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魔之纷争起

钟伯伯带着众人从他身边一一经过。他一边挠头，一边羡慕向往地看着他们。最后一名村民在他身旁走过后，他期盼地望着门口，脸上渐渐浮起了失望之色。

这时钟伯伯从偏房中走了出来，看见中年男子眼巴巴地盯着门口，嘴角翘起一抹同情的笑容。他来到男子身边，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中年男子惊喜地转向钟伯伯，眼中的熠熠光辉在昏暗中清晰可见。

“小蝶姑娘这般清新脱俗的女子，能坦然接受杨庄，这份心胸与境界远非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比拟的。”

“钟伯伯过誉了。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风景和习俗，正适合我这样的垂髫小童多多接触和领略。”

钟伯伯呵呵笑了笑，不再说话，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师从老人的钟伯伯尽管学无所成，但在村中也小有名望，加上总是带领村民往来卯村和留阳城，也算见多识广。

村民刚进到屋中，令他愤怒的原因便揭晓了。

周婶儿拖着小年从半开的大门挤了进来。小年不停抱怨着杨庄脏乱的街道，不小心撞到他身上的肥猪等家畜，嫌恶之情在他白胖的脸上挤成一团。

周婶儿抬头便看见了杨姓主人殷切热烈的眼神，朝旁边狠狠地吐了口吐沫，小声诅咒了几句，目不斜视地从钟伯伯和那人身边走过。中年男子热切的目光随着周婶儿移动，直到她消失在屋内，仍然不舍地盯着那个方向。

“杨老弟，我是否可以安排人借用你家的厨房了？”钟伯伯好心打断男子的美梦，却碰到了一堵敦实的墙壁。“杨老弟……”钟伯伯提高嗓音又叫了几声，那人才恋恋不舍地扭过头来，茫然地看着钟伯伯。

“杨老弟，我们可以用你家的厨房了吗？”

钟伯伯无奈地又说了一遍，男子方才想起之前的说过的话。他忙不迭地说：“可以了。钟大哥，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可不可以答应我？”说到最后，男子的声音仿若蚊虫，几不可闻。

钟伯伯叹了口气。“杨老弟的心思我是明白的。往年我们来到你家时天色已晚，匆忙中只能胡乱对付一下。杨老弟只能在第二天的早上借口帮忙做饭与周大嫂短暂接触。此次我们较往昔早到了，杨老弟是想趁此再与周大嫂多多接触吧？”

被钟伯伯说中心事的主人，羞愧地低下头，双手不停地变换角度拿着钟伯伯塞给他的东西。

“不过这次可能要让杨老弟失望了。周大嫂的手受了伤，不能做饭了，改由他人负责了。”

中年男子猛然抬起头，眼中的紧张之情好像燃烧的火把。他忐忑不安地问钟伯伯：“她好端端地为何突然受伤了？严重不严重？我家里有些山中上好的草药，可以全拿出来给她用。”

钟伯伯摇了摇头。“杨老弟，周大嫂的为人或许你还不是很清楚。我劝你趁早断了那份心思，找个适合你的人，早日成家，免去老父老母的担忧和不安。”

男子尽管看上颇为木讷，却固执得如同磐石。他重复地问道：“她的伤到底严不严重？”

万般无奈之下，钟伯伯只好说：“周大嫂的伤并不打紧，已处理过了。待到留阳城后，再请最好的医生为她诊治一番，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平日脑筋呆板的杨老弟，今日忽然灵光起来。他盯着钟伯伯的眼睛，怀疑地道：“既然不严重，为何还要请最好的医生？钟大哥，你可不要欺骗我这个老实人。”

他却从未见过如小蝶般这么脱俗又能入乡随俗的孩童，即使算上成人，估计也就老人能算上一个。钟伯伯心中冒出一个胆大包天的猜测，小蝶真是人间女子吗？

宗上看到钟伯伯若有所思的神情，不动声色地悄悄说道：“小蝶本是先生的远房亲戚，父母对先生敬仰不已，便托在下护送小蝶拜在先生门下，潜心学习。或许是先生孤独惯了，见到小蝶竟喜欢得不得了，全心向小蝶传授知识。”

钟伯伯又将东西塞回那人的手中，并紧紧按住他的手，不容反驳地说：“杨老弟，切莫这般推三阻四。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异乡的朋友，就将东西收下。”

木讷中年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只手抓着钟伯伯塞给他的东西，一只手窘迫地挠着头。

钟伯伯露出友善地笑容，径直走到简陋的木门前面，轻轻敲了几下。须臾，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是个和钟伯伯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些木讷。

小蝶嗔了一眼小石。它低头呜咽了几声，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小蝶不再理睬它，转而对钟伯伯说：“钟伯伯，我倒觉得杨庄没什么不好的。虽然脏乱了些，但毕竟还是真实的。”

“在先生的悉心教导下，原本聪慧伶俐的小蝶日进千里，学问、心性皆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让我这个大人在一旁看了都暗暗咂舌。我相信过不了几年，小蝶肯定会超越我的。”

小蝶闪烁着明亮的眼睛静静地观望着宗上神色坦荡地满嘴胡诌，木子躲在一边竭力控制着笑意，结果憋得满脸通红。幸亏天色已经昏暗，才没有被朴实的村民们识破。

用土坯堆砌而成的院墙并不高大，宗上只需挺直腰杆，伸长脖子就能看清院墙后面的住宅。

“钟大哥，快点进来。再稍等一会儿，你们就可以做饭了。”

“杨老弟，你太客气了。我们不急，等你们全都安排妥当了，我们再去。趁这个间隙，我们先到偏房把地铺打好，把货物放好。”

钟伯伯说完，拉过中年男子的手，塞进去一包东西。那人想要张口拒绝，急切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将东西推回到钟伯伯手中。

“宗老弟，并非我对你不敬，但我非常认同你说的话。小蝶姑娘在先生的倾囊相授下，必远超我等。”

宗上心悦诚服地点头同意，发自内心的动作让钟伯伯彻底相信了他前番的信口开河。钟伯伯和宗上聊起了其它话题，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一座长长的院墙外。

虚掩的门被一道人影粗鲁地撞开，被钟伯伯留在后面的村民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那名倒霉的村民悻悻地瞪了一下钟伯伯便奔向了偏房。

钟伯伯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巧妙地避开了村民的恼怒之意。

“宗老弟，小蝶姑娘，这就是咱们今晚借宿的人家。虽然院落很大，但住起来可不像在卯村那般舒适。你们权且将就将就吧。”

“钟大哥，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了。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

将老人视为天人的钟伯伯被宗上坦诚的语气打动，觉得小蝶如此非同凡响必是拜老人所赐。他点了点头以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