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我在红楼养黛玉》
我在红楼养黛玉

第 105 章

“我们那里人听了,都又是气又是恼——这是哪里的话!连公主都发了回火儿,只是为了大节下的,公主那里忙着同王爷王妃打点节礼,忙得团团地转,这才没有发作。”

兰香说得绘声绘色,连比划带啐唾沫,活脱脱一个叫人冤枉了的形象,气得脸上都红了,“这不,又听

见说为了这个你们都挨了罚,我这心里就十分地过意不去——这不是让人家看了,以为是我们挑算的?没的让咱们生分了,反叫那起子小人看了笑话。”

大观园西北角上两个守门的婆子趁晌午无人进出, 搬了两张杌子来在树荫底下躲懒乘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聊着,正边上刘婆子笑侃那张婆子道:“这眼瞧着是要到二十了, 嫂子你手痒得很了罢?”

张婆子还不等张嘴回话,就听隔着老远有人笑道:“这日头愈发毒辣了。也不知今年是怎样,这天儿一日怪比一日。”

两个婆子都吓了一跳, 忙从杌子上起身,扭头去看,却见是一个穿着葱绿洒红裙子的丫头袅袅婷婷地往这里走,手内还拎着一个网兜子。

她皱了皱眉,故意撇着嘴道,“传出去再让人说我们是邀买人心还罢了,再说什么园子里头有个什么松散,怪到我们请你们这些受苦受累的妈妈们吃酒头上,那可就伤了咱们的情分了。”

张婆子熬了有七八日没吃着酒,没赌着钱了,正是心痒手痒的时候,听见这个还能忍得住?原本一桌上好的酒菜生生折没了,就落下一坛子酒,不由恨得脸都红了,气得照着地上就啐了一口,恼道:“就是那些有的没的混传的混账东西们作弄的!他们倒是跟着老太太太太奶奶们镇日价吃酒,又傍着姑娘们吃的好酒好菜,就不管我们这些不知多少日子才能吃上一回肉的了。”

兰香故作不解,忙问道:“听妈妈这意思,竟是知道是谁不成?”她叹了口气,“不瞒妈妈说,我们当初听了这些流言,虽恨得心都发紧,可又哪里都不熟悉,找也找不着是谁传出来的,只好吃个闷亏罢了。”

张婆子叫恼怒冲昏了头,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清醒人,被兰香三句两句一引就口不择言起来,“还能有谁,还不是二太太家那亲戚!原就是亲家家里的,算不得我们这里正经亲戚,跟着姑娘们住进了园子,不知生了多少事来呢。”

兰香吃了一惊,“你说的薛姑娘?”她忙摇头道:“不能罢?这螃蟹本就是人家丢的,况且薛姑娘素来人也和善。”

张婆子拍着大腿

一个劲儿地叫道:“姑娘你人心善,哪里能知道这个!怎么就知道不是他们贼喊捉贼。”

她把杌子往兰香身边挪了挪,忍不住又看了地上那坛子酒一眼,心中暗道,照着兰香姑娘出手的大方劲儿,这少说也是一坛三两银子的上佳好酒罢?可是一年也喝不着一回这样的酒!

兰香留神到她的眼神,心内不由冷笑,面上却还是不解,张婆子清了清嗓子,往兰香身边凑着低声道:“姑娘你事事都把人往好处想,可照我知道的,八不成儿是薛家那些人心里不忿要拿那么些子螃蟹出来请客,故意地自己弄走了。”

“不然姑娘你细想去,这么些螃蟹,怎么就连个影儿都没了呢。”

兰香的心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暗道,可算是到我想套的话了,不枉我顶着大日头跑出来!忙又道:“妈妈可是知道了什么?”话说的急了,兰香怕张婆子警觉,忙笑着又找补道:“我这也是不甘我们叫人泼脏水,妈妈要是不便说,也就算了。”

张婆子的心都叫酒勾走了,哪儿还有警觉性,听见说迫不及待地就摇头道:“这又不是什么私密事儿,有什么不好说的。再说了,就算是瞒着人的事儿,他既做了,就别怕人说呀。”

兰香胡乱点了点头,“正是妈妈说的这话了。”

张婆子时不时挪开眼看看地上的酒,心不在焉地道:“就是那天,请螃蟹宴的前一天出的事儿。”

她振了振精神,提起劲儿来笑道:“姑娘是知道的,我家那个混小子,叫墨雨的,是宝二爷身边的小厮。常跟着爷们儿出去吃酒赴宴什么的——就是想不着他妈——那几天老太太打发宝二爷去王家做个什么事儿,连着住了几日,没了太太管着,可算是跟着宝二爷发了疯。”

“我听见他说,宝二爷跟着薛大爷还有几个公子哥儿们镇日价出去吃酒,席上也叫那起子不干净的人来陪。就有一个,听见是叫什么官儿的,也不大知道名字,总归就是他们那种人惯叫的,或者是红或者是香罢?我那小子说,长得什么似的,竟跟那画儿上下来的还

好看呢。”

“宝二爷和薛大爷都看上了,就都愿意跟他好。”张婆子原想说粗话,奈何抬头看见兰香咳了咳,忙换了不那么露骨的,“可姑娘你也知道,薛大爷那样儿,可不比他妹子,发面馒头似的,人家谁瞧得上他。也就没跟他好,看上了宝二爷,当时薛大爷就发了疯,吃的烂醉如泥,很是闹腾了一阵子。”

“也是凑巧,宝二爷往王家去,可薛大爷不干非要那粉头往他那里来,可他吃醉了酒就什么都不知道,竟抓着我儿口内没干没净地浑叫起来。宝二爷也是没法子,只好叫我儿跟着送回来。”

兰香听了这半日,她絮絮叨叨的也没说到正地儿上,心里不由有些急躁,到底是能不能有用?没的叫我白跑一趟!

