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沉纱宫堆雪

藿芝惊讶，二姑娘也没比三姑娘大几岁，怎么就这么有主见了？果真......天生的灵慧么？

藿芝不禁问碧池:“二姑娘这么小，能管住她房里的那两个丫头，三个小孩子凑在一起，就不玩闹？”

碧池摇摇头，凑到藿芝身边轻声说:“二姑娘可是厉害呢。屋里那两个丫头，已经唯二姑娘命是从了。要是二姑娘不让做的事，你怎么哄她们，吓唬她们，她们也不做，连夫人的陪嫁嬷嬷，骆胜家的都支使不动这两个丫头。”

墨染见墨衡对吕氏说了几句告退下去的话，便也学着墨衡的样子，急忙忙说了几句，悄声压着脚步，快快地跟着墨衡下去了。

墨染行礼，虽不如墨衡那样大气，也是有些模样的，倒算是规矩。

吕氏笑笑，唯在这两个孩子面前，得了一份真心，摆手让墨染她们下去玩吧。

藿芝听了碧池的话，更是惊讶，再想想这两日二姑娘的样子，“举止行为，言语礼仪，都是那般妥帖”，藿芝顿时也就不觉有什么惊奇的了，想来二姑娘，天生就不是凡人。

如二姑娘这般行事的人，又有谁能拿得了她的主意？

藿芝和碧池在门口站了一会，看廊下有丫头们来来往往地路过，好不忙碌。

她们或是办事，或是传吕氏的话，忙忙乱乱，脚步不停。

偶尔有两个丫头撞在一起，俱都不想让，都觉得是对方撞了自己。

这边丫头开口，不是说对方没长眼睛，就是说对方走路也不留个心，指着自己的鞋说:“你将我的鞋都踩脏了。”

另一边的丫头也不是示弱，斜着眼睛啐了一口，说自己的茶盏还摔碎了呢！又找哪个去赔？

藿芝冷眼看着，脸上神色越发淡了下去。

碧池见院子里又有人争吵，嚷嚷闹闹，吵得心烦，“哼”一声笑了出来，对藿芝说:“这才是厉害的不吃亏呢！要是言语不爽利，早就被人欺负了去。”

藿芝微微张开口，终是没说什么。

院里热闹一片，她们两人站在廊下，却是无话可说了。

碧池觉得无聊，便挥自己的手帕玩，挥了几下仍觉得无聊，就拉着藿芝往她屋里去说话。

藿芝急忙往后缩手，惊慌地看着墨衡房门，惊问碧池:“这样不行吧，等会儿姑娘叫人怎么办？”

碧池笑笑，嘲笑藿芝真是胆小，这种事也害怕。

碧池边拉着藿芝往自己屋子那边走，边跟藿芝解释。

说:“二姑娘是从来不叫人的，就是有什么吩咐，也是让她贴身丫头碧夏、碧影去做，再不就让碧台去做，旁人连门槛到迈不进去一步，还能做什么呢？”

藿芝惊讶，让碧台去做？怎么倒让碧台去做？

碧台、碧池、碧月、碧娴，藿芝、素芝几个人，都是一同被买进府的，年龄也都差不多大。

碧台、碧池被老太太分给了大房，一开始都是做些闲散活计。

可碧台从小就悄默，既不言语，做事也显不出利落来，所以跟了吕氏几年，吕氏都记不起有这么个人。

平日藿芝她们几个姐妹，来往说话，也很难想起碧台来，怎么碧台倒是入了二姑娘的眼？

藿芝心里惊讶，便问碧池:“碧台可好？到底是伺候奶奶什么的？”

碧池笑笑说:“也没什么具体差事，就是做些针线活计，偶尔被二姑娘叫去，谁知道二姑娘要她做什么。”

藿芝仍是犹豫，被碧池半拉着往前走，小心地试探着问碧池:“二姑娘是从小就如此吗？这么......不寻常？”

碧池摇摇头，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总之从她被派来照顾二姑娘后，二姑娘便是如此了。

性情觉不出什么，小小年纪，模样已是美人胚子，只是行事用人上，可真是猜不透二姑娘的心思。

大概是去女学以后？

大概是从识字读书时开始的？

还是大概什么时候？

碧池说不清楚，也不想理会这些，总之二姑娘怎么样，也与自己不相干。

藿芝禀了吕氏一声，也跟在墨染身后，急忙退了出来。

两个姑娘走得越来越快，藿芝忙走几步跟上去，她生怕墨染走急了，不小心摔到。

无论是平日的穿衣用饭，或是用点心，针线活计，怎么做，怎么学，怎么描花样，都是二姑娘自己做主。

碧池更是强调:“现如今，连奶奶都不操心这些了。”

碧池很不屑藿芝这“一时一刻都放不下心的样子”，觉得藿芝真是蠢笨，姑娘都没怎么样呢，怎么你反倒火急火燎，站不住脚了？

姐妹两人向吕氏行了个礼，吕氏刚一摆手，墨染脸上的欣喜已全溢出了，等不及就要拉着墨衡到屋子里去玩，却极力忍着，小手扣在衣袖上，眼神中露出微微安耐不住的急切。

到墨衡屋门口时，墨染回头冲藿芝笑笑。

藿芝懂了墨染的意思:墨衡一向不喜欢别人进她屋子，连碧池，花栖，花穗也不能轻易进墨衡自己，何况是自己？

三姑娘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饥饱？

藿芝听了碧池的话，面上点点头，假装沉住气，心里却仍是放心不下。

藿芝仍是担心自家姑娘，想这么小的孩子，真的知道饥寒饱暖？

碧池倒是颇有把握地点点头，说二姑娘凡事都是自己拿主意，从不用别人操心的。

藿芝只得站在门口，看着墨染欣喜地转身进去，她眼神里却透出不安来。

碧池看藿芝这急得红了眼的样子，无奈地撇撇嘴，说藿芝太过小心了。

藿芝惊讶:“骆胜家的都使唤不动？”

碧池点点头:“这两个丫头可是有主意呢，要不说怎么是二姑娘的丫头呢。主子，丫头都那么厉害，小小年纪，就能做主自己屋里的事，有时连奶奶都说不了。”

还用你跟在后面担心这些？

况且侯府里又不是吃不起饭，哪里能饿着姑娘呢？

藿芝见大房里的丫头，无论是谁，都不进二姑娘屋子，平日只有碧夏、碧影进去贴身伺候，想这二姑娘，还真是个有性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