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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这个妃子居然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釜底抽薪

枕春本还准备了一番万全的说辞。慕北易一开始所说的“礼数按功勋有厚薄之分”,心想无非是得势的多得一百两金子,失势的少得一百两金子这样的“厚薄”。

那时她便可款款而道——国库吃紧,缩减份例,本宫戴的簪花也从绸缎换成了麻布了嘤嘤嘤。诸位大人万万不要觉得这些金子少,这也是陛下为战事充盈国库的一番苦心呐。

如今心中打着这样的主意,侧目望去,哪里有什么金子?!内侍们鱼贯上前,一人碰着一只雕花的盒子,打开来看竟是一只什锦食盒。慕北易竟是赏赐了这满堂军侯琳琅满目的糕点、果子与生鲜。那内侍们一个个捧着小小一个什锦食盒,第一层薄薄一层瓜子、花生,看着都十分寒酸。

“皇后心思太过刻板,是不能领会朝政上头的弯弯绕绕。”慕北易垂下眼睑,他扇睫下一片隐隐,“说了她亦会觉得为难。社稷之道,并非是非黑即白的。”

“臣妾不刻板。陛下是说臣妾放肆跳脱,也算不得夸奖。”

“如此正好。”慕北易拍拍她的手,忽道,“你父亲如今贵为首辅,你又是贵妃之身。朕赏你半副皇后仪仗,你坐着去了御书房,替朕把事办了刚好。”

川崎侯捋须,面有疑惑之色:“明贵妃亦是高门嫡女,自知按份例,春日赏赐应是金、银、珠宝、布匹与兵器。怎么今载……竟是些小玩意。”

隆国公亦附和:“明贵妃莫不是会错了陛下的旨意,糊弄我们这一帮粗人罢!”

临淄王亦道:“荒唐荒唐,陛下岂会赏赐这些物事!按份例,本王应是黄金百两,又在何处呢?”

枕春额角流汗,心说你们的陛下就是这么抠门,吓一跳吧。本宫也吓了一跳呢。她嘴角牵动,勉强笑着:“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本宫也不过是奉命行事。陛下今载不赏赐金银珠宝,而赏赐糕点果子……是有深意的。古人有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如今家国有战,边塞粮草紧张,也是为了让诸位大人们忆苦思甜,不忘家国大事。而且……这些糕点与果子,并非普通的糕点果子。是……是……”她编不下去了,一个眼神投给慕永钺。

“呜呼!”慕永钺会意,骤然喊起。他拍案起身,向前一把搂住那一盒马蹄糕,竟是潸然泪下,“这马蹄糕是乐京特产,往年本王归蜀,通常都会伴手为礼。陛下真是用心良苦,此举乃是昭示着,乐京帝城的恩泽将要福被四方啊!仁德至极!”

“是是是。”枕春如蒙大赦,忙不迭道,“正是如此。这些赏赐都是乐京特产,时令蔬果,天下之大,哪有什么事情比丰年更喜庆的呢?”说着,竟抽出帕子擦拭眼角,“本宫的嫡亲哥哥,诸位大人们想必也是知道的,是镇北大将军。哥哥常年征战在外,班师回朝的时候,什么也不想,就想着家乡的这一口味道。”她声音哽咽,轻轻偏头,“诸位大人都是有将门的诸侯,带兵的征战的不在少数。陛下用心良苦,是为大人们备下这一口家乡的美食。军旅生涯虽苦,家国雄心却甜。”

慕永钺扼腕而叹:“的确如此,月是故乡明。明贵妃所说有理,此什锦盒子哪里是寻常的盒子,而是一盒故乡的味道呀。”

“列位大人。”枕春擦了擦左眼角,又擦擦右眼角,“本宫是个深宫女子,不懂战事,也知道将门的不易。为国家为社稷抛头颅洒热血,千里万里的塞外风雪飘零,梦回吹角连营时候,吃上这一口乐京的青果,尝一尝太平的甘甜。这,何尝不是最好的赏赐呢?”

枕春那么清艳的人儿,华衣明眸,轻轻抽噎,说着这样动情的话。她声音柔软又温和,满腔家国大义的情怀都徐徐而来。

诸人心中不由得一热。

慕永钺接过内侍手上的什锦食盒,叹谓道:“陛下用心良苦,此乃本王征战数十数年,收到的,最好的赏赐了!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何以报国,唯有忠君尔!”

诸人都是疆场厮杀的将门诸,一时心中雄心如炽,亦是山呼:“何以报国,唯有忠君尔!”

