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系的我凭实力嫁入豪门

“回一趟医院。”黎珂说，“消你传给我的毒。”

“……”

回医院自然不可能是为了消毒。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她在回程的路上格外沉默。

倩文偷偷看了她许多眼，终于忍不住轻声提醒：“黎珂学姐？她核酸检测完了。你还没有回复要不要加她，如果你不同意的话……”

黎珂立刻警醒：“把她的名片推荐给我吧，我也很想认识她。”

Y大新换的一批直饮水机在安装之初就出现过水流在“嘶嘶”声后呈白色的问题。在接到学生数十通投诉电话后，校方贴出了新供水公司提供的水质检测报告和相关回应。

陈砚把从宿舍楼偷偷撕下的报告和回应声明一同交给黎珂。

检测结果一切正常。对于出水呈白色，公司方的说法则是蓄水箱内水压过高，压入了太多气体所致，直饮水本身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强行解释，难以服众，学校里许多学生公开表示不满意。陈砚有位十分龟毛的医学生室友坚决不喝校方嗟来之水，自掏腰包买外送的桶装水，还利用实验课之便，偷偷取了一杯学校里的水自测。

陈砚扭头看一眼值班台后的同事，拉着黎珂来到角落。

“饮用水氟超标三倍多。”

黎珂眼神犀利起来：“结果可靠吗？”

“他是省医学实验操作大赛冠军。”

……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黎珂忽觉膝盖一阵酸痛。

“但是，”陈砚话锋一转，“所有数据都来自他口头转述，实验报告他死活不愿交给我。”

黎珂眉头一蹙。

“他不向上反映，只肯在宿舍里发牢骚，还嘱咐我们也千万不要出头举报。”

陈砚避过黎珂灼热的目光，声音低下来：“他怕担责任。”

“我这里有一份新鲜的水样。”黎珂从包里取出倩文倒给她喝的那瓶水，这正是她没让倩文往里加罗汉果的原因。

温水经过一路晃荡已经变凉。

水瓶透着外科一楼走廊对面X射线室的光，微细的尘埃上下沉浮。

一位病人经过，两人同时噤声，静静等那人走远，黎珂才说：“我会找权威机构重新做一次检测。你和你的室友尽可以放心，要出头的人是我，一切的后果由我承担，与你们无关。”

胸口窒闷得可怕。

她压下无名翻涌的情绪，轻声补充：“你的室友可以撇清关系了。”

她一句责备也没有，陈砚却似受千夫所指，心下某一处突突地疼痛起来。

“他怕担责任”。他用第三人称做遮羞布，自己不也在怕相同的事？

真相血淋淋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并不能赐予谁高尚。白褂之下，包裹的也不过普通人的灵魂。

走出外科楼，黎珂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到在回廊尽处一个熟悉而挺拔的身影正朝她挥手。

鼻头一酸，她快步奔上前，开口就是：“陈秘书，我又有事情要麻烦你了。我找了两家水质检测机构，不知道哪一家更权威更值得信任……你能不能帮我把把关？”

一身便装的陈秘书早已对自己的角色定位见怪不怪：“上七十一坐着聊吧，我请你吃夜宵。”

黎珂下一个要见的人是那位独自躺在临时隔离点的女生。虽说单人标间条件尚可，但照明设施已是上个世纪的产物，黑漆漆的房间衬得夜格外漫长。

语音通话接通。效率至上，慰问的话先全撇到一边。

七十一便利店内，黎珂用手机对准陈秘书带来的笔记本电脑，单手捂住半脸减少耳麦漏音：“学妹，你仔细一点看，这是高层宿舍楼昨天一天的电梯内部监控。请你告诉我当天你的衣着打扮和乘过电梯的时间段。”

陈秘书冲她晃晃手机示意自己有个电话要打。

走出店外，他壮着胆子拨通了某个号码。

“什么事？”

陈秘书隔着玻璃门往里看了一眼，黎珂正微微点着头拖动监控进度条。她面带同其他人说话时一贯的微笑，嘴角却沉重地耷拉向下。

他一看这表情，全能保姆之魂立刻熊熊燃烧：“老板，您和黎小姐吵架了？”

“……”对面呼吸一下子加重，停顿片刻才说，“她在你旁边？”

陈秘书几句话简短地概括了黎珂当前的所为，傅百城却好像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自顾自扭捏了许久，突然冒出一句：“她……她怎么一声不吭？”

