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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宸重重嗯了声，又重新走回了练习场。教练等了会儿，看裴湛言没有要找自己麻烦的意思，也跟过去开始慢慢教导。这次他的教学比之前多了几分耐心，这个孩子的心性很好，他可能只是不适合射箭这项课程而已，不应该受到过多的指责。

于是就在白洛璃的紧张不安中，这件事得到了圆满解决。

裴湛言眼前忽然有人递过来一瓶水，顺着水往后看过去，是白洛璃的脸。

“告诉爹地，你是因为不喜欢学射箭呢，还是不喜欢这个教练？”裴湛言意识到儿子现在的情绪过于紧张，特意放柔了声音问道。

宸宸不吭声，只是沉默的站着。

裴湛言略微回忆了一下当时为什么会把儿子送来学射箭，好像是他看了一部古装剧，对着里面的弯弓射箭的大将军眼睛特别亮。华阳冰说顺着他的心意安排他的生活，可能会让他的病情有所好转，所以他才安排了射箭课程。

“谁知道这瓶子里有没有什么致命的毒药呢！”裴湛言拉长了音调，故意以一种怅然的语调说道。

白洛璃:……

“下毒害人是犯法的，我难道想坐牢吗？”

“唔，持刀行凶也是犯法的，你坐牢了吗？”

白洛璃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忍住没把一瓶水都倒他头上去。她算是发现了，她和裴湛言典型的五行不合，两个人只要凑在一起，不是他气死她，就是她弄死他。

两个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白洛璃平缓了自己的情绪，说:“我真的没想到，你也有脾气变好的一天！”

“你是指刚才的事？”裴湛言问，又苦笑着说:“我自然可以顺着我的心意做事，可我总得顾忌宸宸的感受。他从小就被自己的母亲抛弃，如果我再不顾他的感受的话，他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白洛璃:……

她和这个人算是没办法谈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白洛璃看着他的脚问，“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你的脚应该没事了吧？”

裴湛言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杖，“那你觉得我是脑子有问题，才会拿着这么个东西出来显摆？”

白洛璃:……

咱俩来决一死战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那种，省的钝刀子杀人没个痛快。

“对了，你认识什么手艺精湛的刺青师傅吗？伤口愈合后实在太难看了，我想纹个刺青遮一遮。”裴湛言忽然说道。

白洛璃觉得心脏跳空了一拍，“你想纹个什么呢？”

当时她被狗咬，伤口愈合之后就是纹了一个刺青在伤口位置的，她期待着裴湛言会不会也纹一个相同的图腾在同样的伤处。

裴湛言仔细想了一下这个问题，转而笑着说:“纹只猫吧，就我养的那只狸花猫，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暖暖，我想把她纹在身上。”

白洛璃的期待迅速落空，并且变成一把带着剧毒的锥子，狠狠刺在她心口上。

她去看裴湛言，男人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像是想到极美好的事物才会有的模样。

“如果爹地没记错的话，当时你特别喜欢电视剧里面那些拉弓射箭的大将军，现在是不喜欢了吗？还是只是不喜欢这种竞技箭，想学的是古弓箭？”

没听到爹地骂自己，宸宸紧绷着的情绪略微松散了一些。

“爹地，我想再试一节课，如果实在不喜欢的话，下次就不来了。”宸宸说道。

裴湛言朝着他鼓励的一笑，“好，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就让自己开心一些。”

心底存着善良，但是也能接受改变，这样的心性即便是本多成年人都不可能拥有，可此时却出现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裴湛言并没有搭理教练，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把心思放在绷着脸一句话不说的儿子身上。

“我，我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想喜欢！”宸宸声音听起来很黯淡。

这话听得裴湛言晕头转向，“可以告诉爹地，这是什么意思吗？”

裴湛言强忍着身体的下意识，才没有去看另一边站着的白洛璃，而且耐着性子哄儿子:“你看，开车走在路上也会发生车祸，你能一辈子不开车甚至不坐车吗？弓箭的确是会伤人，但要看掌握在什么人手里，在好人手里这就是伸张正义的工具，掌握在坏人手里才会是杀人害命的凶器。”

裴湛言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那你现在告诉爹地，还要不要学射箭了？如果不学的话，咱们现在就回家！如果你要学的话，爹地不奢求你能练出多好的成绩，但你一定要开心，知道吗？”

宸宸咬住了唇，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固然可以不学直接走人，可是好不容易为爹地和洛洛创造的机会就泡汤了，为了爹地的终身幸福，他决定牺牲自己。

裴湛言听得一阵心惊，就连旁边的教练也惊讶的很。

他没想到一个小孩子竟然会想到这种问题，而且，这个孩子是裴湛言的孩子！按理来说，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只要不违法乱纪草菅人命，已经能算是培养的好。而像这个孩子这样的，简直能说一句天性纯良。

他接过水却没喝，而是放在了桌子上，白洛璃这会儿看见他正是心虚的时候，也不敢高声质问，只敢小声问:“我记得，这个牌子的水你一直都很喜欢喝啊！当时这个牌子快要做不下去了，还是你出资才让他们挺过了难关。”

裴湛言歪了歪嘴角，这女人对他的事记得倒是挺熟。

说完后，又问了一句:“你觉得你以后会变成坏人吗？”

宸宸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我不想变成坏人！”

宸宸失落的说:“我以为变得厉害就可以把妈咪找回来，后来知道不管我变得多厉害，妈咪都不会回来。我不想喜欢弓箭，它会让人死亡，妈咪就是因为死亡才离开我的，我不想让其他也经历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