这时就听张婆子又道:“当时薛大爷身边的那些人也都喝的烂醉,竟只有我儿一个还清醒着的了,连拉带拽地从车上下来,就往那东北角上梨香院来,一路上薛大爷口内只是混骂,又骂宝玉又骂这里,啧啧,那简直说出来我都怕脏了姑娘的耳朵。”

张婆子摇头晃脑的,连比划带说,“梨香院倒是留着门,我儿就把人弄了进去,累得好像一条死狗,登时就躺下呼呼地睡着了。却也听见外头薛大爷跟他那小厮们一句接一句地骂这里,恍惚听见说甚么螃蟹的,很是不忿。”

“第二日他起来,竟见床上没了好几个人,他又怕担干系,也怕回来了叫人看见,忙忙地就跑了,竟也没问是怎么回事。”

张妈妈自信地一笑,神秘地凑在兰香跟前道:“姑娘,他不知道,我却脑子不糊涂,这一猜不就猜出来了么?绝对就是薛大爷不肯了,觉得弄这么些银子来请客吃了亏了,这半夜里就跑进来,偷偷地把螃蟹给弄走了!”

张婆子先认了出来,忙迎过来笑道:“这不是兰香姑娘么!大热的天儿, 姑娘怎么往这里来了?”

刘婆子这才知道过来的竟是公主身边的侍女, 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也殷勤地迎了上去,“姑娘热不热, 来这里喝杯茶解解渴罢?”说着就从地上端了托盘起来,涮了杯子给兰香斟茶。

“啊?”张婆子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摆手道,“这、这怎么说的,我们哪儿值得姑娘们来看!”

兰香笑道:“快别这样说,愈发抬举了我了,是这么一回事——前儿听见说你们这里琏二奶奶为了劳什子螃蟹打了你们一通板子,偏又传出来说因是我们林姑娘看见了,老太太才郑重起来,引得这样。”

兰香只是含笑听了,到后头张婆子说的愈发露了骨方笑着打断道:“大娘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咱们也不是头一回见了,都吃了多少回酒的,您又这样,下回我可不过来了。”

四下里都静悄悄的。已近残夏, 那些叫嚣了一整个夏日的鸣蝉仿佛一夜间消失无踪,退得悄无声息,却带不走炙热的天气, 一连多日都是夜间风沙大作,白日烈日当空的天儿, 叫人心头都烦闷几分。

那杯子还是她自己用过的, 递出去兰香倒也不说嫌弃, 可也不肯喝,一手推拒一手摆道:“我才喝了来的,就不偏大娘的茶水了。”

张婆子推了刘婆子一把, 笑骂道:“混货,这样的茶也递给姑娘喝。就是姑娘不嫌,我都要替你羞得慌了,还不快过去取上回赏的那好茶来呢!”

张婆子说话间已经将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又从袖中抽了张干净帕子

张婆子忙轻轻扇了自己的嘴一下子,赶着笑道:“瞧我,嘴上总没个把门儿的。”兰香的确请了好几回酒,平常没事儿的时候也常跟她们说笑,故此这些婆子们对她都颇有好感。

张婆子这人就两样儿,一是好赌一是贪杯,这会子虽跟兰香说着话,眼角却不能自已地悄悄往地上网兜子内放着的一坛酒瞟,很是咽了咽口水才赔笑道:“这会子天儿这么热,姑娘不在潇湘馆守着冰盆,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兰香却不说话,故意地用脚尖踢了踢那坛子酒,看着张婆子眼都直了,心内就更安了三分,“大娘你知道,我素来心直口快,也不是那等遮遮掩掩的人,这回也不是什么别的差事,竟是专过来看大娘你们来了。”

说着转身就往门房那里跑,兰香在后头紧着叫,“不必了,大娘快回来。”刘婆子也听不见,拧着小脚飞快地跑了。

兰香好笑,转头同张婆子道:“原我是过来送东西的,谁知反叫大娘你们忙活起来。我这心里倒过意不去。”

张婆子已经听得连连拍手作相起来,好容易找着一个话缝儿,便忙不迭地插嘴进来道:“姑娘这话才是真正有知识有道理的人说的出来的!我们受些苦累还不要紧,倘或带累了姑娘们,我们可怎么生受得起。咱们正不理他们,就是照旧往来,气死那起子看笑话的!”

兰香笑着点了点头,“故此一有了空,我就提着酒过来看看大娘你们,没的让人家挑算了咱们。我也不敢说请吃酒了……”

来垫在上头,方请兰香坐下,自己也在一旁坐了,便笑道:“我们这样守门子的老婆子也就是姑娘您还想着过来看一看,不然旁人有谁眼里能看见我们呢。离着八丈远就掩着鼻子跑了。我们也愿意给姑娘沏些好茶,这都是我们一些小心思罢了,姑娘竟不必这样。”

话中便是又一番赞楚旻家教严格,姑娘们都有礼和善。

刘婆子忙打了自己两个嘴巴,顺手就把茶杯扔在了地上,忙赔笑道:“我是竟是个糊涂囊的,热昏了头了,姑娘稍坐,我这就去取好茶来。”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