枕春嘤嘤而泣,绣帕遮住脸颊。暗叹,还是慕永钺这只老狐狸会来事儿。

诸人受了食盒赏赐,捧在手里视如珍宝,纷纷老泪纵横。一番忆苦思甜之后,才次第告退。

枕春挽着苏白在御书房门口送往,挥了挥帕子,转过身来。才见得慕永钺翘着腿儿在那什锦盒子里找蜜心的花生糖来吃。

“并肩王爷请。”枕春抬了抬手,“本宫送您出去。”

“啧。”慕永钺撩袍起身,负手踱步,自径将那什锦盒子丢在桌上了。

枕春离着他两步送他出了御书房的正门,问道:“王爷不将陛下赏赐的春礼带回府上?”

慕永钺不以为意:“你稀罕这一盒子瓜子花生、蜜饯果子的玩意?”

枕春戏谑:“列位诸侯倒是十分珍视的模样,并肩王爷驰骋沙场多年,想来更有感慨。”

“那群老东西,不过是借坡下驴。”慕永钺兜手行过两步,偏头笑意模糊,“天子不来亲自颁赐春礼,遣个宠妃前来糊弄。百两黄金便被他大手一挥笑纳囊中,便是与你争辩,你又能掏出来钱不曾?”

枕春莞尔:“如此说来,倒也是运气了。”

“谁不曾浸淫官场数十载。吃亏是福,博个忠君爱国的名声已是很好。那些黄金珠宝,全当给天子看病去使了。”

“您也真敢说……”

慕永钺撇来枕春一眼,忽而驻步:“这会绕这么大圈子,讨御书房的差事来见本王一面,可是有难处?”

枕春低声:“若说是难处,也不尽然的。本是断断续续吃了几味药,这几日没怎么留心。这样多事的季节,我却有身孕了。”

“唔。”慕永钺颔首,“乐京朝野上下,谁人不知。陛下心头尖尖儿的明贵妃有了身孕,你父亲在尚书省同平章事,因你肚子里那团血,也能有了实权。”

枕春脸上却笑意渐渐收敛,她蹙眉攒着手帕,低声道:“此事说来,亦十分为难。我二哥哥在雁门打仗,如今柳柱国统帅陛下五千禁军本是要去增援。我前一句有孕在身,后一日柳柱国便拖延发兵。”

“若是本王,也会拖延发兵。”慕永钺淡道,“拖延增援,好警示你安家不要太过得势便猖狂。如今柳家才是正门正室的皇后母家,即便你安家得用,也需给柳家面子的。”

“可我哥哥大战在即,千钧一发,战场之事总归是兵贵神速。”枕春不无担心,“我若针尖麦芒与柳皇后继续对峙而立,想来柳柱国定有千百万种拖延发兵的法子。可如今安柳二家早已分道扬镳,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

慕永钺摩挲下颌,沉思踱步:“此事的确棘手。若是按本王的意思,暂且向柳家低头伏个软,也不为不可。”

枕春有些沉默。

“不过你是女子。”慕永钺轻笑一声,“男子是浊物,可以圆滑可以审时度势,甚至可以报仇十年不晚。你是女子,女子不必养这样委屈的性子。”他拨了拨袖子,“这样双刃剑的事情,虚无先生最擅谋略。本王回去买一坛上好的梨花酒,请他喝了,便什么忧愁也可迎刃而解。”

“并肩王爷要让虚无先生出谋划策?”

“如今安家崛起的大势,你猜他又出了几分力呢?”

“这……”枕春垂眸颔首,“自听王爷抉择便是。”

慕永钺笑意不减:“自让虚无先生去做,你不疑不问,便是省心了。”说着,偏头附在枕春耳垂,略略地吐出几个字。

枕春咂舌:“内阁?”她很是惊疑,“我本也有此想,王爷却先说了。”

慕永钺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这说话转瞬间,二人就从御书房的翠竹屏后转了出来,得见冯唐正端着拂尘在那候着。

慕永钺波澜不惊,端着双手往前一拱,朗声道:“明贵妃娘娘亲自送出,本王自是将陛下的爱惜之意记在心底了。”

“并肩王爷言重。咱们陛下最是爱惜诸位皇亲诸侯,今日并肩王爷能体谅陛下的苦心,已是江山社稷之大幸。”说罢,向着冯唐浅浅一笑,“冯公公请送一下并肩王爷,有劳。”

冯唐颔首,上前将一坐侯在御书房在的华辇撩起帷幔,躬身道:“并肩王爷请吧。”

慕永钺神情淡漠,默然上了辇去。

枕春也是猜测过,虚无先生要使什么样的法子使柳柱国尽快发兵增援。或是派说客前去规劝?或是动员乐京城外的禁军,调动将士们的爱国之心?或是,并肩王反正有钱,便有钱能使鬼推磨?

