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垒

苏志梅巴不得不伺候江日胜，听到江日胜的话如蒙大赦，转身就离开了。

肖希泉很快提来一壶茶，给江日胜倒了一杯，恭声说道：“江先生，这是刚送来的趵突泉水泡的茶，您尝尝看。”

江日胜突然问了一句：“你跟村上直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把孙兴富放下车后，寺田清藏带着给肖希泉的情报去了泉城宪兵队本部。在宪兵队本部，有专门的技术人员，他不仅要看到情报内容，还要恢复如实，让孙兴富把情报送出去。

日本人的技术确实很先进，寺田清藏送来的情报，很快就显露出来。这是用药水密写的，只要涂一点碘伏就能看到文字。

当看到开头的那句：“肖希泉同志”时，寺田清藏就知道孙兴富是正确的。

江日胜看着肖希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没再追问，他点了根烟，等着肖希泉开口。这是江日胜给他的最后机会，也是唯一机会。

肖希泉沉吟半晌后，缓缓说道：“一年半前吧，村上直枝找到我，让我给他提供情报，并且不得告诉任何人。自那之后，我们就经常见面，他之后每个月还从鲁兴宾馆领一笔津贴。”

江日胜冷声说道：“你给村上直枝提供情报无可厚非，毕竟我也是当特务。但是，你给他发钱，最近几个月还加了三成，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鲁兴宾馆是我的生意，不是日本人的生意。”

肖希泉挺了挺胸膛，说话也更有底气：“没有日本人，又怎么会有你的生意呢？村上直枝说了，你要是有意见就跟他提。如果你不满，他会要求你把鲁兴宾馆献出来，由我独立经营。”

江日胜淡淡地说：“所以你就愿意跟着村上直枝？”

肖希泉不以为然地说；“你跟着日本人飞黄腾达，我也想享受荣华富贵。”

江日胜说道：“我跟着日本人，勉强算飞黄腾达了吧。但你想荣华富贵，恐怕很难。如果你现在回头，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肖希泉没好气地说：“怎么回头？你大块吃肉，连口汤都不给我喝？鲁兴宾馆的分红确实不错，但也只是相对普通人。我分红的那点钱，距离荣华富贵还差得远。”

江日胜轻声说道：“据我所知，你在老家已经买了几百亩地了吧？如果现在收手回乡下，妥妥的地主老爷。”

肖希泉望着江日胜，目光坚定地说：“我想在泉城呼风唤雨，就跟你一样，每天什么都不用干，钱就滚滚而来。”

江日胜暗暗叹息一声，说道：“想好了？”

肖希泉郑重其事地说：“当然，从一年半前我就想好了。”

江日胜劝道：“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有机会。”

肖希泉坚定地说：“江先生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江日胜说道：“好吧，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当副经理，可以继续干下去。但是，不能再给村上直枝钱，他是拿去养女人，已不是做特务经费。如果你想当专职特务，可以来特高支部，我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职务，比如说外事股当个副股长。”

肖希泉说道：“我到时听村上直枝安排吧。”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村上直枝的人了。江日胜如果再安排一个副经理，他都能理解。

江日胜正准备吃午饭时，突然接到武山英一的电话，让他马上过去一趟。虽然马上就到吃饭时间，江日胜还是迅速赶了过去。

江日胜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一边迅速把里面的料理端出来，一边说道：“武山君，都快吃饭了，你怎么还在工作呢？”

武山英一拿了块饭团在手上，说道：“让你来是有个特殊情况，你鲁兴宾馆的肖希泉是共产党。”

70

而且，情报上的笔迹他也很熟悉，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第一次给孙兴富写信的笔迹。

寺田清藏把武山英一和村上直枝都请到宪兵队本部，把刚拿到的情报递给他，脸上带着讥讽：“村上君，看看吧，这就是你找的内线。”

肖希泉连忙说道：“你是东家，我哪敢跟你同坐，我去泡茶吧。”

江日胜看了苏志梅一眼，跟她说道：“我跟肖经理说点事，你先去忙吧。”

武山英一说道：“你们都不要争了，交给江日胜吧，他会处理好的。”

寺田清藏对孙兴富是非常信任的，既然孙兴富认定肖希泉是地下党，他自然也认为肖希泉是地下党。

村上直枝大叫道：“肖希泉是共产党？不可能！绝不可能！”

寺田清藏冷笑道：“我也希望他不是共产党，可事实俱在，否认也没有意义。”

寺田清藏突然说道：“武山君，肖希泉是共产党，应该交给剿共班审讯。”

江日胜在反共方面，意志非常坚定，在审讯共产党方面，他很信任江日胜。

此时的江日胜，已经到了鲁兴宾馆。他想先跟肖希泉谈一谈，如果肖希泉能悔改，或许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江日胜说道：“老肖，坐吧，我们已经很久没好好聊过了，苏志梅，去泡壶好茶来。”

村上直枝连忙说道：“不会，绝对不会。”

事实上，他偶尔会跟肖希泉说起日军的行动。只不过，在武山英一面前，他绝对不会承认。

肖希泉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在桌上。他将茶壶轻轻放在桌上，双手扶着桌面，慢慢坐到了江日胜对面。

肖希泉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村上直枝的话。自己有日本人撑腰，就算被江日胜揭穿，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他负责对付共产党，村上直枝对付军统，肖希泉虽然是村上直枝发展的人，但他是共产党，自然要交给自己。况且，肖希泉的身份，还是他发现的。

村上直枝冷声说道：“不行，他必须交给我亲自审讯。”

武山英一把情报拿过去看了看，沉吟道：“昨天西营被共产党占据，今天地下党就让肖希泉注意我们对西营的政策，实在是可怕。村上直枝，你会跟肖希泉说起我们的军事行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