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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纪事[孤城闭]

第36章 第 36 章

中秋后第二天,曹氏备了厚礼,带上容槿去谢府。容槿和谢媛心知这两位中年妇女要聊什么,于是很默契地躲在后面偷听。

对于曹氏这样的隆重,谢太太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曹氏颇有些不好意思,“想同你商量点儿事……”

容槿假作不知,只陪着曹氏在窗下绣花。晏明从外头进来,把一干婆子女使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关妈妈,弄得曹氏不知所措,“明儿,你如此兴师动众,到底要说什么呀?”

容槿本来以为晏明又要支支吾吾,谁知他这次异常爷们儿。

晏明大跨步走到曹氏身前,直直跪下,神色严肃,“母亲,儿子有事相求。”

“这……”谢太太跟曹氏不同,颇有些优柔寡断。

曹氏一把攥住谢太太的手,“先前的事,是该我给你赔礼道歉的。”

“别别别,晗哥儿一表人才,得了岑家姑娘这样的姻缘是好事,做什么要赔礼?我心里都明白,媛儿是我娇养着长大的,自是不如岑家姑娘,我怎么会怪你?只不过,老大不成嫁老二,我总觉着不是个事儿……”

曹氏推心置腹道,“我是真心喜欢媛儿,你也是知道的,她嫁了过来我定然把她当亲生的闺女一样疼爱。”

见谢太太不语,曹氏又诚恳道,“我知道,金陵的好人家多了去,但有谁像咱们这样知根知底的?我家明儿也中了举,将来的前程也是指日可待……我是铁了心要媛儿的,只要你点头,我……都不必大儿媳过门,我下个月来下聘都成。”

“……你都这样说了,那我跟我家老爷商量商量吧……”谢太太很明显心动了。

曹氏深知要点到为止,于是也不多劝,表明心意之后便带着容槿回去了。

不过谢太太倒是沉寂了多日也没传消息过来。

容槿有些着急,但曹氏却十分淡定,只无奈地笑了笑:“比明儿条件好的虽然多,但那些公侯府里的夫人,能瞧上媛儿的又有几个?谢家虽是世家,但到底不比从前鼎盛。不急,再等等吧。”

但是晏明似乎等不及了。

据说他在某日下学之后去见了谢太太。跪下就是诉说衷心,如何如何喜欢谢媛,婚后绝不纳妾,绝不让她受委屈,谢媛说一自己绝不说二,谢媛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云云。又说当年曹氏小产,多年郁郁,自己侍母至孝,感同身受,定不会叫这样的事情发生。

即便是谢太太这样一位中年妇女,也很难不对这样的誓言产生感动。

谢媛在屏风后面偷听,后来跟容槿转述的时候,又羞又喜,大力金刚爪差点儿把容槿的胳膊掐青了。

曹氏知道之后,也只能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概到九月底,谢家终于传来消息,谢太太点头了。

曹氏生怕夜长梦多,立刻开始准备聘礼,打算年后立即上门过定,免得谢家反悔。另一厢,容槿的大嫂子岑氏的嫁妆开始一箱箱的往晏府抬。

容槿看得眼睛都要花了,“这也……太多了吧……”

曹氏骄傲一笑,“这算什么?当年我的嫁妆也是满满当当塞了一个院子呢。”

关妈妈笑着补充,“太太出嫁时陪嫁的光是时新衣料子就有十几箱呢,更不说什么首饰物件儿了。太太成亲时冠子上戴的宝石和珍珠都是老国公爷打仗时带回来的,金陵根本就没有这么好的东西。虽然晏府本就殷实富庶,但比国公府的家底,那还是差远了。等后头长房的老太爷和大爷袭爵的时候,便远不如了,幸而又出了一位皇后娘娘,才有如今的迹象。”

容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嫁妆带这么多,岂不是很有底气么?”

曹氏笑道,“那是自然。若是嫁妆多,那便不必仰仗夫家过活,平日里自己要做个什么,手里头有银子花得起,不必瞧别人的脸色。日子要想过得舒心,哪一样不是要自己贴钱的?你平日里管家看账,难道还不明白?那些得脸些的下人,又有哪个是轻易支使得动的?”

