知晓，定然又要难过心寒了。身为父亲，在想到女儿可能会寻短见时，不是心疼懊悔，而是担心妻子会哭闹。

其实刚才杨柳做菜的过程，他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罢了。

杨柳仰首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男人高过她瘦小的她两个头，但她却实在是生不出仰视的心来。

不会赚钱，不是他的过错，但他在有祖宗基业的前提下，也并没有担负起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职责来。

“既然怕我比赛失利，当初我请求你们帮助的时候，你们做什么去了？”杨柳马上反唇相讥。

杨达哑口无言。

杨柳冷冷地道:“你们放心，如果我输了，一力担下，绝不拖累杨家。同样，如果我赢了，荣耀亦与杨家无关！”

她虽然生得瘦小，这番话却似发自胸腔最深处，中气十足，掷地有声。

别说周围的观众，就连台上的评委都听见，朝这边投来惊诧的眼神。

洛城不大，杨家苛待杨柳的事情，大家早已有耳闻，此时听杨柳亲口说来，无意于证实了传言，场上一时议论纷纷。

欧阳晟听着这议论声，朝杨柳那边望去。只见她身量不高，腰板却挺得笔直，头亦微微扬起，脸上丝毫不见惧色，反倒有一种被伤透了心后的决绝决然。

他不禁就想起了那个到村口拦住他，再三请求他去昆仑瓜地看一看的小小身影。又想起了她四处奔走，寻找牛尾的样子。

原来她在杨家的日子这么艰难。

欧阳光不自觉地生出怜惜之心，大步朝杨柳走了过去:“杨姑娘，那边有转为参赛者准备的席位，何不随我去？”

杨柳看出他是专程来为她解围，冲他一笑:“好，劳烦公子领路。”

欧阳光便带着她，朝着对面去了。

杨达自是认得欧阳光的，惊讶得差点掉了下巴:“那，那是欧阳家的九公子？”

“嗯。”杨季昌搓着刚才打算抡巴掌的手，道，“杨柳曾卖过他昆仑果，所以认识。”

杨达嫉妒的神色藏在眼睛里，嘴上却道:“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杨季昌问道。

“可惜以咱们杨家的身份，她顶多给九公子做小，再怎么巴结都是没用的。”杨达阴阳怪气地道。

杨季昌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皱眉道:“杨柳若是巴结了他，何愁没有牛尾？”

“三叔，事到如今，您还护着女儿？”杨达叫道，“今儿佳肴大赛的初赛，指明了要做牛尾，杨柳却没做出来。她落败后会有什么下场，您不知道？您如果还想在杨家老宅待着，最好早点跟她划清界限，免得老太太发起怒来，把你们一家子全赶回乡下去。”

杨季昌登时沉默，不敢再说半个字。但他却忘了，当初他之所以能回到杨家老宅，全是因为沾了杨柳的光。

杨柳随欧阳光去了参赛选手席，两人坐了相邻的位置。杨柳问欧阳光道:“九公子的牛尾做好了？”

“做好了，已经呈上去了。”欧阳光微抬下巴，示意她朝台上看。

杨柳抬头看去，果见台上的桌子上，多出一盘菜来，正与她的那盘遥遥相望。

欧阳光看着杨柳的那盘菜，赞道:“杨姑娘心思巧妙，用了红泥小炉保温，我怎么就没想到带个红泥小炉来呢？”

“哪里是心思巧妙，凑巧罢了。”杨柳谦逊道，“起初只是打算用它来煮茶。”

小杨柳有这样的父亲，何其不幸。而她亦是别无选择。

杨柳忽然就想起了她参加佳肴大赛的初衷来。她参加佳肴大赛，一不是为钱，二不是为名，而是阿牛跟她说，她可以借由比赛，逃离这个家。

杨季昌一愣，巴掌在空中停了一下。

杨柳笑了一笑:“若非爹跟杨家其他人一样，尽做些让人心寒的事，我又如何能无牵无挂地走呢？”

杨季昌略有犹豫，杨达马上道:“在这里又怎么了，父亲教训女儿，天经地义，就算是洛城的父母官看见了，又能说什么？”

“杨柳，你真没做真牛尾？？”杨季昌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可如果家中有温暖，谁又愿意走？她不过是无奈厌倦罢了。

在乡下小家时，她尚有这个念头，如今到了杨家大宅，这个念头不但没有打消，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杨季昌让他这一笑，面子上挂不住，当即扬起了巴掌。

当面教子，背地教妻，就是，他教训一下女儿怎么了？杨季昌不再犹豫，巴掌高高扬起，就要朝杨柳的脸上罗。

杨柳望着杨季昌，不闪不躲:“爹，谢谢您。”

他爹要打她，她不但不躲不求饶，反而谢他？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杨达惊讶着，乐得笑了起来。

杨柳如是想着，看杨季昌的眼神冷淡下来，竟是半句话也不想与他说，一言不发地站到旁边去了。

杨达见她如此，冲杨季昌笑得前仰后合:“三叔教的好女儿，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肯搭理了。”

杨季昌不敢再打杨柳，杨柳的话却是还没完:“起初我请求你们的帮助时，你们撒手不管，如今我不指望你们，你们却要来管我。其实何必呢，从此咱们各过各的，互不干涉，不好么？”

“我们是怕你比赛失利，丢了家里的脸！”杨达哼了一声。

在家里时，他也不是没动过打杨柳的心思，只是每每有邹氏护着罢了。这里没有邹氏，他便再无忌惮。

旁边有人看过来，劝了一句:“杨三老爷，洛城名流都在，您回家再教女儿，何必在这里？”

在杨家，仿佛除了邹氏，就没有半个人让她感受过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