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魔之纷争起

贾文从药铺掌柜的口中听出了些许端倪，或许在他眼中自己跟城主没什么区别吧。

“刘掌柜有心了。我身体还算康健，只是父亲这两天咳嗽的厉害。我特来请刘老先生随我去为家父诊断一下，开些药给他调理调理。”贾文开门见山地说出来药铺的目的。

“我家先生若是知道公子您亲自请他，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只是不凑巧得很，我家先生今日不在这里，害公子您白跑一趟了。”

“混账！”

一道粗鲁的低沉叱骂让女子停下扭动，贾文跟着停止反抗。一名眼睛浮肿，脸色蜡黄，华丽的绸缎衣服紧紧裹在臃肿身体上的中年男子脚步虚浮地靠到贾文身边。

“不开眼的东西！”中年男人又骂了女子一句。“还不赶快松开你的脏手，贾公子的身体是你这种下贱之人能碰的？赶紧滚一边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公子，我家先生没有在府中，您去了也是白去。不如等我家先生回来，小人将公子的来意告诉他，那时再去为城主大人诊治。您看可好？”

“刘老先生既不在这里，又不在府中，敢问他在何处？”贾方盯着刘掌柜的眼睛，看见紧张和慌乱。“不瞒刘掌柜，我平日里忙忙碌碌，在家陪父亲的时候少得可怜。正好今日偷得空闲，却看见父亲咳个不停，心里甚是不安。于是赶紧来请刘老先生去府中为家父诊断。万望刘掌柜将刘老先生的行踪如实相告，我不胜感激。”

说完贾文朝刘掌柜弯下腰去。刘掌柜慌得失去分寸，竟忘了阻止贾文向自己行礼，结结实实受了他一拜。等刘掌柜醒悟过来，慌忙还了一礼，惶恐不安地念叨着：“小人罪过，受了公子如此大礼。请公子责罚。”

“刘掌柜客气了。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请到刘老先生，刘掌柜还是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吧。”贾文眼中闪着执着的光芒。

望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刘掌柜想起关于他的许多传闻，不由得动摇起来。他拉着贾文走到药铺的角落里，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用仅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细小声音说道：“公子，实话告诉您，我家先生前几日又新纳一房小妾，担心别人指指点点，就没有对外声张，而是将新夫人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宅院里。这几日先生处于新婚燕尔的甜蜜中，极少露面。如果公子执意要请我家先生为城主大人看病，就请公子去那里找他。”

又是女人。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这是留阳城首屈一指，年已古稀的大名医的第四个小妾了。贾文忽然想起来药草的芬芳和汤药的苦涩，看来这位刘老大夫将二者融合得很完美。

“有劳刘掌柜将地址告诉我。”贾文觉察到了刘掌柜的迟疑，马上安慰他，“请刘掌柜放心，我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是你告诉我的。”

刘掌柜看了一眼贾文诚恳而期待的眼神，终于拿定主意。“好，就凭公子这些年做的那些事情，小人相信公子是言而有信之人，一定会替小人保守秘密的。”

刘掌柜又瞅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靠近之后才凑到贾文耳边叽叽咕咕地说出刘老先生的住处。

“谢谢刘掌柜。”

贾文朝李掌柜颔首致意，转身出了药铺。回到大街上，他的情绪更加低落了。刘老先生半截身子已入土的人又娶了一个妻子，根据前面几个小妾判断，这次多半又是个年方十八的少女。如果说刘老先生贪图美色，可这些妙龄少女或者他们的父母贪图的又是什么？论年龄，刘老先生都能做这些人的爷爷了。

哎，贾文苦涩地摇了摇头。

女子蹙起鼻子哼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松开自己的猎物，临走前还朝贾文抛了个挑逗的媚眼。

“贾公子，让您受惊了。”中年男子微微弯着腰，谄笑地望着贾文。贾文疑惑地看着他。“哦，瞧我笨的，忘了公子不认识小人了。小人是这家青楼的主人，都怪小人管教不严才令这等腌臜货污了公子。小人给公子赔不是了。”

贾文三步并作两步便站在药铺门口，一股馥郁的药香钻进鼻子。这些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药草做出的汤汁却苦得难以下咽，贾方摇了摇头，抬脚跨进药铺。

“哟，这不是贾公子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贾方刚进入药铺，一个四方脸，面皮白净的男子从柜台后面转出来，脚步利落地迎了上去。“贾公子，您近来可好？城主大人可好？”

中年男子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里咕哝着：“我朱老三倒要看看在美色面前你是英雄还是狗熊。”

贾文面对这个弱不禁风的红尘女子时表现得更像个女人。女子一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间或说两句露骨的话。他则羞红了脸，想尽快摆脱这个可怕的女子。结果，他越是挣扎，女子抱着他的胳膊越是往自己胸口放，越是不肯放他走。

中年男子一躬到地，若不是隆起的肚子作祟，恐怕他的额头真会触到地面了。

贾文伸手扶住中年男子的胳膊。“不必如此客气，快快请起。”

贾文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发作。“你误会了，方才之事纯属误会。我对那名女子没有丝毫不敬之心，亦无亵渎之心。”

贾文仓皇失措，茫然若失地穿梭在人群之中，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难道该羞愧的不是那名女子，还有那名肥腻的中年男子吗？一时间，他分辨不清到底该如何取舍，是继续为人族争取自由，还是等待神族归来涤除这些污人眼球，助长私欲的卑劣行为？

父亲哀伤屈辱的眼神在面前晃来晃去，好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逼着他做出抉择。贾文重重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最后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一点儿没有注意到尾随在后的红衣家丁。

过了三个十字路口，又走了大概三百步，贾文抬头看见随风飘舞的旗子。旗子由上等的锦缎做成，四周是红如鲜血的波浪形，正中央写着一个黑色的，斗大的药字。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人们交相称赞的贾公子竟是如此年轻，果真英雄出少年呐。”

贾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算是回应中年男子的阿谀之词。中年男子贼兮兮地瞥了一下四周，手掌放在嘴边，小声说：“公子如果喜欢那名女子的话，小人可以把她送到府上，保证无人知晓。”

“不碍事儿，我去府上拜访刘老先生。”

贾文冲刘掌柜颔首致意，准备去刘府。刘掌柜一把抓住贾文的手臂，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中年男子的小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仍不肯死心。“公子，小人的青楼里每个月都会新进两三个未经人事的娇嫩少女。小人斗胆请公子尝个鲜，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贾文眼中充满嫌恶，往后退了一步，语调僵硬而冷漠。“在下有事要办，就此别过。”说罢，转身扬长而去，消失在人流之中。

中年男子费了好大劲儿才重新直起腰，连着喘了两口粗气。呼吸顺畅后，中年男子脸上的谄媚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