曹氏最后进行总结,“所以说,你出嫁的时候,母亲也会给你备下丰厚的嫁妆,不会叫你在夫家抬不起头的。”

曹氏把原先晏晗的院子扩建了,又叫人打理出来库房,把岑府的箱笼一件件放进去安置好。一应嫁妆单子都要由容槿过目,以免有疏漏。

容槿累得半死,堪堪忙碌了大半个月才清点完。

刚喘了口气,曹氏又叫她去宜兰苑,原是宫中传旨,说福康公主想找容槿说话,年末时叫她跟着曹氏进宫。

这一年,随着皇子不断离世,陛下仍无后嗣,膝下只有公主,又连病两场,罢朝数日,社稷不定,朝中逐渐出现请立皇子的声音。陛下从前只有一宗室养子,众人皆称一声十三团练,其妻便是皇后老乡的养女高氏小姐。只不过后来苗昭仪产子之后便送他出宫了。

眼下又有人提起皇储之事。

目前大抵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十三团练,认为其有养子名分,该正式册封皇子,使其名正言顺;一派支持陛下的亲兄弟英王,认为十三团练不过一宗室旁支,论血缘亲疏当是英王最近才是。

其实一开始提请别的人选的也有,只不过后来声浪大多不抵这两派,也就渐渐散了。

到了年末,此事愈演愈烈,陛下迟迟不决,朝臣轮番上奏,又闹得陛下身体抱恙,在后宫修养。金陵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此事,甚至还有胆大的开赌局,赌最后是谁坐上皇位。

容槿很害怕自家老爹被牵扯进这种案子,免得站错了队,一家人跟着遭殃。只不过曹氏却道,“你爹爹虽然别的不行,但是在官场上游走还是很有几分能耐的。”

曹氏的信心不是空穴来风。

虽然晏守补缺了刑部,但遇上关系打点,却是滑不溜手,银子从来不碰(毕竟堂房每年送来的银子够多,完全不需要晏守额外挣外快),只在一边帮着说好话,跟着上峰的意思,低调谨慎,从不出头。跟晏守同期中进士的人里头,鲜少有晏守这般升迁的,多的是在外围六七品打转的人。晏守能有今日,一方面有曹家提携和亡父旧友照顾,另一方面也是晏守自己能干精明,会做人会说话。

这一点,曹氏还是很放心。

另一方面,曹氏的长兄自皇储之争开始之后,便递折子领了出京巡察的差事,从户部侍郎这个要紧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免得伤到自己和曹国公府;曹氏的二哥也一心只守着陛下,任何应酬都推了不去,毕竟掌管着守卫陛下的禁军,一个不当心脑袋便要落地。

曹家和晏守都如此谨慎,怪不得曹氏这般气定神闲。

容槿还是在心里念了两句佛:阿弥陀佛,保佑父兄亲戚都要平安呀。

曹氏和容槿对视一眼,“……你说罢。”

“儿子心悦阿媛,求母亲去谢府提亲。”晏明说罢稳稳磕了个头,“儿子同她青梅竹马,一道长大,您也清楚阿媛的人品,实乃良配。”

容槿讪笑,“感觉,感觉嘛……媛儿姐姐同我说话总要提到二哥哥,还问您给二哥哥定下媳妇了没有……”

曹氏在心里掂量了半晌,“那咱们中秋后就去谢家,宜早不宜迟。”

“谢家与咱们家正是门当户对,是好姻缘呀。若是不成,岂非叫二哥哥终生抱憾?”容槿琢磨了半天,决定打感情牌,“二哥哥心里有媛儿姐姐,即便娶了别人,只怕夫妇两个终究是貌合神离,家宅不睦的……况且,您对媛儿姐姐再熟悉不过了,今后定是个听话懂事的儿媳呀。”

容槿见得久了,又发觉曹氏是不希望婉儿表妹当自己儿媳妇的。于是中秋前两日,在送宋姨妈和婉词去了曹家之后,晏明和容槿二人决定立即行动。

“你……喜欢媛儿?”曹氏一时怔住了,“你怎不早说?!”

这次轮到容槿和晏明害怕了,不会曹氏已经暗中瞧好了谁吧?

曹氏叹了半天的气,“……母亲尽力罢。”

曹氏眯着眼,“怎么你这话说得如此顺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倒不是……”容槿心虚地喝了一口茶,“其实……我觉得媛儿姐姐也对二哥哥有意……难得有情人,若能终成眷属,也是美事一桩嘛……”

“真的?”曹氏眼睛一亮,“若是两情相悦,那便事半功倍了……你怎么知道的?”

容槿:说话别大喘气好不好……

“我清楚姨妈心中芥蒂,所以才求母亲,再尽力一试。”晏明顿了一顿,“求母亲成全。”

谢太太边笑边问,“咱们这关系,还用送大礼呀?看来是大事了,那你先说。”

曹氏觉得扭扭捏捏不是自己的风格,于是快刀斩乱麻,“打开天窗说亮话,想聘你们家媛儿给我家明儿做媳妇。你若答应,明年大儿媳过门就来下定。”

晏明起身,向容槿抛去一个“看你的了”的眼神,然后退了出去。

曹氏心情复杂,遂问容槿,“……你怎么想?”

“媛儿家世好,人品好,母亲怎会不喜欢?只是……你若早说清楚,母亲就不会想着给你大哥哥聘她。若一开始就说是你,此事便早成了,现下你谢姨妈只怕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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