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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这个妃子居然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孙悟空

枕春轻吐一口气,叹谓道:“便是我安家与你并肩王联手,他日斗倒了柳家,荣极一时。假以时日,咱们自然也是天子掸压的对象,此疑中生疑无穷尽矣。皇家斗争,素来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虚无先生望着枕春,不急不缓,轻道:“血肉之躯自不能长生,此事也有永绝后患的法子。”

“什么法子?”枕春摆摆手,一边思虑一边回道,“天子已有三子诞世,是有子息后裔的。莫报什么玉石俱焚的念头……”

慕永钺愣是不肯松手,压着枕春在那轿上的软榻边上,低声戏谑道:“明妃莫要大声,抬轿的虽是本王的人,可慕北易若是醒了,见得眼前场景又当如何反应?”

枕春扯着慕永钺的发冠,牙齿药得咯咯响,憋着嗓子呵道:“滚开!”

慕永钺越见枕春使气,越是得劲儿,偏着头作势便要来亲。

慕永钺说:“天子近侍之事,一个不仔细便要杀头。给你黄金百两,你敢吗?”他摩挲拇指上的扳指,笑看枕春,“当年弦丝杀人之事,倒是警醒了本王。这行宫之中天高皇帝远,做什么私密事情,都有空子可寻。故而前行宫总管施三禄刚死,我便设法送人进来了。不过……若此时皇帝死了,柳家权重,得了便宜的还是柳皇后膝下那个便宜儿子。”他把玩一番案上的茶壶杯具,哂道:“何况,本王的心眼没那么坏。”

“那你设计杀我庶妹!”

慕永钺摆摆手,虚虚一指虚无先生:“你二哥哥想要救你,便设法送嵇先生自雁门回乐京。说嵇先生妖心通神,定能护你周全。那梅花篆取你庶妹性命,是嵇先生的一计。”

“为何……”枕春望向虚无先生。

虚无先生话少,此时声音坚定无比,眸光清澈:“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要害你,自当杀她。”

枕春一时凝噎,竟觉有些羞愧。

“闻说你却为她请追封。”虚无先生并无责怪之意,“不软弱,但温柔,这已经很难得。”

慕永钺看得饶有兴趣,伸手戳了戳慕北易的脸,道:“明妃上了本王这条透风的破船,柳家不死,安家自也不会安宁。本王劝明妃,早日大悟彻悟。叙旧的话便到此罢了,省得这小子醒了,反倒麻烦。余下几日,咱们慢慢儿相见。”

枕春却不不无担心:“正是按你所说。即便扳倒柳家,柳皇后膝下抱养了皇子也算作嫡子。便是他……”枕春看一眼醉倒的慕永钺,“便是他百年之后,嫡子登位,这大魏国里最得势的还是柳家。”

虚无先生温声:“明妃不必烦恼,若是你想要,万事万物俱能归你掌握。”

“先生何以如此说?”

虚无先生澹然笑道:“因为你忱挚热烈,宽容一切,甚至可以原谅过去。”

枕春不解其意,还想再问,却觉轿辇一压,到了个亮堂地方。她连忙转身撩帘子一看,正到了英明殿前。再转过身来,慕永钺与虚无先生已不见了身影。

“唔……洪水……征税……”慕北易便有些睡得迷糊,醉中伸出手来。

枕春想着方才的事情,去看慕北易。慕北易平日难得醉,今日是枕春着意灌的。如今想来那红糖酵的窖藏黄酒,兴许也有慕永钺的一份功劳。他醉时睡着大多时候也很安静,这点很是难得。眠中眉头紧锁,嘴唇下撇,定然是噩梦。嫔御提防他、血亲算计他,他谁都不信谁都要疑……梦中也是朝政琐事,怪可怜的。便捋了袖子去握他的手。

慕北易握住枕春的手,喃喃念了句:“薛楚……”

枕春陡然甩脱慕北易的手,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朝他脸上使气轻落了一个掌掴,自顾自敛裙去挑帷幔了。

“陛下到了?”冯唐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枕春心头稍乱,连忙将慕北易身上的薄衾压实,又将他脸上掌掴的红印揉淡。她垂眉撩开帷幔,向外头的冯唐应道:“陛下多饮了酒,这会儿睡着的。”

冯唐连忙招招手:“那还请明妃娘娘下轿,奴才使宫人将陛下抚进去。”

