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魔之纷争起

“呃，你们快点儿起来。”慌乱中她又忘了它们听不懂她的话，而且这次还看不到她的手势。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一下小鸡柔软的羽毛，把它扶正。“你告诉它们起来，不必向我行礼。”

这次小鸡轻松明白了小蝶的意思，却固执地摇了摇小脑袋，重新低下头。小蝶皱起眉头，如果我不让它们这么做，它们就不起来了吗？有的时候被人尊敬反而成了一种负担。无奈之下，她只好接受兽群们的敬意。

“你让它们起来，我接受就是了。”

前段时间已目睹了各种奇怪现象的小蝶没有大惊小怪。她蹲下身，把大碗送到圆圈外面。“你们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大米，或者其它食物吗？”

情急之下她又忘了野兽们听不懂他的话。面前的三只野兽困惑地看看小蝶，又看看碗里的大米，不确定她是不是让它们吃。

看到野兽们迷茫的眼神，小蝶幡然醒悟。她伸手到碗里——丝毫没注意到身体的一部分已出了庇护所——捏了一小撮米粒，张开嘴，佯装放到口中，吧唧吧唧地咀嚼了几次，最后指了指肚子，又轻轻拍了拍肚子。

“你现在能听懂我的话了？”

小鸡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向小蝶，仍不懂小蝶在说什么。

“真是奇怪，我让你们起来，你能听懂，其它的话怎么就一概不懂呢？”

小蝶狐疑地俯视小鸡，小鸡回以无辜的眼神。小蝶不能放弃暂时看起来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再次从碗里捏起一撮大米，真的放到嘴里。嘎嘣——，咯吱咯吱——，嘎嘣——，她使劲嚼烂那些米粒，艰难地咽下喉咙。

“我吃光了这些大米，没有了。”

她把剩下的大米倒在地上，指了指空空的大碗。小鸡的眼睛微微晃动，好像在认真思索小蝶为什么要浪费粮食。终于，它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蝶发出一声欢快的轻呼。“太好了。吃光这些食物，我就没有吃的了。”她把大碗端到嘴边，装出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没有食物，我可能就会饿死。”另一只手捂着肚子，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

小鸡被小蝶突如其来的表现吓了一跳，挥舞着翅膀焦急地蹦来蹦去。小蝶苦笑不得，小东西大概以为我真的肚子痛了。

“我没事儿，”小蝶端正身子，有点儿愧疚地看着焦躁不安的小鸡。“我是说如果没有这样的食物，再过一段时间我才会那样。”小蝶指了指撒落在枯叶上的白花花的米粒。

小鸡怔怔地看着小蝶，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就好了。小蝶朝它笑了笑，指指大米，又指指自己，再指指大米，又指指自己……如此反复，在她被自己搞得晕头转向，打算放弃的时候，小鸡缓缓点了点头。

“你们可以帮我找到食物吗？”

那只好似小鸡的禽类摇摇晃晃地走到碗边，用尖锐的喙啄了几个米粒，抬起头，睁着豌豆大小的眼睛望着小蝶，似乎在跟她确认是这样吗。

领头的小鸡又向前走了一步，三只叉的淡黄色小爪子差点儿就要踏入圆圈。它的小脑袋抵在地上，尾巴翘在空中，动也不动。直立的巨影前肢着地，低下硕大的头颅，老虎模样的猛兽则趴在地上。其它野兽摆出各自最虔诚的姿态，向小蝶表达着它们的心意。

小蝶惊愕地注视着兽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想起小时候在父皇的椅子后面偷看文武大臣参拜父皇的场景。难道这些野兽把我当成了它们的皇？她愣了足有十几个呼吸，方才意识到应该像父皇那样让野兽们起身。

小鸡还没反应过来，山羊的眼睛里已露出生的希望，咩咩地叫了几声，感激小蝶的同时为劫后余生而庆幸。

小蝶没有拿油灯，一则野兽们素来不喜火，二则她没有心思查看究竟是些什么野兽。借着宛如星辰的眼睛发出的光芒，她只能模糊地看出离自己最近的野兽们的轮廓——一头约莫高十尺，直立的猛兽，或者是棕熊，也可能是黑猩猩，一只仅有拳头大小，貌似小鸡的禽类，一头四肢着地，高度仍有六七尺的老虎或狮子。

小蝶摇了摇手，又指了指肚子。“不是请你们吃，而是我吃。”

小东西的眼睛眨了眨，点了点头，用小脑袋顶着大碗朝小蝶推近了一点儿。看见小东西可爱的举动，小蝶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小东西以为自己猜对了小蝶的意思，张开仅有半个手掌长度的翅膀，仰着头呃呃呃地叫起来。

小蝶觉得那道黑影仿佛去了几年才返回来。嘭的一声，地上的枯叶被炸飞起来，泥土的味道扑到小蝶鼻子里。等不及树叶落下来，等不及灰尘散去，小蝶睁大眼睛，紧张而期待地望向制造出这么大动静的东西。

小蝶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所有的光点，无比郑重地说：“不仅是这只山羊，包括你们所有在内，我都不会吃。因为我把你们当做朋友。”

说完之后，她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指了指嘴，摆了摆手。接着又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做了个搂抱的动作。

静默了片刻，猛然间树林里光芒大盛，所有野兽的眼睛几乎不约而同地瞪得更大，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辉。

“不是你吃，也不是我吃。”小蝶指了指小东西，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摇摇手，再指向碗里的大米。“而是在哪里可以找到这样的食物。”

小鸡——权且把小东西认作小鸡——歪着脑袋，小眼睛眨啊眨的眨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它好像终于想明白小蝶的意思，扭头朝那两头黑色的巨影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那头人立的黑影转身没入树林，咚咚咚的声响在宁静的黑夜里分外刺耳，小蝶的心跟着怦怦怦地跳动起来。

小鸡昂起头，亢奋地呃呃呃叫起来。其余的野兽陆陆续续恢复原来的姿势，嘴里发出声调不一，充满欣喜的嘶吼声。

兽群慢慢地安静下来，小蝶牵肠挂肚的问题还没解决。她望着还没有碗口大的小鸡，心说这个小不点儿竟能号令那两个不知是它体型多少倍的家伙。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小蝶叹了口气，地上并非什么稻米或小麦之类的作物，而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山羊。山羊的眼中满是绝望，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扼杀了它求生的欲望。

“我不吃它。”小蝶指了指山羊，指了指嘴巴，摇了摇手。“把它放了吧。”

小蝶笑得花枝乱颤，一只手捂着笑疼了的肚子，一只手朝小东西摇摆着，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停下来，酸疼的肚皮却阻止她马上纠正小东西的打算。她揉了揉肚子，喘了几口气，将刚才滑稽的画面从脑子里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