哼。拦截来电停留在六十五个，骚扰信箱里的短信个数累积到二十八就不再增加了。怎么？前一天凌晨才说想他，难道才过二十四小时就不想了吗？

陈秘书颇为无语：“老板，我刚刚跟您说了她正在忙。”

“忙？”傅百城眉毛一挑，恰逢陆秘书进来送文件，他随手一翻量子阅读不耐烦地挥挥手，后者如蒙大赦，脚步飘着就要离开，忽闻他在背后问，“你去哪？”

低情商才会在此时回答“下班”。

高情商如陆秘书回过头笑靥如花：“回家继续收集您要的资料。”

“走的时候把门带紧点。”傅百城无暇管她，全神在电话上，“她忙什么？”

陈秘书只好又把黎珂的所为简短概述了一遍。

谁知道傅百城依然故我，思想在九天外乱飞：“她知道错在哪了没？”

陈秘书：“……”

低情商才会在此时回答“知道”或“不知道”。

高情商如陈秘书直接跳出常规答题模式，把笔虚空塞到黎珂手里：“黎小姐让我教了她一句粤语，应该是预备对您说的。”

主考官安静了许久。

就在陈秘书以为他会问“哪句”的时候，电话突兀地掐断了。

电话铃催命般响起。

一刻也不想在公司多待马不停蹄收拾好东西甚至已经搭电梯到达了一楼眼看就可以逃离的陆秘书，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一分钟前的某个决定。

可恶啊！她就应该早早关掉手机让傅百城绝对联系不上她的！

电梯提示已到达，她站在电梯中央没好气地接起电话：“喂……”

“到一楼了？”傅百城语速极快，“去车库开车，我要马上见一个人。”

与此同时，便利店门前的风铃轻轻响起——

“陈秘书。”他回过头，黎珂递上一杯手冲咖啡，脸上的笑容已恢复成平日由衷的模样，“辛苦你了。这是我回请你的。”

辨认完监控录像，她一张张存好截图，又陪孤身呆在隔离点的学妹闲聊了许久。

“我这算不算追星成功啊，黎学姐？我，我……”我超级喜欢你的，我想成为像你那样的人。

学妹不好意思开自拍镜头，全程只用后置摄像头照着昏暗的室内。镜头这时慢慢移至窗外，指向夜空中一弯亮面朝东的新月。她大概是正趴在窗台边吧。

“希望我不会……”

黎珂没让她说出确诊两个字，“等我回去之后就给你打语音电话，一整晚的那种。”

二十四小时之内核酸检测的结果就会出来。比起附和着安慰一定不会确诊之类的话，黎珂更倾向实质性的做法。

视频那头传来一声吸溜鼻子的声音。

“黎学姐，你能不能到宾馆东面的楼下来？”

黎珂和陈秘书收拾好东西，散步似的一同靠近隔离点朝Y大方向的窗台。

黎珂仰起头寻找，就在她忍不住微笑的那个瞬间，四楼靠右的某扇窗口，闪光灯闪过了一下。

心下的阴霾就这样被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扫清。

就在革.命的前夜，一位学妹把所剩不多的月色平分给了黎珂，让她知道她还是出发时的那个样子，与邹飞陈澍之流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一封未读新邮件。

“魏院长，你玩够了没有？”

魏院长抬高眉峰，无奈地点开邮件某一个附件呈到陈澍眼前：“陈校长，您也看到了，傅总那边也在给我施压，我实在是……”

陈澍伸手点掉占满屏幕的图片，目光正要落在附件列表上，手机忽然跟着魏院长的手缩了回去。

表针似乎停顿了一下。继续以微不足道的声音摆动。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对我阳奉阴违。”他两手交叠挡住唇边冷笑，越过镜框上沿盯着魏院长。

“我平生最恨的不是敌人而是叛徒。如果你继续脚踏两只船，我就让你马上淹死在水里。我说到就能做到。”

魏院长把手机塞进口袋：“我当然跟陈校长统一战线了。”

——我早就跟陈校长捆绑在一起了。

或许是当天短暂的清醒耗费了太多体力，不知过了多久曹司令才再次艰难地睁开眼睛。

不同于从梦魇中脱身的情景，这一回他是被窜流在血管里的粗粝感惊悸而醒的，而且，他惊喜地发现自己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来了。