“哎。”枕春缓缓下了轿来,苏白连忙将一件儿遮风的薄披风给她拢上。枕春自是懒得等着慕北易,便扶着苏白自径往英明殿里进去了。

冯唐向宫人们招招手,进了轿中去扶天子。慕北易醉得歪斜,便听他依稀醉中发梦唤着:“雪初……雪初晴……月微明……莫是无情,十一娘……作个关情……”

天子宿醉,第二日一早的出猎便延迟到了午膳之后。

枕春与慕北易对坐在英明殿作偏阁的如意法中,望着一桌子佳肴,胃口都是寥寥。

慕北易是被酒给闷的。他饮了一盏无糖的银耳羹,觉得稍得缓解,一手枕额一手提筷,嫌道:“到底是行宫不如帝城,竟也上此等烧身的烈酒。朕应将总管与侍从打发了才是。”

枕春心想,这总管莫不是慕永钺的眼线。便拾玉勺子撇了一盏清澈的汤水,奉给慕北易:“虽说是醉了,也是尽兴的。五斗解酲犹恨少,十分飞盏未嫌多。陛下难得抛却冗杂事务,一纵放狂心事,哪里不好,应赏下人才是。”

“罢了。”慕北易就着枕春的手饮了一口汤水,忽看向枕春,“朕何时有放狂心事?”

枕春教他看得心绪不宁,讪讪抹了抹脸,取了案上盘子中一只水晶豆沙团子吃。

慕北易的眼神不收。

“……陛下如此看着臣妾作甚?”

“朕觉得,你不同了。”

枕春莞尔:“日新月异。此世上万事万物,唯有星辰与道恒不变,其他都会变的。”她思辨着此事,端着案上的一碟子盐酥花生呈给天子:“陛下尝尝这个?”

“你较之往前更美。”慕北易如此说道,不吃枕春奉的菜,只饮了汤水道,“豆蔻年华的女儿家自然有纯粹之美,但你如今灵动更甚。昨日那鸿胪寺卿之事,虽也觉得你跋扈了些,但是可爱。”

“臣妾双十了。”枕春手抚着脸颊,垂下眸子去,“哪里比得那些小女子呢。”她眼神轻轻瞥着慕北易。

看见慕北易晨起衣衫未整,尚未梳头。他的头发极好,密黑如鸦色的长瀑,平日熏的龙涎香,额前还有美人尖。此时慕北易逆光坐着,枕春便看见了他耳边有一丝白发。

她不爱他,也没有刻骨地恨他。

心中便有了一丝的犹疑。

正是此时,冯唐却进来了。他后头率几十宫人,捧着出猎的衣裳、鞭。鞍与一应配饰,请安道:“陛下、娘娘,是时辰了。”

枕春便敛裙起来,走入屏后。有宫娥上前替她宽衣束发,穿朱红暗凤纹的窄袖的胡服,百褶的华裙,扎密密的胡辫。每一条的胡辫皆一金珠如意扣衔尾,每一鞭节便饰一颗米粒大的海珠,又饰金栉花冠与金珠耳铛。再戴赤狐卧兔的抹额,镶珠点翠虚掩眉间。金雕鱼篮玉佛挑心仅在发中饰一颗。倘若是留心去看,便可见那一颗挑心雕的玉佛既不是大日如来也不是阿弥陀佛,而是斗战胜佛。

枕春左右对镜看了看,觉得很是稀奇,问宫娥:“如今乐京贵女们时兴戴的挑心竟是这样凶的佛?本宫出阁前,还是戴菩萨或是天女的。”

宫娥道:“明妃娘娘不知坊间事情,有所不知。如今女子们时兴戴的挑心是牡丹仙子、九天玄女与观世音。”她轻轻将枕春发中的挑心戴正,“娘娘戴的这一颗是曾经南边一位异国王前来进贡时,陪伴先帝狩猎,献给先帝的。这样式实在偏门,先帝便随意将此饰物留在了骊山行宫的库房。”

“如此说来,没人戴过吗?”

