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入梦

“老书癫，我便知道是你。”袁天罡上楼进了厢房，看清桌前那人模样后就嚷了起来，与平时出尘气质完全不同。

被袁天罡喊作老书癫的，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鹖冠，白绸袍。此刻正左拥右抱，身边两个年龄和他完全不相符的如花美眷，左边端一口酒，右边喂一口菜，好不潇洒快意。

那老头一见国师，嘴里的酒菜还没咽下，就回嘴呛道：“老牛鼻，若不是你有那化气寻人的本事，又怎会知我在此处。”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掀了桌子了。”被叫做陈妈妈的女子，轻轻拍着怀中丽人的脊背，轻声安抚着：“不哭不哭，妈妈给你做主。”

刚才的事，本来就不是李强的错，毕竟是那罗道人先调戏的丽人，然后又是罗道人先对李强动的手。

这松竹馆是青楼，可不是妓馆。姑娘要是不愿意，怎么能用强呢？

怜香、惜玉起身行了礼，国师示意她们坐下说话。

“老书癫，就你这点微末修为，还流连青楼酒肆，就不怕身子被掏空了么？”

“放屁！”被袁天罡喊作老书癫的老头大声骂了一句：“这采阴补阳的人生大道，说了你也不懂。就你那三两医术，懂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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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友是？”二人又斗了几句嘴，那矍铄老头才问起袁天罡身后的李强：“小友看上去气色不佳啊。”

“这小友叫作李强，与我同是道门中人。”

“这老书癫是药王孙思邈。”

袁天罡给孙思邈、李强二人引见，算是见过了。

他就是药王孙思邈！？

李强进厢房时，也怀疑过矍铄老头就是孙思邈。

可看着温香软玉在怀的白绸袍老头，明明是个老不正经的样子，很难将他与济世救人的慈悲形象联系起来。

但国师既然说他是，而他真的一眼看穿了自己气色不佳，想必不会有假。如此说来，国师真的只是来这平康坊替自己找这药王孙思邈，刚才自己和太子都错怪他了。

李强正想着，只见国师已经把座位挪到了怜香、惜玉旁边，双手已经抚在了怜香、惜玉的素手之上，爽朗笑道：“怜香、惜玉，许久不见，可有想念贫道。”

……

看来还是没有错怪他啊……

袁天罡和孙思邈是老相识，趣味相投。惜玉轩内，怜香抚琴，惜玉起舞，袁天罡和孙思邈唱诗相和，一时间好不热闹。

在李强眼里，怜香、惜玉的琴艺、舞姿都算的上是上乘。可来之前太子说过，这松竹馆里的女子没什么才情，也不知道是太子要求高，还是自己不识货。

直到数曲唱罢，孙思邈才恋恋不舍的让怜香、惜玉二人退下，对袁天罡正色道：“说吧，你这牛鼻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袁天罡又吃了一口菜，泰然自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这小友李强前些日子受了些许内伤，请你替他诊治一二。”

“些许内伤？恐怕你这牛鼻又来诓我。”孙思邈骂了一句，对李强道：“将手放来。”

李强伸出左手，交了过去。

孙思邈须发皆白，但样貌依然十分精神，当的起鹤发童颜四个字。正在给李强诊脉的手上，像剥了皮的煮鸡蛋，没有一丝皱纹。

诊了不到片刻，孙思邈脸色大变，惊问道：“你这伤，怎么受的？”

不等李强回答，袁天罡在一旁抢先将李强受伤的经过大致给孙思邈说了一遍。

“这入体的黑气，可不一般呐。”孙思邈眉头皱了几皱，看样子十分棘手。

“怎么不一般？”李强问道。他也觉体内的真气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但一直没有头绪，想从药王孙思邈这里获得多一点的信息。

“这……”孙思邈正要回答，却被袁天罡不动声色的在桌下偷偷踩了一脚，这一脚极为隐秘，李强近在咫尺，毫无察觉。

只听孙思邈道：“这……，你这伤势极重，若不是有真气护体，恐怕当场就已毙命了。即便如此，也并非人间药石能救啊。”

