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魔之纷争起

“小石……”小蝶一边约束小石，一边感谢新郎。“杨大叔，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此事我得征求一下宗上大叔和杨伯伯的意见。”

“只要宗老弟同意，我没话说。”钟伯伯挤到跟前，将问题推给了宗上。“我跟杨老弟也算老相识了，他一定会好好款待我们的，尤其是在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里。”

宗上看着杨老弟投过来的请求眼神，略一沉吟，客气地说：“既然杨老弟盛情相邀，我等却之不恭。一切按照钟大哥的意思行事。”

千呼万唤中，新娘子穿着艳丽的衣服，头上戴着红盖头，手里紧紧抓着红布的一端，另一端则被牢牢握在一直憨笑的新郎手中。

小蝶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新郎和新娘。她忽然认出新郎，转头问宗上：“大叔，新郎不是被小石扑倒的杨大叔吗？”

“咦？”注意力一直在小蝶和木子身上的宗上略感惊讶。“没想到才这么几天的功夫，杨兄弟就摆脱了心中的执念，结下一门亲事，可喜可贺啊。说起来这件喜事，小蝶你可是居功至伟哦。”

“我想请你骑上那匹马，让我为你执辔牵缰。”

新郎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头发花白的人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几乎看不见的眉毛不时皱一下，神色有几分急躁。然而新郎不为多动，执意请小蝶上马。

这时钟伯伯走到小蝶近前，压低嗓音沉声说：“小蝶姑娘，这位杨老弟为人木讷执拗，他认准的事情，除非证明是错的，势必会坚持到底。以目前的形势看，如果你不答应他的请求，一时半会他是想不通的。”

小蝶环顾四周，看见人群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而新郎的眼中更是充满了固执和期待。“杨大叔，我答应你的请求。但是你得先把新娘送到花轿中去。”

新郎赶忙点了点头，生怕小蝶反悔似的。他转身走向新娘，将她拦腰抱起。新娘娇羞地叫了一声，随即双手环住了新郎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向花轿。新郎牵着本该由他骑乘的骏马回到小蝶身前，在人们异口同声的惊呼中，俯身跪倒在地上。“请小姑娘踩着我的背上马。”

小蝶不再犹豫——她考虑的越多，新郎跪的时间越久——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新郎跟前，小脚跟触碰到新郎红艳艳的衣袍，甚至没留下半点儿痕迹，人已然端坐在马背之上。

木讷的新郎根本没有思考为何自己没有感受到丝毫重量，围观的人群则没有在新郎突然请这个陌生小姑娘骑马的举动中反应过来，没注意到小蝶超乎常人的举止。

新郎站起身，朗声喊道：“起轿！”

迎亲的队伍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抬轿的抬轿，奏乐的奏乐，浩浩荡荡向新郎宽敞的宅院走去。由于新娘也是杨庄女子，没过多久人们簇拥着迎亲队伍就来到了大门之前。

震天响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妇人和儿童双手堵住耳朵，男子为了彰显勇气，缩起脖子，眼睛随鞭炮声有节奏地眨着。鞭炮声渐渐停了下来，门口弥漫着烟尘，空气中满是呛人的味道。

小蝶抢在新郎跪下之前，从高大的马背上轻飘飘落到地上，笑吟吟地说：“杨大叔，快点儿去抱你的新娘子吧。”

头脑简单的新郎在人声嘈杂，烟雾缭绕的环境中根本没看清小蝶的动作，傻笑着嗯了一声，迈开大步向轿子走去。

轿帘儿被掀起，新娘抓着红色布带的一端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乖巧地走了出来。新郎抓着另一端，咧着嘴傻乐，不时对凑到身边的男子念叨两句：“一会儿多吃点儿，多喝点儿……”

“大叔，又来打趣我。”小蝶嗔了一眼宗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宗上毫不在意，笑呵呵地说：“若非你，恐怕杨兄弟还在痴恋周嫂。你让他看清了周嫂对他没有一丝情义，打破心中的魔咒，得以迎取美娇娘。”

“小姑娘，你还认记得我吗？”杨老弟越过人群，弯下腰对小蝶露出友善的笑容。“我想请你去喝喜酒，不知你愿意吗？”

正在郁闷的小石跳到小蝶面前，露出森森獠牙，右前爪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新郎看见耀武扬威的小石，好像见到可怖的怪物，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脸上的笑容不自然地颤抖一下。

“小蝶，你的话太灵验了。换做以前，小石非得把我的裤子咬破了不可。”第一次让小石乖乖听自己的话，木子乐不可支。“小石真乖。一会儿我赏你个大鸡腿吃。”

新娘子还没有出来。迎亲的队伍身穿大红衣袍，卖力地敲着锣鼓，围观的人们鼓着掌，叫着好，跟小蝶和木子年龄相仿的孩童窜来跑去，手里拿着新娘家给的糕点糖果，脸上荡漾着无忧的笑容。

“小蝶，快点儿去抢铜币。”

木子一声惊呼打断宗上和小蝶，一马当先随着人群一拥而上。小蝶站在原地没动，她对这种事情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盯着新娘和新郎。小石故技重施，在人群中间好像一阵轻风，将铜币送到木子和卯村村民身边。

听到小蝶的赞誉，木子笑开了花。得意忘形之际，突然觉得自己的裤脚在被什么东西猛力拉扯。他低下头，看见小石呲牙咧嘴地咬着他的裤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吼声。

小石冲着木子示威地呜呜两声，凑到小蝶腿边，哼哼唧唧地哀鸣起来，似乎在向她表达不能欺负木子的委屈。

小蝶蹲下身，抚摸着小石的脊背，像对待襁褓中的小婴儿似的。“小石，你欺负木子哥哥那么多次了，今天就让他一次吧。”

木子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宗上在一旁哈哈笑起来，引来了杨庄村民们的目光。新郎官杨老弟挤开层层人群，犹自牵着红布带。尽管看不见红盖头后面新娘的表情，但迟疑的脚步昭示她的困惑。

“小蝶，宗上叔叔，你们看我竟抢了这么多铜币。”木子摊开手，黑乎乎的手掌中堆满了铜币，语调中更是充满了得意和兴奋。

“木子哥哥，你真厉害。我看你抢了最多的铜币，以后一定会好运连连的。”

新郎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摇着尾巴的小石。“小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杨大叔，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帮你的。”

“小石，别捣乱。小蝶说我会有好运气，你就过来咬我，这不是让小蝶难堪嘛。”

小石一愣，松开了嘴。

地上的铜币眨眼间便没了踪影。与留阳城广场上的情形不同，无论抢到还是没抢到铜币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滋滋的笑容——根本没有人真正在意那几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