那宫娥盈盈一笑:“娘娘正是第一个。咱们行宫总管说,您与其他妃子不同,您戴这斗战胜佛正是好的。便刻意寻出来献给您。”

“行宫总管……”枕春喃喃,可不是慕永钺捎来的。赠她一颗斗战胜佛的挑心,意欲为何,“知道了。”枕春左右又细细看了一番,到底是器物精美,很是喜欢。

宫娥见她喜欢,便上前又为她饰玛瑙的披挂璎珞与一对儿玉环如意勾珮,复又戴上了两只铃铛作响的葡萄花鸟金球香囊,戴赤红罗缨与八宝玳瑁的扳指。穿鹿皮马靴配锦绣褡裢。

如此远远一看,好似胡族的公主,手上持着马鞭,英姿飒爽又贵气不敢逼视。

便一众宫娥迎着枕春出去,才见慕北易亦着轻便的戎衣在门口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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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春撩裙便要一脚将他踢开。腿还没抬起来,便见眼前一片苏白的轻衣探进轿来,一只骨节分明手拽着慕永钺的衣袖一抽,将他借力猛然推开了去。慕永钺整个人失了重心,被推得歪倒,直撞在了轿辇的窗沿上砰的一声。

“你放肆!”慕永钺捂着额头呵斥。

枕春接过册子,翻阅两三页,见得果然精细,便揣入袖中。她喃喃谑道:“便是我不挑唆,陛下也是疑天疑地疑鬼神的,何须使得我动手。”

“什么?”慕永钺没有听清。

“并不是不想见,我只是觉得……突然。”枕春按着心口,取一旁的茶水润了润喉,低声道,“那……那……”

枕春定睛一看,也不是别人,正是并肩王慕永钺。她霎时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上的核桃剪一投,便是要徒手去撕慕永钺的脸,低声骂道:“你这恬不知耻的登徒浪子,别碰,放开我!”

那人淡道:“并肩王,她说不要你碰。”

枕春撑起身子来,借光看过去,见了白衣人衣袂皓白,那张熟悉的脸,心口骤然停了跳一般,喊道:“虚无先生!”

“不不不……我不是问的这个。”枕春指了指虚无先生,“先生怎会出现在骊山行宫?”

慕永钺便是笑起来,如同狐狸一般狡黠:“好个天王盖地虎,一物降一物。”

枕春抬眸:“甚么意思?”

慕永钺却不说了,只对枕春道:“柳家如今荣耀,渐已压过薛氏一族,将要跃为大魏第一族。你有意无意,也需挑唆天子几句,使其忌惮柳家如今势大。”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枕春,“这是本王摸清的柳家根系,你多多记阅。譬如今日掸压鸿胪寺一事,你便做得很好。皇帝最擅连消带打,他定会再立一门新贵与柳家对峙,以压制柳家的权势。待你家得了头等的大功勋,他必然会顺水推舟扶安氏一族制衡柳氏。那时,你父亲便是下一个柱国了。”

枕春看着一方宽敞的天子软轿中,对面跪坐着的虚无先生、一旁佞色笑着的并肩王、左手还躺着熟睡的天子,便显得有些挤了。她霎时脑子有些发懵,揉了揉眼角,大抵是此生鲜少如此荒唐,恐怕余生再难见得如此滑稽的场面。正眨了眨眼睛,怔怔问道:“这是如何……”

慕永钺一壁卸了发冠重新束发,一壁道:“你那二哥哥安灵均,差了这位嵇军师前来策应。我已按你的意思去打探了北边的军情,镇北大将军的确有策反的动向。”他指了指熟睡的慕北易,“皇帝眼皮底下,容不得这样兵重的逆臣,便透了想要斩草除根的意思出来。你二哥哥将趁着年底动手,本王则答应暗地将借人给他增员。会时功勋一并计较,便是你父亲荣登首辅之日。”

“本王若是要刺杀皇帝,这会儿不是正好?”慕永钺轻笑一声,“所谓钱能通天,不然本王也进不来这天子轿辇。这会儿杀了皇帝,丢个水池里,你在旁哭号两声,说天子醉酒投水,举天同悲。妙啊。”

枕春当真觉得慕永钺此人是有些猖邪的,惊道:“你买通了行宫总管?”

慕永钺答道:“封后时大赦天下,嵇先生便入了雁北军做参军。你哥哥托他归京前来送雁门图纸与我,顺带看看你可活得齐全。本王费了大工夫才将他身份洗白,比之当年本王偷纳个回鹘族的公主回来做妾更费劲。如今嵇先生是白衣之身入并肩王府做门客,今日才得以带入行宫之中。怎么……你不想见?”

枕春控制不住地用眼神去偷扫虚无先生。他一身素白的窄袖深衣,红绳束发,雁门的寒冷风雪却没有摧磨他透明碧蓝的瞳孔,沉静得好似一片捉摸不透的烟云。虚无先生颔首回看枕春,好似一切如旧,嘴角淡然笑意,低沉清澈的嗓子唤道:“明妃。”

慕永钺上前一把捂住枕春的嘴,指了指一旁睡着的慕北易,压低嗓子道:“怕他醒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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