非人间药石能救，果然还是这个结果……

李强听了很失望，也暗怪自己有些贪心。他自己也懂一些医术，体内这伤势确实如孙思邈所言无药可医。但在前几天，袁天罡说要带自己找药王孙思邈治病时，他还是抱了几分希望。结果见了药王孙思邈，结论还是这样。

孙思邈看见李强神色黯淡，心中有些不忍，接着道：“不过，虽然这病人间药石不能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求药王指点！”李强精神一振，难道还有转机？

“这三界内有三样至宝，蟠桃、人参果和唐……，这其中任意一样吃一口，不仅病体痊愈，还能延寿千年。”孙思邈说到此，自已也觉得这三样对李强来说有些高不可攀，又补了一句道：“罢了，这些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未必能轻易得到。不过倒还有一味药可以治标。”

“何药可以治标？”李强没有在意孙思邈口中的三样至宝，瑶池蟠桃这些，根本不是他能觊觎的，只能将希望放在孙思邈口中最后一味药的身上。

“此药叫龙之心屑，取四海龙族其中任一心尖上一点碎屑，可保你延寿十余年。”

延寿十余年……

也总好过没有，可这龙之心屑，又要去哪里弄？

李强颓然道：“这四海龙族，又怎肯从自己心尖上刮下碎屑给我这个凡人啊。”

四海龙族，是灵兽之首，海洋之神，能上天下海，呼风唤雨。又各自手握重兵，镇守一方。自己要是取这龙之心屑，谈何容易？

“这恐怕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对于李强的疑问，孙思邈并没与给出答案。

病看完了，几人也就下了楼，太子等人还在，见国师几人下来，立马起身迎接。

“国师，没想到孙神医也在此处，不知这一炷香的功夫，三位可曾玩的尽兴。”

孙思邈抚须大笑：“尽兴、尽兴！”

然后踢了一下袁天罡：“老牛鼻，去付钱。”

袁天罡一脸不服：“凭什么是我？”

“花酒你有吃。”

“你还上手摸来着！”

“舞你看了，曲你听了。”

“你还上手摸来着！”

“付钱。”

“就不。”

“付钱。”

“陈妈妈，记账！”

……

程怀默上前，和被惊吓到的丽人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就把事情说开了。

“原来如此。妾身谢过几位公子。”陈妈妈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起身道谢。

像国师这样头戴碧云星冠，身着青霞羽衣，手持太极尘来逛青楼，是不是太过于正式了？

不过老国师修为高深，定力也是惊人。一脸正气的模样让在场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既然国师发了话，二代们哪还有什么意见。

“陈妈妈。”侧厅中的丽人看见了进房的女子，一下扑入了来人的怀中。

“不妨事，不妨事。”太子摆手道：“不知此刻，小怜香和小惜玉，是否有空？”

陈妈妈一拍玉腿：“哎呀，几位公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小怜香和小惜玉正在待客呢，不然几位公子明日再来，我必让她们空出时间，好好款待几位公子。”

只听房外有人说了一句，随即国师袁天罡走了进来：“楼上那人，是我的老友，一会我带李强小友直接上楼即可。”

陈妈妈上去带了话后，很快就下了楼，对国师道：“老仙师，客人说你可以上去了。”

国师正冠、捋髯，在所有的注视下，道貌岸然的带着李强，走上了号称丰姿美艳冠绝平康坊的松竹馆水榭华庭二楼。

李强的脸羞红了，他也见过逛青楼的，太子和那些二代们常去，但是他们平时也都是穿的便服啊。

“这……”陈妈妈的脸色有些为难，听到了银子，她有些动心，但一旦做了此事，就等于坏了规矩。

“不用加钱。”

说完，对身边的两位美眷说道：“怜香、惜玉，快见过国师。”

被叫做怜香、惜玉的丽人二十岁上下，样貌确实美艳动人，当的起太子口中冠绝坊内的评语。

楼上的人，是国师的好友？

众人讪讪的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的国师不仅业余活动丰富，交友也很广泛。

程怀默听完说道：“我们几位来一趟也不容易，能否和楼上的公子说说，我们加些银子，让小怜香、小惜玉今日和我们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