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沉纱宫堆雪

林墨宪伸手将钱袋拿了回来，抬头扬在这小厮眼前，笑问:“你既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是四少爷？”

这小厮将手伸进帽子里，挠了几下，眼神飘忽，左右瞅瞅见四下无人，便探身附在林墨宪耳边，悄悄将林墨栩今日喝酒的事说了。原来林墨栩回来时便醉了，故而没有走正院门进院，而是走得角门，但身上酒气重，走路又有些摇晃，显然是醉了。

林墨宪点点头，将钱给了这小厮，让他不要说出去，而后从角门进了楦晖堂，特意遮掩住灯笼的光亮，直奔林墨栩的住处而去，可惜他已是来晚了。

“这......”林墨宪欲辩无言，一时语塞。

四爷叹气，拂袖叹了一声，抬头抚额:“起来啊。”

林墨宪复又跪了下来，正色愧然道:“孩儿未能管好弟弟，让他失意之下又饮酒宿醉，请父亲息怒，孩儿明日定会与弟弟说清楚。”

风雪肃肃，久而未停，伫立窗前听雪声，心如窗纸任刀裁。

四爷叹气，转身将林墨宪扶了起来，无奈道:“我知你们兄弟两都心高，可如今不是时候，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便是好的了，你看看曹家！再看看徐国公府，哎！”

四爷长叹一声，不禁黯然低语:“可惜衡儿那么一个好孩子。”

林墨宪笑道:“你可见过我？”

这小厮摇摇头:“没见过。”

潘氏见相公拂袖而去了，转身见儿子仍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急得推了林墨宪一把，问他怎么还不去看看林墨栩，难道真要等明日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再遮掩？

四爷回头见长子还跪在地上，一口气又涌了上来，俯身对着林墨宪高声训道:“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人是你打的？还是祸是你闯的？还在这里跪着做什么？”

潘氏听自家相公说起林墨衡，心中亦觉可惜，欲要转身离开，又不放心长子；恐他们父子两一言不对付，儿子再遭相公捶楚，只得陪在一旁，一面又忧心审儿会醉酒呕吐，两边抽不开身。

林墨宪见父亲似是有些伤心，便拱手道:“二姐姐如今已进了太子府，父亲再伤心也是徒劳，幸而家中还有其他姊妹。”

潘氏皱眉，上前将儿子拉开，对自家相公道:“你说话就好好说，训儿子便训儿子，也该有个章法，怎么一阵风一阵雨，前后不着调。”

林墨宪这才反应过来，急急行了一个礼下去了，冒着风雪寒天，独自一人提着灯笼往楦晖堂侧门而来。楦晖堂角门只一个小厮守着，这孩子冻得哆哆嗦嗦的，不住地搓手。

林墨宪见这小厮穿得比自己厚了三倍，却还这般冷，可见真是天寒透骨啊，上前给了这小厮一袋钱，询问林墨栩的情况。

这小厮接了钱后只摇头，说他从未见过大少爷，他只是一个守门的，求林墨宪别为难他。

林墨宪欲要劝自己父亲莫要伤心，便是叔伯家的女儿亦是一样，同是林家血脉，日后自然相亲，话还未出口，便被四爷凌然而转的气势惊到了。

一提起女儿便勾起了四爷心中怒火，转身瞪着林墨宪训:“就生了你们这四个小畜生！一个个都是孽障！”

侯爷下朝回来便知道了这事，此时已将林墨栩带走了，也不知关到哪里去了。

林墨宪心中怅然，只得无功而返，绕路去林墨审的院子看了看念恩，叮嘱念恩两句，才回了自己住处，一夜怅然未眠，忧思慨叹。

四爷拂袖，气恼道:“他这个孽障能听出什么来，便是圣人给他讲学，也难教化他们这两个木桩子！朽木！”

四爷一通训斥过后，就斥退了听得头脑混沌的林墨宪，留下一句“去看看你大哥，是不是也烂醉如泥了，别明日你大伯父瞧见了，再挨一顿教训，还要去祠堂惊扰祖宗。”

四爷摆摆手:“便是再多姊妹，你二姐姐也只有一个，像我和母亲便没这福门，没生出个姑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