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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大人,有妖气

第66章 第 66 章

扶疏一只手附我臂上,另一只手撑地而起,神色凝重,“若方便,可否另择一处相谈?”如此状况,她的辞气却非常镇定。

她此番虚软模样倒一点不似方才如兔四窜那般敏捷,我沉沉点头,随即扶她朝我寝洞而去。

回到洞内,我挥手亮灯,又将扶疏扶至榻上半躺。

若夫为何身为精怪的我能肆意进出佛门圣地,无从得知。

不过,经见欢一事,我倒对寺院之所生出忌惮之心,不由猜度,或许这两次纯属我走运。

飘在东南方的灰云,不仅未有散淡的势头,反而较之两日前我在檀光寺看到那时,浓厚不少。

扶疏接过杯盏,仰头饮尽杯里冰凉如雪方融之水,抄着朴质的瓷盏把玩,双瞳森冷,唇白欺霜,眉间朱砂透着一股隐隐的怒意和不甘。

半晌,她将杯盏随手放在榻边,不动声色地道:“我此番要办的事,暂时没有办成。”

“我能知道是何事吗?”问话间,我又替她杯中斟满水,她是鱼,缺不得水。

“千樰,可否在你这处借住几日?眼下除了檀光寺,我实在想不出当去哪里才算安妥。而事成之前我又回不得寺里,所以……”她垂了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似有难言之隐。

我爽快应下:“这有何难,你在此住下便是。”

扶疏浅倦的秀脸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多谢,我只需一个盛水的小盆即可。”

我也回她一笑,“有的。”

天穹山无流,我们日常用水主要是蓄雨、雪、露,就地而生,就地而存。只有遇上少雨时节,才会下山挑水。

我在洞里寻摸了一个平日里极少用到的阔口小坛,注满清水置于桌上,“扶疏,可以了。”

“就来。”扶疏行至桌前,一手伸入坛里荡了荡,忽地一停,侧头看向我,唇角漾起一水笑纹,跳跃的幽光映在她眸心,刹那生辉,“千樰,谢谢你。”

“早在檀光寺你便已谢过了,这会儿就快去休息罢。”我朝小坛努努嘴。

扶疏点点头,眨眼化作一条红顶白鱼,游于刚够其容身的坛里,静沉浅浅水底。

我在灯上信手一挥,一洞柔光仿佛刹那间尽收袖中,还回与夜色相融的黑寂。

经此一出,我也没心思继续濯沐月华,躺在榻上思索今夜之事,盘想着扶疏身上的故事。

自我第一次下山以来,所遇之事虽不多,但无一不惊心动魄,荡气回肠,令人唏嘘。

“哎……”这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自我嘴里发出,却反倒将我一惊,我何时也会唉声叹气了?

我不由得翻了个身,暗自清空所有思绪,倦意如蓄满的缸中之水,汩汩流出,自每一根经络流向全身,所念之事随之朦胧。

第二日,清醒之后,前一晚被我疏忽掉的一个重要环节,如闷雷般于我脑中猛然炸开。

七子山神当年布下的仙障竟已弱到这般地步了吗?扶疏进山之时,仙障未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倘若来的不是扶疏,而是别有用心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一思及寒冰洞内封印的黑水魔,我便不由得心胆一寒,山神说过,雪眸降世,黑风出。

如此看来,这一日已经不远。

收起纷扰的思绪,我自榻上起身,径直迈步桌前,朝坛内一望,却空盛一坛无波清水,扶疏已经不在。

我讶异一瞬,又旋即释然,她昨夜来时便是匆匆,去亦匆匆倒也不算稀奇。

我汲了半盆水净面,冰凉的水瞬时激退脑中尚存的一丝迷离,盥洗完毕,正擦面,忽听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千樰。”

转头一看,扶疏不知何时已悄然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浸在水坛里,墨锻般的一头青丝随意半挽于脑后,散漫中透着慵婉。

我擦干手上的水,嘴角牵出一笑,“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扶疏漫不经心地摇摇头,继而抽出置于坛中的手,带起一片水花,滴落桌上,忽然无比郑重地道:“千樰,我有一事相求。”

说话间,她的双手已不经意紧握成拳,隐于细白肌肤下的青筋如山峦裂地般冒起,仿若说出这句话之前,她心里百折千转,辗转难定,却又不知因何而狠下决心。

走向她时,我顺手往一旁的庖洞里施了法,随着“叮叮哐哐”的声响突起,我已坐于她一旁,以手支颐,问道:“如何帮?”

扶疏神色深重,眸起秋澜,胜血朱砂隐透着些微焦愁与缱绻,“在这之前,我想先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之后,你再决定是否相助。”

我嘴角轻轻上扬,以此扫开此刻略显凝重的气氛,暖声道:“好。”

扶疏取了杯水饮下,丹唇启合间,吐出的声音如初秋的泉水“叮咚”,如许清扬带着丝丝湛凉,款款言之:“多少年前,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那是一个凉风阵阵的秋日……”

也不知为何,自那晚从檀光寺回来后,我心里总不时砰砰直跳,恍觉天有大变,风云难测,一种不好的预感萦在心头,久久难消。

今冬最后一场雪早已化成水,渗进土里,润泽万物,可笼了一个冬的冷意却半分未减,反倒更寒下几分。

不及深思,我迅即如离弦之箭,奔至她身旁,不由分说地掀起她遮面乱发,额间朱砂乍然入眼一刻,关于那条红顶白鱼之事猛地冲入我脑中。

又见她面气颓苍,我一把揽住其双肩,焦急问道:“扶疏,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弄成这般模样?”

思及此,我衣袂风卷一翻,如一片薄云跃树而行,一径冲白影奔去。

夜入檀光寺带出扶疏后,此事便被我抛之脑后。于我而言,那条小鱼同山下与我擦身而过的芸芸众生别无二致。

整个天穹山,除了见欢会时常过来找我聊说以外,其他诸甲皆终日不出洞,他们十分怕冷。

我原以为自己会安生上一段时日,却没想到在从檀光寺回来的第三日夜里,被意外而至的扶疏打破。

闭目静心之时便耳聪非常,响声落入我耳中,我赫然睁眼,寻声而望。

须臾,我在近山腰处将之截住,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孰料,白影在听得我声音后,竟靠树倒下,“可是……千樰姑娘?”语气绵软无力,似疲累至极。

我登时一惊,竟唤得我名。

墨染长空宛若轻波难起的深海,一块勾月形寒玉自海里破出,大放清辉,映地整座天穹山静谧地不像烟烟尘世。

便是这般幽寂如斯的树林里,出人意料地发出一丝突兀的响动。

在我为她倒水的间隙,她已自榻上坐起,任由散乱的发丝如两段黑绸垂于鬓侧,眉眼惧隐于阴影之中,唯留一滴血露透出黑暗,予以指引。

“扶疏,”我将一盏水递给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何故弄成这般狼狈模样?”

郁郁青林里,幽幽黑影间,一个白影正如乱窜脱兔般游于其中,时隐时现,捉摸不定。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白影行进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我们的洞穴群。

有客人登门,我若不迎倒显得待客不周。

那时,我正于树梢之巅入定,阖目静浴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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