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菜的精髓
“就说这些牛羊怎么都不长膘，敢情肚子里都有虫。嘿，这一下，保准长膘特快。”
秦伯拍着手上这头羊：“瞧这个头，这头羊是不是带仔了？”
“恐怕是。”
大家都告辞离开。
于兴海也准备走，却被于若曦拉住了：“爸，雨下得这么大，你赶回去要走这么长的山路也不安全。不如就在这边歇了吧。”
叶家湾和于家村虽然相距不远，中间都是山路居多。眼下又没自行车，回去确实太麻烦。
“兔子那边要不要明天再喂？瞧，你家妞妞都在叫用饭了。”
今晚做饭的是鲍一味，闻着那边传过来的浓香，众人哪里还镇定得了？
“也行，今天确实晚了。”
&; 等羊都用了驱虫药，众人才说说笑笑往回走。
他们并没有在山脚用饭，反而都不约而同拒绝了留饭，各自回了家。毕竟这年头，哪家的粮食都没有多余的。
小石头和妞妞已经摆好了碗筷，鲍一味正解下围裙，看见两人过来，还特意瞅了几眼于若曦的脸色。
看不出丝毫异常来，才暗暗松了口气。
“时间不够，就随便做了点儿。坐下吃吧。”
“不错，不错，今天这道菜肉沫炒粉条难得了，吃起来就特别的鲜！还要这道小炒菜，碧绿碧绿的，简直绝了！”于若曦往桌上一扫，就叠声夸赞。
鲍一味特意噉瑟，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
“普普通通啦，反正是自己吃，也不用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将就着吃吧。”
大家都坐下来开吃。
还别说，这两道菜虽然用料简单又普通，吃起来却丝毫不普通。
这点从大家下筷子的频率就能看出来。
可惜，僧多粥少。
于若曦感觉自己还没怎么吃呢，桌上的饭菜就见了底。
她打了个嗝，指了指空盘：“啰，你觉得，你今晚做的这两道菜怎么样？”
鲍一味愣了下，“什么怎么样？”
“厨艺，今晚这两道菜，你自己觉得厨艺如何？”
“还成吧，就随便炒炒吃点，反正是自己吃，也没那么讲究……”
“对！不讲究，这才是重点！”
“啊？”
“啊什么啊，你就没发现，你过去做菜就喜欢穷讲究么？”
于若曦毫不犹豫地点出来：“眼下也没外人，我说话直不中听，你愿意听就听，不想听就当我是在放屁。”
“呃……不是，你这话不对吧，做菜不就得讲究么？要是一盘菜做出来乱七八糟的，那还怎么端出去见人？”
“看！”
于若曦指了指空盘：“这不一样下肚了么？鲍一味，你的厨艺真心没话说，可你之前做出来的菜和今天做的两道菜，吃起来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你有没有察觉到？”
“哪有。”
鲍一味嘴上否认，心头却明，镜着。
今天这两道菜，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可倒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当然有。就是这两道菜，多了家的味道。家常味，你在这两道菜里注入了感情，给了这两道菜灵魂。它们不再是束之高阁的艺术品，而是走入千家万户的家常菜。
做菜，终究是要入口的，一道菜的精髓在哪里？
生搬硬套，哪怕味道再相似，再出色，始终缺少了一股、一股……怎么说呢，人气？人间气息吧。”
“人气？人气，人气……”
鲍一味喃喃自语着，拿起那个空盘子，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中。
于若曦也没打扰他，悄悄起身，冲两个孩子比划着手势，轻手轻脚去了旁边的房间。
“去，烧锅洗脚水去。”
于若曦把两个孩子打发走，又叫住了叶敬元：“爸。”
“有事？”
“嗯，我有事和你说。”
她看着叶敬元：“下午回来时，我在路上碰到青箐了。”
一句话，让叶敬元拿着烟袋的手都跟着一抖。下一刻，他佯装无事地继续裹烟，唯有微微颤抖的手抖落的烟丝说明了他此刻的内心。
“青箐她怎么样了？”
“不好。”
于若曦是在回来路上碰到的叶青箐。这样的雨天，她光着脑袋拿着个包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村子外面走，连眼睫毛上都是水。
拖拉机从她身边经过时，二人对上了眼。
可叶青箐却恨恨地瞪了她两眼，又继续往前走。
也就是那时，她跳下拖拉机，不但将布鞋弄得全是泥，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没事没事，我从小就走惯山路，不怕滑。”
于兴海乐呵呵地笑，坚持要走：“再说了，你妈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她去了羊圈里。
叶敬元就在圈里，给这些羊都用药。她赶忙上前帮忙，该注射的注射，该灌服的灌服，都按照说明书来。不久，秦伯也过来帮忙了。
“若曦呀，既然你嫁进了叶家，就好好地过日子。别老是拿婆家的东西贴补娘家。一次两次倒是无所谓，时间一长，恐怕得生出隔阂来……”
确实，眼下天色也不早了。
金窝银窝，倒底不如自己的狗窝。
于兴海不习惯在外面过夜，再难走依然坚持要走。
牛血不值钱，却最是补血。
“爸，我知道。这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你就放心吧。啊？快走，快走，再晚天就黑尽了。”
于若曦挥别了于兴海。
等人走得看不见了，于若曦才转身往回走。
小包里面装的，是她从县城带回来的麻圆。除此之外，就是她藏在空间里的牛血和一小块牛肉。
不是她不肯拿好的东西给自己父母，而是眼下这个时代限制，她也弄不到多少好东西。
叶敬元听说后也上前，轻柔地摸着羊肚子：“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了，要不，这驱虫药就先不喂？”
“行，等生产后再用药也不迟。”
算是经济实惠又省钱的好东西。
于兴海原本想推辞，可于若曦却一再坚持。担心有人看到，于兴海最终还是接受了。
于若曦没办法，只得找了蓑衣斗笠给他戴上，送他下山的时候，又偷偷塞了一个小包给他：“您赶紧收好，别给人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