然而这惊喜转眼便成了恐惧——

魏叔文正从他胳膊凸起的青筋里轻轻抽出一根针头。

针管里的液体浑浊黏稠得如重症肺病病人的浓痰，剩了一半。

他打了太久的营养针，那凸出的血管变成了青灰色，血液咕嘟作响，像是从枯枝般过分消瘦的手臂上重新生出了另外一截坏死的手臂。

剧痛便从这里开始蔓延，无数的刀片顺着血管开始刮遍全身。他的两条腿如濒死的鱼一般惊跳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魏叔文面无表情的脸，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呜咽声。

救……

“你也该看看这里才对。”

他这才看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那人站在墙边摆弄一台录像机，撞上他惊恐的视线，还对他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

……这两人？这两人？！

他无比震惊，瞳孔因剧痛而散大了。

那人紧盯着监视窗，抱怨道：“不都说了在他坦白之前不让他死？你是不是官当久了，太久不下一线，剂量都不知道该怎么控制了？”

“要你多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魏叔文冷冷地还了一眼。

那人不知想到什么，不屑地嗤了一声。

黑洞洞的摄像头越推越近，曹司令在镜头的反光中看见自己的嘴被黑色胶布贴成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和陈校长有关的那些东西在哪里？”魏叔文举起针头，缓缓拉出一小段空气，“不回答的话……”

胶布！胶布！！倒是让他有机会说话啊！！！

魏叔文对他弯了弯嘴角：“我刚才不让你张嘴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马上吐出一些恶心的东西来有损体面吧？”

就在他说话间，奇怪的血腥味已从食道口一点点返入口腔，把曹司令布满沟壑的双颊皮肤缓缓拉胀拉平。可以想见，倘没有胶布的屏障，呕吐物此刻早已溢了出来。

“你想好了答案就快速眨三下眼。”魏叔文抬头比了个手势，“不想被喷一头一脸就带着摄像机退远一点。”

魏叔文慢慢用指腹抠起胶布的一角，两指抓紧，向后跳开一大步的同时用尽全力一撕！

噗——！！！

当晚凌晨三四点，陈秘书再度在小憩中惊醒。

连续几百个小时的睡眠不足让他头脑有些昏沉：“……老板？都这个时间了，您的车牌为何又在大学城路口频频被违章摄像头拍摄？”

工作秘书果真还是太难当了。他觉得他应该早点把傅总的违章缴费同自己的手机号取消关联。

他站起身来，脊柱咔咔作响。

可当他站直站稳之后，咔咔声仍未停止，反而愈加急促，甚至混杂了急促的人声：“陈先生！陈先生！”

来人是曹司令的儿子雇来的护工，同时也是他的熟人。

陈秘书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一股浓浓的不祥预感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倩文立刻笑弯了眼睛：“我马上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黎珂掏出手机。“倩文向你推荐了likeLike99”。

她两步靠上前，强行把倩文的手一拉：“你再后退也没用。走吧，我送你回去。”

倩文在口罩下咧开嘴：“那学姐等会……”

她倒吸一口冷气，蹬蹬蹬退开三大步：“黎珂学姐，我也要离你远一点！千万不能传染给你！”

事实证明，即使心里对自己有所怀疑，该做的事黎珂还是毫不耽搁。

手指在名片上微微悬停，却没有马上添加对方为好友。那股萌芽的自我怀疑如扎在心头的一根刺，倩文也好，那位女生也好，动摇一下就痛一下。

她从没有一刻如此刻一样期望能有傅百城的鼓励。哪怕一句话也好啊，那个人总是能稳住她摇摇欲坠的心防——

孤独。他们的关系明明比任何时候都要亲密，却好似初见般疏远。他和她同在一片黑天之下，却无法共享这一刻的悲喜。

黎珂佯装恍然：“一天前就开始低烧，倘若她确诊，同她密切接触的室友和同学一定要全部排查。你也包括在内。”

倩文眉毛耷拉下来。

黎珂越说越觉得好笑：“你躲什么？虽然我们都戴了口罩，但是一直离这么近，我也不能幸免。”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像被人重拳一击鼻梁，眼眶霎时便有了反应。黎珂用力咬了下嘴唇。

绕过消化楼便是一条长长的回廊连贯储氧室、外科楼和急诊室，最后终于一家民营宾馆改建成的临时隔离点。

黎珂在疾走的同时已经把见面的先后顺序安排妥当，先在外科楼值夜岗见到了刚刚成功摆脱王紫前男友头衔的陈砚：“试验结果如何？”首发 www..

倩文突然说：“黎珂学、学姐，我……”

黎珂不着痕迹抹了下眼睛，强打起精神转眸看向倩文。后者悄悄凑近她耳边：“我突然想到如果她确诊的话那我不也……”

“QAQ”：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