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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沉纱宫堆雪

第304章 柔骨可肃府中事,请兄再无后顾忧

墨染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想等吕氏放下汤匙再与吕氏说账册的事,却见吕氏吃了半碗冰梨羹后又让碧萝舀了一碗,当即轻声劝阻:“大伯母,冰梨羹凉寒。”

吕氏摆手,吃下一匙羹:“你们小姑娘怕这些,我急得无法,也就这东西能压一压了。”

墨染心中顿觉不忍,将手中钥匙递了过去,碧萝接过一看急忙给吕氏看。吕氏一看钥匙顿觉五脏六腑都被冰梨羹浸透了,张口都含了冷气,又惊又喜:“染儿,你这钥匙哪里来的?”

墨染平静道:“今日去给祖母请安,祖母给的,大哥哥托我帮忙,若伯母忙不过来,或是有什么吩咐,我兴许能帮得上。”

吕氏心中大喜,本以为腊月寒霜难抵挡,不想天降紫金梁,忙点头说:“你四婶婶也说你是个能干的孩子,娶亲是大事,光是宴席就错漏百出,今天说这家酒楼的菜好,明天说那家的菜好,换来换去订金便花了无数,最终竟说还比不上自家厨房,今早又说了一家酒楼,几个管家嬷嬷一时不忿,竟同几个小丫头吵起来了,实在不成样子,可是又不能白白受了这气,任人摆布。”

然而墨染这一次竟不顾日后如何了,大哥哥能舍己一身安社稷,她岂能食言?大哥哥那天的问题犹言在耳:“就无一丝一毫家国之心?”心中似有彤彤炉火,燃得她一时破了“时时身在事外,事事藏拙淡漠”的为人作风。

一条柔嫩欲摧的柳条枝桠,怎么会变成......吕氏心中实难描述,两下对比觉得衡儿是她的助力,虽聪慧却从未心力用尽,总有余地,而眼前的染儿似是要拼力与满府一战,绝无退却之可能,真不知这小妮子哪里来的这般大的勇气?又是如何从老太太手中将钥匙夺过来的?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为栩儿的一句托付?

墨染到楦晖堂时吕氏正是苦恼火大的时候,又从不迁怒丫鬟们,只得自己忍着,喝了半碗茶下去肚子里的气却也平不下去,吃了几口碧萝端上来的冰梨羹才觉得舒服一些。

墨染明白吕氏的意思,点点头说:“宁侯爷夫妇就这一个幺女,自然是从小捧在手心上,送亲的人必然不会少,若是婚宴办不好,定然会伤了两家的关系。嫂嫂必不会说什么,只是大哥哥是世子,身份摆在那里,婚宴自然不能被人挑出不是来。”

墨染说了这番半隐半含的话,全然不提宅中两房相斗乌遭之事,也不提吕氏心疼儿子的慈母之心,只就事论事,将这事往大了说,只虑安国侯府的体面与世子爷的体面,虽是一番软语,不含风雷之意,却说中了吕氏一半的心思。

墨染转头看着吕氏,语气仍是淡淡:“伯母,我在丛然馆为就要出生的小宝宝绣东西,近今日身上不自在,本想偷懒过几日再给您来请安的,但大哥哥可谓是三顾茅庐,我哪里称得了女中诸葛?只是心里想什么法子便说出什么法子来,或许是我未出生时父亲便身披甲胄、征剿匪徒,我也得了几分莽撞率直之气。府中这样大的喜事,忙都忙不过来,她们不想着如何出力,竟在这时候顶撞府中管家嬷嬷,言语举止尚能调教,可人心难正,还是快刀斩乱麻,一次料理清楚好。”

墨染静静坐着,任由吕氏和碧萝惊呓呓地打量,她早就料到了大伯母的所思所想、所忧所虑。可若离婚事还有月余,她定然徐徐图之,慢慢与大伯母说清楚,让大伯母放下心中不安信任她。可大哥哥婚事在即,越地烽烟已起,朝中大位至多不过一年便能定下来,此种情形下不能再耽搁,务必快些决断府中之事。否则大哥哥与四弟空怀志向无用武之地,五弟那般智谋只能用在暗处,二姐姐无名无份身在太子府不知是苦是乐?父兄远在边关为谁御敌?将军定太平可能享太平?

墨染心中揣着这许多事,哪里有闲情与吕氏言语试探慢慢交心?她知道这般利落行事能助所有人乘风扶摇而上,却唯独于她自己有些不利。

试问一个尚在闺阁中的女儿忽然这般能干了,那府中的当家主母心中真不会有疙瘩吗?大伯母还好,平日总是心疼偏爱她,又是看着她长大的,不会怎么样,可新进门的嫂嫂却与她毫无情分啊,再生一颗七巧玲珑心,那日后真的不会为她么?

墨染听吕氏说话,虽有十分怒气,却声音不大,有气无力的强撑罢了,心中酸涩不已,淡淡开口道:“伯母,婚宴之事无非三点不清楚,一银钱账目不对,二在外采买的嬷嬷丫鬟小厮互相不通消息,难免多买或漏买东西,三是新进府的小丫鬟不懂规矩,胆子倒是不小,若是这样的丫鬟到席面上去伺候,难免坏了规矩,可是此时调教也来不及了,不如撵出去。”

吕氏一惊,定定地看着墨染,以后墨染是说笑,怎么轻飘飘地就说出这.......这她日夜想做却无法做的事呢?站在一旁的碧萝也惊住了,怎么三姑娘比二姑娘还狠三分?或是三姑娘莽撞,说的是气话?她静静观察墨染神色,见墨染又无莽撞冲动的意思,似乎连怒气也无。

提到林伯明,何人不倒抽冷气?哪里是莽撞率直?分明是满身血腥杀伐嗜血之辈,杀人不眨眼。可这个侄女分明多年体弱,事事淡漠,任由自己院中的丫鬟胡乱传消息,最后还是审儿帮她料理的,怎么突然就.......就......心性大变呢?

吕氏手掌微抖地端起一旁的茶碗,喝了两口茶下去没尝出凉热,心中确实觉得墨染得力,是个可用的人,不仅能解眼下燃眉之急,恐怕肃清府中陈年积弊对这个侄女来说都是小事,只是吕氏实在反应不过来。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墨染,只觉阵阵寒风袭来,又似早年间她未出嫁时在郊外偶遇的大风,“忽而彻地起,未觉狠厉,只是所过皆夷为平地,刮地三尺,生生切断了树根。”

吕氏叹气:“是啊,我也想这事体体面面的,可东西不是价高便好,礼仪不是繁琐便佳,无人商量拿个主意,你二伯母又......搅和得厉害,现下宴席的菜品还未定下来,只几样点心果子定了,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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