想来想去,在第三日的傍晚,枕春听说了消息。

她正躺在床侧看斜阳从窗户旁缓缓落下,日渐害喜倒让人有些爱睡。这一日睡到了天黑,一碗甜甜的蜂蜜兑的果汁儿饮下去,倒觉精神好了许多。

苏白拢着手,从外头进来,禀道:“娘娘,柳柱国率领五千天子禁军,已然发兵增援雁门去了。”

“这么快?何故?”

“昨日不知为何,一把烈火将乐京城外五千禁军的营帐、校场、马场烧了个干干净净,寸土寸焦。那大火气势汹汹,一日未灭,登上玄武门还能看见吞天的黑云与数十里的烟尘铺天盖地。五千禁军无处可栖,只得援北去了。”

枕春一愣,叹道:“哎呀。好一招狠辣果决的釜底抽薪。”

枕春心中一定,却戏谑道:“陛下当臣妾是那传话儿跑腿的苦力,任意使唤臣妾。臣妾替陛下做这差事,陛下可要赏臣妾珍馐美味才行。”说着半真半假去解慕北易的腰带。

慕北易想要抱她,却又怕过了病气给她腹中孩子。他撇过头去咳嗽两声,拨手:“胡闹,快滚!”

座下隆国公问:“何事需要劳动明贵妃前来诉说,即便帝后分身无暇,左不过冯唐公公一张圣旨也能念了。”

枕春心道,老匹夫就你事儿多。面上却春风如沐,缓缓答道:“这件要事,是陛下心中着意的事情。陛下想着冯唐公公说不仔细,恰碰着本宫这个爱说话儿的,则指了前来。正是迎着春日时序,应赏赐诸位诸侯春礼。”说着轻轻击掌,十八个内侍捧着礼物便进来了。

慕永钺侧身一避,拿腔作势:“不敢受啊不敢受啊。”

“陛下赞皇后娘娘规矩、贤德、顺从。”枕春闻言轻声嗔道,“到了臣妾这儿便是换着法儿说臣妾不够三从四德规矩本分了。”

枕春笑得云鬓上步摇泠泠作响,手一松,心满意足地滚走了。

御书房枕春是去得极少,先要传信给乐京之中列位诸侯,又要仗着那半副皇后仪仗耍威风。

余下十八位,皆侯着了。诸人见来者不是天子亦非皇后,而是个大妆华美的嫔御,一片哗然。

诸人见这二人演这一场,心中对天子旨意召见而来,却只得见个妃子的不满暂且压下。并肩王都矮身了,旁人的脊梁骨哪里还站得直,这才一个一个向着枕春行礼问了安。

大魏国男尊女卑,虽没有前朝那般拘谨严苛,但要让满堂将门诸侯一群糙野的男人听枕春这么个娇滴滴的女人奉旨说话,也是要废一番功夫。好在慕永钺思虑若闪电雷霆,那么一低头,便让枕春把位置坐住了。

枕春强笑坐了上位,唤宫娥焚香沏茶,才笑意盈盈往下望来:“陛下风热未痊愈,皇后娘娘摄理六宫繁忙。乾曦宫书房上的要案堆叠渐厚,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向诸位要臣重臣,诉说一件要事。”

这一回坐了垂着金珠凤头翠宝华盖的软轿,九监十八婢的侍奉簇拥着枕春。浩浩荡荡地,一行人来了御书房。

冯唐领了旨意,唱了礼数,才请枕春往里头走去。今次乐京城中诸侯四十八人,如应国公这般无权无势又无兵权的十九人,告病三人,耄耋年老耳背不上朝者四人,未及冠着两人。

这也……太薄了一些。慕北易果然……姜是老的辣。

枕春心头咯噔一下,自知是被做枪使了。她面上强作镇静,略是思忖,道:“咳咳……往年依例,陛下都赏赐了黄金、珍宝、布匹。如今战事吃紧,故而陛下的意思……今载赏赐虽薄,诸位大人的爱国之心却是如旧的。”

慕永钺为诸侯至尊,一见这阵势,饶有兴趣地笑起来。他从梨花木的软椅上起来,似假似真地拱手朝着枕春低头:“臣拜明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呐。”

枕春虚情假意,连忙上去虚虚一抬:“并肩王九千岁之尊,本宫不过是区区嫔御,哪里能…哪里能受并肩王这般大礼呢?”说着端正柔顺地福了福:“诸位大人久候了。”

还是略有点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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